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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淮奇女子

　　泰淮八绝之一，柳如是的传奇一生，清丽婉约，她是多情的秦淮女子，也是多才多艺多气节的女中豪杰，她的故事惊天地，泣鬼神。
　　她的美名，流芳百世。

　　正当陈子龙向鸨母作辑告辞表示改日来拜访影怜时，一回身便见到了一身男装从杭州汪然明处款款而归的梦中人。影怜向陈子龙微微一笑，并请他去房中小叙，陈欣喜而入。两人在房中煮一壶茶，谈古论文，免不了还对着窗外的飘然而至的细雨吟出淡淡地怅然，一吟到黄昏。此时秋季渐深，见树叶跌落在阶前，悄没声息却猝然惊心。影怜心中不禁浮起细微的身世之伤，又恰巧逢上黄昏又兼细雨，悲情则立即漫溢得不可收拾。陈子龙仔细品读她的诗，再悉心聆听她的平生，心中涌起深深的怜爱之情……
　　寄情于陈子龙的心思或许正是从这秋天黄昏的微雨中滋长的。此后陈子龙赠影怜一艘画舫，常与她泛舟于淮河之上煮酒论诗情。然而这场恋情同样受到了来自陈家人的阻挠，陈妻张儒人是个厉害的角色，她一嫁入陈门便由陈老太太做主从陈的继母手中接过陈家大小事务并打理得井井有条。听闻陈子龙与秦淮河边教坊司一妓女有染，张儒人便气冲冲地来到老太太房中哭诉。陈子龙生母早亡，自幼由老太太（祖母）一手带大，对老太太极其尊敬，从未有过丝毫违背的念头。因而对纳影怜为妾之事竟成了烙在他心上一块痛处，不知如何是好。
　　陈子龙闷闷不乐，善解人意的影怜也并不强逼，劝他“不必太过烦忧，影怜与陈郎厮守，岂在朝朝暮暮？”甚至还鼓励他上京赶考，指望他早日金榜提名。
　　崇祯六年深秋，陈子龙与柳如是泪别长亭，柳如是有诗《送别》相赠：
　　念子久无际，兼时离思侵。不自识愁量，何期得澹心？
　　要语临歧发，行波托体沉。从今互为意，结想自然深。
　　从此，影伶一心等着陈子龙的归来，她出入于江南才子之间，弹琴呻唱。她悉听政客谈及国家危难，偶然得知宋朝风尘女杰梁红玉曾在嘉定城擂鼓抗金的故事，其英武风姿让影伶感慨万千。于是她用多年攒下的积蓄连同首饰换回一个自由身，决定与陈郎厮守。心想着：做不成诰命夫人，与做她的陈郎一对同仇敌忾的知心恋人也不错。
　　崇祯八年春，陈子龙从京城失意而归与从良后的影怜同居，租住在朋友一小院中。作为陈的外室，影怜将所有的情怀皆寄托给了他。正所谓花开堪摘直须摘，莫待花落空摘枝，她决定在自己正值妙龄时实现了一次最美的绽放。然而好景不长，在两人相处一年后，陈妻张儒人派人写信让影怜赴约。当两个女人相约时，张儒人做出一副居高自傲的样子躲身于屏风后并命人传话，称自己不能与青楼出身的女子见面，有辱耳目，并扬言自己有意将一名良家女子唐氏纳给陈子龙为妾，陈若执意要她，当真做了有辱陈门之事，自己将主动离开陈门，永不复还。又说，虽陈子龙至今无后，然而哪怕她日后为陈育有子嗣也必不能入陈家宗谱，这是老太太（陈之祖母）托她转告的。
　　影怜闻言转身悻悻而去，从此两人居住的小院里再无宁日。影怜一气之下跟一位对她倾慕已久的老诗人程孟阳去了嘉定，归来后与陈子龙大吵了一架。陈子龙让影怜断了一切社交，影怜问：“断了又如何？”陈答：“断了，好好做我的女人。”影怜又问：“怎么做你的女人？是要嫁做你妻，还是继续做你的外室？”陈一时哑口无言，影怜恨声：“陈子龙，我累了，倦了。”而后拂袖而去……
　　
　　五、陈子龙在其妻张儒人的张罗下纳唐为妾。在“不系园”与柳氏重逢并献上为她编印并作序的《戊寅草》。杨影怜从此更名为柳如是。
　　1635年，影怜18岁，她悲壮地结束了又一段恋情。而此时在松江陈府，由张儒人张罗正大肆操办一张婚礼。张儒人找了一名官宦之女唐氏嫁给陈子龙为妾，被陈老太视为贤能之明妻。陈子龙迫于两个女人的压力无奈接受了这椿婚事，同房花烛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口口声声唤着：“影怜。”让唐氏无限悲凄。
　　那夜在秦淮河畔，杨影怜独守着一艘陈子龙送的画舫，身边惟有侍女与她如影相随——此情此景与陈府娶妾相比，一悲一喜映出影怜遭拒被辱的凄凉情景。
　　影怜将画舫泊在岸边，写下首《金明池·咏寒柳》：
　　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着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可谱成曲）。
　　她自斟自酌而后抚琴唱和，一种醉意朦胧的姿态让她跌入如梦如幻之境。随后在侍女的搀扶中立于船头，望着夜夜笙歌，歌舞撩乱的彼岸，顷刻间又幸庆起自己的自由身来。
　　当她在杭州汪然明的“不系园”中再次与陈子龙相遇时，她又是一副男装，英姿飒爽的模样儿。此刻她已改新号“蘼芜君”名为“柳如是”。
　　在“不系园”之船头，别后重逢的陈子龙手持她的诗集《戊寅草》打开扉页让她看他为她作的序，柳如是含泪接过，作辑祝贺他二度赴考榜上有名（绍兴司理），随后转身辞别。情急之下陈子龙一个箭步抓住她的手，轻唤了声：“影怜。”柳如是回身，淡淡地一笑：“子龙兄，请别再叫我‘影怜’了，我再也不愿顾影自怜，自怨自艾了！小弟已脱胎换骨改姓为柳，叫我如是就好。”陈子龙诧异地看着她，只见她面容平静，晶亮的眼眸中已找不到一丝半点地昔日情意，一如萍水相逢。陈子龙舔了舔唇，嚅嗫道：“影，不，如是君，我不久将前往绍兴赴任，明日可否约在杭你一游？”如是作辑道：“明日小弟将起程回盛泽，恕不能奉陪。”此刻只听见舱内传来一片呻诗作乐的欢笑声，汪然明大呼其名：“如是贤弟。”柳如是应声而去……
　　当夜，汪明然在“不系园”中设宴，席间八艳之一李香君和她的情郎侯方域也在场。侯方域得知当年声名远扬的花榜状元杨影怜已更名改姓为柳如是，便叹问：“如是之名，可否取意于辛稼轩（辛弃疾）的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一句？”汪明然见如是笑而不语便替她答道：“侯兄只解了一半，你可曾想到过大凡《金刚经》开首的四个字‘如是我闻’？想如是贤弟取意颇深啊……”话到一半，李香君忙向其递了个眼神，只见如是沉默无语地看着对坐着的陈子龙，而失落的陈子龙却一味地低头独饮。汪明然顿觉失言便下意识地咳了一声，唤侍者斟酒……
　　当夜在汪然明的“不系园”中，上京赶考的侯方域将一柄上等的镂花象牙骨白绢面宫扇送给了年方十六岁的李香君作定情之物。柳如是目睹此情此景心中涌起一阵感慨，她下意识地一回眸见陈子龙独立于船头，面对西湖无比落寞……
　　次日，柳如是并没有回盛泽而是独自去了岳王庙，无意中得知翰林侍读大学士钱谦益在明道堂讲学便欣然前向。她仍是一身斯文得体的男装端坐在明道堂众书生间，钱谦益极具儒雅而诲人不倦的教学方式让身处乱世的学子慷慨奋起。此时，身居礼部侍郎的钱谦益却不知他的学生中还隐着一位妙龄女子柳如是。
　　
　　六、柳如是回到归家院，于崇祯十一年柳二十岁之际相遇钱谦益（牧斋）。
　　柳如是回到盛泽归家院，令养母徐佛倍感意外。面对徐佛的追问，柳如是向她道明了缘由，徐佛闻后竟抿嘴问道：“不嫁也罢，依你的个性真肯做他的妾么？”养母一语道破了她，于是短暂地忧伤之后柳如是语笑嫣然地投进徐佛怀中撒娇，说自己终于又回娘家了。徐佛对她又爱又怜，将她养在闺阁之中抚琴、作诗，常与姐妹谈笑。
　　此后，崇祯十一年初冬柳如是再次客居杭州汪明然处，在“不系园”中结识草衣道人王微。两位才情女子一唱一和间便了成志同道合且无话不谈的姐妹。一日，柳如是略施粉黛，一副飘逸清新的装扮来找草衣道人，在其位于断桥附近的家中触景生情而写下诗句：“垂杨小宛绣帘东，莺花残枝蝶趁风； 最是西泠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却不曾想此时礼大学士钱谦益路过杭州前来探访。柳如是一直敬佩他的学才却不曾料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诗词大家已然在眼前，着实颇感意外。然而如是是个开朗大方的女子虽是与鼎鼎有名的钱谦益初次面对面地相见，却毫无拘束之态，谈诗论景，随心所欲。钱对她的诗句赞赏有加，并即兴吟出：“草衣家住断桥东，好句清如湖上风；近日西泠夸柳隐，桃花得气美人中。”甚而将她比作卓文君。如是暗生欢喜，说道：“小女子早就听闻钱先生在岳王庙中的明道堂讲学，心向往之，没想到今日在微姐姐处与您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呐。”钱也表示对柳如是的芳名早有耳闻。次日，一艘画舫载着钱、柳、王三人悠悠荡荡于西子湖上。看着柳如是小巧玲珑的模样，钱谦益立即生出一份怜爱之情，思忖着：这姑娘长得娇小妩媚，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嵌在俊秀的脸蛋上，显得分外动人。这般小巧的可人儿，腹内竟藏着锦绣诗情，着实令人感叹。柳钱谈笑间还提起了另一位秦淮女子——董小宛，他说曾去秦淮河上勾栏寻访，与如是失之交臂，却结识了董小宛且着实为小宛与冒辟疆的故事汗颜。如是也替小宛诉苦，为青楼女子叹息。
　　如是离杭回盛泽归家院一年多后，昔日秦淮河上惊艳一时的姐妹董小宛飘然来到。得知小宛已从良，柳如是感慨无比。当晚徐佛设宴款待，三位才貌双全且命运多舛女性在归家院中弹琴作乐、起舞弄影、纵歌到天明。
　　董小宛含泪向柳如是诉说了她与冒辟疆的恋情，说她从良全靠了学士钱谦益，若不是他，真不知自己要熬到几时。柳如是听后对钱更是敬仰，去信答谢了牧斋兄。
　　
　　七、崇祯十三年冬，钱谦益仕途受挫，门庭冷清，柳如是一身男装来常熟寻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