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美国)乔尔·科恩 伊桑·科恩 
  译/珞珈   
  字幕:纽约市,1961 
  字幕淡出。黑屏。 
  镜头硬切至吉他弹唱的歌手,他正在演唱《我走遍世界每个角落》。这是勒维恩·戴维斯,他坐在纽约一家俱乐部———或许是“煤气灯”咖啡馆———的小舞台上,处于聚光灯下。 
  他在掌声中结束演唱。 
  勒维恩:谢谢。也许你们以前听过这首歌,但是有什么关系…… 
  他起身欲走,又回到麦克风前。 
  勒维恩:……一首从来不曾是新歌也永远不会过时的歌,那才是民谣。 
  掌声渐息,有什么吸引了勒维恩的目光。 
  俱乐部老板、格林威治村(注1)的意大利人尼克·波尔科在向勒维恩点头,笑容满面。 
  尼克:伙计,你昨晚有点失常啊。 
  勒维恩:是,对不起,尼克。我混蛋。 
  尼克:哦,我一点也不介意。我甚至同意你关于音乐的那些话。不过这话由你说出来真是很搞笑。 
  勒维恩:对,我就是个搞笑的家伙。 
  尼克:一点没错。得了,后面有人找你。 
  勒维恩:是谁? 
  尼克:一个穿西装的家伙。 
  画面外的一阵喧哗声吸引了勒维恩的目光。烟雾弥漫的聚光灯下,一个人背对光源,抱着吉他坐到舞台的凳子上。   
  后巷 
  俱乐部的铁门打开,勒维恩走出来。一个瘦削的男人靠在巷子对过的墙上抽烟,年纪比勒维恩大,穿着过于肥大的西装。他打量了一下勒维恩,然后操着肯塔基口音道——— 
  男人:你是个搞笑的家伙,嗯? 
  勒维恩:什么? 
  男人扔掉烟头,站直身体。 
  男人:非要那么大嘴巴吗,搞笑的家伙? 
  勒维恩:非要———什么?那是我的工作。为了谋生。你是谁…… 
  男人:你的工作?拿台上的人开玩笑。在台上唱歌的人? 
  勒维恩:对不起,什么?我……啊! 
  男人一拳打在他的嘴上。 
  男人:昨晚上你在观众席上满嘴喷粪? 
  勒维恩捂着嘴。 
  勒维恩:哦,天哪。你胡说。那是表演。 
  男人:那不是他妈的同性恋表演!(又揍了他一拳)……不是你的表演! 
  他接着又是一拳,勒维恩跌倒在巷子的烂泥地上。 
  勒维恩:这里又不是歌剧院,混蛋! 
  男人踹勒维恩。他防御性地蜷成一团,前臂护着头,吼叫——— 
  勒维恩:这里是他妈的俱乐部。 
  男人又踹了一脚。 
  男人:我们会离开这个污秽地方。这里留给你们,混蛋。   
  跟踪拍摄 
  镜头沿着走廊贴地向前推进,后景中,走廊通向的房间有昏暗的日光透出。 
  音乐切入,是男高音演唱的意大利歌剧。音乐的来源有一定的角度:大概是通风井下端的另一套公寓在播放唱片。 
  猫的腿入画,引领镜头继续推进。 
  猫进入后景房间,摄影机和猫保持同步。猫头转向一侧,将一张沙发的底部导入画面。画外在沙发上睡觉的人一只胳膊垂落在地。我们能听见睡眠者沉重的呼吸声。 
  猫跃起,出画。 
  睡眠者的近景:仰卧的勒维恩·戴维斯。遭到轻柔的碰撞,他发出一声惊呼,睁开眼睛。眨眨眼。 
  他下巴抵着胸口,往下看去。 
  他的视点:猫站在他的胸膛上回瞪着他,发出响亮的、有节奏的“呼噜呼噜”声。 
  勒维恩抬手将猫赶下去。 
  我们听见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声音,同时切入角度变广的镜头:勒维恩动了动,起身,把腿挪下沙发。他身上穿着内衣。 
  房间的墙上装饰着面具、图腾和其他质朴的早期文明艺术品。 
  勒维恩坐在那儿愣愣地四下看了看。 
  伸手抓过裤子,啪嗒套到腿上。他垂目看向紧靠沙发扶手的边桌。桌上有一些零钱和三个地铁代币,他把代币扫到手里,放进裤子口袋。桌上还有一个钱包。他拨开纸币隔层。里面有三美元。 
  近景:他看着钱包,然后合上,塞进裤子另一边口袋里。   
  走廊 
  昏暗的走廊,一眼望去,通往一间光线明亮一些的房间。 
  勒维恩的头出现在走廊那端,他伸长脖子往走廊看。盯着看了一会儿。 
  勒维恩:嗨? 
  没有人回答。 
  勒维恩松了口气,进入走廊,穿着内衣向我们走来。他身后,猫在房间里横穿而过。   
  起居室 
  勒维恩走进来,俯身从琴盒里取出吉他。 
  他坐到一张沙发上,懒洋洋地试探性地拨弄不同的和弦,直到与一直播放的歌剧和上。他用一系列变化和弦为歌剧伴奏,嘴里还在哼唱。大声地清嗓子。   
  厨房 
  鸡蛋被打进碗里。 
  镜头角度变广:仍然身穿内衣的勒维恩在打鸡蛋。 
  使劲搅打一番后,他左右看看,拉开抽屉,没有看见他要的东西。茫然环顾四周的橱柜。   
  走廊 
  勒维恩走过走廊,用叉子从盘子里叉了炒鸡蛋放进嘴里,悠闲地看着墙上的照片。   
  回到起居室 
  勒维恩目瞪口呆地站在满架的唱片前,一根手指扫过已经磨损的唱片封套的硬纸板书脊。盛鸡蛋的盘子已经空了,被他随意丢在旁边的音响柜上。 
  手指停在一张唱片上,将之抽出来。他看看封套,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抽出唱片,放进音响里。   
  稍后 
  女子和声二人组演唱的《丁克的歌》从音响里流淌而出。 
  勒维恩已经穿戴齐整,他身穿条绒运动外套,在餐柜边低头在便签纸上疾书:谢谢你们的沙发。抱歉,昨晚我的表现一团糟。 
  他签名:勒。   
  公共走道 
  《丁克的歌》仍在播放,现在成为了影片的配乐。 
  勒维恩刚刚从公寓出来,手里拎着吉他琴盒。走廊空间狭小,只有另外一套公寓的门,还有电梯。 
  勒维恩离开时,猫也跟着他蹿了出来。 
  他嘟哝了一声,在猫经过时笨拙地尝试用脚钩住它,但是没有成功。猫呼噜着跑到了走廊另一头。 
  勒维恩放下琴盒去追它。刚迈出一步,就听见公寓门在身后碰上了。 
  勒维恩:见鬼。 
  他转身回到门口,明知扭不动,还是试着转动球形把手。把手纹丝不动:门锁上了。 
  勒维恩:该死。 
  猫在走廊的一张小桌下绕着桌腿打转。勒维恩伸手去抓,它躲开。他伸出一只手拦住猫,另一只手把它抓住。 
  他抱着猫直起身来,环顾狭窄的走廊。 
  他走向邻居家的公寓,敲门。 
  稍等片刻。 
  勒维恩:你好? 
  又敲了一下,仍是一片寂静。 
  他按下电梯的呼叫按钮。 
  在等待时,他再度毫无意义地尝试扭动第一间公寓的门把手。 
  我们听见电梯到达的声音,轿箱门滑开。管理员拉开外门。 
  勒维恩拎起吉他,走进电梯。 
  勒维恩:你好……你能不能,我能不能把猫交给你?   
  电梯内 
  管理员关上门,启动电梯。 
  管理员:交给我? 
  勒维恩:是的,这是戈法因家的猫。等他们有人回来就行了。 
  管理员:交给我? 
  勒维恩:它溜出来了,我没有钥匙。你能不能照看一下它,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再交还给他们? 
  管理员:我得开电梯。 
  勒维恩:这不是问题,对吗?这是戈法因家的猫。 
  管理员:不行。我得开电梯。   
  通讯簿 
  破旧的通讯簿被打开来,潦草的记录条目有程度不同的退色,一些是用铅笔写就,另一些用的是钢笔。 
  我们听见从电话线那端传来的铃声。 
  镜头角度变广:勒维恩站在电话亭里,用肩膀和耳朵夹住听筒,一手拿着通讯簿,一手把猫抱在胸前。 
  后景中,城市的车流辘辘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来往的路人都穿着比勒维恩的条绒外套厚实的冬装。 
  一个女声中断了铃音。 
  女声:社会学系。 
  勒维恩:请找戈法因教授。 
  女声:他在讲课,需要我给他带个口信吗? 
  勒维恩:好,请告诉他,别担心,勒维恩带着猫。 
  女声:勒维恩……是猫。 
  勒维恩:勒维恩带着猫。我叫勒维恩。他的猫在我这里。   
  街道 
  在上述对话期间音量降低的《丁克的歌》,随着演职员表字幕的出现重新响亮起来。 
  上西区人行道上的一处地铁口。标志指示A、C、E线。勒维恩向下走去,一手拎琴盒,一手抱猫。   
  旋转栅门 
  吉他被举高在栅门上。   
  地铁车辆 
  车上乘客不多不少,勒维恩坐着,身体随着车辆行进轻轻摇晃。他的视点:一个拉着吊环的商务人士,身穿大衣,头戴窄边呢帽,手上的报纸折叠起来。商务人士也注视着衣着单薄、怀抱一只猫的勒维恩。 
  镜头重新对准勒维恩。他移开目光。 
  两个黑人孩子———大概是在上学途中———也在盯着勒维恩看。 
  镜头重新对准勒维恩。猫从他怀里挣脱。 
  勒维恩站起来,俯身,忙不迭地追赶。人们纷纷给猫和追猫的人让开道,表情各异。   
  西四街 
  另一处人行道上的地铁口。勒维恩走出来,被追回来的猫仍抱在胸前。   
  格林威治村街道 
  勒维恩走着,一手拎着吉他,一手把猫抱在胸前。随着演职员表字幕播完,他拐入位于街道中段的一幢公寓楼。   
  公寓楼的门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