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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幻人生  梦想  齐东强

　　过了两天，曹子高不见派出所来人，就去派出所催问。倪溪还是以太忙为由搪塞。
　　曹子高急道：“倪所长，我家也不能总是破烂着待着啊。你看，现场还留着吗？”
　　倪溪一笑：“这是你自家的事儿，我可管不着。”
　　曹子高悻悻而返。
　　因担心刮风下雨破坏房屋，曹子高无奈，只好把家里清理了一遍，又从曹兴明、曹兴亮那集资买了口锅和一些玻璃安装上。
　　又过了几天，曹子高又去派出所催问。倪溪这才带着两个民警来到榆树村。不过，没有先去曹子高家，而是径直去了钟清亮家。
　　钟清亮见倪溪来了，急忙热情招呼。
　　倪溪与他寒暄了一会儿，说道：“钟书记，曹子高家挨砸的事儿我觉得必有隐情——他报案的时候说话像含着糖球似的，不肯说透。而且，要是没别的事儿的话，你肯定就给解决了，所以我们先来你这问问。”
　　钟清亮一竖大拇指：“倪所长果然是个聪明人，一想就明白。曹子高的儿子把人家闺女的肚子搞大了不说，还害得人家闺女宫外孕做手术，把一侧输卵管切除了。到最后，还不要人家。你说，怪人家把他家锅和玻璃砸了？我觉得，人家砸的还挺温柔，要是我这脾气，把他家家具也砸了，把人也打了。”
　　倪溪点点头：“我说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钟清亮笑道：“倪所长，这受害者是老书记吕全有的孙女。吕书记活着的时候对我可不薄啊。”
　　倪溪点点头：“明白。”
　　中午，倪溪和带来的两个民警在钟清亮家喝了一顿酒。下午三点多钟他们才去了曹子高家。简单地看了看，倪溪问道：“现场没有了，你有证人吗？”
　　曹子高为难地说道：“除了家里人，谁给打这个证啊？不过，我们有物证，被砸坏的东西都留着呢。”
　　倪溪双手一摊：“那我们就没办法了。物证只能证明东西被砸了，证明不了谁砸的。要是人家说是你们两口子打架砸的，咋整？这样吧，你啥时候找到证人，啥时候去给我们信儿吧。”说完，带着两个民警就走了。
　　曹子高一脸愕然。
　　家里被砸之事不了了之，曹子高一家窝了一肚子的火。思前想后，曹子高决定去找梅花说说。他来到梅花家，一进屋就开始诉苦：孩子们是双方乐意，出了这事儿谁也不愿意，不能怪一方……，说了一大通。其间还偶尔掉下几滴泪珠，最后说道：“我家里也不富裕。你看，吕丽美治病才花了五百多块，我家给了三千的彩礼，剩下的二千多块是不是该退给我们？”
　　梅花起初冷眼相看，静静地听着，不置一词，如今听他提出返还彩礼的要求，不禁冷笑一声：“我保了大半辈子的媒，历来都是一个规矩，男方不要女的了，彩礼是一分不退。我历来都是讲究信誉、讲究规矩的。你这要求我可不能答复。你要是非要不可，你就亲口去吕大荣家说去。”
　　曹子高急道：“我要是敢去，还找你干啥？”
　　梅花笑道：“那我就没法儿了。”
　　曹子高悻悻而去，回到家里，还是唉声叹气。李秀兰不耐烦地说道：“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你自个没主意，你就不行去找韩正刚商量商量啊？白当哼哈二将了。”
　　曹子高一拍手，说道：“是啊。”
　　李秀兰嘟囔道：“轻点儿，别把手拍肿了。”
　　曹子高白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你在家张罗一桌好饭，我去叫韩正刚来喝酒。”
　　李秀兰嗯哪地答应着。曹子高走出家门，李秀兰望着他的背影嘟囔道：“酒肉朋友，狐朋狗友。”
　　晚上，韩正刚坐在曹子高家的炕上端着酒盅。曹子高很殷勤地给他夹菜。
　　韩正刚猛地干了一杯酒，笑道：“老曹啊，你这事儿其实也好弄。”
　　曹子高问道：“你有啥高见？”
　　韩正刚扭头向窗外望望，又故作神秘地一招手：“过来。”
　　曹子高附耳过去。
　　韩正刚耳语了几句，声音小得如同蚊蝇叫。
　　李秀兰问道：“说啥呢？”
　　曹子高问道：“这能行吗？”
　　韩正刚笑道：“这要是不管用，你可真就是死面疙瘩蒸馒头——没法（发）儿了。”
　　曹子高点点头。
　　
　　第五十七章 演戏骂曹
　　过了几天，吕大荣接到了来自法院的一份诉状和一张传票。看了看诉状的内容，大意是曹兴聪要求吕丽美返还彩礼款二千五百元。吕大荣大怒，骂道：“这个王八犊子！我还没告他呢，他竟然恶人先告状了。”
　　吕丽美呜呜地只是哭。
　　吕大荣骂道：“王八犊子，哭你妈啥？男女偷情的事儿能干吗？最后吃亏的基本上都是女的，你就不知道吗？挨睡了，挨甩了，挨告了，你哭了，哭了顶个屁用？”
　　孟娇急道：“行了，知道不顶用，就别数落她了。”
　　吕大荣眼一瞪：“都是你惯的。我他妈的窝火，出不开这口恶气。”
　　孟娇嘟囔道：“那咋整？”
　　吕大荣说道：“还能咋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
　　吕丽美急道：“爸，你要干啥？”
　　吕大荣白了她一眼：“问啥？不用你管。”
　　过了四五个月的一天上午，吕大荣家来了两个头戴大盖帽、身穿警服的一男一女，吕大荣家里只有吕丽美一人在家，她急忙招呼道：“警官，我们咋的啦？”
　　男的笑道：“我们是法院的，我叫任永贵，是你们案件的承办法官，不是警官。这位是小李。你是吕丽美吗？”
　　吕丽美点点头。
　　任永贵和小李相视一笑，都仔细地打量着吕丽美。
　　吕丽美紧张道：“咋的啦？”
　　任永贵又问道：“你年满十八周岁了吗？”
　　吕丽美点点头。
　　任永贵说道：“你们的官司判下来了，今天给你送判决书来了。”说着，将两份判决书递给吕丽美。
　　吕丽美接过判决书，看了一眼，见到“原告吕丽美”的字样，疑惑道：“我啥时候起的诉？”
　　小李笑道：“你是晕了吧，连自个起诉的事儿都忘了。”
　　任永贵说道：“行了，在送达回证上签个字吧，我们回去好存档。”
　　吕丽美很听话地签了字。
　　送走他们，吕丽美还在嘟囔：“我没起诉啊。”拿过自己作为原告的判决书看了一遍，不禁大哭起来：“我还有啥脸见人啊？”说着，就要撞墙，扭头看看，身边并无一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道：“我的命好苦啊。”
　　将近中午的时候，吕大荣夫妇一同回了家。他们刚一进门，就听到女儿的哭声。冲进屋一看，发现女儿满眼是泪，眼睛都已哭红了。
　　吕大荣问道：“哭啥呢？”
　　吕丽美抓起身边的一份判决书往吕大荣脸上一扔：“还说呢，你们做的好事！我以后还咋见人啊？”
　　吕大荣接住判决书，蹲到一边去看。
　　吕丽美哭道：“你看最后一页就行了。”
　　吕大荣翻到判决书的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道：
　　“本院认为，原、被告系自由恋爱而同居致孕。在此过程中，彼此取长补短，互通有无，亲密合作，达到了肉体上的享受与心灵上的愉悦，理当利益共享、风险共担。故此，按照公平责任原则，被告对于因宫外孕而致残的原告应当给付一定的补偿费用。但是，鉴于被告已经给付原告彩礼款三千元，在此款不退的情况下不应再做给付。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四条之规定判决如下：原告之诉本院不予支持。……”
　　看完此份判决书，吕大荣的手直颤抖：“妈的，这是啥狗屁话？骂人不带脏字，我操他们妈了！”
　　吕丽美哭道：“还说呢，都怪你，起诉干啥？起诉也不知会我一声。”
　　吕大荣骂道：“你个丢人现眼的丫头骗子！你要不做出那个勾当来，有这么多事儿？还怪我了。”
　　孟娇急忙说道：“行了，你俩别吵啊。不是还有一份判决呢吗？看看咋说的。”
　　吕大荣从吕丽美身边取来另一份判决，翻到最后一页来看，只见最终的判决也是“原告之诉本院不予支持。”吕大荣无奈地说道：“得了，两家的官司都白打了，都输了，就是法院赢了，得了些诉讼费。”
　　孟娇说道：“屈死不喊冤，打死不告状，自古就是这个理儿。当初我就不让你告，你偏不听。”
　　吕大荣瞪了她一眼：“还说呢，都是你把闺女惯坏了。”又转向吕丽美说道：“闺女，你放心，爸肯定给你出这口气，你就等着瞧吧。”
　　吕丽美紧张道：“爸，你还要干啥？”
　　吕大荣说道：“这你就别管了。”
　　哇！这时，孟娇捂着嘴，跑出屋去，在外面吐了一会儿，又回到屋里，舀了一瓢水，到屋外漱口。吕大荣跟过来，问道：“你又咋着了？”
　　孟娇漱过口，轻声说道：“操他妈，我咋还怀孕了？”
　　吕大荣惊道：“真的还是假的？”
　　孟娇说道：“我瞎说这个干啥？”
　　吕大荣一下抱起孟娇，转了几圈。
　　孟娇挣扎道：“干啥？别让闺女看见。”
　　吕大荣放下她，跑进屋里，兴冲冲地说道：“闺女，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儿。你妈……”说道这里，吕大荣好象想到了什么，停住不说了。
　　吕丽美问道：“啥喜事儿啊？你咋不说了？”
　　吕大荣嗫嚅道：“没……没啥。”
　　吕丽美觉得怪怪的，想了想，问道：“爸，我妈该不会怀孕了吧？”
　　吕大荣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吕丽美也愣了。
　　这时，孟娇也进了屋，责备吕大荣道：“你和闺女说这个干啥？”
　　吕丽美顿时恸哭起来。吕大荣、孟娇极力劝慰，好说歹说，吕丽美才止住哭。
　　忙过秋收，各农户基本上都有了闲暇。这天，榆树村忽然传出一个消息，再过四五天，县文艺团要来村里演出，据说是吕大荣花钱请来的。这对农村人来说，可是非常新鲜的事，大家奔走相告。到了演出那天，戏台搭在大榆树旁。台下围了许多观众，榆树村的人基本上都来了，周边的村子也来了不少人。大家挤着，焦急地等着早点开始。直到将近九点时，演出才正式开始。按说，东北的文艺团主打的文艺形式是二人转。可是，文艺团却先后演出了两个著名的评剧曲目，一是《捉放曹》，一是《击鼓骂曹》。《捉放曹》说的是：东汉末年，曹操持刀刺杀奸贼董卓未遂，诈称献刀脱身，改装而逃。他逃至中牟县境内时被守关军士所抓，押解着去见县令陈宫。曹操激昂陈词，说要回去召集兵马，动员诸侯一同讨伐恶贼董卓。陈宫被打动，寻机弃官与之一同逃走。到了成皋，他们一同去投靠曹父故友吕伯奢。吕伯奢安顿好他们，自己外出沽酒，嘱咐家人杀猪待客。吕家磨刀霍霍。曹操误以为吕家要杀自己，便杀死吕氏全家，搜至厨下，却见一缚猪，方知错杀好人，但也只得焚庄逃走。路上恰遇吕伯奢沽酒而回，曹操又杀了吕伯奢。陈宫责备曹操，曹操却说道：“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二人夜行数里，在一客店投宿。陈宫深恨曹操原是狼子野心之徒，本要乘曹操熟睡之时将其杀掉，但始终不忍下手，只得独自离去。《击鼓骂曹》说的是：东汉末年，名士祢衡被孔融推荐给曹操，曹操对其非常轻慢，并让他充当鼓吏来当众羞辱他。弥衡赤裸上身，边击鼓边当着满朝文武大骂曹操。张辽要杀祢衡，却被老奸巨猾的曹操阻止。曹操用了借刀杀人之计，委派祢衡去荆州劝降刘表。祢衡果然被刘表的部下黄祖所杀。这两个剧目的演员演的很卖力，加之人们都多年没有看过戏了，叫好声不绝。曹子高一家人夹杂在人群之中，遇到精彩之处也时不时地鼓掌叫好。
　　当祢衡骂的正起劲之时，吕大荣鼓掌大叫：“骂的好”。旁边许多人也跟着高喊：“骂的好！”。
　　曹子高也想跟着大喊，但想到是吕大荣起头的，只得作罢，改成握紧拳头，高举了两下。
　　何良恰好立在曹子高身边，冲曹子高轻蔑地一笑。没想到，却被曹子高发现了。曹子高问道：“你笑啥？”
　　何良笑问道：“阁下可是曹子高？”
　　曹子高反问道：“是，咋的？”
　　何良问道：“请问你贵姓？”
　　曹子高脱口而出：“废话！我叫曹子高，不姓曹，还能姓啥？”
　　何良捂住嘴笑笑，不再说话，扭过头接着看戏。
　　曹子高一怔，好像想到了什么，把他的家人叫到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咱们都走，不看这混账戏了。”
　　李秀兰问道：“这演的正起劲儿呢……”
　　曹子高眼睛一瞪：“操你妈，你傻啊。走，回去说。”
　　李秀兰等人只好很不情愿地跟着曹子高回了家。
　　戏演完了，何良找到女团长柳如烟，笑道：“柳团长，我可不可以加入你们剧团？”
　　柳如烟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一身破衣烂衫的，会唱戏？”
　　何良摇摇头。
　　柳如烟有些莫名其妙，拿着京剧调问道：“你既不会唱戏，因何加入啊？”
　　何良笑道：“我会写剧本。”
　　柳如烟摆摆手：“不需要。”
　　何良急道：“让我试试嘛。”
　　柳如烟不再理他，招呼着演员们整理行头。
　　何良说道：“我叫何良，是莲花乡何家堡的，要写剧本就找我吧。”
　　柳如烟还是不理他，他只好没趣地走了。
　　又过了约有半个月，何良正在家里靠着墙闭着眼睛构思一部小说，忽听得屋外有人喊道：“家里有人吗？”
　　何良睁开眼，走出屋子到外面查看，发现一个邮递员正在自行车上骑着，看着自己。
　　“你是何良吗？”邮递员问道。
　　何良点点头。
　　邮递员将一封信递给他，说了声再见，就骑起车子走了。
　　何良看看信皮，见是县文艺团寄来的，不禁喜出望外，哈哈大笑。回到屋里，他把那信迎着日光照了几遍，然后才拆开，只见主文写的是：“何良，你好！我团急需辱骂姓吕的剧本两个，要有历史根据，可以根据历史典故做适当演绎。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写出，请寄给我团。”
　　何良把信往炕上轻轻一放，笑道：“这有何难？”
　　何华正在家织毛衣，见哥哥如此兴奋，笑道：“哥，你有啥喜事啊？这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