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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幻人生  梦想  齐东强

　　胖姑娘笑道：“帅哥，来，来，一会儿让你看看更美的东西。”
　　钟清亮乜斜着眼睛冲胖姑娘笑道：“美女，来吧。”说着，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抱住胖姑娘，亲了几下。
　　胖姑娘也不抗拒，笑道：“帅哥别急，我们就是陪男人睡觉的。不过，我们也是有职业道德的，有两个问题先问一下。”
　　钟清亮哈哈一笑：“妓女还有道德？问吧。”
　　胖姑娘面色一沉：“你是自愿的吗？”
　　钟清亮点点头。
　　胖姑娘又问：“是先有买的，还是先有卖的？”
　　钟清亮摇摇头，吐了口酒气：“当然是先有买的喽。世上的买卖都是先有人想买，才有人能卖。没有需求，哪里有市场呢？”
　　胖姑娘笑道：“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啊。”
　　钟清亮又吐了口酒气：“那当然了，我这书记是白当的吗？”
　　胖姑娘一愣：“哪的书记？”
　　钟清亮笑道：“榆树村的。”
　　胖姑娘冲瘦姑娘点点头。
　　瘦姑娘一笑：“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瘦姑娘刚走，钟清亮就与胖姑娘宽衣解带、交起鱼水之欢。
　　几分钟后，门开了，一个年轻的男警察与那瘦姑娘闯了进来。那警察个头不高，腰间还别着一副手铐。
　　“不许动！”警察喊道。
　　钟清亮一惊，扭头一看，见是瘦姑娘与一个警察来了，酒马上醒了近半，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怒道：“你们是一伙的？给我设的局？”
　　胖姑娘冷笑道：“内因是事物变化、发展的根本原因，外因是事物变化发展的条件。你主动买春，把老娘也睡了，还委屈了怎么着？”
　　钟清亮问道：“你说啥呢？听着像个有文化的，咋干这个？”
　　警察喝道：“少废话！快把衣服穿上，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钟清亮从胖姑娘身上下来，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不慌不忙地问道：“你是哪个所的？可认识孙定副局长？我是他兄弟。”
　　警察诡异地一笑：“真的么？”
　　钟清亮点点头：“我刚从他家喝完酒回来。”
　　警察又笑了：“我是城关派出所的。你是孙定的兄弟，你是孙定的兄弟，好好好，我抓的就是孙定的兄弟。走！”说着，不容分说，就过来扭钟清亮的胳膊，钟清亮用力一挣扎，把他甩个趔斜：“操你妈的！警匪勾结，陷害好人啊！。
　　“你敢抗拒！”警察大怒，解下腰间的手铐就来铐钟清亮。钟清亮大怒，吼道：“操你妈的，老子今天就是死，也决不能让你这合法的流氓得逞。”说着，眼睛一扫屋里，见到炉子旁边躺着个炉钩子，就跑过去，抄起炉钩子，冲着警察大吼道：“操你妈的，我好不了谁他妈的也别想好。我要是正经八百地嫖娼挨你抓了，我认。你拿我当鱼钓，设局坑我，我死也不认。你听着，我操你八辈祖宗！大不了一死，我死了，谁也别想活。”说着，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警察。
　　警察鄙夷地冷笑一声：“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走！”伴随着一声“走”，那警察扑向钟清亮。钟清亮也不示弱，轮起炉钩子劈头盖脸地乱打。那警察与钟清亮扭打在一起。屋里顿时一片混乱。两个姑娘吓得蜷缩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刹那间，钟清亮飞起一脚，照着炉筒子踹去。哗啦！炉筒子一下子斜着掉了下来，炉子里的火苗登时向外直冒。炉筒子下落过程中险些砸中那警察。
　　警察迟疑道：“这是真要拼命啊。”迟疑间，胳膊上挨了两炉钩子。
　　警察冲那两个正在哆嗦的姑娘喊道：“你俩傻屄，还不快去叫人！”
　　那两个姑娘答应了一声，刚要迈步，钟清亮吼道：“谁要敢动，我就掐死谁！”两个姑娘吓得又不敢动了。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钟清亮豁出性命在战，那警察有许多顾虑，如何打得过钟清亮。又过了几分钟，他被打倒在地。钟清亮一脚踩在他的胸脯上，喝道：“你要是敢动，我就踩死你这矬乌龟！”
　　那警察不敢动了，惊恐地看着钟清亮。
　　钟清亮鄙夷地一笑，随手把那炉钩子伸进炉子里，过了二分钟，又把那炉钩子抽出来，炉钩子的尖端处已经通红了。钟清亮把炉钩子在那警察的眼前晃了两下，狞笑道：“我要给你的脸上留个记号。”
　　那警察哆嗦着说道：“好汉爷饶命，饶命。”说话时，裆部湿成了一片。
　　钟清亮大笑：“你这笨乌龟，知道我为啥敢和你拼命吗？第一，你钓鱼执法，属于滥用职权。第二，你一个人出现场，违反规定。你又是滥用职权，又是违反规定，放到桌面上说，你这种执法到哪里都不会被承认，我抗拒不被承认的执法有啥毛病啊？退一步讲，你是公职人员，我是土庄稼人。事闹大了，咱俩都得进去。出来以后，我还是土庄稼人，没啥变化。你呢，公职人员的饭碗可就丢了。”
　　那警察伸出一个大姆手指头：“高，真高！”
　　钟清亮扭头冲那两个姑娘说道：“你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写一遍。”
　　瘦姑娘冲胖姑娘说道：“你文化高，你写吧。”
　　胖姑娘从床铺上的枕头下找出纸笔，写了起来。笔走龙蛇，没过十分钟，她写完了，把那稿子交给钟清亮。钟清亮一读，方才明白，他们是个固定的敲诈团伙。原来，那警察是城关派出所的协警，名叫贾铁林。那胖姑娘叫郝恩凤，那瘦姑娘叫江云荣。还有一个姑娘叫冯运会，正在治疗性病，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上班了。这些日子，由江云荣招揽顾客，由郝恩凤先试探来者是否为邪淫之人，如不是邪淫之人，则将其劝走。如是邪淫之人，则为其提供性服务。历次试来，不爱邪淫者十无二三。在郝恩凤与嫖客交合时，江云荣则去给贾铁林通风报信。如果嫖客看不上郝恩凤，则由江云荣接客，由郝恩凤去给贾铁林报信。贾铁林则来抓嫖，以抓去拘留、通知家里人相威胁，连唬带吓，收取高额罚款。收到罚款后，郝恩凤、江云荣、贾铁林按五比三比二的比例分成。此法屡试不爽。没想到，今天竟出了意外。如果没有嫖客上钩，贾铁林则自己充当免费的嫖客。钟清亮一笑，让两个姑娘和贾铁林都在那纸上签上名字，然后把那纸往兜里一揣，扬长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贾铁林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的他鼻青脸肿，灰头土脸，十分狼狈。贾铁林一瘸一拐地向外走了两步，回头问道：“他是谁？你们知道吗？”
　　郝恩凤说道：“他说他是榆树村的书记。”
　　贾铁林点点头：“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此仇必报！”
　　当他走出理发屋时，发现屋外早已站了许多人。原来，在他与钟清亮打斗时，路过的人们被响声吸引而来，在店外已经立了一会儿了。他们见他滑稽而又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有的还笑道：“这不是城关派出所的贾铁林吗？”
　　贾铁林羞愤而去。他带着一身疼痛回了家。其父母见状，大惊，问其缘故。贾铁林往炕上一躺，哭诉了一遍，接着问道：“这事儿可咋整？是不是得跟所长说说？哎呦！挨哪哪疼啊！”
　　其父贾环江问道：“你和妓女勾结这事，所长知道吗？”
　　贾铁林摇摇头头：“他不知道。他岁数大了，干上一年半载就退了，没啥利用价值，我许多事都没跟他说。哎呦！可是，副所长知道。我和他关系最好，每次得了钱都给他上供的。哎呦！”
　　贾环江点点头：“那就好办。你和副所长说说，让他拿主意。”
　　贾铁林点点头。
　　次日一早，贾环江到城关派出所为贾铁林请假，向所长王谦说，昨晚贾铁林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坏了腿，需休息一周。王谦点点头，算是准了假。七日后，贾铁林上班，先是到王谦的办公室里消假，然后去副所长办公室找刘湾说事。他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湾知道他必定有事，就借故支开众人。贾铁林这才把抓嫖被打的经过讲了一遍，末了问：“刘所长，你看该咋办啊？”
　　刘湾问道：“你说这个人是孙定的兄弟？”
　　贾铁林点点头：“他自个说的。”
　　刘湾低下头，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慢慢地绕着圈踱步。踱了几圈后，刘湾立住，盯着贾铁林看了一小会儿，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废物！”
　　贾铁林低着头，红着脸，哭道：“刘所长，你看该咋办啊？拿个主意啊。”
　　刘湾眯缝着眼睛问道：“说到底，咱们这事儿确实违法，禁不住追查。你要想保住饭碗，这事儿只能算了。”
　　贾铁林哭道：“刘所长，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刘湾点点头：“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样吧，要人事变动了，我争取到莲花乡派出所当所长。要是你愿意，我带着你一起去。到了那里，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的毛病。”
　　贾铁林抹抹泪：“刘所长果然高瞻远瞩。我……我以后都听刘所长的。”
　　刘湾点点头，盯着贾铁林看了一会儿，问道：“你叫啥名？”
　　贾铁林一愣：“我不是叫贾铁林吗？怎么了？”
　　刘湾说道：“你以后别叫贾铁林了，把‘林’字去掉一半，改叫贾铁木。以后不论哪个外人问起，你也别承认叫过贾铁林。这样，你才能放心大胆地去对付那个啥书记。”
　　贾铁林点点头：“我听从刘所长的安排。”
　　两日后，钟清亮随着吕志同到了长春。二人在离粮库较远的地方找了家旅馆——悦来旅店，租了间屋子。看着钟清亮安顿好了，吕志同才离去。
　　又是两日后，这是个周日。这天早晨，吕志同把一个十八大九的姑娘带进钟清亮的房间。钟清亮立起来，望着那姑娘问道：“你是……”
　　那姑娘打量着钟清亮，还没说话，吕志同扬扬手介绍道：“这就是你的闺女阿娇。”又冲何银秋说道：“这就是你爸。”
　　钟清亮慢慢走过去，审视了何银秋一会儿，点点头，暗想：“没错，和我长得特别像”，于是一把抱住何银秋，哭道：“阿娇，爸好想你啊，爸好想你啊。老天开眼，爸终于又看见你了。”
　　何银秋也抱住他，只是哭。
　　吕志同一摆手：“粮库里还有事儿，我先走了，你们爷俩唠吧。”说完，他走了出去，回手把门带上。
　　钟清亮、何银秋父女二人又哭了一会儿，彼此松开，各找了个座位坐下。钟清亮贪婪地看了女儿一会儿，笑道：“我闺女长这么大了，还这么健康，这么俊俏。真是太好了！”
　　何银秋笑道：“我妈说，我长得像你。”
　　钟清亮一愣神“你妈……”旋即笑笑：“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何银秋点点头。
　　钟清亮想了想，随手从身后拿过一只坤包，走到何银秋面前，递给她：“孩子，这是爸送给你的，很名贵的包包，愿你的包里以后总是装满钱。”
　　何银秋急忙站起来，双手接过包，笑道：“谢谢爸爸，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钟清亮笑道：“你打开看看啊。”
　　何银秋打开那包一看，里面鼓鼓的，都是十元一张的大团结，问道：“你这是……”
　　钟清亮悲咽道：“这么多年了，不管啥原因，爸一直没有尽到一个当爸的责任。别怪爸俗气，这些钱你先拿着，不够了再向爸要。爸是个俗人，希望这种方式没有刺伤到你。”
　　何银秋笑笑：“爸，哪能呢？所有的一切都不怪你啊。”
　　钟清亮坐回原座，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要是……”
　　何银秋问道：“爸，你恨我妈吗？”
　　钟清亮摇摇头：“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挺恨她的，后来时间一长，我就想通了。荒唐的时代造就了荒唐的人，荒唐的人结了荒唐的婚，荒唐的婚因为荒唐的情况荒唐的结束，我有啥好恨的？”
　　何银秋点点头：“那就好。要是我妈来了，你肯见她吗？”
　　钟清亮沉默半晌，说道：“见能咋的？我的心啊，跟一潭死水差不多，不想再起浪花了。”
　　何银秋哽咽道：“你说不恨我妈，其实还是恨的。”
　　钟清亮摇摇头：“我真的不恨她了。不过，这不代表我愿意见她。你说，我见她，能如何？不见她，又能如何？有区别吗？我们之间还有啥关系吗？”
　　何银秋低下头，一阵沉默。
　　此时，在门外立着的胡玉环眼里满是泪花，咬咬嘴唇，默默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