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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能量  机关工作  家庭生活  涉警  破案  爱情

　　从姥姥家回来，虎虎就一直蔫蔫的，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小脸就像屋外阴霾的天空，不肯放晴，阴沉得就像要下雨。他在生爷爷奶奶的气，怪他们偏向，给小姐姐钱而不给自己。原来，这些天来田甜因为妈妈与爸爸闹别扭，打冷战，被爸爸撵到爷爷家来了。前几天，因为学校组织全校师生为困难学生捐款，同时还要交补课费，甜甜就跟爷爷说，要借五十块钱先交了，等回家跟爸妈要了再还给爷爷，于是，顾家树就从衣兜里掏出50块钱递给了她。这递钱接钱的一幕，恰巧被刚刚放学回来的虎虎看见了。这孩子自从爸爸出了事以后，心事就特别重，也有些自卑，看见爷爷给田甜钱，竟然没吱声，而是记在了心里。
　　这天下午，天上飘起了雪花，飘飘洒洒的大雪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才停下来。
　　许桂兰与顾家树坐在炕上，嘴上念叨着两个孩子快放学了，快回来了，得下地做饭去了，身子却不爱动。也是，大冷的天，谁不贪恋热炕头。直到田甜回来，嚷嚷饿了，她才下地去做饭。
　　虎虎放学回来，就一个人趴在缝纫机盖上写作业，没像往常一样，跟小姐姐一起坐在圆桌上写。他躲避着爷爷奶奶的目光，也不愿意跟小姐姐说话。
　　谢家树躺在炕上，见孙子不高兴，就欠起身来问：“虎虎，你怎么啦？怎么不愿意搭理人啦？谁惹你啦？”
　　虎虎只是抬头看了爷爷一眼，又低下头去写作业，并不答话。
　　于是，顾家树又凑到孙女田甜跟前，悄悄捅捅她的后背，对她耳语：“你问问虎虎，他怎么啦？”
　　田甜听话地放下手中正写着的作业，站起身来，走到缝纫机跟前，伸手扒拉了一下虎虎：“小虎，你怎么啦？怎么不答理爷爷？有什么事就跟爷爷说说呗，干什么让爷爷着急？”
　　虎虎还是不抬头，也不答话。
　　甜甜便气愤地说：“不说拉倒。真不懂事!都多大了，还让爷爷操心。哼!不害臊。”说着一扭身子走回来，气哼哼地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爷爷，我问他了，他不答理我。我不管了!”说完便又低下头去，自顾自写起作业。
　　两个孩子都只顾低头写自己的作业，谁也不再理爷爷，顾家树只好又躺回炕上去。老伴出去做饭了，屋里只剩下他一个病号领着两个孩子。
　　自从小儿子犯事以后，两年来，他的病就一直是时好时坏，医院去过多次，中药、西药也没少吃，就是不大见好转，时间长了也就不在意了。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刚开始时，儿女们还经常回来催他去医院，可时间长了，大家就不太在意了，看这病也没太大要紧，不过是精神不振而已，并无大碍，紧绷的神经也就松驰下来。没了大家的催促，顾家树也就想不起来去医院看病了。他自己倒挺乐呵，没有了儿女在耳朵边絮叨，倒清静了。
　　老伴倒是挺着急，无奈为照顾他和两个孩子，一天忙到晚，也顾不上他的病，见重了就催他去看看，轻了就忘了。他的病，也就这么一天天拖了下来。
　　今天，他又有点不太舒服，见孙子不高兴，问他不说也就没情绪再问下去，斜躺在被摞上不再说话了。其实，该他操心的事，可真是太多了。大儿媳妇田雨亭已经有一阵子没来看他和老伴了。问大儿子，顾洪春总是用一句话来搪塞：“你就对自己的病多操点心得了，别的就别管了!”问孙女田甜，田甜就只会说妈要和爸离婚，再问为什么，就答不上来了。他曾经让老伴去找过田雨亭，想问问，她与顾洪春究竟是怎么了，非要离婚吗？连孩子也不顾了？
　　然而，老伴去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田雨亭只对婆婆说：“妈，你还是去问你儿子吧，我没法跟你说。”之后，就再怎么问也不言语了。这让顾家树着实操透了心。虽然闭着眼睛躺在炕上，看似睡着了一般，其实脑子却一点也没闲着，翻来覆去想心事，越想心里越难受：小儿子的家散了，大儿子的家要是再散了的话，他们老俩口可真就没法活了。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大儿子俩口子离婚，不让。
　　可怎么做这两个人的工作呢？还非我这个当老公公的亲自出马吗？那也太没尊严了吧？还是先让田甜回去说说她妈，不让他们离婚，孩子的意见，父母总会考虑的。对，让回甜先做她妈妈的工作。想到这儿，他闭着眼睛对着炕下说：
　　“田甜，爷爷跟你说点事。”
　　半晌，没听到回答，遂睁开眼睛，抬起身向地下看。原来田甜早就不在屋里了，只剩下虎虎一个人坐在炕沿边，在摆弄田甜的文具盒。于是，他问：“虎虎，你田甜姐呢？”
　　虎虎自管自玩得正上瘾，根本就没听见爷爷的问话。
　　“问你话呢，没听见吗？虎虎，你田甜姐呢？”顾家树提高了声音，再问。
　　“写完作业出去玩了。”
　　“天这么冷，又快黑了，出去玩什么？”
　　“堆雪人!”
　　“你怎么没去？”
　　“我不想去。”
　　“你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我出去玩了。”
　　虎虎说着推开门，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第二天中午，田甜放学回来，一进门就哭起来了。谢家树老俩口着了慌，忙问怎么啦。问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是她把前天晚上跟爷爷借的50元看护费弄丢了。
　　“怎么会丢呢？是不是你揣在兜里，掏东西时不小心给带出去了？”奶奶许桂兰蹲在田甜面前，把她身上的几个小兜都翻了一遍，没有。
　　“人家根本就没放兜里。”
　　“那你放在哪了？别光哭，快说，看能不能找到。”谢家树说。
　　“我记得我昨天就放在文具盒里，昨天晚上写作业时我还看见了，今天早上到学校后老师让交看护费，我打开文具盒想拿钱时就没有了。肯定是叫谁给偷去了!呜……”
　　“你看你，这么大个丫头，怎么说哭就哭？先别哭，再想想。那钱，前天你爷不就给你了吗？是不是昨天交给老师了，你忘了？”
　　“昨天交给老师，老师根本没收，说今天收，今天就丢了。呜呜!”
　　“得了，别哭了，不就是五十块钱吗？实在找不着奶给你补上，先把学校的钱交上。行了，快别哭了。”
　　先回到家的虎虎听田甜说丢了钱，没敢在里屋呆，而是跑到外间屋，躲在门后头观察动静。
　　“真偏向!”他从门缝看见奶奶掏出五十块钱塞给田甜，气得拿小眼睛直瞪奶奶。
　　顾家树想起昨天下午虎虎曾经摆弄过田甜的文具盒，又见孙子躲在外间屋里不敢进来，心里就明白了，这钱一定是虎虎拿了。因为田甜在家，他就没挑破这事。等下午两个孩子都上学走了以后，他从铺上坐起身来，问老伴：“你看见虎虎与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许桂兰有些疑惑，“你看见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看那50块钱一准是虎虎拿的。”
　　“你根据什么说是虎虎拿的？”
　　“我昨天晚上看见虎虎摆弄过田甜的文具盒。你说不是虎虎拿的是谁？”
　　许桂兰急了：“你个老头子，纯粹是个死脑瓜骨!你知道是虎虎拿的怎么不言语一声？好让我问问他，让他把钱拿出来。这小孩要是养成偷的习惯可不得了，将来长大了还不得成小偷啦？不行，我得问问他去!”说着转身就向外走。
　　顾家树急了，赶紧从铺上爬起来：“你上哪去？你回来!”
　　“我上学校去找他!不能惯他这个坏毛病。”
　　“你等他回来再问不行吗？非得要撵到学校去？……哎，我说啊，你找到他，跟他好好说啊!”，拦不住，顾家树只好转而叮嘱。
　　“噢。”不顾天寒地冻，许桂兰急急慌慌推开门，只门外应了一声，就风风火火地直奔虎虎的学校去了。
　　过了两个多小时她才回来，脸冻得通红。
　　一进门，就把手里攥着的五十块钱杵到顾家树面前：“真叫你说对了，这钱真是他拿的。”
　　“你怎么跟他说的？他怎么把钱拿出来的？他把钱藏在哪儿？”顾不上埋怨，顾家树一迭声地问。
　　“还问我怎么跟他说的？我问他能承认吗？我去了，学校正在上课，我把这个小畜牲叫出来，怎么问，怎么好好说，他都不承认，硬说没拿。后来他班主任出来问是什么事，我就跟他班主任说了，那小女老师挺厉害，说他要再不承认，就送公安局，这一下这个小混蛋害怕了，承认拿了。他班主任老师说让他把钱拿出来，他回到教室拿出来一个小药盒，哎，就是你常吃的那种药的盒，那五十块钱叠得板板正正的就，装在里面。这不，他老师让我把钱拿回来了。”
　　“这个混蛋，是不想学好了。”
　　“可不，你还不让我去，我要是不去哪能弄清楚。”许桂兰白了老伴一眼，“你最近丢没丢钱？……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总是稀里糊涂的。我告诉你，刚才去学校，虎虎的那个班主任老师跟我说虎虎在班里表现还行，学校组织个活动什么的也还能积极参加，就是爱在课堂上吃点小零食什么的，让咱们以后少给他零钱花。你猜她还跟我说什么？……猜不着？他班主任老师跟我说，昨天学校组织捐款，今天虎虎去了就捐了50块钱。你说他这是从哪儿弄来的钱？田甜丢了50块钱，还在这儿，”说着把手中的50块钱扬了扬，“你说，他交那50块钱捐款是哪儿来的？”
　　“该不是前天去他姥姥家，他姥姥给的吧？”
　　“我也这么想，从学校出来我就直奔他姥家去了，雷老师在家。我问她是不是给虎虎钱了，她说她没给。我问她能不能是虎虎姥爷给的，她说不可能，说是康老师要给来着，是她没让。你看，这不就出怪事了？虎虎花的那些钱是哪来的？还有那五十块钱的捐款又是哪儿来的？要我看，准是偷来的!我这兜里的钱也没个数，丢个30、50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等这小混蛋晚上回来问问再说。”
　　“真得好好管教管教他，要就这么下去，长大了这还得了啊？他爸那个死鬼已经作了那么大的冤了，他要再不学好将来可怎么办。”
　　晚上，虎虎比田甜先放学回来。顾家树两口子趁田甜还没回来的空，一替一句地盘问起来。
　　“虎虎，你告诉爷爷，你经常用来买零食的钱是哪来的？还有，你昨天交给老师的捐款又是哪来的？告诉爷爷，爷爷不打你!”顾家树柔声哄着，希望孙子能说实话。
　　“哪来的我不能告诉你，反正，肯定不是偷的就是了。”没想到虎虎的小脑瓜真挺灵巧，一下子就想到了爷爷的用意。
　　“既然不是偷的，那为什么不能告诉爷爷呢？”许桂兰也在一旁帮腔。
　　“钱哪来的你们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偷的。”虎虎想到姥爷给钱时说的不让告诉姥姥的话，想到大娘田雨亭偷着给钱时小声叮嘱不让告诉爷爷奶奶的话，小嘴就闭得格外紧。任顾家树和许桂兰怎么问，始终咬定这一句话。
　　如此这般几个回合下来，顾家树耐心全无，用笤帚疙瘩敲着炕沿，对孙子大吼：“你不用狡辩，你没偷过吗？那田甜丢的钱是怎么一回事？”
　　虎虎被吓得浑身一颤，低下了头，但还是不服气，小声为自己辩解：“谁让你们偏向，给她钱不给我？我一生气才……拿了她的钱。”
　　“你一生气就可以随便拿别人的钱吗？知不知道那叫偷？知不知道你做错了？”顾家树被气得大咳起来，半天才止，猛劲拍打炕沿：“你说!”
　　“快跟你爷说，知道错了，以后改。”怕孙子挨打，许桂兰赶紧哄劝。
　　没想到孩子来了拗劲，低着头就是不肯说话。
　　“你听没听到我问你话，你聋了吗？啊？”顾家树的声音更大了。
　　“快说话!”许桂兰拨拉一下虎虎的头。
　　虎虎就像没听见，或者说没感觉到，低头站在炕沿边一动不动。“啪”的一下，爷爷狠狠给了孙子一个后脖拐，虎虎的身子向前抢了一下又顽强地站住了。见状，顾家树又连着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两巴掌，虎虎只是回过身来用眼睛狠狠地瞪了爷爷一眼，既不说话也不求饶。
　　“你这个孩子，啊，天生就是个犟种!你就不能跟爷爷说句告饶的话吗？”奶奶心疼了。
　　顾家树呼地一声从炕上爬起来，一手抓住孙子的后脖领，一手操起笤帚疙瘩，把虎虎脸朝下按到炕沿上，照着屁股狠狠地抽打起来。
　　许桂兰拦了几下没拦住，便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掉眼泪：“你说哪有你这样的孩子？想气死人不偿命还是怎么的？就不能让我和你爷省点心吗？学什么不好，学偷东西？那是好人干的事吗？行啦，打两下得了，他知道错了，别打了!”后面这句话她是冲着老伴说的。
　　顾家树气喘嘘嘘住了手，一头躺倒在炕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怎么样？没事吧，老头子？可别气坏了身子，来，顺顺气。”许桂兰惊慌地爬上炕去，给丈夫一下一下地抺着胸口，直到能均匀地呼吸了，才放了心。
　　“老婆子，我看了，咱俩早晚得让这个孩子给气死。这哪是孩子，分明是前世冤家，来找咱俩报仇了，我早晚得死在他手里!”
　　“老头子，你可别瞎说，小孩子都犟，长大了就好了。”
　　“什么长大了就好了？他爸是怎么回事？不是把命都作没了吗？你听着，你个小兔崽子，”顾家树用手指点着哭泣着的孙子，“你以后要是再敢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我就把你送到公安局去。我们家不养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