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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幻人生  梦想  齐东强

　　吕大荣跑着走了。过了十几分钟，屈定开着四轮拖拉机过来，拉上吕大荣一家人就出发了。到了县医院，一个中年女大夫给吕丽美号了号脉，又问了些问题，然后摇摇头，抬眼四处看了一下，说道：“除了孩子和她妈，其他人先出去一下。”
　　吕大荣、屈定退出门诊室。
　　女大夫看了看吕丽美，问道：“你结婚了吗？”
　　吕丽美摇摇头。
　　孟娇急忙说道：“结婚了，结婚了。”
　　女大夫笑了笑：“我明白。这个……我怀疑她得了异位妊娠症。”
　　孟娇紧张地问道：“啥叫异位妊娠症？”
　　女大夫说道：“异位妊娠症说白了就是宫外孕，说的再具体点，就是因为输卵管管腔或周围有炎症，管腔里面不太通畅，受精卵能进去，但过不去，就停在输卵管里着床、发育了。它本来是应该在子宫里发育的。”
　　“啊？”孟娇急道：“那可咋整？”
　　女大夫说道：“先别急，得做个B超确认一下。如果属实，那就必须得做手术。不然，有生命危险。”
　　吕丽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孟娇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流着泪说道：“我闺女命咋这么苦啊？”
　　女大夫咳了一声：“行了，别哭了。越是遇到难事儿就越得冷静，哭除了添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吕大荣、屈定听到哭声，急忙闯了进来，看是怎么回事儿。
　　女大夫冲他们说道：“先做B超去吧，别的你们就先别问了。”
　　吕大荣只好带着吕丽美去做B超。因为女大夫的字写的潦草，把B超的“B”字写分家了，怎么看怎么是“13”，为此闹了笑话——吕大荣打听了好一会儿：“13超在哪里做？”费了一番周折，吕丽美的B超才做了。B超结果出来后，吕丽美见自己真的得了宫外孕，险些晕厥。女大夫看了看那B超报告单，就随手递给吕大荣一张手术通知单，说道：“签字吧。”
　　吕大荣怒道：“应该那个小畜生签字，我签啥字？”并不伸手接那通知单。
　　女大夫看看孟娇，孟娇看看吕大荣，显然是没有主意。
　　屈定急道：“大哥，快签字吧。非等曹兴聪来，丽美早就疼死了。”
　　这时，吕丽美捂着肚子又哎呦地叫起来。
　　吕大荣只得接过通知单，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在女大夫的安排下，一切手术的准备工作都很快做好了。吕丽美在被推往手术室前，抓着孟娇的手说道：“妈，让兴聪来陪我。”
　　孟娇点点头，回过头来对屈定说道：“她姑夫，你再跑一趟，把曹兴聪接过来吧。”
　　屈定点点头，走了。
　　经过手术，吕丽美右侧的输卵管被成功切除了。等曹兴聪到来时，吕丽美已经被安排在病房里了。曹兴聪抓着吕丽美的手哭道：“丽美，都是我害了你。”
　　吕丽美摇摇头：“别，别这么说。我……我恐怕再也不能怀孕了。”说着，凝视着曹兴聪。
　　曹兴聪哭道：“丽美，你放心，好好养病吧。”
　　吕丽美苦笑着点点头。
　　女大夫走过来，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患者需要心里平静。你们在这儿，她激动，伤口不容易愈合。”
　　曹兴聪等人只好退出病房。曹兴聪在医院里四处转悠。在住院处附近，他微笑着拦住一个女大夫：“大夫，你好！我能不能耽误你一会儿，跟你咨询个事儿？”
　　那女大夫瞥了他一眼，没做停留，继续赶路。
　　曹兴聪摇摇头。接下来继续拦截，直到拦到第五个女大夫，女大夫才停下，问道：“干啥？”
　　曹兴聪问道：“这个……切除一侧输卵管以后还能怀孕吗？”
　　那女大夫说道：“能！另一侧不还能正常使用呢吗？就是机会比别人小一半。咋的？你……”
　　曹兴聪笑道：“没事儿，就是想长点知识。”
　　“长啥知识啊？”女大夫不满地走了。走出一段距离后自言自语道：“神经病！”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吕丽美得了宫外孕的事很快在榆树村传开了。屈荷对齐长平说道：“前段时候咱闺女儿子看见他们亲嘴着，我就知道没啥好事儿，你看，怀孕了吧。”
　　齐丽急道：“妈，亲嘴就能怀孕吗？”
　　屈荷一愣，想了想，笑道：“那当然了。”
　　齐丽哇地一声哭了。
　　屈荷问道：“你哭啥啊？”
　　齐丽哭道：“我要怀孕了。”
　　屈荷大惊：“咋回事儿？”
　　齐丽哭道：“我和我哥亲嘴着。”
　　屈荷扑哧一笑：“你俩咋还亲嘴了？”
　　齐丽把在大榆树下做人工呼吸的事儿对屈荷讲了一遍。屈荷笑道：“那算啥啊？那是小孩子过家家，不算亲嘴。治病，咋能算亲嘴呢？”
　　齐丽破涕为笑：“真的？”
　　屈荷笑道：“那当然了。”
　　过了十几天，吕丽美出院回家了，一共花去医药费将近五百元。吕大荣托梅花去曹子高家商量曹兴聪与吕丽美结婚的事宜。
　　曹子高说道：“丽美身体还很弱，等养好了再说吧。不然，她禁不住折腾。”
　　梅花去向吕大荣回复。吕大荣点点头：“也对。现在也用不着那么着急了。”
　　日历很快翻到了九月初。此时齐东强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了。
　　这天，吕大荣又托梅花去找曹子高，希望在十月一的时候能够给曹兴聪与吕丽美的婚礼办了。梅花笑道：“这事儿好说，我保证没问题。你就等着好信儿吧。”
　　前脚送走吕大荣，梅花后脚就去了曹子高家。
　　曹子高一家人非常热情地招呼梅花，让她脱鞋上炕。这个端茶，那个倒水。梅花喝了几口茶，笑道：“他叔，我又来说兴聪结婚的事儿来了。”
　　曹子高只顾抽烟，不说话。
　　梅花看了看在一旁低头的曹兴聪：“兴聪，你是啥意见？”
　　曹兴聪叹了口气：“唉！我也想结婚。可是，我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啊。现在要是结了婚，不就是非法同居吗？”
　　梅花冷笑一声：“别唬我，我是谁？咱们这儿十里八村的年轻人不都是先结婚，到年龄了再领证吗？还说啥非法同居，你们早就非法同居过了，还好意思提非法同居？你们家究竟啥意思？明说吧，别老是拐弯抹角的。”
　　曹子高一家报以深深的沉默。
　　梅花脸一沉，挪下炕去，穿上鞋，起身就走。
　　曹子高一家人急忙送出去。曹子高说道：“大嫂，有空常来啊。”
　　梅花哼了一声，竟自去了。回到家里，梅花气呼呼地骂道：“操他妈，没这么办事儿的。”
　　钟开全问道：“生这么大气，这是骂谁呢？”
　　梅花说道：“还能有谁？曹子高一家呗。这家人真不是东西，把人家闺女肚子搞大了，要甩手。你说，我刚给人家吕大荣打的保票，这让我咋回信儿？”
　　钟开全埋怨道：“这也怪你。谁叫你那么着急打保票呢。”
　　梅花急道：“鬼才知道他家这么不是东西。——先别说这个了，人家吕大荣要是来问我咋说啊？”
　　钟开全想了想，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次日一早，吕大荣来到钟开全家，见梅花脸向着墙，侧身躺着，身上还盖着个被，钟开全正在端着一碗水往她嘴边送，问道：“我婶子咋着了？”
　　梅花咳了两声。钟开全放下碗，一边给她轻轻地捶背，一边说道：“发烧了呗，还咳嗽呢。”
　　吕大荣说道：“婶子好好养病吧。我先走了。”
　　钟开全说道：“那我就不送你了，得伺候你婶子。”
　　吕大荣说道：“不用了。”
　　过了一会儿，梅花小声问道：“他走远了吗？”
　　钟开全趴着窗户看了看，说道：“走远了。”
　　梅花胳膊一挥，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扬开，埋怨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快把我给热死了。”
　　钟开全白了她一眼：“怪谁啊？谁叫你随便许诺呢？”
　　临近中午，吕大荣又来了，一只手里拿着一瓶罐头。他把两瓶罐头往板柜上一放，说道：“我婶子好些了吗？罐头这东西好啊，吃了能败火。”
　　梅花照例在炕上躺着，不说话，只觉得脸火辣辣的。
　　钟开全讪讪地笑道：“快……快好了。你真客气。要不，晌午了。我做些饭，在我家吃点吧。”
　　吕大荣急忙说道：“不，不了。我家快把饭做好了。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钟开全急忙向外送。吕大荣说道：“大叔，你就别送了，跟我还客气啥啊？”
　　钟开全只好止住脚步。
　　吕大荣走了，梅花又开始埋怨起来：“啥馊主意啊？丑媳妇早晚得会公婆。这事儿能拖一辈子吗？”
　　钟开全说道：“鸦片送烟鬼儿——舒坦一会儿是一会儿。”
　　梅花嘟囔道：“还不如和儿子们商量商量呢。”
　　钟开全不耐烦地说道：“商量啥啊？就这么个事儿。”
　　
　　第二天一早，何苦来拿着两瓶罐头过来看望梅花，说道：“听说亲家母病了，来看看。”
　　梅花尴尬地笑道：“不瞒亲家公说，我得的是心病。”
　　“心病？”何苦来问道：“咋着了？”
　　钟开全紧张地咳了两声。
　　梅花眼珠一转，笑道：“是这么回事儿——老曹家怕吕丽美生不了孩子，说啥也不要了，还说要老吕家退回彩礼钱。我这个媒人大包大揽地把话说大了，没法跟吕大荣交代啊。”
　　何苦来疑惑道：“有这事儿？真是……”
　　何苦来走后，钟开全埋怨道：“你咋跟他啥都说呢？他的嘴和机关枪似的，用不了日头落山，全村人还不得都知道了？”
　　梅花笑道：“我这书记的妈是白当的吗？我正愁没法和吕大荣说呢，正好有何苦来当话筒，我这病啊，马上就好了。”
　　临近晌午，吕大荣兄弟四人各持木棍，气势汹汹地闯入曹子高家，不容分说，见东西就砸。
　　李秀兰大哭，上前去拉吕大荣，吕大荣一脚将她踢倒。
　　曹子高拍着双腿，大喊道：“哎呀，别打了，别砸了，有话好好说。”
　　吕大荣眼一瞪：“操你妈的，说你妈啊！你们谁要是敢动，老子连你们一块砸。曹兴聪那个小王八犊子呢？”
　　曹兴聪吓得早已躲了起来，不知去向。曹兴龙在打砸现场嘿嘿傻笑。
　　曹子高白了他一眼，急道：“生了这么个货！兴明、兴亮咋还不来呢？”
　　过了一会儿，曹兴明、曹兴亮一同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还来了许多围观的群众。
　　曹兴明把曹子高拉到一边，问道：“爸，咱家还要不要人家闺女了？”
　　曹子高一翻白眼：“要个屁！”
　　曹兴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曹兴亮急道：“大哥，别走啊。你没看见有人来抄家吗？”
　　曹兴明说道：“不走干啥？等着挨打吗？”
　　经过吕大荣兄弟四人的努力，曹子高家的锅被砸漏了，窗户玻璃都被砸碎了，别的东西倒还没有怎么破坏。但这无疑等于剜了李秀兰的心，她望着家里一片狼藉的景象极度伤悲，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
　　曹子高骂道：“操你妈的，就知道哭，有他妈啥用？记着，我回来之前，现场谁也不许动。”说完，恨恨地走了。他很快来到钟清亮家，气呼呼地把家里被砸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要求钟清亮给主持公道。
　　钟清亮一笑：“他们为啥砸你家，不砸别人家？”
　　曹子高一时语塞。
　　钟清亮笑道：“依我看，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咱们家是挨砸了，可损失不大嘛，闪不了腰，岔不了气。”
　　曹子高急道：“啥？损失不大？这事儿要是搁你头上，或是搁屈定头上、齐长平头上，确实都不算大，搁我头上那就大得很啊。”说完，白了钟清亮一眼，转身走了。
　　钟清亮望着曹子高的背影，吐道：“呸！”
　　曹子高怒气未消，出了钟清亮家，径直去了莲花乡派出所。在倪溪办公室里，他把家里被砸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
　　倪溪问被砸的原因，曹子高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倪溪笑了：“你先回去吧，我们这几天事儿太多，有空了就去调查。”
　　曹子高满脸堆笑：“那就麻烦倪所长了。”
　　曹子高回到家里，把被砸的东西点了一遍，记了个帐。但没有把家里打扫、清理一下。晚上，曹子高夫妇和曹兴龙分住在曹兴明、曹兴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