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孤独症  薛晓路  中国大陆

　　说着，他把旅行包给大福打开，从里面拿出洗漱用品和毛巾等，给大福放在桌上，嘱咐：牙刷、毛巾放这里。晚上睡前记着刷牙。
　　正在安置间，刘老太太和一位中年女性进来。
　　王心诚立即感激地：谢谢您，谭所长，谢谢您了，刘院长。
　　刘老太太摇摇头。
　　谭所长：你先别谢我，我们这里成立时间不长，条件比较艰苦，目前还主要是靠一些基金会的慈善捐款维持。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能存活多久。另外大福能不能适应，也是一个问题。
　　王心诚诚心地：您能留下大福试试，我就知足了。
　　
　　62、福利机构大门口 日外
　　不大的院子，但是很整洁。平房、小花园还有一个很小的鱼池。
　　谭所长陪王心诚和刘老太太到了门口，大家告别，后面大福也不声不响地跟着。
　　王心诚也告别：谭所长，我们家大福就拜托您了。
　　谭所长：你放心，有问题，我会和你随时联系的。
　　刘老太太：你别送了，小谭。我们走了。
　　大家在门口告别。
　　谭所长：您别客气，刘院长。
　　王心诚对大福：听谭所长的话，大福，爸走了啊，再见。
　　大福机械地重复：再见。
　　王心诚扶着刘老太太出门，谭所长关上了大门。
　　
　　63、小城火车站站台 日外
　　王心诚陪着刘老太太坐在站台的条凳上。
　　王心诚显得很落寞。
　　刘老太太：不习惯是不是？
　　王心诚对刘老太太委屈地：长这么大，大福这是第一回和我分开，我看他好象一点也没有舍不得我的意思。
　　刘老太太笑了：你该知道大福不会象常人那样表达感情。
　　王心诚：是，我没指望他给我端茶倒水，可起码……算了，不说了。
　　王心诚无奈笑笑摇头。
　　刘老太太理解地伸手拍拍王心诚的后背，两人沉默着。
　　
　　64、王心诚家 夜内
　　王心诚安静地收拾大福的衣服，他把大福的内衣外衣、短裤袜子都整齐地叠好，包进一个床单中，随即他又想起什么，放开床单布，蹲下，从床下拉出一个纸箱子。
　　王心诚打开纸箱，里面是一些孩子的玩具。
　　王心诚拿出一个，是个破旧的塑料鸭子，又拿出一件，是个干的海星，又拿出一件，是一个小海豚敲鼓，王心诚上上弦，小海豚顿时热闹地敲打起来。
　　王心诚靠坐在床边的地上，看着海豚敲鼓。
　　（鼓声中闪回）
　　海浪漫上沙滩，打湿了一双小脚。
　　5、6岁左右的大福站在沙滩上，手里抱着那个小玩具，涌起的浪花一次次打湿他的脚。
　　年幼的大福已经表现出孤独症的症状，无目的的指点着。
　　广袤动荡的大海。
　　
　　65、海洋馆 日内
　　一条游鱼游开，露出走廊里细致擦玻璃的王心诚。
　　有人叫（OS）：老王，你电话。
　　王心诚抬头答应：哎。
　　王心诚接起电话。
　　谭所长（OS）：王心诚吗，我是谭老师……
　　
　　66、某街道 日外
　　王心诚焦急地连走带跑。
　　他拐进小巷。
　　
　　67、福利机构 日外
　　一位老师带着王心诚穿过回廊，匆匆来到后院。
　　只见后院的小池塘里，大福蹲在水中兀自嘟囔着。
　　谭所长和另一位老师在池边无奈地看着。
　　王心诚：大福。
　　大福看父亲一眼，但是并不回答。
　　谭所长：昨天夜里他一直很烦躁，今天一大早他就跑到这个池子里，怎么叫也不出来。
　　王心诚过去蹲在了池边，低声叫着：大福，大福。
　　大福有些反应，动作幅度大了，更大声地嘟囔。
　　王心诚：爸来接你，去游泳。
　　大福：去。
　　王心诚：你出来，咱们这就走。
　　大福犹豫一会，突然坚决地从水里站起来，迈出了池子。
　　
　　68、海洋馆 夜内
　　大福一下子跳入水中，游鱼在他身边惊吓地游开。
　　大福开心地水里嬉戏。
　　王心诚看着水中幸福的大福，神情复杂。
　　
　　69、王家外 日外
　　阴沉的天色。
　　一辆小三轮蹦蹦车停在王心诚家外，王心诚从家里把一些包裹、日用品堆到车上。
　　大福自己背着一个包，老实地站在车边上。
　　最后王心诚出来，把旧锁和钥匙装进兜里，拿一个新锁把门锁好。
　　他正招呼大福上车，看到不远处，柴嫂正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王心诚犹豫一下走到柴嫂身边。
　　柴嫂：这就走了？
　　王心诚点头：嗯，孤独症行为刻板，大福不习惯那边，我得帮他适应。
　　柴嫂点头。
　　两人沉默了。
　　片刻柴嫂：有空打个电话回来，我好知道你还活着。
　　王心诚笑笑，点头。
　　两人再次沉默了。
　　终于，王心诚主动地：……大福对谁都是个负担。我是他爹，赶上了没办法。可要是让别人跟我一块负担他，我觉得对不起人家。
　　柴嫂眼圈红了：行了，别说了。有你这话……
　　柴嫂没说话，但是知足地点了点头。
　　王心诚看着柴嫂：那，我们走了。
　　柴嫂点头：走吧。
　　王心诚走回蹦蹦车，爬上去，坐在大福身边。
　　车子开走了，王心诚和柴嫂告别，车子越来越远地把那条胡同抛在了身后。
　　车上，王心诚和大福挤坐在一起，王心诚把大福的围巾给他围得更紧一些。大福象父亲身边靠靠，但是并不看他也不说话。
　　父子俩无言但是相依为命地靠坐着。
　　
　　70、福利院大福房间 夜内
　　大福老实地坐着。
　　王心诚还在收拾屋子，屋里东西多了一些，包括原来家里那些照片和一些熟悉的摆设，王心诚尽量把这里布置得象原来的家。
　　有人敲门，王心诚打开门，谭所长拿着一个简易的钢丝折叠床站在门口：这个床窄，应该能摆下。
　　王心诚赶紧接过谭所长手中的折叠床：谢谢您，谭所长。
　　谭所长：别客气，来，我帮你。
　　说着，她和王心诚一起把折叠床打开，摆好。
　　王心诚直起身：哦，对了……
　　说着，王心诚从床上一个包里拿出一个塑料本子和两个存折，诚心地对谭所长：这是我的房本，这是我所有的存款，一共不到8万块钱。我知道这些根本不够大福以后这辈子用。……谭所长，往后，大福就拜托给您了。
　　王心诚把房本和存款交给谭所长。
　　谭所长没有接那些东西，犹豫一下：上次我们说过，我们也不知道自己这能维持多久，但是你放心，只要我们存在一天，我会负起责任的。
　　王心诚感激地点头。
　　谭所长：我走了，你们先忙吧。
　　谭所长走到门口，又站住了，回身迟疑一下：哦，……我想说，能认识你这个父亲，是我的荣幸。
　　说完，谭所长出去了。
　　
　　深夜，墙上原来的钟表已经指着10点多了。
　　大福如常情绪稳定地脱下衣服，把衣服、袜子都规矩地摆好，然后钻进被子里。
　　王心诚看一眼大福，帮他把被子掖了几下，又转回头。
　　王心诚在灯下绣字，他在原本那些空着联系人的一栏绣下“圣心福利院”的“院”字，旁边堆着的衣服上有已经绣好的，有完整的“圣心福利院”字样和电话号码。
　　王心诚又象对大福又象对自己：大福，有一天要是爸不陪你了，你会想我吗？
　　大福无意识地重复：不陪你了，你会想我吗？
　　王心诚听了儿子的重复，无奈地笑了，他轻声地：睡吧，我会想你的。
　　
　　71、街道公共汽车站 晨外
　　熙熙攘攘的街道，王心诚带着大福走到公共汽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