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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树剑惊喜，随即信心百倍地：“请陶书记放心，我决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015 沈阳  某军工厂  董子毅寝室  （晚  内）
　　寝室今日布置一新，门窗上都贴着红双喜字，灯泡都是红色的，整个房间闪烁着喜庆的光彩。
　　贺喜的人群已经散尽，地上是红红绿绿的纸屑。
　　杜蘅君坐在床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外出送客回来的董子毅。
　　董子毅：“这帮家伙可真能闹，我都有点受不了了……”他突然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美人，被杜蘅君那神奇的迷幻的目光所吸引。怔了一会，激动地向她走去。
　　杜蘅君羞涩地低下了头。
　　董子毅用力抱住了她，四目相视，有多少爱与情，有多少苦与乐。他发烫的嘴唇把杜蘅君娇小的头压向自己的臂弯。两人紧紧拥抱狂热的亲吻。
　　杜蘅君呻吟着，轻轻推开了董子毅：“轻点儿，我都喘不过气了……别着急……”起身把灯关了。
　　董子毅重新把杜蘅君拥在怀里，发现她在剧烈地颤抖，像一只受惊的羔羊。
　　董子毅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了，你浑身打颤……”然后，使劲抱住她，想制止她的颤抖。
　　杜蘅君小声说着：“我，我害怕，我担心……” 
　　董子毅迷惑了：“担心什么？”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我明白了，你是担心你的社会关系会影响我？ 放心吧，我们的结合已经得到领导的同意，周燕的信你不是看到了吗？保卫部已批准，把你调入我们研究院，分在我的小组，我们永远在一起，工作、生活在一起。”
　　杜蘅君用手摸着董子毅的脸说：“就是因为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所以我担心这是一场梦，一场以喜剧开始，以悲剧结束的梦！”
　　董子毅：“不会的，不会！”他兴奋地、有点不能自制地说，“喜剧会接连到来，旋风炸药有突破行进展，它将点燃更大的爆炸物，全世界都将为之震撼。这将是我一生中最光辉的日子！”
　　杜蘅君摇了摇头：“女人的知觉往往是最敏感的。这几天，我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不知咋地，你从那神秘的地方一回来，我觉得你变了，变得陌生、可怕了。我觉得我应该远远离开你，但又做不到。”
　　董子毅奇怪地：“这是为什么？你觉得我不该从事那项工作？领导已批准，你也要马上去。”
　　杜蘅君忧心忡忡地：“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一次伴随着耀眼闪光的大爆炸，把我们送上了天空，又摔到了地上。碎石玻璃盖满了全身，城市在燃烧，市民在踽踽爬行。紧接着，天空落下了黑颜色的大雨，雨点好大啊！大地被黑色吞没了……我摸了摸你的身体，冰凉冰凉，没有一点热气……”
　　董子毅笑了起来：“这是你看了《核武器效应》一书后的胡思乱想。这种景象不会再出现了。我们有了核武器，世界和平就有了保障，战争狂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杜蘅君：“我知道，你和诺贝尔一样，虽然研究炸药，却热爱和平。我担心别人会滥用这种虔诚。我在你身边，如果工作有失误，会带来许多麻烦。子毅，你难道不能退出来，再专心搞……新的炸药吗？记得他们调你的时候，你是那么顽固的抗议，现在……”
　　董子毅摇着头道：“现在不行了！我已经迷上了这项事业，像过去迷上高能炸药一样，甚至更倾心，更急切……”
　　杜蘅君两眼直逼董子毅说：“那么，你能保证永远不抛弃我，永远不变心吗？” 
　　董子毅坚定地举起右手，宣誓般地：“当然。我发誓，我永远爱我的妻子，如有半点儿不忠，天打……”
　　杜蘅君扑向董子毅的怀里，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声调是那样柔和、那样充满甜情蜜意：“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我现在就把我的一切都给你……”说着，慢慢地解衣服扣子。
　　016 星空  （夜  外）
　　月色明朗，星光闪烁，夜空寂静而恬馨。
　　 
　　017 实验室  （日  内）
　　杜蘅君坐在一架用玻璃箱小心保护起来的精密天平前，右手把一个白色圆柱体悬挂在一条尼龙线上，轻轻地放进清清的一杯水……董子毅则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盯着那个白色圆柱体出神。
　　杜蘅君按动着天平旁边的电动计算机……她高兴地跳起来，激动不已，情不自禁地抱住董子毅：“子毅……”
　　董子毅：“太好了，超出我们的预料！”他满面春风，洋洋得意地把那白色圆柱体从天平上摘下来，像欣赏一颗宝石，翻来复去地看，真可谓爱不释手，“我估计，爆速会创新记录。你说呢？”
　　杜蘅君故意说了一句：“那可不一定，别高兴的过了头。” 
　　董子毅：“从你的目光中，我看得出来，你比我更兴奋。”
　　另一张实验台上，令人眼花缭乱的玻璃仪器仍在工作，加热器上圆锥形烧瓶里玫瑰色的液体不断地翻滚……
　　杜蘅君：“那儿，很坚苦？”
　　董子毅点点头：“是啊，很艰苦，但很充实。怎么，你怕吗？”
　　杜蘅君：“不，我想……”
　　董子毅：“你想怎么样？”
　　杜蘅君：“我想，为了事业快些成功，我俩应该全力以赴……”
　　董子毅：“当然，那还用说……”
　　杜蘅君：“不要打岔，你听我说嘛。”
　　董子毅笑了：“好，好，你说。”
　　杜蘅君羞涩地低下头，喃喃地：“我想，咱们先不要孩子……”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
　　董子毅沉吟着：“行，听你的。”
　　一青年干部推门进来：“董工，张书记请您过去一下，说是有两个北京来的人来看您。”
　　董子毅：“他俩叫什么？”
　　青年干部：“一个叫艾雪，还有一个叫谭……”
　　董子毅高兴地脱口而出：“谭力！” 
　　青年干部：“对，是叫谭力。”
　　董子毅：“好，我马上就过去。”
　　青年干部走了。
　　董子毅开眉展眼，兴高采烈地：“是他俩，嘿，太棒了！来给我结婚祝贺。”
　　杜蘅君也被感染了：“看把你高兴的。”
　　董子毅：“当然，我的两个大弟子嘛。走，我们去接他们。”
　　杜蘅君用嘴努努实验台，莞尔地：“你去吧，我还得观察它们。”
　　董子毅：“那好吧，我去把他们接来，让他们拜会你这师娘。”
　　 
　　018 张书记办公室  （日  内）
　　艾雪和谭力心事重重，目光呆滞地坐在那里，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热茶，但谁都没有喝，上面的茶叶和泡沫还漂浮着。
　　张书记嗔着脸，怒气未消，屋里的气氛紧张。
　　董子毅兴冲冲地进来：“艾雪，谭力！”
　　艾雪、谭力看到董子毅进来，不但没有热情迎上去，反而低下了头，似乎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董子毅见到此景，大惊失色：“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艾雪继续把持着痛苦的沉默。
　　谭力开口道：“简单说吧，董工程师，你被开除了……”
　　董子毅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懵了：“开除？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误？”
　　谭力端起茶杯，连茶叶带水，咕咚咕咚喝下去，之后把茶杯当的一声搁在了桌上：“什么错误？你自己还不明白？现在是反右倾抓阶级斗争，重新审查干部。说句不中听的话，当初你就不该去。”
　　张书记：“你这是什么话？当初，不是你们单位硬把他拉走的吗？这个小艾同志当时在场。好家伙，那时我们不同意，大帽子一顶一顶往下扣，又是国家利益，又是中央决定……董工走了，你们知道我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吗？现在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儿，什么‘不适合在我们单位工作了，建议原单位分配工作’。呸！看你们写了些什么？好像董工是劳改释犯似放的！”他怒不可遏地说着，把一纸文塞给董子毅。
　　谭力听了张书记的话，笑道：“老张书记哎，你的话太对了，这就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不，怎么有些人总是一贯正确呢！”
　　艾雪瞪了谭力一眼，示意他少说话。
　　张书记：“你们俩也是代表领导来的，我给你们说，我们两个单位今后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搞你们的原子弹，我们吃我们的山药蛋。董工，我们信的过。安排适当工作？废话！他还是我们的总工程师，以后再想调走，没门了！”
　　谭力自嘲地说；“我们代表领导？不够格！不瞒您张书记说，我们俩也是犯了错误的人，刚刚挨过批判。我们来这儿，一方面转交公文，一方面另有任务，也算是戴‘罪’立功……”说着，从提包里取出一封介绍信，递给张书记。
　　张书记一看介绍信，更是火冒三丈，两手都气的打颤了：“什么？你们要来学习旋风炸药制造技术？简直是欺人太甚！噢，一脚把人踢开了，还得要求人家向你们进贡。这真是他妈的混蛋王八蛋才能做出来的事！”
　　谭力大声赞赏道：“骂的好！这比喻恰如其分！”
　　张书记把门拉开，厉声道：“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请吧！回去告诉你们领导，旋风炸药——有本事你们自己搞吧！”
　　艾雪见此情景，知道再呆下去无益，站起来说：“张书记，对不起，我俩受命而来，事情办不成也得向领导汇报，不敢擅自决定。先让我们在招待所住下来，总可以吧？”
　　张书记眼里依然冒着火，一口回绝：“招待所最近维修，对外不接待！”
　　艾雪：“那好，我们到董工家里坐会儿，谈点私事儿就走。”
　　张书记：“这，你得看董工有没有时间，有没有兴趣了……”看了看神情迷惘的董子毅，“我看，没有必要了吧……”
　　董子毅不知为什么，竟然同意了：“不，我想和他们谈谈。走吧，小艾、小谭，到我家去谈。”
　　艾雪、谭力拿起提包，跟着董子毅离开办公室。
　　张书记余怒未消，把谭力交给他的介绍信撕的粉碎，又对着董子毅的背影恼怒地骂了一句：“书呆子！”
　　 
　　019 董子毅寝室  （晚  内）
　　董子毅的新房依然那样温暖、祥和、喜气洋洋。红色的灯光倾泻到坐在床边整理床铺的杜蘅君脸上。她是那样的平静，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董子毅临窗站着，默默的凝望着窗外皎洁的月亮，眨眼的星星……
　　杜蘅君劝道：“子毅，不要想了。这也许是塞翁失马，未必是坏事……”
　　董子毅：“不，我要回去，不管有多大危险……”他讷讷地说，口气不是那么坚定。
　　杜蘅君继续劝着董子毅说：“你内心想什么，我清清楚楚，这种希望是很渺茫的。你想，周燕，甚至谭力说的那个朱旭光教授都成了批判的‘靶子’，科研的正常秩序被破坏了，人们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凭着我的父亲曾是旧上海伪警备副司令，在这种情况下，你被客客气气的退回原单位，已经够宽容的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董子毅坐到妻子身边，痛苦地：“蘅君，你说的这些都对，可我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无法使自己站在这个事业的圈子外面。那个神秘的事业像巨大的磁石，不可抑制的力量吸引着我……那长城脚下的山谷，是我亲手筹建的爆轰试验场，那灯光簇簇的研究院灰楼，虽然饥肠辘辘，但攻关的计算机通宵达旦的鸣响，真让人迷恋……还有，遥远的青海，茫茫草原上的灯光闪烁，像璀璨的群星。更遥远的是戈壁滩，数万名工程兵吃尽千辛万苦，日夜奋战……难道祖国真剥夺了你我为她的强大所做一点贡献的权利？难道，东方的蘑菇云不能溶进我的一点智慧吗？蘅君，如果这样，我会饮恨终身的！”说着，痛楚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杜蘅君也受到了深深的感动，她伏进丈夫宽厚的怀里，亲吻着丈夫眼里的泪水，抚摸着丈夫的头发，也泪流满面：“子毅，我理解你，理解你现在的痛苦心情……”
　　020 月空  （夜  内）
　　半轮斜挂在天上的下弦月，在天空上显得没有气力，衰弱地不能走动，向人间散布着一种枯涩暗淡的光。
　　021 董子毅寝室  （夜  内）
　　杜蘅君背靠在床上的被褥上。
　　董子毅头枕着他的腿睡着了，腮边残留着泪痕。
　　杜蘅君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梳理着董子毅凌乱的头发。
　　022 地平线  （晨  外）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
　　023 董子毅寝室  （晨  内）
　　杜蘅君还是斜靠在被褥上，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出神。
　　董子毅还是头枕在她的腿上睡着，不时梦呓着：“不，我不离开……别赶我走……”
　　杜蘅君轻轻的往上拉了拉盖在董子毅身上的毛巾被。
　　董子毅醒了，猛然坐起来：“我怎么……昨晚和小艾、小谭喝的太多了……”
　　杜蘅君莞尔道：“说了一晚的梦话。”
　　董子毅：“你——一夜没睡？”
　　杜蘅君：“你一会大呼小叫的，谁能睡的着？”
　　董子毅悔恨的敲打了下自己的头，骂道：“我真混！”
　　杜蘅君：“子毅，我有一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董子毅：“说说看。”
　　杜蘅君：“既然人家把你退回来，你又非常想为那项事业贡献点什么，不如把旋风炸药的全部资料和工艺流程都交给艾雪和谭力，毫无保留。而且我们还要抓紧时间，尽快使它更完美。怎么样？”
　　董子毅干脆地：“这想法好，就这么干！”
　　杜蘅君：“可我又担心张书记那儿，他会同意吗？”
　　董子毅满有把握地：“会同意的。张书记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两句好话就能哄得他提溜转。”
　　杜蘅君：“这次不见得。”
　　董子毅两手搭在杜蘅君的肩上，亲昵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我想，我可以说服他。当然，你也得帮忙。我的蘅君是个明大理、识大体、聪明贤惠的好女人！” 
　　杜蘅君仰起脸，深情的望着他说：“还不都是在你的教导下逐渐进步的。”
　　两人四目相望，“扑哧”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