打工  进城

　　如果你想来草原，冬季来，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让你真正感觉天大地大，无边无垠。或者，夏季来，仲夏到晚夏季节，依然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让你真正感觉心驰神往，心旷神怡。说实话，只有在金秋时节，才能真生体会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胜景，夜里，躺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仰望藏蓝色的天空，闪烁的繁星似乎伸手可摘，只是，天冷了，更显苍凉。如果在过去，你会在旷野中听到远处飘忽着悠扬的长调，可是，现在很少了，这里的牧民大都进了城，远近随处可见的羊群、牛群、马群的羊倌都是来自农区的汉民，一般都是老夫妻俩，把儿女都养大了，却难成人，于是，很多体力渐渐不支的老人都来草原上放牧，挣的钱很难放进自己的口袋，用于贴补儿女，从心里他们渴望儿女们都能成为人上人。
　　天下的父母心情都是一样的，都是希望儿女能成为人上人。八十年代没有肉票也能吃上牛羊肉的日子依然在延续，可牧区的优势在跨世纪的岁月里渐渐消失了。花不多的钱雇一对农区夫妇就能放牧，剪羊毛、接羊羔的时候家人能在现场就不会出什么差错。所以，牧区的老人也都送儿女进市里，当然，有些人也知道，也许谋不出什么好前程，可下一代的教育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于是，除了以前来锡盟的人，他们已经在锡盟扎根了。第一批在锡盟买房子的人除了通过考试上学分配到这里的人，应该算是可爱的牧民了。因为市里刚刚开始大搞建设，打点工应该不是难事，主要是市里的教育。整个市里的楼房，基本上都是过去行政单位盖得，现在开始私人开发房地产，还有很多单位也筹资金张罗盖楼，这下子，张志强坐不住了，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在部队也不是常事，还能升吗？他对自己都缺乏自信，夫妻俩经过一段时间的协商，决定张志强开始准备，找时机提申请转业到地方。
　　夏季的锡林郭勒，进入了旅游的旺盛季节。草原上建立起了不少旅游区，旅游区里都搭建着简易蒙古包，让外地人来这里也享受一下内蒙的炒米奶茶手抓肉，体验一下草原上的蒙古风情。在市里，也为成为旅游胜地做着各种基础建设，七月份，市区南边的锡林广场建成，建筑面积达二十二万平方米，算是内蒙古最大的广场。也是锡林浩特争创国家优秀旅游城市、丰富草原旅游文化内涵的标志性建筑。八月二日，锡市举行’99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竣工暨锡林广场落成剪彩仪式，锡林广场正式成为市里和区外来旅游的人们休闲娱乐的场所。
　　八月初，张自强练得小摊晚上也从敖包山下搬到了锡林广场。广场新落成，一天到晚，人是络绎不绝，尤其晚上，成了人们消夏乘凉的好地方，大人带着孩子，一家三口的居多。八月六号是个周末，张志强一家三口和冬梅也来到了广场上，看到孩子们都玩，亮亮也异常的兴奋，四处跑四处看，不一会儿，就撞到了张自强的摊位上。
　　“小张叔叔，我见到小张叔叔了！”亮亮步履蹒跚的跑到紧跟在他后面的冬梅身边，拉着冬梅往张自强身边走。其实，冬梅老远就看见张自强在那里卖东西了，只是，在他旁边还有韩素梅在帮着和客户介绍，好像对张自强卖的东西已经很熟悉了，这让冬梅很不是滋味。怎么才能让素梅离张自强远远的呢？总不能指着素梅鼻子直截了当的说吧，如果那样，三个人以后就不好相处了。思忖之间，一直专注练摊的张自强看见了亮亮，也看见了亮亮身后的冬梅。“你们也来玩了？”
　　“嗯，”亮亮说着就蹲下来那张自强的小玩具看，“爸爸妈妈也来了，在后面呢。”
　　“来，亮亮，你别拿这些，看叔叔给你买什么了？”张自强说着从身后大包里拿出一个玩具盒子，拆开后是一个玩具车和一个遥控器，然后又分别装上电池。遥控车打开开关以后闪烁着红色蓝色相间的光。张自强按动遥控器，遥控车在地上一会往前走，一会往后退，一会又上下翻滚，引来了好多小孩过来围观。张自强把遥控器给了亮亮，让亮亮自己玩。亮亮开始玩着不顺手，玩了几分钟，就得心应手了。冬梅急忙和张自强、素梅打了个招呼，就跟在亮亮后面看着亮亮玩，直到张志强和黄雅莉走过来，她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才又去张自强的摊位上。
　　“玩具卖的行不？”冬梅站在素梅旁边问。
　　“好像还行吧，看他是一直装钱了，不知道赚了多少！”素梅搭话说。
　　“你不忙，也不去找我玩。”冬梅拉着素梅的手说。
　　“哪有呀，我哥哥他们放假了，我还是得忙，本来盘算他们放了暑假我就可以回家了，可是我嫂子又要参加什么培训，我哥参加自考。学校还要组织她们去旅游，又把我拴住了。”素梅好似无奈的说。可冬梅知道，是张自强把她拴住了，自己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好几次，夏晓光就和冬梅说过，看见素梅在敖包山下和张自强一起卖玩具，她心里没想好怎么办，就一直没去找过她们。她从兜里掏出张子强给自己的银行折子，伸手递给张自强，“你有时间去银行划一下，让他们给你上一下数字。”
　　“我本来打算明天去你那里，不想你们今晚过来了。”张自强看出了冬梅的无奈，其实，他自己也无奈，素梅在敖包山那阵就经常晚上去看他，他也没法撵走素梅，毕竟人家一个女孩子，可接触时间越长，他对素梅越没有感觉。要是在村子里居家过日子，素梅也还不错，可是要想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素梅远没有冬梅的眼光远。自己这样下去，冬梅也会对自己失望的，他看了看冬梅说，“你去银行划吧，我又存钱了。”
　　“我也不知道密码呀，怎么划？”冬梅故意说话温柔了许多，她知道，张自强这话也是说给素梅的，“我去过银行了，人家要密码。”
　　“密码上次不是不是告诉你了？这记性，就是你的生日。”张自强说着又蹲下身子和过来看玩具的客户说话了。
　　“看我这记性，事一多就忘了，张自强说把我们赚的钱存起来，看看够干啥就干点啥，告诉我从银行机器上划一下就能知道上面有多少钱，卡在他手里，可以陆续存钱往里面。他都告诉我密码了，我愣是没记住。”说着，冬梅又慢慢的把存折放进兜里。她一直在盘算，如果能在张自强的摊上遇见素梅，就把存折亮出来，她希望素梅知难而退，她也不想伤害她们之间的感情。
　　这时有个人带着孩子过来，要买刚才亮亮玩的那一款玩具车。张自强从大包里又拿出一辆，卖一百二十块钱，那个人嫌贵，可孩子哭着喊着要买，没办法，那个人只好买下了。
　　看大人带着孩子走了，冬梅问，“这个车这么贵？”
　　“嗯，这是晓光他们同学刚来的新货，我本来就是给亮亮买一个，结果他们同学说送我一个，又让我进一个试着卖，卖不掉再退回去。这车我进价是九十，晓光同学让卖一百二。我明天卖菜时顺路再去拿两个，反正卖不掉可以退货。”张自强笑着说。
　　冬梅也笑了，“这么贵人家还送你一个？”
　　“傻了吧，这就是做生意，他们进这个玩具车估计最多五十块钱，要我九十，给我两辆，我要是再进货，他就开始赚钱了。他送我一辆，肯定有人玩吧，这是做广告。你等看，明天晚上广场最少又有十来个人在玩这个车，明天白天这里练摊的这些人还不都去找他批发？这里这些人都没我卖的多，所以晓光同学才送我。”张自强向冬梅挤了一下眼。
　　东梅有些似懂非懂，就当是明白了，以后再说了。她站起来，看了看一直站着没说话的素梅说，“素梅，我得过去了，看他们一直没过来，肯定时亮亮玩疯了，你有时间一定去找我，反正他们上班时我都是自己在家看孩子，你去了还能和我聊聊天。”她拍了一下素梅，然后转过头，看着张自强，“你明天中去过去吃饭吧，哥他们老家今天捎来一只白条羊，他们说今天来告诉你明天中去吃手扒羊肉，看亮亮玩的她们也顾不上过来，你明天中午直接去就是了。一会儿别太晚了，早点收摊。”没等张自强回答，她又看了看素梅，笑着转身去找亮亮去了。
　　韩素梅看着冬梅的身影渐渐融入在人群中，她扭头看了看张自强，“自强，你忙着吧，我也该回啦，再晚了我哥有该问半天了。”她说着也扭头转身走了。
　　女人真怪，说走就都走了，张自强看着广场上的人渐渐散去，他也张罗收摊了，心里倒是很高兴。他不太喜欢素梅，今天冬梅来正好帮他解围了。还有就是，要是每天能卖一辆电动玩具车，那他一个月能挣一两千了，这是好事。
　　冬梅、素梅、张自强都各自回家了，虽然各怀心思，素梅却是异常的伤心。只是，在张自强和冬梅面前她不能表现出来，回家的路上，她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比冬梅差吗？她不明白，自从张自强来市里，她和张自强接触的时间比冬梅多多了，她包好饺子给张自强送去，她让哥哥给张自强张罗找工作，她尽量抽时间帮张自强晚上出来看摊，她做的少吗？可张自强并没有承过她的情。张自强和冬梅人不在一起，可钱已经在一起了，还由冬梅保管者，这足以说明一切了。她应该退出了，说实话，她一开始就没有进入过张自强和冬梅的感情世界。素梅想不明白为什么，论自身条件，冬梅就是比自己长得漂亮点，还有什么呢？论客观情况，自己比冬梅要强好多，两个哥哥都在政府部门工作，至少不会给自己施加什么压力，所以自己的生活应该没什么负担，可为什么张自强就不想这些呢？她真的很差吗？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委屈，到底为什么？张自强和她只是嘴上应付，虽然她总去找他，可是，再看看张自强和冬梅之间的交流，那是用心在交流呀。素梅越想越不是滋味，放手？她有点心不甘，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快到家了，她擦了擦眼泪，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