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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物  大情怀  抗日

　　管叫恁娘乐上房……
　　
　　他娘李杨氏在黄沙窝里哼在只有她听懂的夸味小曲……黄沙窝的黄沙随风卷起，弥漫而飞扬……
　　他媳妇巧珍挺着大肚子；他爹让日本人来了个倒栽葱，还一劲的吹唢呐，呜嘀哇……呜嘀哇……
　　
　　
　　我父亲张廷玉给我舅爷爷李兆良包扎好伤口，血还在往外洇，狗剩从地上扣出黄沙土往伤口按。
　　“注意卫生，别感染。”我父亲说。
　　“卫生个球。”狗剩继续按着。
　　“二少爷，咱们撤吧？”狗剩看见李兆良头上的土包上有一块肉，那不知是谁的腮帮子，他四周横躺竖爬着他的伙伴尸体——缺胳膊少腿又血糊呲啦的。他最要好的张三孬没了脑袋，只剩一个腔子：血肉模糊，还在流淌血，绿吧啦叽红吧啦叽的。
　　“再坚持一个小时。”我父亲二少爷张廷玉从怀中掏出怀表，打开看了看，计算着李庄乡亲们撤离的时间。
　　
　　日寇和伪军们的枪声稀疏了许些，他们在重整态势：乌泱乌泱的，稀里哗啦，屎黄伪军在两边，中间是日寇，有人喊有人叫。
　　太阳已经努力地爬到山顶，灰褐色的云半遮着，淡红色山梁上传来吸溜吸溜的驴嘶鸣……
　　“注意，鬼子要进攻了。”我父亲二少爷张廷玉看见小鬼子又压上了。
　　说话间，嗖——嗖——迫击炮弹揳了过来。
　　‘咣——咣——’炮弹在二少爷的身边不远的地方爆炸，火光冲天，冲击波卷起碎石、泥沙、弹皮。二少爷被抛向空中，他四脚朝天，又落在芦苇的草丛中。
　　日寇的子弹雨点般地压过来。李兆良和狗剩甩出最后六颗手榴弹。
　　“撤。”
　　李兆良喊了一声，端着机枪掩护，边打边撤；狗剩背着二少爷。十六人的截击队伍，只剩下三人，撤退也很困难，敌人紧追不舍。
　　日寇和伪军已经冲到了他们原先伏击的埋伏地。
　　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突然，山梁上，一捆捆芦苇草冒着熊熊燃烧的火苗，疯狂地往下滚，噼噼啪啪，大火映红了半边天，怪叫着，呼喊着，滚下的火球和密匝的芦苇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片火海：火的爆燃声、枪声、被火烧着了的鬼子伪军的嚎叫声，乱成一团。拉芦苇的驴受到极度的惊吓，受惊蹦起来，吸溜吸溜地嘶鸣，玩了命：连车带驴冒着冲天大火，滚下了山坡；驴斯人叫，小鬼子的香瓜手雷一个个燃爆——咣……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烧死这……狗日的小日本……”
　　我舅爷爷李兆良和狗剩看见:他娘和秀姑站在高高的山梁上喊，拍着手，扯破了嗓门……太阳的红光愈加浓烈、炽热、凝重。
　　“卧倒……趴下……趴下。”
　　李兆良一边撤退，一边喊。
　　秀姑听到，一把拽住他娘，顺势趴下。
　　“好！”他娘甩开秀姑的手，再次站起来，使劲地拍着这双手，蹦着高得叫。
　　“叭……呴……”一声，一颗子弹飞来，击中了李兆良他娘的肚子，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山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