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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漂回归  江南旧事

　　此时，旧友阿志背着吉他推门进来，抬头见了韩末露出副意外的表情。
　　阿志：老韩，你回来了？
　　韩斯站了起来，向阿志伸出手去：阿志，好久不见。（看了看他的吉他）还玩吉他呐。
　　阿志：你不还在画画呢么？（放下吉他，下意识地抬了抬鼻梁上眼镜。）
　　韩末笑着低下头去，当抬起头时便忍不住问：沁雯还好么？
　　阿志茫然：沁雯？她没跟我在一起呀！
　　韩末尴尬地笑了，席间旧友间有了片刻的静默。
　　方国庆：阿志，今天让你带吉他来，你晓得为了什么？
　　阿志看了看众友，片刻端起酒杯向韩末：老韩，来，我敬你！（一口饮下杯中酒。）
　　随后，阿志抱起吉他，调好音，缓缓地弹起周华健的《朋友》。席间，这帮老男女用筷子在各自的酒盏上打着拍子，情不自禁地哼唱起年轻时的歌谣来。韩末的目光停留在墙上的那幅画上，而此刻他的脑海里却出现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24.闪回：十八年前。秋。
　　内景。绸厂某车间休息室。日。
　　门虚掩着，几名文艺青年正在排练，准备十月国庆节的演出。阿志抱着吉他在弹琴戴军的《阿莲》，沁雯在他对面前坐着怀中抱着手风琴，她扬起嘴角微微地笑着，似乎在聆听，又似乎在回味，另几名打着节拍轻轻迎合。
　　韩斯端着饭盒从门口，稍停顿了片刻又匆匆走开。
　　沁雯抬头瞥见韩斯的身影便将手风琴放下，跑出门去。
　　随着沁雯的离开，阿志的吉他跟他的歌声戛然而止……
　　
　　25.闪回：十八年前。秋。
　　外景。绸厂门外。日。
　　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铁门外徘徊，她戴着一副玳瑁眼镜，目光时不时地往厂子里焦急地盼望。见韩末大步走出，女人下意识地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掸了掸衣裳。随即沁雯追了出来，远远地见状，便躲在一棵大树下。
　　韩末走到女人身边，手中依然端着饭盒，默默地面对着她。
　　女人从网袋中取出一沓物品交给他，而后对他喃喃地说一些话，直到泪水溢出了眼眶才小跑着走开。
　　韩末目送女人的背影后转身，远远地见着了树下的沁雯。
　　沁雯从树下向他走来，同样是小跑。她展开笑颜，挥着手，脆声叫。
　　沁雯：老韩！老韩！老韩！
　　韩末抬头一看，牵动嘴角朝沁雯笑了。
　　韩末：小姑娘，别老韩老韩的，叫都被你叫老了。
　　沁雯在他身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活泼地将轻盈的小身姿旋转，长发和裙角随之飞扬，舞出一道漂亮的弧。
　　韩末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画。
　　沁雯：刚才那个人是你老婆吧？
　　韩末：……（收起笑容，低下头去，一脸惆怅）对，是我老婆。
　　沁雯“哦”了一声，一时沉默。
　　韩末抬脚往厂区里走，沁雯追了上去，而后两人并排走在树阴下，落叶在他们周边随风轻舞。
　　沁雯：听说你画画特好，而且还是油画，在菰城并不多见，了不起呢。
　　韩末：你的手风琴拉得也不错。
　　沁雯：你要是喜欢，改天专门拉给你听。
　　韩末：你就不怕阿志吃醋？
　　沁雯：阿志？他吃什么醋？又不是我男朋友。
　　
　　26. 闪回：十八年前。秋。
　　外景。菰城某绸厂厂区。日。
　　秋高气爽的午后，沁雯坐在一棵香樟树下正拉着一支手风琴曲子《刀马舞曲》，身旁围着一群青年职工。阿志看着沁雯美丽而娴熟的俏模样，一脸的陶醉。好友静宜站在她边上扶着树情不自禁地哼唱，不经意地扭头，发现韩末站在人群中手握铅笔在白纸上描绘，目光时而落在香樟树下，时而又落在手中的白纸上。
　　一曲终了，掌声热烈地响起，有位年轻人还向沁雯呐喊：再来一首！
　　沁雯自豪地抬起头，却见树旁的静宜怔怔地盯着人群中的韩末。
　　静宜：你看，韩末。他在画画呢。
　　沁雯：在哪？（从树下站起，顺着好友手指的方向看去，俏皮地）你猜他在画什么？
　　静宜噘嘴：我哪猜得到！
　　沁雯随即把手风琴交给静宜，自己则快步冲出人群向韩末走去。
　　静宜在身后喊“沁雯”，又见人群中起了小小地骚动，恼了。
　　静宜：散了吧，大家都散了！（说罢，又把手风琴扔给阿志，自己转身离开。）
　　年青职工们起着哄，被动散开，唯有阿志独自站着被动地拿着琴，痴痴望着不远处的沁雯和韩末。
　　
　　27. 闪回：十八年前。秋。
　　外景。菰城小西街。夜。
　　一轮明月伴着盏盏街灯照下，树影婆娑，河水里映出一排民居，白天粉墙黛瓦的房子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深邃。秋风吹皱了河水，于是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排房子的倒映就这么轻轻摇曳。
　　狭长的弄堂里响起一段委婉低沉的音乐声，一扇斜格花纹窗前放着一台双卡录音机，收录音机里正放着邓丽君的歌。韩末正在画架前作画，灯光里，男人神色专注地看着在阁楼里端坐的人儿而后一笔一笔地勾勒在自己的画布上。
　　
　　28闪回：十八年前。秋。
　　内景。韩家老宅，韩斯画室。夜。
　　橘黄的灯光下，沁雯穿着青布旗袍欠身坐在一张雕花木床的一端，韩末对坐在画架前画着这小女子姣好的模样，窗前书桌上的收录机里正放着邓丽君的《花好月圆》。
　　窗外，树影婆娑。
　　沁雯：老韩，我真的像你奶奶么？
　　韩末：嗯，像！我奶奶是晚清时期的大户小姐，是菰城的名门闺秀。
　　沁雯：那，我们像在哪里？
　　韩末：你们有种神韵，江南女人的神韵，我说不清，但我相信我能画出来。（见沁雯动了动，改了坐姿）别动，刚才那样挺好！
　　沁雯痴痴地看着他：老韩，你画画的样子很迷人。
　　韩末怔住了，不由地停下画笔向女人看去。
　　沁雯也慌了，羞怯地低下头去，咳了一声。
　　此刻，收录机的音乐停了，时间仿佛静止了。
　　停顿过后，韩斯笑着摇摇头，扭头看了看窗外。
　　韩末：不早了，我们今天到此为止吧。
　　沁雯缓缓地起身，扶着床沉默了片刻，而后疯狂地冲过去，抱住了男人的后背。
　　沁雯：老韩，我爱你！
　　韩末扭身又是一怔，低喊：沁雯！
　　
　　29．闪回：十八年前。秋。
　　内景。菰城工人文化宫。日。
　　国庆节，绸厂正在组织文艺演出，一支支欢快的乐曲从扩音喇叭里传出来令人无比振奋。同事们在台下坐着，韩末和方国庆及静宜坐前排观看台上的表演。
　　阿志在台上用吉他深情地弹唱戴军的《阿莲》，目光时不时地往侧台抛去。
　　方国庆玩世不恭地：阿志这小子弹这首歌分明是唱给沁雯听的。他要是晓得你跟沁雯那什么，还不得愁死？
　　韩末反感地：看表演！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侧台站着的沁雯穿着一件白衬衫外面配一条蓝色的背带裙，长发被梳成两根麻辫。她怀抱着手风琴，施着妆，略显紧张地等待着下一个属于她的表演。
　　当阿志谢幕，广播里报出下一个曲目，沁雯款款上台，鞠躬随后在掌声中坐下，正要拉起《刀马舞曲》时，台下忽然冲上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女人疯狂地尖叫：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你勾引我老公！
　　说着女人夺下沁雯的手风琴，胡乱撕扯起她的头发来。一时间，台上台下一片哗然。韩末定睛一看，原来冲上台的疯女人竟是自己名存实亡的妻子……
　　
　　30.闪回：十八年前。深秋。
　　内景。菰城韩末家。日。
　　深秋的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无比惨淡地打照在一张双人床上。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在床沿坐着哭泣，哭声里渗透着女人的任性和不甘。韩末默默地看着女人哭，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等到女人止住了哭声，他才彻底将烟蒂揿灭。
　　韩末：既然这么痛苦，不如我们离婚吧！
　　女人抬起哭肿的双眼，绝望地看了男人许久，再“哇”地一声，尖锐地哭起。
　　
　　31.外景。菰城某繁华街。夜。
　　从酒店出来，夜已深沉。韩末向各位旧友告别后，独自走在这里，方国庆的车开到韩末面前。随即，韩斯看见副驾驶座的旧友一副醉熏熏的样子。
　　方国庆摇下车窗：老韩，要不要带你回去？
　　韩末摇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方国庆：真不用了？菰城的路你还熟悉？
　　韩末停下脚步，迷茫地望着灯红酒绿的商业街，一时无语。
　　方国庆嬉笑：这里比北京怎样？乍一看，没什么差别吧？（说罢，让代驾开车从韩末身边驶过。）
　　韩末愣在这里，一脸地彷徨地面对霓红灯下的车来车往。转身时，见静宜已在身后悄然站着。
　　静宜：老韩。
　　韩末苦笑：才出去这么些年，菰城的变化居然这么大，我都快不认识了。
　　静宜：怪不得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呢。（玩笑开得极不自然。）
　　随后两人默默地向前走，谁也不相问。当走在一幢大楼前，韩末停下，久久地仰视。
　　静宜：老韩，这里原来是民政局，还记得么？
　　韩末抬头仰视了一会，随后“哦”了一声。
　　两人无话，音乐缓缓响起。
　　
　　32.闪回：十八年前。冬。
　　外景。菰城民政局门口。大街上。日。
　　天气微寒，韩末和他的前妻从民政局的门里出来时，天空下起了细雨。
　　前妻的脸色由蜡黄变为苍白，眼里没有泪水，只有冷漠。韩末走上前，朝女人友好地伸出一只手，女人冷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沁雯从身后远远地向韩末飞奔过去，雀跃地欢呼：你自由啦！
　　韩末没有理会，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越走越快。
　　沁雯穷追不舍地喊：老韩，老韩，老韩……（一个劲地奔跑，气喘吁吁地跑了几条街。）
　　雨越下越大，韩末猛然转身，旁若无人地冲过去紧紧地将心爱的女孩楼进怀中。大街上，车来人往，两人在冷雨下浑然成一体。
　　
　　33.闪回：十八年前。冬。
　　内景。菰城小西街韩家老宅。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