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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旭光：“没事儿了。”
　　       老所长：“您先回去休息吧，熬了大半夜。我在这儿盯着。”
　　       朱旭光：“我不困。”
　　       老所长：“这小伙子有股韧劲儿！”
　　       这时，艾雪醒了，他精神仍有些恍惚：“朱教授，我这是……”
　　       朱旭光：“你差点去见马克思！”
　　       艾雪看看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铺，喃喃地；“我只记得我做了一个很轻松的梦，升上天空随风飘荡，看到世界是那样遥远，那样渺小，那样平淡无奇。而天上的云彩是那样洁净，声音是那样悦耳……天国是令人心往神驰的地方。”
　　       朱旭光像父亲一样摸拭艾雪的前额，嗔爱地：“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你想当神仙呀！”
　　       艾雪笑了：“这几天，在联系工作过程中，哪个难题总是纠缠着我心神不宁，有几次，我似乎找到了出路，看到了曙光，但仔细一想，却发现那曙光和道路，不过是自己头脑中的‘海市蜃楼’！”他懊恼地，“难道说，这个难题真的不可突破吗？”
　　       朱旭光劝慰他道：“别想了，会有办法的。”
　　       艾雪：“我想等‘大圣’来了再说，也许‘大圣’已经想出了高招。‘大圣’是搞物理的，比我内行的多。可我无法控制自己，哪个难题像怨鬼一样，死死地缠着不放。我不停的思考，一种种设想，一个个方案，向决堤的洪水，在我的脑海中冒出来，压下去，再冒出来，向那难题的顽固堡垒一次次冲击……”说到这里，艾雪羞愧地笑了笑，“朱教授，哪个难题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朱旭光：“别责怪自己了，先养好身子。”他看着艾雪着急的样子，安慰着他说，“如果很简单的想几天，算一下，就可以解决，那还叫难题吗？ 世界上有那么多数学家、物理学家都是干什么的？要攀登科学高峰，必须有锲而不舍的精神，还必须有实事求是的态度，不可急于求成。明天赖之圣来，理论部的攻关小组随后也来。你不要钻牛角尖了，大家讨论一下，会有所启发。话说回来，即使暂时不能攻开这一难题，我们还有另外的方案，可确保任务的完成。你只管休息养病，工作上的事暂时不要想它，啊？”
　　       艾雪点点头。
　　 
　　014 北京中南海  西花厅餐厅  （晨  内）
　　       周恩来、邓稼先面前各放着一个小盘子，盘子里各有四个小包子。邓稼先边吃边对周恩来讲着什么。周恩来没有吃包子，在倾听邓稼先讲着。
　　       邓稼先拿起盘子里最后一个包子，一口送进嘴里。周恩来把自己面前的盘子轻轻推到邓稼先面前，邓稼先毫无知觉，下意思地拿起包子送进嘴里。
　　       周恩来倾听着邓稼先的讲解。
　　 
　　015 上海  电子研究所小会议室  （日  内）
　　       会战攻关总结会议正在进行。同上次不一样的是会场上有了红旗、鲜花，天南地北的与会者不再是严肃的面容，一个个兴高采烈。人们的目光同样注视着讲台上的朱旭光。
　　       朱旭光兴奋异常地在作着总结讲话：“经过半个月的坚苦卓绝的会战，起爆电子仪器终于保质保量交付了，全部采用的国产元件，各项性能标准均达到了设计要求。更为高兴的是艾雪、赖之圣两同志各自提出的‘数学模式’，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在这次国产元件的性能测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艾雪、赖之圣、老所长和研究所的那位姑娘坐在下面，脸上是欣喜的笑容。
　　       一个青年学者站起来说：“朱教授，应该给这一模式起个名称。”
　　       一老年学者站起来说：“就叫‘艾——赖’公式。”
　　       一中年专家：“我建议公开发表这一成果！”
　　       朱旭光微笑着摆摆手说：“你们不了解我们这个单位的规矩。可以这样说，我们是在共同撰写一篇大文章，文章的作者是谁呢？彭桓武教授说得好，作者的名字是七个字：集体集体集集体。只要进入了这个集体，那就要一辈子隐姓埋名了。这篇文章的内容怎么样，我现在也不便说，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各位就可以领略到这篇大文章瑰丽的风采了……”
　　       艾雪和赖之圣心照不宣地相互看看，笑了。
　　 
　　016 虹桥机场候机大厅  （日  内）
　　       候机大厅宽敞明亮。艾雪和赖之圣并肩坐在椅子上，透过落地窗欣赏着正在跑道上滑行的客机。
　　       赖之圣拢拢满头乱发，摇晃着脑袋问：“想什么呢，山东大汉？”
　　       艾雪：“我在想，搞数学真是一件苦差事。”
　　       赖之圣：“本大仙警告你，数学乃本仙之领地，尔等凡夫俗子不可擅自闯入。否则，本仙将收汝魂魄，夺尔等性命。勿谓言之不预也。”说罢，呵呵大笑起来。
　　       艾雪也笑了：“这次我算领略贵地风光了！哎，大圣，你们整天干这个，不感到苦涩和难受？”
　　       赖之圣得意洋洋地：“这叫做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说罢，收敛起得意神色，“老艾，说真话，我觉得你在数学上很有才能。记得我来上海第一天，去医院看你时，你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纸，上面只有三个公式和一行说明。我当时佩服的真想给你嗑俩头。你不知道，为了它，我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你简直是我的大救星！”
　　       艾雪捶了他一拳道：“行了，别净说好听的了。论证会上，向我开炮最猛烈的也是你，几乎弄得我下不了台！我怎么得罪你了？”
　　       赖之圣：“学术之争，学术之争，别无他意，别无……”
　　       两人正说着起劲，一位穿戴入时的中年妇女喊叫着走过来：“艾同志。”她手提皮箱，径直走到艾雪面前。
　　       艾雪看着面前穿戴入时的中年妇女感到面熟，一时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她。
　　       妇女格格笑着说：“忘了，艾雪同志！我们俩谈了半宿，还惹了一场风波……”
　　       艾雪想起来了：“卢丽！”上下打量着她：“你这身打扮，简直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你……”
　　       卢丽挨着艾雪坐下：“我得感谢你呢！哪天在我家出事之后，我一直担惊受怕。民兵让我写材料，要我写你和我如何如何，我不写，他们就打我。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来了个叫周燕的姑娘，她很漂亮，也很和气。她让我写了关于罗理的申述材料，并陪我去了上海市公安局。不久，我就接到了罗理的平反书。我不但摘掉了特务家属的帽子，还调到了一所音乐学校。”
　　       卢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艾雪也为她高兴：“恭喜你！”
　　       卢丽的脸突然红了，悄声说：“有人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今天去相亲。”
　　       艾雪惊喜地：“是吗？那更得祝贺你了！是干什么的？在哪儿工作？”
　　       卢丽叹口气，毫无表情地：“是个军队干部，在广州工作。老婆刚死，有三个孩子。”看来她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
　　       艾雪察觉到了，困惑地看着她。
　　       卢丽：“说实话，对这门亲事我并不满意。可是……我被整怕了，总得找个靠山吧！否则，谁晓得这个安顿日子能过几天？”
　　       艾雪同情地看着她，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
　　       这时，大厅扩音器响起了播音员甜美柔和的声音：“各位旅客，由上海飞往广州的HP0318次航班，现在请旅客们登机了……”
　　       卢丽站起来说：“艾雪，再次感谢你！我走了，再见！”
　　       艾雪也站了起来：“再见！”
　　       卢丽转身欲走，却又想起什么。她打开精致的小皮箱，从里面取出一支绢制的并蒂莲说：“这是当年罗理送给我的小礼物，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想转送给你，谢谢你实现了罗理的愿望。罗理如有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很高兴的。”说到这里，她有些动情，眼圈红了。
　　       艾雪接过并蒂莲说：“谢谢，我会好好保存的。”
　　       卢丽：“再见！”咬着嘴唇，急忙转过身，提起皮箱怏怏走了。
　　       艾雪手执并蒂莲，怔怔地站着，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赖之圣感叹万千地：“吾佛说的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人世间有多少不合理的婚姻啊！最好还是净心寡欲，否则祸害无穷。你艾雪可得小心，像你这样风起动容、花落伤心的人，得倒大霉。还是把这老什子扔掉吧！”
　　       艾雪似乎没有听见赖之圣的话。他打开手提包，把捐制并蒂莲小心地放了进去……
　　 
　　017 天空  （日  外）
　　       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像绽开的莲花。一架飞机在白云间穿行，似一尾调皮的鱼，跟池中的莲花嬉戏……
　　018 客舱  （日  内）
　　       这是一架由沈阳飞往兰州的客货两用机。新姑身穿淡红色短袖衬衫和天兰色绸裙，满面春光地坐在前排座位上。那两条黑油油的长辫子一条撂在背后，另一条搁在胸前。她一边用双手捻着辫梢，一边想心事。清澈如深潭的眸子闪着羞怯的光亮，长长的睫毛快乐地抖动着。红晕的脸颊上不时地绽出好看的笑靥。从她的神情上看，这位美丽的姑娘正在想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019 货舱  （日  内）
　　       谭力坐在货舱，和那庞大的摸具箱在一起。货舱和客舱隔着一个小门，客舱的人看不到他，他放肆的解开衬衣扣子，横躺在一堆沙包上哼着四川民歌：
　　                                                           跑马溜溜的山上，
　　                                                           一朵溜溜地云哟，
　　                                                           ……
　　020 鸟瞰  （日  外）
　　       飞机飞越黄土高原，明暗分明的千沟万壑，从机翼下闪过……
　　021 货舱  （日  内）
　　       飞机倾斜着爬高，微微震颤起来。
　　       谭力忙扶盛着摸具的木箱子，自语地：“这可比命根子还要重要，千万不能出事啊！”
　　 
　　022 兰州机场办公室  （日  内）
　　       新姑把介绍信和运单递给机场负责人。
　　       负责人看了看，发愁地说：“这事难办了！我们兰州去青海是‘A——2型’飞机，载重只有一千二百公斤。可你们的货物就有一千多公斤，加上你们俩得体重、行李、还有邮包，超重了啊！”
　　       新姑又从手提袋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机场负责人说：“这是中央专委的命令！任务十万火急，请您务必想办法。”
　　       负责人一看命令，吃了一惊，又仔细看了一边，敲着脑袋说：“你们分开走行不行？设备先运西宁，你们乘下班飞机去西宁机场取货……”
　　       谭力：“这可不行。模具是保密设备，必须由我们亲自押运，绝对不能分开。否则，出了事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
　　       负责人：“这可难办了……”他苦思冥想道，“你们先在这儿等一等，我找人商量一下，看有什么办法。”说完急匆匆走出办公室。
　　       新姑：“谭力，实在不行，可以适当让步。比如……”
　　       谭力一挥手说：“别听他们哪一套，这么大个飞机，加不上两个人？再说，我们也不能违反保密运输规定不是？等等看，他们搞这一行的，自有办法。”
　　       两人正说着，负责人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精瘦的驾驶员。
　　       负责人：“我们仔细算了一下，载量超重几十公斤。我们机场挑选了一个最瘦的驾驶员。”他指着新姑身边的行李问，“你们这行李袋里装的是什么？”
　　       新姑：“给同事捎带的鞋。”
　　       负责人：“哎呀，带这么多鞋干什么？清理一下，能不带尽量不带。还有，你们俩登机之前上个厕所，也能减轻点重量。”
　　       谭力和新姑不由地笑了。
　　       驾驶员：“这可不是开玩笑。要不是特级国防任务，我才不愿意冒这个险呢！你们俩得带上降落伞。”
　　       负责人也严肃地说：“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这是唯一的办法。老实说，这种飞机超负荷运行，很危险。你们为什么不能等几天呢？我们可以向民航总局申请，调一架大型运输机来。”
　　       谭力：“时间等不及了。领导给我们的时间是十五天，现在已经超了。对我们来说，一分一秒都是十分宝贵的。”
　　       负责人点点头说：“我大体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了。不是为了这，我们是不会冒这个险的！”说罢，伸手和谭力、新姑握手，“好，祝你们一路顺风！” 
　　023 跑道  （日  外）
　　       “A——2型”飞机螺旋桨转动起来，顺利地升入天空，钻入白莲花般的云朵里。
　　024 机舱  （日  内）
　　       谭力看着飞速闪过的塔台和绿色的田野，神情很兴奋地说：“这不是很好嘛！”
　　       新姑有些担心：“把伞包拿好，得小心点儿。”
　　025 蓝天  （日  外）
　　       飞机平稳地向前飞行……
　　       飞机爬上青藏高原……
　　026 机舱  （日  内）
　　       谭力和新姑看到飞机飞的很平稳，松了口气，也就随便聊起来。
　　       新姑：“谭力，还忌恨我吗？”
　　       谭力；“忌恨？忌恨你什么？”
　　       新姑：“两年前，我组织团员批判你。”
　　       谭力不以为然地：“那事啊，我早忘了。再说，责任也不在你。”
　　       新姑诚恳地：“责任虽不在我，可我总觉得对不住你。总想找个机会，向你道歉。”
　　       谭力：“道什么歉？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
　　       新姑：“你嘴上这么说，心里边肯定恨我。自从哪次批判会后，你谭力从不正面看我一眼，像躲避瘟疫一样恐怕和我沾边。为这事儿我很苦恼。”
　　       谭力诡秘地笑道；“苦恼什么，有胡树剑在你身边……”
　　       这句话刺痛了新姑，她沉下脸来，不悦地：“你……”
　　       谭力一看，忙解释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忌讳这几个字。”
　　       新姑悻悻地：“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一想起他我就恶心！我警告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谭力喜不自胜地：“是，新姑同志！”
　　       新姑乐了：“谭力，你真原谅我了吗？”
　　       谭力真诚地：“真的原谅了。新姑，你就不要再内疚了。”
　　       新姑泪花盈盈：“谢谢你，谭力。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谭力：“我也是。”
　　       新姑：“原来我以为我追求一个不该追求的人，跟随那人做过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你谭力就把我和那人同等看待，永远不谅解我呢？如果那样，你就不算一个真正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