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编剧网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8-B-03709】

　　梦幻人生  梦想  齐东强

　　梅丽怎么会不教学了呢？过了些日子，学校里渐渐地传出了些许内幕。原来，王义看中了梅丽，托人向梅丽说媒，结果被梅丽断然拒绝。王义怀恨在心，就在肖广库跟前说了梅丽许多不是。正赶上孟庄小学扩编，要增加一个正式教师名额，本来按照梅丽的学历和教学成绩，她是满有希望转成正式教师的，可是肖广库找了个由头把她解聘了，却把王义转成了正式教师。
　　“操他妈！”许多老师和学生暗地里都骂娘了。
　　1988年元旦，齐长平买回来一个附带介绍生活小窍门的日历，把它钉在墙上。齐东强翻看了几页，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齐丽问道：“哥，你在那笑啥呢？”
　　齐东强笑道：“妹子，你去给我拿瓣蒜来。”
　　齐丽去从碗橱里找了一头蒜，回来递给齐东强，问道：“哥，你要干啥？”
　　齐东强没有回答，掰开蒜，拿着一瓣，到炕头边，一手按住那只熟睡的猫，一手拿着那瓣蒜狠抹猫的鼻子。齐东强抹了好几下，那猫醒了，喵喵地叫了几声，伸爪照着齐东强的手就是一下。登时，齐东强的手背上出了两道红道儿。齐东强激灵一下，松开手，扔了蒜。
　　齐丽叫道：“我哥挨猫挠了。”
　　屈荷、齐长平急忙跑过来看。屈荷骂道：“臭死猫，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去追猫。
　　齐长平找出反毒水，给齐东强涂上，然后问道：“你抓猫干啥？”
　　齐东强哭丧着脸说道：“做实验。”
　　“做实验？抓猫能做啥实验？”齐长平不解地问道。
　　齐东强委屈地说道：“你买的日历上写的。说是猫尿滴耳，百虫自出。还说，拿蒜抹猫鼻，猫自会尿尿。可是，猫除了挠人外，也没尿尿啊。”
　　齐长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啊你，说你啥好呢？以后做实验，要做那些安全的，知道了吗？”
　　齐东强点点头。以后齐东强按照日历上的说法又做了两个实验，果然选的都是安全的，但效果都不理想。其一，日历上说，将樟脑丸研成沫放入鞋垫下，可以去臭。齐东强照办了，但没过两天，觉得那鞋反而更臭了，只得把鞋垫扔了，又把鞋子洗了洗。其二，日历上说，玻璃断裂，用蒜汁做粘合剂，拼接好后平放一段时间，玻璃就会完好如初。可是，齐东强照办了，但玻璃平放了一天一夜，稍一碰，却又散了。齐东强笑了笑，摇摇头。
　　
　　第五十二章 幸福之结
　　很快，寒假又到了。齐东强与齐丽从早到晚忙了一天，要把寒假作业写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写完了以后可以尽情地玩。可是有一道数学题却把他们难住了。这道题是：新婚喜宴上恰好有一百客人，每二人两两碰杯，问可听到多少个响声？哥俩讨论了半天也没有做出来。于是去请教齐长平，齐长平思考了半个多小时仍是毫无头绪，只好表示无能为力。齐东强不甘心，晚饭也不吃了，并说做不出这道题不吃饭。齐长平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东强，好样的。”
　　齐东强时而连写带画，时而凝神思考，好似身外无物，丝毫不为外界影响。到晚上九点左右，齐东强忽然一拍前额，笑道：“有了。”马上在寒假作业上提笔写起来。齐长平凑过来看，只见他写的是“先把这100个客人编成号，从1编到100，先让1号和其他人每人碰一下，这样会有99声响，再让2号和3号到100号的人每人碰一下，这样会有98声响，然后再让3号和4号到100号的人每人碰一下，这样会有97声响。照这样下去，最后，99号和100号碰一下，会听到1声响。所有这些响声加一起，就是1加2，加3，一直加到99。所以，总共能够听到1+2+3+……+99=（空）声响”齐东强又在草纸上算了一会儿，接着在留出的空位上写上“4950声响。”写完了，齐东强把笔一放，笑道：“我终于成功了。”齐长平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东强，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行。说实在的，这道题我可做不出来。”
　　屈荷笑道：“儿子，你可以吃饭了。”说着，把饭菜端过来。虽然饭是大碴粥，菜是咸菜炒鸡蛋，远远称不上美味，这顿饭齐东强吃的特别香。此时，齐丽已经睡着了。齐东强吃完饭，抹抹嘴，自语道：“突破难关，真有成就感。”
　　第二天一早刚起床，齐东强就给齐丽讲起了碰杯题的解法。他讲的兴致勃勃，齐丽听得专心致志。等齐东强讲完了，齐丽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哥啊，我对你崇拜得简直是五体投地。”
　　寒假很快又结束了，齐东强又开学了。开学的第一节，张声起就收了寒假作业本。下午放学之前，他把寒假作业又发还给了学生们。
　　“齐东强，齐丽，”张声起站在讲台上问道：“你们说，那个碰杯题是谁给你们做的？”
　　齐东强立起来，自豪地说道：“老师，是我做的。然后，教会我妹妹的。”
　　张声起的脸马上就沉下来了，正色道：“齐东强，做人要诚实。只有学了排列组合知识才能做的题你怎么能做得出？”
　　齐东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眼泪开始打转——说他不诚实、撒谎，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他气急了，生硬地说道：“老师，我听我爸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做这样的题非得用排列组合知识不可吗？我就没用。”
　　张声起也生气了，拿起黑板擦一敲桌子：“你敢顶嘴！条条大路是都通骡子和马，这谁都知道。可是，小孩赶得了骡子车、马车吗？”
　　齐东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张声起大怒：“你还敢笑？去，到教室后面站着去。”
　　齐东强觉得自己非常委屈，立在那一动不动，义愤地说道：“我没有错，为啥让我立着去？那题确实是我做的。我们的寒假作业里有这道题，就说明我们有可能做得出。不然，寒假作业里出这题干啥？”
　　张声起正要发作，齐丽立起来，说道：“老师，我作证，这题确实是我哥做的。为做这道题，他琢磨了好几个钟头呢。”
　　张声起一愣，暗自思忖：“没准儿还真是那小子做的呢”，于是说道：“行了，开学第一天，我不想往深里追究，你们都坐下吧。”
　　齐东强哼了一声，缓缓坐下，暗自骂道：“呸！啥破老师啊？”
　　当晚，齐东强梦到梅丽回来了，继续给他们当班主任，又给他们上课了。每个学生都很高兴，听起课来都全神贯注。可是，梅丽走了，这是不争的事实，齐东强只能在梦里让她给上上课罢了。
　　过了几天的一个课间，齐东强在操场上与几个同学追赶、嬉戏，跑来跑去就跑散了。他独自一人经过张声起的办公室，听到里面有女孩的哭泣声，就躲在窗户边，偷眼向里张望，只见张声起正搂着一个十五六的姑娘，他的脸还贴着那姑娘的脸。那姑娘不停地哭，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混蛋！”齐东强暗骂着，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照着那窗户使劲一甩，然后撒腿就跑。
　　哐当！窗玻璃碎了，掉下几片碎玻璃片。
　　张声起大怒，放开那姑娘，冲出办公室，查看肇事者。可是，哪里还有肇事者的踪影？
　　“混蛋！”张声起骂道。
　　解聘梅丽的做法，因梅丽的为人、成绩、学历都是公认的好，不仅齐东强等许多学生不服，许多有正义感的老师也不服，只是敢怒不敢言。几个临近退休的老师见到肖广库，甚至话都不说了。肖广库觉察到了异样，暗下决心：“这帮王八犊子！能把老子咋地？看我慢慢地一个个收拾你们。”
　　新学期开学一个多月之后的一个星期五，肖广库正在校长室里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暗自盘算着怎么收拾一下拿自己不当回事儿的那几个老师，突然，县教育局里的小李拿着一张纸进来了，冲他诡异地一笑，然后把纸往桌上一丢，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肖广库哼了一声，也不起身去送，拿过纸来一看，登时呆住了——他被调往边远的山口小学当副校长，局里还责令他下周一就去报到。此事很突然，肖广库对于被调走之事事前毫不知情，也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自然是大惑不解：“差哪呢？是不是梅丽捣的鬼？不能啊，她没啥背景啊。是不是我贪污受贿的事儿让局里知道了？不能啊，做的很隐秘啊。是不是过年的时候给领导们送的礼少了？不能啊，年年都送这么多啊。是不是我作风……这个真没有——我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啊。差哪呢？”肖广库纵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无奈，只好带着满腹狐疑和委屈走人了。新来孟庄小学的校长叫杜宗武。有知情者透露，他是杜宗文的二弟。
　　肖广库走了，梅丽的学生们都欢呼雀跃，许多老师也是拍手称快。可是也有一部分老师不大高兴，其中最难过的就是王义。他虽转成了正式教师，但还有一年的试用期，肖广库走了，他等于没了靠山，将来是否能顺利转正自然成了问题，这能不让他伤感吗？伤感之下，他三天两头喝酒，因为没有哪个老师瞧得起他，自然没人与他一同喝酒，他只好自己喝寡酒、闷酒。在这种状态下，他所教的体育课也是常出纰漏。杜宗武把他叫到校长室，狠狠地训了几回。
　　这天中午，王义喝了许多酒，下午上课时，他有些神智恍惚，领着学生们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就让学生们停下，他自己往地上一坐，本想稳定一会儿，可是越看学生们越不顺眼，想想自己的处境，不禁火气爆出，把一腔怨气都洒向学生，骂完这个骂那个。学生们都低着头不作声。齐东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也低下了头。不料，这一瞥竟被王义捕捉到了，他不禁勃然大怒，拉过齐东强就骂：“你妈的，你跟我横眉竖眼地干啥？”骂完后，把齐东强一推，随后就是一脚，正揣在齐东强的腰间，齐东强登时摔了个四脚朝天，疼得他抱着胳膊直叫。
　　齐丽见状，哭着跑过去扶齐东强。齐东强捂着胳膊，哎呀地叫了几声，痛苦地说道：“我……胳膊折了。快去……去找校长。”
　　齐丽扭头瞪着王义，骂道：“你个王八蛋，敢打我哥。我哥要是咋地了，我和你拼命。”
　　王义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一吓，酒醒了大半，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转身就跑了。
　　齐丽跑去校长室，一边哭一边说道：“王义把我哥的胳膊打折了。”
　　“啊！”杜宗武急道：“在哪？”
　　齐丽哭道：“在操场。”
　　杜宗武跟着齐丽跑到操场，见齐东强还在痛苦地抱着胳膊，急忙去安排张声起从孟庄的一户农家借了车马，拉上齐东强，送往县医院。齐丽坚持同去，只好把她也拉上了。同时，杜宗武又派张廷秀去榆树村给齐长平夫妇报信。
　　“啥？”屈荷听说儿子胳膊折了，登时大哭起来：“我的儿子啊！”
　　齐长平抱住屈荷的胳膊，哽咽着说道：“别哭了，咱们快去县医院看他吧。”齐长平跑去仓房，从里面推出自行车。此时屈荷与张廷秀也都从屋里出来了。齐长平看看屈荷。
　　屈荷止住哭，骂道：“废物蛋。”说着，接过自行车就骑。齐长平追着，坐到了车后座上。他们没有搭理张廷秀，撂下她出发了。
　　张廷秀扬扬手，喊道：“别着急的啦，慢慢骑啊。”
　　齐长平夫妇来到县医院门口，正在那徘徊的张声起急忙迎上去，说道：“你们好。你们是齐东强的母亲和哥哥吗？”
　　屈荷哼了一声：“咋地？”
　　张声起脸一沉，说道：“我是齐东强的班主任，他在最南排的二病室。”
　　县医院一共三排破旧的平房。屈荷与齐长平快步来到二病室，推门进去，发现齐东强正在一张床上躺着，仰望着房梁发呆。他的胳膊上已经缠上了绷带。齐丽则坐在床边的一个小凳子上揉着略红的眼睛。齐丽旁边立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见来了人，他急忙迎上去，说道：“你们是齐东强的亲人吧。我是孟庄小学的校长杜宗武。齐东强上体育课时被体育老师打伤了，我深表歉意。”
　　还不等齐长平夫妇说话，齐东强和齐丽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齐东强挣扎着要坐起来，齐长平急忙跑过去，按住他，哽咽着说道：“别动。没事儿的，我和你妈都来了。”
　　齐东强止住哭，点点头，缓缓地又躺下。
　　齐丽则跑到屈荷跟前，抱住她的胳膊，大哭道：“妈，妈，我哥受伤了。”
　　屈荷抚摸一下齐丽的头发：“没事儿的，你哥会好的。”
　　接下来，齐长平、屈荷问了问齐东强还疼不疼、怎么受伤、医生怎么处置等情况。齐东强一一地简要说了说。
　　杜宗武立在一旁，看在眼里，酸在心里，同时还微微有些愧疚，另外还有点疑惑，暗想：“这俩人是一对儿吗？”
　　他正在胡思乱想，不料，屈荷突然转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这校长咋当的？让老师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杜宗武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管理好。深表歉意！这事儿是我们那的临时工干的，肯定辞退。这你放心。同时，我已经报警了。还有，孩子花多少钱我们都出。”
　　齐长平走过去，给屈荷使了个眼色，去拿屈荷的手，屈荷会意——两个孩子都在那上学呢，校长得罪不起，于是松开手，但还是说道：“你说的要是落实不了，我就把你们学校的玻璃都砸了。”
　　杜宗武说道：“这你放心，一定落实，一定落实。”
　　正在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过来查床，她给齐东强检查了一番，然后对屈荷等人说道：“病人刚受伤，情绪起落大了，容易忽视身体的姿势或活动，从而造成伤口在一定程度上开裂。你们最好在外面等会儿，让孩子先睡一会儿。”
　　齐长平对齐东强说道：“你听大夫的话，先睡吧。——这样好的快。”
　　齐东强点点头，合上了眼睛。
　　屈荷等人很听话地退了出来。刚出病室，他们就见一个撅着大肚子的年轻孕妇在一胖一瘦两个年轻女护士的搀扶下向四病房走去，后面还跟着几个人，估计应该是孕妇的亲人。
　　那个孕妇攒眉蹙额，看起来稍有些痛苦。她对那俩女护士说道：“想着一定要给我的孩子验血型啊。”
　　瘦护士点点头。
　　胖护士笑道：“小平姐，你都说了不下十次了。你就放心吧，我们早记住了。”
　　瘦护士叹口气：“小平姐，我那个法官姐夫咋没来陪你啊？”
　　那个孕妇问道：“你说的是谁？哦，沈步青。他出差还没回来呢。”
　　胖护士笑道：“我们能有几个姐夫？”
　　见有生孩子的，齐长平急忙去了住院部，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子正坐在桌子旁，边看报边喝茶，就凑过去说道：“大夫，你们这有生孩子的。孕妇和我儿子住隔壁，将来孩子生下来，连哭带闹的，影响我儿子休息。你看，能不能给孕妇换个病房？”
　　那女子置若罔闻，仍旧喝茶、看报。齐长平又重复了两遍，那女子才抬起头扫了他一眼，不过，马上又低下头去，还是接着看她的报。
　　齐长平摇摇头，自语道：“原来聋子也可以到医院上班。”
　　那女子登时把报纸往桌上一扔，怒道：“你说谁是聋子？”
　　齐长平嘟囔道：“不是聋子咋听不见我说话？”
　　那女子瞥了齐长平一眼：“小孩子问东问西，干啥？我没空理你。慢着！你儿子？……你多大了？”
　　齐长平答道：“三十四岁。”
　　“嗯？”那女子站起来，仔细地打量了齐长平一番，然后自语道：“不象，真的不象。”
　　齐长平一笑，掏出身份证，往桌上一放：“你自己看吧。”
　　那女子拿过身份证，看了一会儿，笑了：“太奇怪了。”又扭头看了齐长平一眼：“怎么着？我们医院内部的人生孩子，怎么安排病房还得和你商量？给孕妇换病房？咋不给你儿子换换病房？”说完，把身份证往齐长平身上轻轻一丢，又低头看报了。
　　齐长平很生气，但也无可奈何。
　　又过了约有一个多钟头，齐长平等人正在医院的院子里转悠，忽听得一阵嘹亮的哭声传来。齐长平说道：“看来人家是生了，这还不给东强吵醒了啊？走，咱们看看去。”他们来到二病室，果见齐东强已经醒了。齐东强说道：“爸，妈，谁家的孩子哭呢，让人睡不着啊。”
　　齐长平说道：“隔壁病房有生孩子的。在这儿住院，至少将来的三两天里就别想睡好觉了。”
　　这时，杜宗武说道：“这样吧，我和医院领导打个招呼，给孩子换到北排平房里的病房去。”
　　齐长平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也不知杜宗武找的哪位医院领导，没过半小时，有个小护士就来报信了，说是齐东强被移到了北排平房里的第三病室。齐长平背起齐东强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刚出病房门口，就见住院部里的那个女护士在四病房的门口用右手的拇食指作出了O的形状，脸笑的象花一样，朝病房里小声说道：“O型。”
　　齐长平将齐东强背到了目的地，对跟来的杜宗武说道：“校长，您就先回吧，已经陪了我们这么长时间。”
　　杜宗武说道：“你们一家都来了，我也帮不上啥忙了，也好，我先回去。住院费我已经替你们交了，要是不够了再找我要。如果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忙的，也可以随时找我。”
　　杜宗武走了，齐长平对屈荷说道：“天已经快黑了。你在这看着东强，我和琼琼回去。明天琼琼还得上学。明天一早，我来换你。”
　　屈荷点点头。
　　齐东强在医院住了十几天才出院。他回到学校后没几天王义就被辞退了。
　　春回大地，天气渐暖，小动物们陆续出来活动。这天，齐东强在野外抓住了一个当地人称为马舌头的大蜥蜴。这马舌头个大、身肥，身上还红一块灰一块的，看起来好怕人。他用塑料袋装上它，暗自把它带到学校。想到张声起竟然欺负小姑娘，还曾无端批评他做碰杯题时撒谎，齐东强决意要给张声起点颜色看看。在课间玩的时候，估计下节课该到张声起来上了，他乘人不备，悄悄地把马舌头放进了讲桌里的粉笔盒中。
　　咣！咣！咣！上课钟声响起来了。齐东强在座位上正襟危坐，抿着嘴，注视着讲桌，专等张声起的到来。可是，教室的门开了，进来的却是张廷秀，齐东强不禁暗暗叫苦。张廷秀走到讲桌前，伸手去掏粉笔盒中的粉笔，感觉摸到了一个肉肉的东西，吓得咋地一下。手一抖，马上又抽了出来。不想，因惊慌失措竟把那东西带了出来，掉在自己的脚面上。张廷秀一看这可怕的动物正在自己的脚上爬，吓得花容失色，抖作一团，喳喳乱叫。班里的许多女同学和几个胆小的男同学也吓得叫了起来。齐东强急忙跑过去，一脚将马舌头踢开，正要弯腰捉它，张廷秀却抱住他，继续尖叫。齐东强一抬脚，把马舌头狠狠地一踢，踢到教室外。班里立刻静了下来。齐东强抱住张廷秀，说道：“老师，别怕，我已经把它踢飞了。”
　　张廷秀闻言，急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妈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齐东强回到座位上，等待着老师继续上课。可是，张廷秀却手捂前额，连声说道：“唉呀妈呀。我晕！晕！对不起啦。”说完，右手捂前额，左手捂胸口，走了。
　　事情怎么会这样？齐东强呆住了。
　　接下的半个月，张廷秀一直没有来上课，其所教的语文课由张声起代教。据张声起讲，张廷秀因为惊吓过度，已经卧病在床了。齐东强心中十分内疚，总想给张廷秀做些什么。于是课间问张声起：“老师，张老师家住哪？”
　　张声起答道：“就是孟庄村东的大歪脖树紧北的那家。诶，你要干啥？”
　　齐东强笑笑：“不干啥。”
　　回到家里，齐东强暗自沉思起来：“怎么整呢？拿些食品送过去吧，自觉有些太俗了，而且送的也没有理由。”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从吕志同家园中折了几个杏树的枝条。回到家里，用小刀切成长度均等的数截小棍，选取了粗细相同的几根小棍，用细铁丝把它们绑成一个回形和十字形结合的主框架，然后用红线把这个框架的骨架都密密地缠起来，最后做成了一个类似中国结的东西。在这个结的一头，拴上了红绳套，可以戴在脖子上。他自己戴着试了试，觉得很不错，美美的。
　　齐丽看到了，问道：“哥，这是啥东西？送给我行吗？”
　　齐东强摇摇头：“这是送给张廷秀老师的，她有病了，让她开心开心。”
　　齐丽很不高兴，撅起了小嘴：“哥就知道心疼她，不知道心疼我。”
　　齐东强叹口气，说道：“琼琼，你有所不知，她之所以这样都是我害的。”
　　“啊！”齐丽大惊，指着齐东强说道：“原来那马舌头是你放的啊。”
　　齐东强低下头。
　　又是一个星期天，晴空万里。齐东强一早就带上那个结，独自一人悄悄出发了，很快来到张廷秀家。张廷秀正在炕沿边上横躺着，见他来了，挣扎要起来。齐东强急忙说道：“老师倒着吧，没说儿。”
　　张廷秀复又躺下，说道：“东强啊，我教的学生里你是最懂事、最可爱的啦。”
　　齐东强摇摇头：“老师，其实我并不是太好。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说着，拿出那个结给张廷秀带上。
　　张廷秀笑了，摆弄着那结，看了一会儿，问道：“这是啥东西啊？”
　　齐东强笑道：“老师，这叫幸福结，是我自己发明的。你看，这个结是四个杏树的杏字结合而成的，代表着一年四季都幸福。它还是杏树枝条做的，它保佑你有幸福的结果。只要你戴上它，肯定就什么怕人的东西、什么烦人的东西都离你远远地了。老师，你的病也会很快好起来。”
　　张廷秀仔细地看了看那幸福结，果然如齐东强所说，高兴地说道：“你真是有心人呀！你真有琢磨啊！你送的东西好好哦，我很喜欢的啦。”说完，坐起来，把齐东强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