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  伍迪·艾伦  原版剧本  美国

　　
　　赫德利庄园。
　　埃莉诺坐在客厅看杂志。
　　克洛艾（走过来）：妈妈……
　　埃莉诺：什么事？
　　克洛艾：我有事跟你说。不过我希望克里斯也在。（开始喊）克里斯！……他去哪儿了？……
　　埃莉诺：不知道。
　　克洛艾：他刚刚还在这儿。克里斯！克里斯？……他刚才还在……
　　埃莉诺：你要告诉我什么？
　　克洛艾：等一下……克里斯！
　　
　　克里斯在收藏猎枪的房间里。他从网球包里拿出空弹夹和偷来的珠宝。
　　克洛艾的声音：克里斯，你在哪儿？
　　
　　客厅。
　　埃莉诺：到底什么事？
　　克洛艾：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在场！……稍等一下，他来了！
　　克里斯走进客厅。
　　克洛艾：你在这儿！现在可以告诉她吗？
　　克里斯：当然。
　　克洛艾：我希望你也在场。
　　埃莉诺：什么事？
　　克洛艾：妈妈……你终于可以开香槟庆祝了。我好像怀孕了。
　　埃莉诺：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克洛艾：今天早上。
　　埃莉诺：噢，我太高兴了！
　　克洛艾：太好了！
　　埃莉诺：亚历克！快过来！
　　克洛艾：哦，我们简直欣喜若狂。
　　埃莉诺：你欣喜若狂，不过你丈夫好像在发呆。
　　克洛艾：那是因为我把他累坏了。可怜的人……
　　亚历克（走了进来）：什么事？
　　埃莉诺：克洛艾怀孕了！
　　亚历克：哦，真是大喜事！亲爱的，恭喜你。
　　埃莉诺：我太激动了……这是我能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克洛艾：谢谢。我如释重负。
　　女佣走到克里斯身边。
　　女佣：打扰了，先生……
　　克里斯：什么事？
　　女佣：您的电话，先生。您的秘书打来的。
　　克里斯：我马上过去……
　　埃莉诺：太棒了，不是吗？瞧瞧她，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
　　亚历克：干得好。
　　克洛艾：玛格丽特，我怀孕了！
　　女佣：太好了，恭喜！
　　克里斯：谢谢，玛格丽特……（走向电话，拿起话筒）萨曼莎？
　　
　　“休伊特公司”。克里斯的办公室。
　　萨曼莎手拿话筒坐在桌子旁。
　　萨曼莎：迈克尔·班纳警探有口讯留给你。他让你打电话到警局找他……对。不，我想不是很急，不过……他留了电话。
　　
　　赫德利庄园。客厅。
　　克里斯：班纳？把号码给我……好，谢谢，萨曼莎。再见。
　　埃莉诺：亲爱的……我想一定是那天晚上……上次你去的时候，他说一切都很好，对吧？
　　克洛艾：对，他确实让我冷静了下来。
　　埃莉诺：哦，我还是不敢相信！太好了！
　　克洛艾：奶奶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我真希望她还在。
　　汤姆和赫斯走了进来。
　　汤姆：感谢上帝，感谢上帝！
　　赫斯：恭喜你！
　　
　　克里斯在院子里走，手里紧握电话。
　　克里斯：请找班纳警探。我是克里斯·惠尔顿……哦，您好。我是克里斯·惠尔顿。您找我？
　　警察局。班纳警探坐在办公桌旁。
　　班纳：对。我想问一下您是否能抽空到我们这儿来一趟。或者我们亲自去找您，如果您觉得更方便的话。
　　赫德利庄园与警察局的画面交替。
　　克里斯：什么事？
　　班纳：电话里说不清。我们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我相信，您更愿意这事不张扬出去。
　　克里斯：我没必要带律师去吧？
　　班纳：当然希望不必。
　　
　　克里斯走在岸边，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他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从伊斯特比太太家偷来的珠宝，扔进河里。
　　最后扔出去的是一枚结婚戒指。他没有发现，戒指撞到拦墙上，弹回来掉到了地上。
　　
　　警察局。刑事侦查科。
　　克里斯在多德警探的陪同下走到班纳的办公室。
　　多德：克里斯·惠尔顿……班纳警探。
　　克里斯：下午好。（和班纳握手）
　　班纳：您好。请坐。
　　克里斯：谢谢。
　　班纳：您不必惊慌。我们只是在对贝蒂·伊斯特比和诺拉·赖斯的凶杀案进行例行调查。
　　克里斯：啊……
　　班纳：您认识其中哪位死者吗？
　　克里斯：我认识诺拉·赖斯。
　　班纳：请详细说一下。
　　克里斯：她曾经和我后来的大舅子订过婚。
　　班纳：您是说汤姆·休伊特？
　　克里斯：不错。但一年前他们分手了。或者时间更早。
　　班纳：啊哈……您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克里斯：上帝，我不记得了……在泰特现代美术馆。我和妻子碰见了她。不过已经很久了。
　　班纳：之后有没有再见过她？
　　克里斯：印象中没有。
　　班纳：那你见过这个吗？
　　班纳从夹子里取出一样物证———一本笔记本。
　　克里斯：没有……是什么？
　　班纳：您知不知道诺拉·赖斯有写日记的习惯？
　　克里斯：不知道。
　　班纳：这是她的日记，您看到了。里面写的全是您。
　　克里斯：是，我明白。
　　班纳：现在您还坚持最后一次见她是一年前在美术馆吗？
　　克里斯：您不能怪我想要隐瞒我和她的关系。你们警察应该保护我。希望您不要认为我和谋杀案有关。
　　班纳：你们的关系持续了多久？
　　克里斯：我们是在她和汤姆没有解除婚约前偶然开始的。他们分手之后，她搬走了。回来后我在泰特现代美术馆遇见她，我们旧情复燃。上帝，发发善心吧！我妻子怀孕了。这会让她痛不欲生的。
　　班纳：你有没有向赖斯小姐承诺离开妻子并和她结婚？
　　克里斯：我没有。很可能她有这个幻想，显然她这么写了。不过我总是回避这个话题。我不想结束和她的性关系，但是也不想破坏家庭。我和妻子竭力想要一个孩子。我们看过好几个医生。不信您可以调查，不过我求您：别让她知道！
　　班纳：可是您误导了赖斯小姐，让她以为您在家里不幸福。
　　克里斯：我没有骗她，我只是在这方面闪烁其词，但她相信了自己希望的事情。听我说，这不是开玩笑，别对这个盘根究底，毁了别人的生活。我是说，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尤其是诺拉·赖斯。不是很明显吗，有人杀了她的邻居，碰巧被她撞见，就是这样。上帝，我求您，别再查这个了，不要毁了我的家庭！拿几条人命冒险……
　　班纳：我们只是对谋杀案的情况进行调查。
　　克里斯：好，但我不是您要找的人。我知道，一个欺骗妻子的人谈不上诚实，可这也不能代表我是杀人凶手！
　　班纳：我们有责任查清所有情况。我明白，这事对您来说很敏感。如果需要再找您谈，我们一定尽力保守秘密。您的私生活与我们无关。我们不对您的行为做评判，我们只调查罪案。
　　克里斯：我明白。听我说，如果您再要找我———虽然我很希望不要，请打我的手机。我给您号码……
　　班纳：谢谢……啊，还有一件事。您有猎枪吗？或者是获得猎枪的途径？
　　克里斯：我？没有。我岳父在自家庄园里打猎，不过我不喜欢。您可以去调查，不过请您考虑一下我们的处境。
　　班纳：当然。
　　克里斯：谢谢。
　　他站起来，再次与班纳握手，走出办公室。
　　班纳（转身面向多德）：那么，你怎么看？
　　多德：我认为情况就是这样：有人抢劫并杀死了伊斯特比太太，逃跑时慌乱中又杀了诺拉·赖斯。
　　班纳：是，我知道。我知道，是吸毒者抢劫，所有线索都指向这点。
　　多德：惠尔顿就要当爸爸了，虽然，不错，他对妻子不忠，不值得嘉许。不过我们可以不通过他，去调查一下休伊特家是否丢了一把猎枪。然而我不认为他能想到去偷枪。可以调查，我不反对。但是可能性很小。他没有前科。甚至连超速罚单也没有。另外，大家都知道，伊斯特比太太首先遇害……
　　班纳：是的……
　　多德：没有撬门的痕迹。
　　班纳：也就是说，伊斯特比太太认识凶手，所以才让他进来。
　　多德：得了吧，迈克，我们经手的凶案，百分之九十都是人们自己开门放凶手进门的。
　　班纳：我知道你说得对。我只是随口说说。惠尔顿有充分的作案动机。
　　多德：是的，也许吧。
　　班纳：我有疑问，所以想深入查明真相……虽然我不愿给别人制造麻烦。
　　多德：如果案情有什么新进展，我们可以再调查。不过我怀疑我们能否有什么发现。
　　
　　夫妻俩的公寓。夜晚。
　　克洛艾睡着了。她一个人在卧室。克里斯在另一间房，垂着头坐在桌边睡着了，桌上有一本打开的笔记本。
　　诺拉：克里斯……
　　克里斯：诺拉……下手杀你并不容易，但是，事到临头我还是会扣下扳机。不到紧要关头你永远不会知道邻居的为人。你可以学着将罪恶感抛到一边……继续生活。你不得不如此。否则你将痛不欲生。
　　伊斯特比太太：那我呢？对门的邻居。我和你们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么我要跟着陪葬？
　　克里斯：有时候为了给主要计划扫清道路，不得不牺牲无辜的人。您只是附带受害……
　　伊斯特比太太：就像你的亲生孩子一样……
　　克里斯：索福克勒斯（注2）曾说过：“没有降临到人世或许是最大的恩赐。”
　　诺拉：准备付出代价吧，克里斯。你的行动很拙劣，错漏百出。就像在乞求别人揭穿你。
　　克里斯：如果被抓，我只会感到高兴。至少可以看到一点正义之光。可以寄予一丝希望，让这一切能够有意义……
　　
　　班纳的公寓。卧室。
　　班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班纳：是克里斯·惠尔顿杀了她们。我知道他是怎么干的了。
　　妻子（醒了过来）：什么事？……
　　
　　警察局。刑事侦查科。白天。
　　多德在处理文件。
　　班纳：我们的推测毫无疑义。确实是他所为：他先杀了邻居，为的是混淆视听，伪装成抢劫案。他在楼道里等她，知道她会在通常的时间回来，然后杀了她，假装是她撞见了凶手偶然被害。他计划好了及时赶到剧院，这样在必要的时候就有不在场的证据。只有凶器的问题我还没有想明白。不错，我知道很难令陪审团相信，但是我准备查清楚这件案子。我知道这是事实，我在梦里看见的。
　　多德：我真不愿告诉你坏消息，迈克。
　　班纳：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