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  原版剧本  法国  德国

　　两年轻人：什么病？
　　达米尔：匮乏病。
　　两年轻人：是这样的！
　　达米尔：只有打了双扣的结才结实。
　　年轻人（甲）：匮乏？
　　年轻人（乙）：也许缺吃的吧。
　　年轻人（甲）：或者是少喝的。
　　年轻人（乙）：我一定去告诉妈妈。
　　画面又变为黑白，卡西尔来到达米尔身后倾听他的心声。
　　达米尔（心声）：她没走远，卡西尔，这我知道。我会找到她的，有些事情将出现并生效的。就在今晚，卡西尔，她会教给我一切的。太阳并不只有天上那一个，还有别的。今天深夜春天就要来临了，我会长出与过去不同的翅膀，我会感到惊讶的，卡西尔。
　　卡西尔抓住达米尔的肩，把手拿开后，达米尔用手去挠卡西尔抓过的地方。
　　达米尔（心声）（望着天）：卡西尔。
　　
　　64/6072.大全景，外景，夜，叠化，大街上（10秒
　　画面转为彩色。玛丽欧背着旅行包走在夜市中，象达米尔一样。
　　
　　65/6073一6076.外/夜，电器商店外（43秒）
　　达米尔站在一家超级市场的自动扶梯上，因为冷又搓了搓手。他边吃苹果边被一个盛满电器的货架吸引住了：一台电视里正在播放电视采访，被采访者正是彼特·福克，但听不见声音。福克朝镜头眨眨眼，画面叠化出一只表，表上的指针指向7点50分。达米尔好象很满足地对了下表，吃着苹果向前走去。
　　
　　66/6077一6087.外/夜，小卖部，（1分40秒）
　　在联邦大街和贡策大街交界处有一个小卖部，玛丽欧正在那儿吃炸土豆条，福克走了过来。
　　福克：来杯咖啡，谢谢！
　　玛丽欧听出了声音，吃惊地向福克扭过头去。
　　玛丽欧：中尉，我想您一定知道怎样去寻找朋友？
　　福克（和以往一样，很客气地转向玛丽欧）：我知道，可我并不总是能找到他们的。
　　画面又成黑白色，卡西尔出现，在一侧倾听他们的交谈。
　　福克：您在找什么人呢？
　　玛丽欧：我也不知道，我只想找到某个人。
　　福克：嗯，谁呢？男孩？女孩？男人？女人？一个男人！您知道他的名字吗？不知道，您知道他住哪儿吗？噢。
　　玛丽欧：我什么也不知道。
　　福克：什么也不知道，这可太费劲了！
　　玛丽欧：是的，我得走了，晚安，中尉！
　　福克：祝您好运气！
　　玛丽欧做了一个军人式告别动作离开了。然后福克就象昨天与达米尔成功地交谈一样，开始对看不见的卡西尔说话。
　　福克：我看不见你，但我知道你在这，我希望能看见你的脸。
　　画面变成黑白，卡西尔并不象达米尔那样吃惊，仍在听着。福克把手朝看不见的天使伸过去。
　　福克：因为我有许多事要告诉你！我是你的朋友。
　　卡西尔看着伸向他的手，又看看福克。福克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了，转向一直不知所措的女售货员，她尴尬地笑了笑，她知道在这种顾客面前要小心点。
　　
　　67/6088.中景，外/夜，超级市场（15秒）
　　玛丽欧走过达米尔刚刚走过的超级市场。
　　
　　68/6089.中景，外景，夜（28秒）
　　达米尔经过一个家俱店，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各式各样家俱。
　　
　　第六幕结束
　　
　　69/7001一7003.外景，夜（15秒）
　　达米尔经过一面贴满摇滚乐宣传画的墙，突然停住脚步，仔细端详其中一幅广告画，画上空白处写着今晚有尼可·凯佛的摇滚乐音乐会。
　　
　　70/7004一7029.内景，晚上，音乐厅内（4分50秒）
　　达米尔站在音乐厅里观众后边，他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大厅里都是年轻人，四处烟雾腾腾，人声鼎沸。歌手尼可·凯佛在唱玛丽欧在旅行卧车里听过的曲子《卡妮》。达米尔慢慢向前走去，不时地看着舞台，越过人头可以看见凯佛坐在一个凳子上，乐队在他身后。镜头随着达米尔摇向大厅边上的一个酒吧。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发现酒吧内也是吵吵嚷嚷的，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为数不多的客人。镜头又摇回大厅，震耳的音乐声，达米尔仍在人群中寻找。玛丽欧在前边张望，与达米尔互不相见，只是盯着台上的歌手！天使卡西尔出现了，画面又变成黑白。凯佛对着话筒唱完了最后一句：“事情的发展还是很有趣。”卡西尔在他后面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玛丽欧着迷地看着尼可·凯佛。画面又转为彩色。尼可·凯佛熄灭了手中的烟，歌声停止了，观众大声喊叫、鼓掌。达米尔也大叫一声，凯佛离开了。画面又转为黑白，卡西尔目视着从观众中离开的玛丽欧。在舞台灯光照耀下，尼可·凯佛又回到麦克风前。
　　凯佛（心声）：再唱一首歌就结束了。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们关于一个姑娘的故事，我不会的……
　　凯佛（拿起话筒）：我要告诉你们关于一个姑娘的故事！
　　乐队奏起前奏，是歌曲《自始至终》。玛丽欧在观众前侧，和其他人一样，随着音乐节拍跳舞，闭着眼睛欣赏着音乐。达米尔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向酒吧，坐在柜台前的高座上。玛丽欧也向酒吧走去。尼可·凯佛仍在竭尽全力演唱着。画面转为黑白色，天使卡西尔从舞台上走向观众后面的墙前，伤感地靠在墙上。天使知道我们的思想，但我们不知道天使……
　　
　　71/7030一7038.内景，夜，酒吧内（6分19秒）
　　玛丽欧走进酒吧，站在达米尔身边。达米尔和玛丽欧都背对镜头，过了一会儿，达米尔朝玛丽欧转过身来，玛丽欧也慢慢转向他。达米尔把葡萄酒杯递给玛丽欧，她喝了一口，又还给了达米尔。达米尔把酒杯放下，想走近玛丽欧。玛丽欧示意他不要过来。画外隐隐传来掌声，音乐会结束了。玛丽欧讲了很长时间的话，达米尔认真听着。
　　玛丽欧：应该认真一回了，我很孤独，但从没一人生活过。当我跟其他人在一起时，我很高兴，但也总把它当成一次偶然相遇。那些人是我的父母，但也应该是别的什么人，为什么那个蓝眼睛的人是我的兄弟而那个绿眼睛的却不是呢？出租汽车司机的女儿是我的女友，我也可以同样友好地搂住一匹马的头。我爱过一个男人，我也能离开他。也能与大街上迎面相逢的陌生人一起行走。看我还是不看我？给我手还是不给我手？不，不要给我手，不要看我！我想，今天是新月，一个不平静的夜，城里决不会流一滴血的。我从没跟任何人玩过，也从不睁开眼睛。现在我想，该认真了，终于该认真了！我会慢慢衰老的，我过去一人时从不认真吗？时间也不认真吗？我从没寂寞过，既没有孤单过也没有跟别人一起待过。但我愿意能真正地感受寂寞，也许寂寞意味着我的全部。现在我可以这么说了，因为今天我终于感到了寂寞。不能再靠巧遇了！现在已到了决定时刻——新月时分，我不知道是否能决定命运，不过该决定了，决定吧！现在我们就是时间。
　　玛丽欧凝视着达米尔的眼。
　　玛丽欧：不仅仅是整个城市，而是全世界……参加我们的决定吧！我们两人加起来不仅仅是两人，而是比两人还多，我们代表什么？我们站在人民广场上，广场上站满了与我们愿望一致的人。我们将决定大家的命运。我已准备好了，现在轮到你了，命运掌握在你手中，你现在不决定，就将永远失去机会。
　　达米尔的头靠近了玛丽欧。
　　玛丽欧：你需要我，你会需要我的。没有比我们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历史更伟大的历史了。这是一个看不见的、感人的伟大历史，一个诞生新祖先的历史。看着我的眼，里面是广场上渴望未来的人们。昨晚我还梦想一个陌生人，我的丈夫。只有跟他在一起我才能得到寂寞，对他完全敞开心扉，让他进入我的心灵，用全身心的幸福拥抱他，我知道，你就是他。
　　玛丽欧和达米尔的嘴唇渐渐接近，互相接吻。镜头升起，从高处看，玛丽欧和达米尔拥抱在一起。
　　
　　72/7037.全景，外/白，叠化（6秒）
　　金辉中的胜利天使。
　　
　　73/7038一7050.内/白，音乐厅内（1分57秒）
　　在昨夜举行过音乐会的大厅里，玛丽欧高高地在飞绳上练习，阳光从天窗外照入大厅。达米尔在下面用双手拉住绳子，动作若稍不慎玛丽欧就会摔下来的。画外不时可听见达米尔的心声。
　　达米尔（心声）：一些事情发生了，事情还会不断发生，要有责任心！
　　玛丽欧又在吊绳上模仿海妖“塞乐”的动作。后面舞台的台阶上坐着成黑白映象的卡西尔，他在观察着玛丽欧和达米尔。画外音仍是达米尔的心声。
　　达米尔（心声）：那是晚上发生的事，现在是白天。全清楚了，谁是谁？我在她心里……她在我身边。
　　玛丽欧平稳地立在空中，达米尔仍在绳子下配合玛丽欧做动作。
　　达米尔（心声）：这个世界上谁能说自己曾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待过？我和别人在一起了，不会再有死去的孩子，只会有永存的合影。昨晚我感到惊讶，她把我接回家，而我找到了家。
　　达米尔轻松地摇着绳子，玛丽欧飞过大厅，影子出现在一张恋人照上。
　　达米尔（心声）：那是一次偶然，那是偶然的一次，但需要这偶然的一次。我们一起生活直至死去，我已感受到了生活。
　　达米尔开始转绳，玛丽欧用一只脚钩住绳子，在空中转圈，并且越转越快。
　　达米尔（心声）：仅仅是对于我们俩——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惊叹就已经把我变成了人。
　　玛丽欧在空中似风一般旋转。达米尔的手如影片开始时的画面那样，在一张白纸上写着，同时可听到他在写什么。
　　达米尔（写）：我……现在……知道了……天使……不知道的事。
　　
　　74/7051一7054.外/白，室外大街，天堂（34分）
　　老人候莫尔打着雨伞从科特纳大街走向柏林墙，天使卡西尔高高坐在胜利天使的翅膀上，伤心地倾听老人候莫尔的心声。
　　候莫尔（心声）：告诉我，那些要找我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们在哪里？他们在找我——他们的领唱者，定音者，给他们讲故事的人。除此之外，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也不需要了。
　　候莫尔打着雨伞从科特纳大街走向柏林墙。卡西尔仰望天空，天空中透出一束阳光。候莫尔的心声消失了。地平线上是柏林城。此时，天空中出现了几个大字：“待续”
　　画外是候莫尔最后一句话：我们已经上了船。
　　
　　75/7055.叠化
　　银幕上写着：献给过去所有的天使们，特别是小津安二郎、弗朗西斯、安德烈。
　　
　　76/7056.演职员表字幕徐徐出现在银幕上。
　　
　　（全剧终）
　　
　　注释：
　　注1：塞乐：希腊神话中半人半鸟的海妖，以美妙歌声诱杀过往的海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