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仇家恨的故事

　　苏俏俏抬眼看了一下李钰，细声细语地：“奴婢对大小姐感恩戴德一辈 子…”
　　李钰翩然地在屋子里走了两下，回眸嫣然笑着：“哟，哟，看看弟妹说的 啥子咧话呀？长姐我可不敢担当！我这人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回去告 诉长吉一声，他要恨长姐，就由他恨吧？反正长姐我不恨他？我们老郑王家 族那些老辈子的国仇家恨、精忠报国的大事，正好有他李长吉一肩挑，一肩 挑！呵呵呵，小女子还巴不得让他为老李家扬名立威呢？甭管他赶考如何， 那些盘资银两都不在话下！哦，哦，要是咱家的银两不够，长姐还可以从河 东蒲州带来的银两都给他？呵呵呵，都给他！”
　　
　　7，账房外，日，外。
　　苏俏俏躬身向李钰道谢：“大小姐，那…那奴婢替我家少爷谢谢您了？”
　　李钰娇嗔地：“我是长姐，要你们谢什么呀？啊！你们两口子要是心里过 不去呀，那就在老太太面前多行点孝道吧？啊！”
　　苏俏俏嗫嚅着：“大小姐，那…那奴婢就回屋啦？”
　　李钰挥挥手：“去吧，去吧！呵呵呵。”
　　苏俏俏向李钰行了一个万福常礼，转身仪态万方地走动着。她走近了月亮 门前…
　　李钰挥着手臂喊着：“小雀子，你回屋告诉长吉一声，就说盘缠银两没问 题！让他把那心放在肚子里？啊！”
　　苏俏俏在月亮门前回身向李钰摇着手：“大小姐！奴婢会告诉少爷的！（走 出了月亮门）”
　　李钰的笑容渐渐阴蟄起来。
　　
　　8，李贺书房，夜，内。
　　李贺俯身书案前挥毫着写着什么，他用汗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又继续 提笔写了起来…
　　苏俏俏双手掬着放着鲜红西瓜瓤子的食盘，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将西 瓜连同食盘放在几案上，哑然笑着提起了大蒲扇。
　　李贺浑然不知。
　　苏俏俏撮着嘴唇，用蒲扇向李贺的后背轻轻搧动着…
　　李贺的衣服和头发动了起来。
　　苏俏俏诡谲的笑脸。
　　李贺跳了起来，一把搂住了苏俏俏的脖子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苏俏俏娇喘着：“少爷，您想把奴婢勒死呀？”
　　李贺松开了手臂嬉笑着：“嘿嘿嘿，在下可舍不得…”
　　苏俏俏娇嗔地瞟了李贺一眼：“少爷，您真鬼？那么小的扇子风，您也能 感觉出来呀？”
　　李贺仰脸活动着脖子：“我是谁呀？在下绰号号称大唐诗鬼。鄙人要是不 鬼？还不让你们欺负死了？（他向苏俏俏挤了一下眼）”
　　苏俏俏双手挠着李贺腰眼，嫣然笑着：“少爷，您说谁哩？那个欺负您哟。”
　　李贺挣扎着身子，呵呵笑着：“哦，哦，我没说你呀？”
　　苏俏俏：“说？说？谁呀！”
　　李贺身子躺在苏俏俏的臂弯里，举着手：“呵呵呵，呵呵呵，长姐！是长 姐！”
　　苏俏俏一把将李贺的身子扶了起来：“人家大小姐可没欺负您呀？人家还 委屈哩。”
　　李贺臊红着脸：“在下冤枉不了她？老虎戴念珠，事后充好人。”
　　苏俏俏笑着：“少爷，您说这话不好，都是骨亲，您何必记仇呀？”
　　李贺叹息着：“唉，不是在下记仇？就长姐从小那德行，司马昭之心，我 不知呀？还是你不知！只是手足之情，不想揭穿她就是了…”
　　苏俏俏霍地转身从旁边几案上捧起了鲜红的西瓜瓤子，笑容可掬地：“给， 少爷！吃点宵夜补补。”
　　李贺张着眼睛，一把夺过苏俏俏手里的西瓜瓤子：“哎呀，这可是上好的 东西呀？”狼吞虎咽地，“嗯，嗯。”
　　苏俏俏笑吟吟地：“主人家，好吃吗？”
　　李贺捧着西瓜大嚼着，白了苏俏俏一眼：“嗯，嗯，好吃，好吃！”
　　苏俏俏：“那就多吃一点？”
　　李贺示意着：“媳妇儿，你也吃？”
　　苏俏俏摇着手：“奴婢可没少爷好胃口，我怕闹肚子…”
　　李贺吃完了西瓜，甩动着双手…
　　苏俏俏关切地：“您再吃点？好冰冰汗啧身子…”
　　李贺笑着：“待会儿热了再吃。哎呀，真是及时甘霖哇？你是不知道呀， 刚才在下伏案写字，那头被热大了？要是先前的身板呀，真恨不得到院子里 将脑袋戳在冷水缸里摁摁…”
　　苏俏俏将李贺座椅扶手上的汗巾拿起递与李贺，一个娇嗔的眼神：“少爷， 那可使不得，那是要冷坏身子的。”
　　李贺接过汗巾擦了擦双手，将汗巾递还苏俏俏。一个飞眼：“西瓜那来的？ 甜死人！”
　　苏俏俏妩媚地笑着：“呵呵呵，甜吧？少爷！老巴从地里摘的。”
　　李贺嘴角溢着西瓜水：“这个老巴就是有本事？种的瓜瓤子这么甜！”
　　苏俏俏嘻嘻笑着：“少爷，这是您的专用西瓜，别人是不能吃的？”
　　李贺一惊：“怎么回事？”
　　苏俏俏丰富着面部表情：“少爷，这颗瓜秧子春上下种时，是老巴和奴婢 一起种的。当时巴童就对奴婢说，少爷要在夏天河南府试，那是很热的季节。 咱们种下它，就为少爷攻读诗书文章解暑气专用瓜…（她笑涡子一努一努地） 所以…所以我们两人就共同种下了…”
　　李贺嫣然地笑了一下，感慨着：“论诗书文章学问在下比老巴高，可是论 心计李贺不如巴童也？”
　　苏俏俏哑声地：“少爷，您可不能这样说？我们都是下人奴才怎可与主人 媲美，要是让人听见，那会笑话少爷哩。”
　　李贺梗着脖子：“在下说错吗？这都是事实。”
　　苏俏俏嘟着嘴巴：“那也不能说？”
　　李贺坐了下来，用汗巾擦擦嘴巴，手握毫笔正要写什么。蓦然回眸异样看 着苏俏俏…
　　苏俏俏用蒲扇为李贺搧着风凉：“少爷，您还要说什么？”
　　李贺蠕动着嘴巴：“小雀子，你下午为长姐送‘军令状’，就她刁钻捉狭的 脾气，她能痛快地答应你？你不会是骗夫君吧！”
　　苏俏俏撅起嘴巴：“少爷，您都问了十八遍了？奴婢耳朵都听出了茧子来。 不信您去问大小姐好啦！”
　　李贺笑笑：“就长姐那从小得理不饶人的小样，她岂肯放过整人的机会？ 小雀子，不对！你没有说实话？”
　　苏俏俏无奈地：“哎哟，少爷！其实您只是看到大小姐个性强的一面，可 您应该看到大小姐善良的一面呀？”
　　李贺笑嘻嘻地：“她善良吗？小雀子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你见她对 谁慈悲过？”
　　苏俏俏嘻嘻笑着：“少爷，她是您的长姐，奴婢不好说呀？”
　　李贺讥诮的嘴脸：“小雀子，就是长姐能应承下来，那也不定你要作揖打 躬说了十大车好话，她才能依你哩…”
　　苏俏俏玩笑着：“奴婢还给大小姐跪下了？啊！嘻嘻，嘻嘻。”
　　李贺将手里毫笔向地上一摔，猛地站起来。他勃然大怒：“在下就怕你小 雀子有这一着？噷噷，我李长吉就是再贪恋功名，也不能让自己的新媳妇去 跪地求人呀！（拍了一下脑门）李贺你好混呀？这个河南府试他娘的，我还 真不考取了…”
　　苏俏俏花容失色：“少爷，我…我…”
　　李贺怒不可遏地别转脸去…
　　苏俏俏沮丧的神情。
　　
　　9，［闪回］李家账房，日，内。〔切入第八十一集第6场戏。〕
　　李钰坐在书案前点着账目，打着算盘…
　　苏俏俏手里拿着“军令状”一路哭喊着走了进来，她跪在李钰面前：“大 小姐，奴婢求求您啦，您让我家少爷去河南府试吧？啊！”
　　
　　10，［闪回］李家账房，日，内。〔切入第八十一集第6场戏。〕
　　李钰阴险地笑着：“是啊，本小姐呀！是没多少功劳，但是苦劳不少！不 象有些人居功自傲。噷，噷。”
　　苏俏俏卑微地低下头。
　　李钰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苏俏俏，蓦地她笑靥如花地：“呵—！呵—！ 小雀子，我的弟妹！让长姐嘱咐你几句？你是刚从下人一步一步熬上来的人， 不容易！这女人居家过日子，就要学会看着地面走路，谁也不知道哪里有个 绊子等着哩？都是一个屋檐下常碰面的，一个锅里搅马勺。嘻嘻，我就看中 妹妹会来事！”
　　苏俏俏抬眼看了一下李钰，细声细气地：“奴婢对大小姐感恩戴德一辈 子…”
　　李钰翩然地在屋子里走了两下，回眸嫣然笑着：“哟，哟，看看弟妹说的 啥子咧话呀？长姐我可不敢担当！我这人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谁叫钰儿 是李家的闺女呢？就这德行，小姐身子丫头命。嘿嘿嘿，嘿嘿嘿。”
　　
　　11，李贺书房，夜，内。
　　苏俏俏委屈的神色…
　　画外音：“大小姐可不是一般的人？奴婢分明就给她跪下了，她还话里有 话地暗示奴婢。分明在说，奴婢要是不听她的，那今后可就没个好…”
　　苏俏俏犹豫着。
　　画外音：“我夫君虽说是读书人，满腹经纶，但他是火爆的驴脾气？怎是 奸诈而又老于世故地大小姐的对手？你看她那副嘴脸？现在是人家在当李家 的家。奴婢要是据实向夫君说了，就他那火爆驴脾气，马上就会和大小姐闹 将起来撕破脸，这不但河南府试的盘缠银两没着落，而且还落下话柄，让日 后奴婢也得看人家的脸？不如奴婢我委屈求全，先替夫君瞒一瞒，只有将苦 水吞到肚里去了…”
　　苏俏俏摇动着李贺的身体，强颜欢笑地：“少爷，您生奴婢气了？”
　　李贺回过脸颊：“在下怎么会生你的气？（他咬着嘴唇郁郁寡欢地）我是 在生长姐的气！你说她自幼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这么不懂事理。也不 知参元兄这些年是怎么调教的！唉，你说她给我李长吉脸看？在下无话可说。 可她不该侮辱我的新媳妇？这打狗也要看看主家的面！噷噷，我给她钰儿没 完，天亮就找她去！”
　　苏俏俏惊讶地：“少爷，您真的生气了？”
　　李贺向地上啐了一口：“李贺从来都是一口吐沫一口钉！”
　　苏俏俏雀跃着拍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少爷，奴婢骗您玩哩？”
　　李贺狐疑地白了一眼：“瞎说？我还不知道长姐的为人？”
　　苏俏俏：“哎呀，您这回可是冤枉大小姐了？（在李贺面前娇然地）连奴 婢都惊讶，不知大小姐这次怎么了？她还说了少爷不少好话哩。”
　　李贺在地上走了两圈，回头盯着：“在下不信？”
　　苏俏俏娇态可掬地：“真的！真的！奴婢骗您干嘛呀？（她正色地）少 爷，您想呀？大小姐她是知书达理的人，她又不是傻子！这金榜题名的事， 也是我们李家男丁世代必修之功。再说啦，老爷生前那些国仇家恨、精忠报 国的未了大事，也只能您能完成？这些压在少爷肩上的大事，她大小姐不是 不清楚分量？她要是真那样干，这不是明着顶老夫人的雷呀！”
　　李贺打了一个饱嗝：“小雀子，你说这话也是实情。不过…”
　　苏俏俏笑吟吟地：“人家见了奴婢，就慌着说，那天说话有点冲，真是对 不住你家长吉了？呵呵呵，人家还说，那天是跟小钰媛生点气，所以就向你 家长吉发火了？哎哟，真是对不起！呵呵呵，呵呵呵。”
　　李贺白了一眼：“长姐的脾气我知道，打死她也不会说这话？你编的吧？”
　　苏俏俏哈腰摇着李贺手掌：“真的！真的！大小姐还撅着嘴诉苦，人家还 挨打了…”
　　李贺吃惊地：“哎哟，谁打的？”
　　苏俏俏：“老夫人呗。老夫人用手指戳了大小姐的脑门，这时候还淤青哩。”
　　李贺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俏俏白了一眼：“大小姐挨打了，您高兴了呗。”
　　李贺正色起来：“在下不是高兴？而是替长姐无端的霸道可笑。不过你说 这话倒是真的？阿弥是真宠我，可是见了长姐就恶她，再加上年岁大了不讲 理？长姐岂有不蔫之理？呵呵呵，呵呵呵。”
　　苏俏俏笑嘻嘻地：“少爷，那您这回真信奴婢了？哦，呵呵呵。”
　　李贺脸色渐渐缓和下来：“那当然。（他蹙了一下鼻子）这回她也知道在 下担着李家的大事，不好惹吧？”好奇地，“哎哎？哎哎？长姐还说什么了？ 啊！”
　　苏俏俏看了李贺一眼，嗫嚅着：“她还说？她还说？（转着眼珠子）”
　　李贺捅了苏俏俏一下：“快点？怎么说话象磨道的驴子，慢吞吞的…”
　　苏俏俏又睃了李贺一眼，笑着：“呵呵呵，您真想知道呀？”
　　李贺玩笑的嘴脸：“费话！在下就是想知道长姐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苏俏俏干咳了两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蓦地回首学着李钰的口吻：“‘哟， 哟，看看弟妹说的啥子咧话呀？长姐我可不敢担当！我这人就这样，刀子嘴 豆腐心。你回去告诉长吉一声，他要恨长姐，就由他恨吧？啊！反正长姐我 不恨她？啊！…’”
　　李贺哑然地笑着…
　　画外音：“‘…我们老郑王家族那些老辈子的国仇家恨、精忠报国的大事呀 正好有他李长吉一肩挑，一肩挑！呵呵呵，小女子还巴不得让他为老李家扬 名立威呢？甭管他赶考学业如何，那些盘资银两都不在话下！哦，哦，要是 咱家的银两不够…’”
　　苏俏俏挤着眼睛笑：“‘…那长姐还可以从河东蒲州带回来的银两都送给 他？呵呵呵，都给他！’（她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少爷？奴婢学 大小姐说话的神气象不象呀！”
　　李贺拍着手：“咯咯咯，太神似了！我们不亏是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 他忽然沮丧的神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泪簌簌地流了出来…
　　苏俏俏慌神了：“哎哎？哎哎？主人！主人！奴婢把您的河南府试盘资银 两给争回来了，您怎么反倒哭起鼻子来了？啊！”
　　李贺哽咽着：“小雀子，你说象长姐平日那样的人？在关键的时候还能说 出这种让人温暖的热乎子话语！可…可在下自诩是知书达理的人，竟然是鸡 肠小肚的人，度了君子之腹。在下这诗书算是白读了？我…我愧对长姐哇！ 啊哈哈哈…（他一头扎进苏俏俏的怀里大哭起来…）”
　　
　　12，李家院子，日，外。
　　大楸树下。
　　蝉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