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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幻人生  梦想  齐东强

　　齐东强问道：“老师，你怎么哭了？”
　　张廷秀擦了擦泪，笑道：“我是被你深深地感动了。——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用心，对我这么好。”说完，沉默了，暗想：“我将来的丈夫要是能象他这样该多好啊！不对，我现在怎么有种谈恋爱的感觉？”想到这里，轻轻地松开齐东强，笑道：“你看姐姐多傻啊。”
　　“什么？姐姐？”齐东强愣了。
　　张廷秀笑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要是你不介意，咱们以后就做干姐弟吧。”
　　齐东强笑了，叫了声“姐姐”。
　　张廷秀大声地答应了一声“嗳”，也笑了。
　　又过了两天，张廷秀上班了，看起来满面春风的。她在讲台上笑道：“同学们好！我很想你们，从今天开始我正常上班了，很高兴看到大家。”说话间，她看了一眼齐东强，发现他的眼睛有些贼溜溜地看着自己的胸部，脸上马上泛起一丝绯红，微微地笑了笑。齐东强也笑了——他看到张廷秀的脖子上套了一条红绳，红绳下面的一头一定拴着自己送给她的那个幸福结。
　　
　　第五十三章 请仙治病
　　又是一个星期天，齐东强和齐丽正在自家炕上玩“拉大车”的纸牌游戏。吕志同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喊道：“快走啊，收古董的来了，咱们快去瞧瞧。”
　　齐东强问道：“收古董的在哪？”
　　吕志同说道：“我哪知道人家现在串到哪了？看看去不就知道了？”
　　齐东强、齐丽放下手中的牌，跟着吕志同去找收古董的。榆树村不大，用徐士行生前曾经说过的话来讲“村东的狗打个哈欠，村西的人就听到了”，所以，齐东强他们很快就知道收古董的——也就是收走齐长平家板柜的那个人去了曹子高家。他们很快来到曹子高家。此时，曹子高的妻子李秀兰正坐在锅台边，左手攥着一个金簪子，右手拿玉米杆往灶膛里添着火，眼睛还不时地看上金簪子一眼。曹兴聪正立在一旁向那个收古董的问着金簪的市场行情，一扭头，见三个小孩来了，走到吕志同跟前，摸了摸吕志同的小脑瓜，笑问道：“你们咋来了？”
　　吕志同说道：“看看收古董的。”
　　收古董的笑道：“我有啥好看的？你是看古董来了吧？”
　　吕志同点点头。
　　曹兴聪又摸摸吕志同的头，笑道：“一会儿让你看看。”
　　齐东强和齐丽互相看了一眼，齐东强拉起齐丽的手就走。
　　吕志同问道：“你们干嘛走啊？”
　　齐东强没好气地说道：“我们不看了，你自个看吧。”
　　吕志同也要走，曹兴聪拉住他，笑道：“别急嘛，看看金簪子再走啊。”吕志同只好留下。
　　齐东强和齐丽走到曹子高家的大门外，齐丽嘟囔着嘴说道：“曹兴聪对吕志同那么好，对咱们啥也不是，这可真怪了。”
　　齐东强哼了一声：“咱管那个干啥？他爱对谁好就对谁好去，咱们不稀罕。咱们有人稀罕，走，上咱姥家吃糖去。”
　　齐丽高兴地喊道：“哦，有糖吃了。”
　　过了一会儿，齐东强和齐丽进了屈玉番家的院子，径直奔向小卖部。这个小卖部里有截短炕，何巧正坐在短炕上，靠着墙打瞌睡，忽见外孙和外孙女来了，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起身，从柜台里抓了两把糖，往他们兄妹每人的兜里塞了几块，然后问道：“你们想姥姥了没有啊？”
　　不等齐东强说话，齐丽抢先答道：“想啊，更想姥姥的糖。”
　　“瞎说啥实话？”齐东强一捅妹妹，小声说道。
　　何巧已经听到，看看他们，笑道：“姥姥就喜欢你们，你们有空了就来姥姥家玩。”
　　齐东强问道：“姥姥，你这儿有啥好玩的东西吗？”
　　何巧想了想，说道：“有啊”。说着，走到柜台边，从里面摸出六个琉琉，递给齐东强和齐丽每人三个。齐东强和齐丽就在短炕上弹起了琉琉。弹着弹着，齐丽就顺带着把去曹兴聪家受冷遇的事讲了一遍。
　　何巧笑道：“琼琼啊，你们是小孩子，那小子没准是冲着谁对志同好的，你们别往心里去啊。再者说了，人家贵重的东西咱可不能看，一旦丢了，还不担嫌疑？说不清。”
　　齐丽哦了一声，接着玩他们的琉琉。玩了好久，他们才离开姥姥家。回到家里，齐东强和齐丽不禁一愣，见李秀兰正坐在炕沿上，绷着个脸不说话。而屈荷正在气冲冲地冲着她嚷：“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家是啥人家？偷过东西么？姑奶奶我是好惹的吗？我告诉你，李秀兰，你要是敢说我家孩子偷了东西我就扒了你的皮。”
　　李秀兰嗫嚅道：“我啥时候说过你家孩子一个破字儿着？没说吧。”
　　屈荷哼了一声：“你是没说，可是，你想说。要不，你干啥来了？”
　　李秀兰叹了口气：“一说你就急，你老是不让我把话说完，能知道我干啥来了吗？”
　　屈荷稳了稳神，说道：“好，你说。”
　　李秀兰说道：“我还是从头说吧。今天有个收古董的到我家去了。这号人耳朵长，不知道听谁说的我家有个祖传的金簪子，就到我家去，非得要收。你想，这祖传的东西是留给小儿媳妇儿的，我能卖吗？可是架不住他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实在无奈，我就把金簪子拿出来让他看看，想要个天大的价把他吓跑。这个时候，志同、东强、琼琼去了。刚到那，东强和琼琼就走了，志同留下了。我家兴聪还让他拿着金簪子玩了一会儿。玩完了，他也走了。后来，我把收古董的要价要跑了，我就发现金簪子没了，不知道哪去了。金簪子丢了，不可能是你家孩子偷的，因为他们走了以后志同还玩着；也不可能是收古董的偷的，因为我们始终没让他摸。不瞒你说，金簪子不可能飞了，我就觉着吧，肯定是志同拿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拿过金簪子玩。还有，就是他家里穷。”
　　屈荷笑了：“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既然不是我家孩子偷的，和我说这个干啥？”
　　李秀兰看了看齐东强和齐丽：“我想问问这俩孩子，他们有没有看见志同拿着金簪子显摆啊。”
　　齐东强和齐丽双双摇头。
　　李秀兰“和蔼”地望着齐东强和齐丽说道：“看见就说嘛，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是好伙伴，可是他得了好处，也不分给你们，是不是？多可恶啊！”
　　齐东强嚷道：“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你想干啥？”
　　李秀兰起身说道：“就冲你这样说，越发证明是他拿的了。”
　　屈荷问道：“你既然这么肯定，为啥不去他家找啊？”
　　李秀兰叹口气：“无凭无据的，还不让人骂出来啊？”说完，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李秀兰生怕在屈荷家惹上是非，急忙走了。
　　屈荷等李秀兰走远了，对齐东强、齐丽叮嘱道：“记住！以后别和志同玩了——没准哪天偷到咱们身上来。”
　　齐东强急道：“妈！你说啥呢？”
　　不管齐东强、齐丽怎么说，李秀兰是认定吕志同偷了自家的金簪子。
　　第二天下午，齐东强、齐丽、吕志同等人一同放学回家。途中，齐丽说道：“志同，你知道吗？曹子高家的金簪子丢了。”
　　吕志同惊道：“那么贵重的东西咋能让它丢了呢？”
　　齐东强说道：“志同，有件事我们不知道当不当说，一直憋了一天了。”
　　吕志同笑道：“和我还见外吗？啥事啊？说呗。”
　　齐东强想了想，说道：“纸里包不住火，索性告诉你吧。人家怀疑是你偷的。”
　　“我偷的？”吕志同大怒：“他们有啥根据？凭啥说是我偷的？不行，我得找他们评理去。”说着，就要往家跑。
　　齐东强一把拉住他：“行了，人家没找你呢，你反倒找人家去了。人家要是不承认怀疑你，你有啥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心虚、不打自招呢。”
　　吕志同气呼呼地，但又无可奈何，只好放慢脚步。
　　当吕志同走到自家房前的大街时，远远地就看见李秀兰在自家门口转悠，曹兴聪在旁边推搡着她，看样子是要她回家。但她不为所动，一边转悠还一边高声大骂：“操你妈的，八辈子穷不起了，偷我家的金簪子！小心得报应！操你八辈祖宗！”
　　吕志同闻言大怒，跑过来质问道：“你骂谁？”
　　李秀兰笑道：“谁偷我家金簪子我骂谁。”
　　吕志同怒道：“为啥在我家门口骂？”
　　李秀兰怒道：“我的嘴长我身上，我想在哪骂，就在哪骂。”
　　吕志同一时词穷，委屈地哭了。
　　正在这时，吕志同之父吕大贵、母洪月娇、姊吕玉美都冲出家门，跑到李秀兰近前，怒叱道：“在我家门前瞎骂啥？是不是说我们偷的？”
　　李秀兰刚要分辩，曹兴聪非常无奈，拉住她的胳膊喊道：“妈，你要干啥？你想把啥事都搞砸才甘心吗？”扭头又对吕志同说道：“你别多心啊，她不是骂你呢。”说着，不容分说，抱起母亲就走。李秀兰虽不挣扎，但骂道：“你个小王八犊子，快把我放下来。”
　　曹兴聪哪里肯放，径直把她抱回家去，放在炕上。
　　这时，他家养的猫从旁走过，喵喵地叫着。
　　李秀兰看着那猫，狠狠地踢上一脚。那猫被踢了个滚，爬起来，喵喵地叫着跑了。
　　曹兴聪急问：“妈，猫有啥罪？踢猫干啥？”
　　李秀兰说道：“踢了它，我心里就痛快点儿。”
　　就在李秀兰母子闲谈的时候，吕志同一步三摇地进了家。吕大贵、洪月娇、吕玉美见他的情况有些不对，都围了上来。
　　洪月娇问道：“志同，你咋了？”
　　吕志同哇地一声哭出声来，边哭边说道：“你们知道李秀兰为啥在咱家门口骂吗？她怀疑我偷了他家金簪子。妈，我……”说到这里，一口气没上来，向后就倒。吕大贵急忙从后扶住他，但见他牙关紧咬，已是不省人事。吕大贵哭着把他抱到炕上，平放下来。一家人急忙检查，看他出了什么状况。他虽有鼻息，但别人怎么呼叫，都无响应。身体虽还柔软，但各部位被怎么摆弄就保持着怎样的姿势，就连胳膊被竖起也不会倒下来。
　　“我们做了什么孽啊？”洪月娇大哭道。
　　吕大贵、吕玉美也在哭。一家人哭了一会儿，吕大贵擦擦泪，说道：“都别哭了，哭有用啊？我去何家铺找何大夫。”
　　洪月娇、吕玉美果然也不哭了。母女二人焦急地等着。过了约有半个多小时，何大夫背着药箱，跟着吕大贵来了。何大夫给吕志同检查了一番，连连摇头，说道：“这病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不会治。不过，暂时他还没事儿。你们明天带他去县医院吧，现在医院也没好大夫值班，去也没用。”说完就走了。吕大贵一家干着急，都很无奈，只好等着。
　　次日一早，吕大贵就赶着马车，拉着一家人去了县医院。直到九点左右，主治医生才给吕志同检查了一番，之后懒洋洋地说道：“这……这……我也没法儿确诊。难道说……”
　　“难道说啥？”吕大贵问道。
　　主治医生笑了：“这是医院，有些话我没法儿明说。这邪门的病医院要是治不了，你们是不是就得想点儿邪门的法儿？”
　　吕大贵急忙点头：“明白。”
　　吕大贵一家无奈，只好往回赶。当吕大贵把马车赶回自家房前的大街上时，远远地就见李秀兰还在自家门口前边转悠边骂：“操你妈的，偷了金簪子还不承认。”
　　吕大贵一家人大怒，吕大贵把马车赶得飞快，很快那马车窜到了李秀兰身边，吕大贵急忙勒住马，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冲上去，照着李秀兰的嘴左右开弓，连扇五六个耳光，骂道：“你个养汉老婆！操你妈的，我儿子让你冤枉死了。”
　　这时，洪月娇、吕玉美也冲了过来，一个抠脸，一个撕衣服。登时，李秀兰脸上多了几道血印，嘴角血直淌，衣服上也扯开了几个口子，非常狼狈。李秀兰毫无还手之力，只顾哭爹叫娘地逃跑，吕大贵一家追出好远才罢。
　　李秀兰狼狈地跑回家，往炕沿上一坐，上气不接下气。但家里一个旁人没有，她哭了一会儿，只好自己洗了手脸，换了衣服，气呼呼地坐等着。
　　过了约半个多小时，曹子高与曹兴聪才回来。他们一见李秀兰的伤，急问怎么回事。李秀兰咽咽唾沫，说道：“快，给我弄碗水喝。”
　　曹兴聪急忙给倒了碗水端来。李秀兰抢过碗来，咕咚咚一饮而尽，把碗还给曹兴聪后嚎啕大哭。
　　曹子高急道：“操你妈的，别哭了，究竟咋回事儿？快说啊！”
　　李秀兰止住哭，说道：“吕大贵一家三口围着我打的。”
　　曹子高登时火冒三丈：“操他妈。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竟敢打我老婆，我去弄死他们。”说完，从门边抄起一把铁锹就走。
　　曹兴聪也很气愤，骂道：“操他妈的，给我妈打成这样，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说着，顺手抄起根棍子，紧紧地跟在曹子高身后。
　　当他们气势汹汹地来到吕大贵家时，发现屋里有许多人，吕大贵的哥嫂、侄儿、侄女差不多都来了，吕小朵、屈定夫妇也来了。
　　吕丽美见曹兴聪来了，厉声问道：“曹兴聪，你要干啥？”
　　曹兴聪嗫嚅道：“没……没想干啥。来……来看看。”说着，把棍子随手扔在一边。
　　曹子高看看人家有这么多人，也软了下来，放下锹，问道：“咋回事儿？”
　　吕大贵怒道：“操你妈的，还来抄家不成？我儿子都让你们害死了。”
　　曹子高一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明所以。
　　吕大荣一指炕上：“你自个看看吧。”
　　曹子高往炕上一看，说道：“那不睡的挺好吗？”
　　突然，洪月娇冲下炕去，照着曹子高的脸就抓了两把，哭道：“我儿子成植物人了。”
　　曹子高本能地捂了下脸，觉得脸上火辣辣地，正要发作，又一反应：“啥？植物人？”自觉事态严重，只好忍气吞声，躲向一边。洪月娇还要凑过去抠他，被吕丽美挺身拦住：“老婶子，行了，行了。”
　　曹兴聪给曹子高使了个眼色，拔腿就跑。曹子高会意，紧随其后。
　　吕大贵等人还要追，吕大荣说道：“别追了，大侄子这病要紧，先别管他们，以后再和他们算账。”
　　众人点头称是。
　　曹子高与曹兴聪回到家里，李秀兰见曹子高的脸被抓伤了，叫道：“啊？你咋还挨抠了呢？”
　　曹子高眼一瞪，骂道：“操你妈的，人家孩子成植物人了，都他妈的怪你。我们要是再敢起刺儿，就得出人命。”
　　李秀兰低头寻思了一会儿，说道：“吕志同偷了金簪子，我咽不下这口气啊。”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
　　吕志同得了怪病，很快传遍了十里八村。本村的人陆续过来看，都连称怪事。关于如何治病，有主张到大城市看的，有主张找偏方的，有主张看大仙的。吕家一时没了主意。吕大贵见钟清亮来了，急忙说道：“钟书记，我儿子咋治啊？你帮着拿个主意吧。”说着，急忙卷了根烟，双手递给钟清亮，给点上火。
　　钟清亮连吸了几口烟，吐了几口烟圈，摇摇头：“这是大事儿，得你们自个做主，我一个外人，拿啥主意？万一主意没拿好，岂不落得一世埋怨？”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吕大贵忽然大哭起来：“要是我爸还在，还用犯这个愁？”
　　吕大荣脸上一热，说道：“老四啊，你别哭了。依我看，去大城市是不现实了，交通不方便，来来去去用的时间太长，孩子恐怕还没治病呢，就得先饿个好歹。不如这样，找偏方、看大神儿都一块弄，免得耽误。你们觉得呢？”
　　洪月娇说道：“大哥说的对。”
　　吕大华说道：“那咱们就听大哥的。”
　　吕大荣咳了一声：“那就这样吧。大伙都打听着，先找着啥法儿就使啥法儿。”
　　吕大华的妻子范月仙往前凑了凑，说道：“大哥，正好我兄弟是个大神儿，还挺有道行呢。要不，让他给看看。”
　　吕大荣一扬手：“快去找。”
　　当晚，范月仙把一男一女领进吕大贵家中。他们都是三十出头的年岁，衣着与普通人无异，只是都光着脚。那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身体壮硕，双目囧囧有光，咄咄逼人，走起路来一摇一摇的，好似一个武士。只不过，这“武士”未佩刀剑，而是左手拿着一个扁平的大鼓，右手拿着一个鼓槌，身后背着个大包。那女子清丽可人，长发披肩，还有股高雅之气。
　　范月娇对吕大贵介绍道：“这是我的兄弟范晓仙和我兄弟媳妇。”说完此言，马上就走了。
　　吕大贵说道：“请大仙救救我儿子。”
　　范晓仙和妻子对视一眼，点点头。
　　吕大贵对妻子说道：“快找两双鞋去，给仙家穿上。”
　　范晓仙抬手示意道：“不用。我们仙家都是去帽脱鞋，这样才能上接天精，下通地气。”说着，他放下平鼓和鼓槌，取下背包，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香炉和一小捆香，放在炕上。那香炉里满是香灰，女大仙拿过香炉，抽出三根香插在香灰里，双目紧闭，端着香炉在屋子里绕开了，边绕鼻子还不停地嗅。她绕了一会儿，突然把香炉往靠墙的板柜中央一放，高叫道：“开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