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梗概
- 作品正文
内景,安德烈酒馆,白天
这是一家昏暗的酒馆,魏尔兰经常光顾。20多年的时间里,这家酒馆没什么变化。永远都是一间烟雾弥漫的低矮的屋子。然而此刻,充满银幕的是一杯纯正的苦艾酒。横放在玻璃杯上的是铜制的过滤器,上面有一块方糖。魏尔兰举起一罐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往杯里兑;水穿过过滤器,开始把原先是单调的褐色液体变成了打着转儿的浑浊绿色。
魏尔兰(画外音):你知道这个吗?
兰波(画外音):我知道是什么。
魏尔兰(画外音):这是诗人的第三只眼。它能融化冰河。
一个更为宽远的角度:他倒完了水,把酒推给对面的兰波,然后开始稀释自己的酒。兰波呷了一口,并且想尽量掩饰强劲的酒力对自己的作用。魏尔兰猾黯地打量了他一番。
魏尔兰:你认为我太太如何?
兰波:我不知道,你认为如何呢?
魏尔兰:当然,她还只是个孩子。
兰波又吸了一口苦艾酒,然后盯着魏尔兰的眼睛。
兰波:我也是。
内景,玛蒂尔德的卧室,晚上
玛蒂尔德躺在铜制的双人床上,旁边的魏尔兰穿着睡衣,正在读一扎用整洁、利索的笔迹写的诗歌手稿。那正是《醉舟》(注2)。
魏尔兰:听这一句:“有时候我见到人们自以为见到的。”
玛蒂尔德:他不是我想像的那样。
魏尔兰没在听她的。他在另一页上发现了什么。
魏尔兰:“我已流太多的泪。心碎的黎明,每一轮太阳都是愤怒,每一轮月亮都是忧愁……”
玛蒂尔德:我比较喜欢你的诗。我真的看不懂他的诗。
魏尔兰:不,不,这是新诗。
内景,客厅,晚上
兰波手持烛台,嘴里叼着烟斗,摸索着穿过黑屋子,来到莫泰的书房,并且审视着书架上的书。他取下一本《恶之花》,然后又取下维克多·雨果的一本诗集《惩罚集》。扫了一眼扉页,发现这本书是签了名的,里面有雨果流畅的字体书写的赠辞。他继续搜索,手指沿着上好的皮书脊滑过。
内景,玛蒂尔德的卧室,晚上
魏尔兰还在阅读。不一会儿,玛蒂尔德有些气喘吁吁。
魏尔兰:怎么啦?
玛蒂尔德:他在踢腿。
魏尔兰放下诗稿,揭开被子,掀开玛蒂尔德的睡衣,并且把自己的耳朵贴在玛蒂尔德鼓鼓的肚皮上。他听了一会儿,当婴儿踢腿时,他高兴地笑了。然而玛蒂尔德的表情却是若有所思。
玛蒂尔德:你不觉得将他暂时托付给你的一个朋友会更好些?
魏尔兰脸色沉了下来。他把脑袋从肚皮上挪开,站了起来,眉头紧皱。
魏尔兰:人们不了解他。只有我理解他。
玛蒂尔德:但是父亲一定不会了解他。
魏尔兰恼怒地叹了口气并且冲着玛蒂尔德吼——
魏尔兰:你看来还没有意识到,我们今年闹了场革命,我支持这场革命。我没有被打死就不错了。若不是我丢了工作,我哪会接受你父亲的这点儿施舍?
玛蒂尔德受到了伤害,望向一边。魏尔兰收拢那些诗稿,继续读着。他的表情愤愤难平。
内景,客厅,晚上
兰波现在抱着一小堆书;他朝屋子四周望了望,眼睛被墙上的一个精致的象牙做的十字架吸引了。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取下,放在口袋里。然后,他走到壁炉旁,上面放着一排瓷制小摆设。他用其中的一个来弹烟灰,当然并没有明显的恶意。然后又取下另外一个怪模怪样的瓷狗,端详了一会,把它往壁炉上一撞,瓷狗就碎了。这样做似乎让他十分兴奋。他因为这一狞笑而显得有了生气。
内景,玛蒂尔德的卧室,晚上
魏尔兰的视线从诗稿上挪开,仍旧是十分生气,迅速地瞥了一眼玛蒂尔德。
魏尔兰: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帮助一个朋友而已。为什么我们要在这件事上纠缠不休?我是你的丈夫。
玛蒂尔德没了主见,很不开心地看着魏尔兰。她伸出手去,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
玛蒂尔德:对不起,保罗。
魏尔兰:你是想惹我发火?
玛蒂尔德将手拿开,被他的口气吓了一跳。
玛蒂尔德:不是的。
魏尔兰:那就好。
内景,客厅,白天
兰波坐着读书,身子深深地陷人一把扶手椅里,穿着靴子的脚随便放在一张桌子上。当门打开时,他抬头看见一个仪表堂堂,长着白胡子的人走进来,他是莫泰·德弗勒威尔,64岁。莫泰没有马上注意到兰波,所以当兰波说话的那一刻,还把他吓住了。
兰波(热情地):早上好。恐怕家里人都出去了。也许你是来看老家伙的吧。
莫泰:老家伙?
兰波:莫泰·德弗勒威尔。你不是他的朋友吗?
莫泰:不是。
兰波:对了,我想你也不是。就我所知,他没有什么朋友。
莫泰:真的吗?
兰波:很明显,他的贪婪必定促使他用卑鄙手段征服来访者。据我所知,他先讲沉闷的故事,让人听晕了,然后就开始搜劫这些人的腰包。
兰波站起来,围着莫泰踱步。莫泰的火气上来了,发出咕噜声。兰波见势不好,就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十字架。
兰波:这样吧,你想买一个十字架吗?我用最便宜的价钱卖给你。我想它是象牙做的。
莫泰:你究竟是谁?
兰波: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但是我会更礼貌些。
莫泰:我是莫泰·德弗勒威尔。
兰波:啊。
此刻兰波站在壁炉旁,他指着瓷狗的碎片——
兰波:我昨晚好像是把你的狗打坏了。
莫泰:为什么?
兰波:狗都是自由派。
他轻快地离开了房间。莫泰完全糊涂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外景,莫泰·德弗勒威尔的宅第,尼克莱特街,白天
兰波离开了这间三层楼的豪华住宅(14号),重重地把前门关上,迅速地出了大门。
他转而出现在陡峭而又狭窄的蒙马特尔街上。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但是他看上去毫不在意。他的神情安详而又幸福。
内景,玛蒂尔德的卧室,白天
莫泰没有敲门就闯了进来,他气得浑身发抖。还躺在床上的魏尔兰和玛蒂尔德立刻坐起来,对这种侵人感到震惊。
莫泰:从什么时候起你有了不经我的许可就邀请别人到家里来住的权利?
魏尔兰:从你答应让我们住在这里起,我已经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
莫泰:对,是你的家,而不是客人的家。
魏尔兰:如果我不能随意在自己家里待客,那还不如住别的地方。
莫泰:假如你不是这般游手好闲的话,也许你能租得起房子。
魏尔兰:你知道得很清楚,要不是公社……
莫泰:都是借口。
魏尔兰:我看你最好哪儿也不去。
莫泰站直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当他再出声时,语气十分冷酷。玛蒂尔德看到这一切,满心恐惧。
莫泰:等你下次再看到那个混混儿时,烦你让他把扒走的东西还回来。
魏尔兰:你在说些什么?
莫泰:他会知道我在说什么。
魏尔兰:那你自己去问他好了。
莫泰:我很高兴告诉你,他现在已经走了。
魏尔兰:什么?
他非常着急地从床上跳起来。
外景,蒙马特尔街,白天
魏尔兰沿着陡峭的蒙马特尔街飞奔,同时拚命想把伞张开。
外景,大街上,白天
魏尔兰在人群中穿梭,急切地审视着过往行人。
内景,安德烈酒馆,白天
魏尔兰在昏暗的酒馆转悠,盯着黑暗的角落,审视着每一张桌子。
外景,公园,晚上
兰波坐在长凳上,衣领竖起,挡着仍在下的雨,他的神情如梦中般迷离。他把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个胡罗卜啃起来。随后又从另外的口袋里拿出那本《惩罚集》,开始阅读。突然,魏尔兰站在他身旁。
魏尔兰:谢天谢地,我还以为再也找不见你了。
兰波:我没事。
魏尔兰:那个老杂种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兰波:是他的房子。
魏尔兰:(伸手去拉兰波的胳膊)来吧,另外给你找个地方。
内景,布齐街的阁楼,晚上
兰波跟着魏尔兰来到一间小阁楼上,从倾斜的角度看到顶棚上的天窗和一束月光,还有一张沾满灰尘,结满蛛网的床。另外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瓦罐和盆。地上是一张软垫和毯子之类的东西。
魏尔兰:恐怕太简陋了点儿。
兰波:没关系。
魏尔兰:就凑合几天吧。
外景,街上,晚上
一辆小型出租马车朝蒙马特尔驶去。魏尔兰的脸出现在马车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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