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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雪站起来，忽然想起自己带的东西，忙打开提包，取出一盒上海点心，然后坐到炕上，把一块奶油蛋糕送到母亲的嘴边说：“娘，尝尝这个，这是上海有名的点心。”
　　       母亲把蛋糕接过来，点着头仔细看看，小心的掰成两半，把一小半塞到自己的嘴里，把大的一半递给艾雪说：“雪儿，你吃，你吃，真的不错，真好吃。”
　　       艾雪禁不住流下泪来，哭泣着说：“娘，我对不起您，我该早点回来……”
　　       正在这时，父亲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姑娘长的跟周燕很相似，只是不如周燕结实，看上去比较文静腼腆。
　　       艾雪忙迎上去：“爸爸！” 
　　       父亲也苍老了很多，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头发已经班白，背有些驼了：“你回来了！”他重重的心事，都透过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无疑的显示出来了。父亲对那姑娘说，“小芳，这就是我儿子艾雪。”
　　       姑娘略微一笑朝着艾雪点点头，便跟艾雪的母亲说话去了。
　　       父亲向艾雪招一下手：“雪儿，到厢房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艾雪似乎有所察觉，又怀疑的看看母亲和姑娘，跟随父亲走出去。
　　015 厢房  （日  内）
　　       厢房堆着杂务，梁上垂下蛛网的残丝，在眼前摇曳着。
　　       父亲坐在方凳上，静默无语。
　　       艾雪蹲在父亲的面前，双手放在父亲的膝盖上，仰脸望着父亲。
　　       父亲：“孩子，你娘不行了……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有个要求，你……答应了吧！”
　　       艾雪有些纳闷地：“娘有什么难办的要求呢？她，一辈子最疼我……”
　　       父亲痛楚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人一老，脾气就变古怪了。她为你找了个媳妇，要你俩在她的面前订婚。我多次劝过她了，说这种事不要勉强孩子。可她一口咬定，说天底下只有这个姑娘和你般配，你俩是前世的缘分……”
　　       艾雪吃了一惊：“这，这是真的？” 
　　       父亲继续说下去：“这几年，你一去不回头，信都很少写。你娘整天盼呀盼，有时还去庙里烧香。她的性情慢慢变了，她后悔当初不该让你去那个保密单位，她说你的心被魔鬼抓走了，所以下决心为你找个姑娘，把你的心拉回来，回家做个安分守己的人……”
　　       艾雪的心像开了锅，说不出一种什么感受，沉默着没有话说。
　　       厢房里寂静无声。
　　       艾雪思虑着说：“爸，我不可以违心的答应娘。订婚的事，无论如何办不到。我连姑娘是谁都不知道，人家能同意吗？再说，这事涉及到姑娘的名誉，我能随便骗人家？”
　　       父亲：“你刚才看见的姑娘就是。说实话，这姑娘真好，对你娘比亲娘还要亲。每天来打针、吃药，还给你娘端屎端尿，洗头洗脚。要不是她，你娘难能活到今天……我们不知道怎么报答她呀！”
　　       父亲的态度很明白，艾雪无语。
　　       父亲：“孩子，你在外面找对象了没有？”
　　       艾雪看看父亲，还是没说话。
　　       父亲的语调变成恳求说：“孩子，你就答应了吧！你忍心……让你娘死不瞑目？” 他那青铜色的脸上，眼睛里已经含着泪花。
　　       艾雪的泪水忍不住的奔涌而出。
　　016 厢房门口  （日  外）
　　       姑娘从正房来到厢房门口，听到了艾雪的抽泣声，她没有进来，只停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017 厢房  （日  内）
　　       艾雪抬起头问：“她在哪儿工作？叫什么？” 
　　       父亲急忙回答：“叫黄芳，是县医院的护士。” 
　　 
　　018 县医院  （日  外）
　　       艾雪惴惴不安的走进县医院，在走廊上碰到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护士。有礼貌的问她：“同志，请问，有一位叫黄芳的……”
　　       姑娘咯咯笑了，摘下口罩。
　　       艾雪的脸刷地红了，站在面前的正是黄芳。
　　       黄芳把额上的一缕头发向耳后拨了一下：“我早知道你得来。咱们到后院去谈吧。”她对走过来的一位护士嘀咕了几句，领着艾雪走向后院。
　　019 后院  （日  外）
　　       后院有一个小花园，花园里五颜六色的花开的正艳，香味浓郁。高耸的葡萄架上垂下一串串紫色的葡萄，投下一片浓郁的绿荫。
　　       艾雪站在绿荫下，低着头，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黄芳落落大方，从头到脚打量了艾雪一番，然后点点头说：“唔，不错，不错，怪不得呢！”
　　       艾雪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地又低下了头。
　　       黄芳指指身旁的一条石凳：“坐吧！”说罢，抿着嘴笑着不再说话，显然是等艾雪开口。
　　       艾雪坐下鼓起勇气说：“黄芳同志，我今天来有两个意思；一是向你表示感谢！我娘病了几个月，您精心照料、服务，我实在是感到过意不去……”
　　       黄芳：“挺会说话的嘛！”他看上去温柔腼腆，说话却是干脆利落，“这没什么。你在边疆工作，大娘又不能住院，我应该服务上门……第二层意思是什么呢？”
　　       艾雪：“这……”刚才的勇气又消失了，嗫嚅着，“我，我……”
　　       黄芳大笑起来：“哎呀，亏你还是北京大学的高才生，怎么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其实，你要说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艾雪像犯人听到大赦令一样，马上抬起头说：“您知道了？您别生气，这是我娘的意思。如果您不同意，决不勉强……”
　　       黄芳却警觉地：“如果我同意呢？真的和你订婚，你将怎么办？”
　　       艾雪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上来。黄芳的问话，使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抬头看了黄芳一眼，见她眉清目秀，两颊通红，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正盯着他。
　　       黄芳：“难道说，我配不上你？”
　　       艾雪冷静下来，觉得不能再犹豫不决了，站起来说：“黄芳同志，你是一位好姑娘。可我已经有了……心上  人……”
　　       黄芳：“她叫什么？”
　　       艾雪：“她叫周燕，你们俩长的很像。我和周燕从小是同学，现在又在一个单位……”
　　       黄芳：“她还是总指挥的秘书！”
　　       艾雪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您认识她？”
　　       黄芳再次大笑起来，笑的那么爽朗：“岂但认识，她还是我的亲表姐呢！”
　　       艾雪更加吃惊：“啊！怪不得呢，你们俩长的很像，脾气也一样。”
　　       黄芳：“我妈是她的姑妈，我们俩长的都像我妈。实话告诉你吧，我的这一切行动都是表姐让我帮她干的。六年前，表姐就来信，让我替她有事没事的常去你家看看……唔，表姐有眼力！看的出来，你从内心里爱表姐。这个忙，我一定帮，而且还要帮好！”
　　       艾雪似乎从梦中惊醒，一股暖流充满全身，自语道：“这个周燕，无处不在。”
　　       黄芳：“我表姐这个人从小鬼机灵，考虑问题特别全面。” 爽快地，“帮人帮到底，我就代替表姐和你订一次婚。”
　　       艾雪感激的不知该说什么，忙向黄芳深深鞠了一躬。
　　       黄芳又大笑起来。
　　 
　　020 艾雪家  （日  内）
　　       艾雪的母亲把一枚戒指戴到了素雅文静的黄芳手上，看着艾雪和黄芳并肩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笑了，点点头，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黄芳第一个扑向炕上，摇着艾雪母亲的手，痛苦失声：“娘！” 
　　       艾雪痛不欲声，大滴大滴的泪珠涌出眼框。
　　       艾雪的父亲闻声进来，接着又难过的转过脸去。
　　       艾雪尽力控制自己悲痛，把黄芳搀扶起来。
　　       黄芳依然痛哭不止。
　　       门外有人喊道：“艾雪，电报！” 
　　       艾雪走出门外。少顷，转回来，把电报交给了父亲。
　　       父亲慈祥地看着儿子：“雪儿，爸爸明白你干的是大事，是国家的大事。你去吧，家里有我！”
　　       哭的眼圈发红的黄芳，走近艾雪，轻声地说：“还有我呢！你走吧……”
　　       艾雪凝视着黄芳，两行热泪沿着双腮滚滚而落……然后扑通跪在娘的床前……
　　 
　　021 上海电子研究所  （日  内）
　　       艾雪拎着提包走进大门，发现气氛有些异样，有好多南腔北调的人拎着行李吵吵嚷嚷；有生机勃勃年轻人，也有鹤发童颜的老年人。
　　       艾雪问值班的门卫：“梁师傅，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门卫：“哦，他们都是电子行业的专家，来参加会战攻关。”
　　       艾雪惊异地：“梁师傅，我提包先放您这儿，回头我来取。”
　　       门卫接过提包，放进值班室。
　　022 所长办公室  （日  内）
　　       朱旭光坐在老所长的对面，神情悠然自得的品着茶，正听着老所长介绍情况。
　　       艾雪推门走进来，惊喜地：“朱教授！”
　　       朱旭光看到艾雪，高兴地：“噢，你回来了，好快呀！你母亲的病……”说着，给艾雪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艾雪黯然地：“她去世了！” 
　　       朱旭光沉默了。少顷，对艾雪说：“请原谅我的不懂人情吧！将你紧急召回，实属无奈，鉴于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中央专委决定，组织全国的电子专家来上海进行会战。我们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搬掉这只‘拦路虎’。你不能休息了，准备一下，将前一阶段研制情况和技术指标作一分析，让大家心里有数……”他发现艾雪的眼圈发黑，形容憔悴，又说，“能坚持下去吗？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下午开会再来。”
　　       艾雪抖抖精神说：“朱教授，您放心就是了。我在轮船上把最近的一些想法写了个材料，您看看对目前的攻关有没有参考价值。您等会儿啊。”说着跑出去。 
　　       老所长看着艾雪的背影，赞赏地：“小伙子真不错，一心扑在工作上。”
　　       朱旭光：“我们的事业成功，就要有这种忘我的精神，踏实的工作态度。”
　　       艾雪拎着提包回来了，从提包里拿出一叠纸来。
　　       朱旭光接过来，刚看到标题，就惊喜地说：“你也想到了这个方法？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他往下看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艾雪一时摸不着头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像小学生看到老师批阅自己的答卷。
　　       朱旭光抬起头来：“是这么回事，赖之圣在我临来上海时，也交给我一份建议，内容和你的大致相同。你们是不是互相沟通过情况？”
　　       艾雪摇摇头。
　　       朱旭光：“你们两个人的建议很重要。但美中不足的是，都有一个关键问题没有解决，晚上我给你详谈。赖之圣很快也要来上海，你们俩再加把劲，看看能否解决这个问题。”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事，你得先办一下，我记得，你学过化学。” 
　　       艾雪笑道：“我就是化学系毕业的。”
　　       朱旭光翻阅着桌子上的一本工作笔记，从中拿出一张小卡片，递给艾雪说：“这是什么材料？”
　　       艾雪看看，立刻回答道：“一种含氟的高聚合物。怎么，我们需要这种东西？”
　　       朱旭光：“哪是一般需要啊！目前，我们使用的电子元件为什么不过关？问题就出在材料上。”
　　       艾雪点点头：“明白了。朱教授，我在上海先跑一下。据我所知，国内曾经有人试制过这种材料。”                          
　　       这时电话铃响了。
　　       老所长听过电话后，看看手表，对朱旭光说：“参加会战的专家们到齐了，我们去吧。”
　　023 研究所小会议室  （日  内）
　　       小会议室挤满了人，会场上没有做任何布置，既没有标语、红旗、鲜花，也没有主席台，只有一个小小的讲台和一块不大的黑板。
　　       参加会战的专家学者脸色严峻的很，闷热的屋子里没有人扇扇子，大家都以钦佩而自信的目光注视着走向讲台的朱旭光教授。
　　 
　　024 一组镜头  （日  外）
　　       挂着“上海市化工局”牌子的大楼，艾雪走上台阶……
　　       “上海市浦东化工厂”大门，艾雪走出来……
　　       风平浪静的大海，艾雪坐着小货轮驶向崇明岛……
　　       “上海市静安区化工厂”，艾雪向门卫递上介绍信……
　　 
　　025 电子研究所所长办公室  （日  内）
　　       朱旭光把一杯凉白开水递给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艾雪。
　　       艾雪一口气喝干了凉白开水。
　　       朱旭光：“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