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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幻人生  梦想  齐东强

　　宋吉青一笑：“东强啊，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齐东强摇摇头，没有说话。
　　宋吉青笑道：“东强啊，数学系缺一名辅导员，你有兴趣吗？”
　　哦？齐东强先是一愣，旋即高兴地问道：“宋主任，我真的可以吗？”
　　宋吉青一笑：“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说你行，你就行。——只要你愿意。”
　　“我愿意。那……那我太谢谢宋主任了。”齐东强感激地望着宋吉青致谢。他这才发现，宋吉青也在注视着自己，眼光柔和，充满着慈爱的意味。
　　宋吉青又是看了一下手表，笑道：“不好意思啊。刚才接了个通知，要开会。今天白天我是没空了。你这事又耽搁不得。晚了，没准出什么变故。这样吧——今天晚上七点，你到我家里来，咱们详谈。我家在二号楼二单元二层二门。”
　　齐东强笑道：“好的。你这地址倒是好记。那……那我先不打搅了。晚上见。”
　　“好！晚上见。”宋吉青笑道。
　　晚上，齐东强如约而至，手里拎着一箱六个核桃和两袋刘美烧鸡。
　　宋吉青热情地把齐东强让进屋里，说道：“来就来了，还拿东西做什么？”
　　齐东强笑道：“宋主任，我也没拿什么值钱的东西。”
　　宋吉青娇嗔地笑道：“还宋主任呢。私下里叫我宋姐姐吧。”
　　齐东强尴尬地笑笑：“那怎么行？该叫主任还是得叫主任的。”说着把东西放到墙角。
　　二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定。
　　齐东强问道：“宋主任，家里就你一个人？”
　　宋吉青点点头：“我是个离异妈妈，我儿子在他姥姥家上学。平时家里就我一个，很孤单的，基本上没有人来陪我。”说着，痴痴地望着齐东强。
　　齐东强脸一红，尴尬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宋吉青微微一笑：“没什么。我离婚都快十年了，已经习惯了人们异样的说词和眼光。”
　　齐东强急道：“宋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吉青笑道：“别紧张，我知道。咱们……还是说说关于辅导员的事儿吧。你也知道，辅导员的工作平时很清闲，待遇也不差。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哦。你呀，可要把握好。”
　　齐东强点点头：“谢谢宋主任。你对我这么照顾，我一定忘不了你，肯定会好好地报答你。”
　　“报答？”宋吉青一笑：“怎么报答？以身相许吗？那也是可以考虑的。”
　　齐东强羞赧道：“宋主任，我……我……”
　　宋吉青站起来，走到齐东强身边，拍拍他的肩，笑道：“看你急的。我和你开玩笑呢。”说着，脚下一滑，倒在齐东强的怀里，顺势抱着齐东强，双眸凝望着齐东强的双眼，眼里爱意浓浓，秋波频频，娇柔道：“我……我离婚十年了，太难耐了。你不是要报答我吗？我……我要……”
　　齐东强眉头紧蹙，抱着她走进一处卧室，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然后，转身就跑。在跑到宋吉青家门外的刹那，他知道，辅导员的工作是与他无缘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齐东强又被叫到宋吉青的办公室。
　　宋吉青显得很焦悴，眼圈稍有些红肿，但见齐东强来了，还是嫣然一笑：“东强，坐吧。”
　　齐东强站立不动，低声说道：“宋主任，对不起，我……”
　　宋吉青摇摇头，笑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相反，我还很欣赏你。——好啦，昨天的事儿就让它随风而去吧。今天，我让你来，是告诉你，你当辅导员的事儿，院领导们已经通过了。”
　　齐东强沉默片刻，说道：“谢谢宋主任。可是，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宋吉青一愣：“多好的机会啊！”旋即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敢面对我。你要是这样想，那可就错了。你没有做错什么，还怕见我吗？我一个女人，都不怕见你，你怕什么见我？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把这个表填一下吧。”说罢，把办公桌上的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张往外推了推，又抬眼望着齐东强，凝睇不转，秋波流慧。
　　齐东强暗想：“我当了辅导员，必然少不了经常和她有交集。看样子，她对我还存着浓厚的欲念，我还是少些麻烦吧。”想到这里，摇摇头：“谢谢宋主任，我真的不想干了。”说罢，扭头就走。
　　“你给我回来。”宋吉青喊道，但齐东强哪里肯听。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番应聘，齐东强终于被西安的一所高中聘为数学教师。
　　到了要毕业的时候，许多同学相互之间讨要照片，在毕业留言册上留言。郝美秀拿回齐东强填好的留言页，趴在床上品读，初是眉头微皱，继而脸色微红，最后托颌凝思。同宿舍的小李注意到了她的神态变化，悄悄走过去，一把拿过那留言页，只看了一下开头，就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郝美秀急忙伸手去抢。小李哪里肯给？将那留言页高举起来，大声念道：“美秀，你我同床多年，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念到这里，宿舍里的其他同学也都哈哈大笑起来。郝美秀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拼力去抢那留言页，所幸小李个头不高，身体又很单薄，只三两下就抢过来了。郝美秀沉着脸说道：“亏你们还是我的舍友呢，就知道拿我寻开心。这明摆着是笔误嘛，你们弱智怎么着？”
　　另一个以博学著称、绰号大叶杨的舍友笑道：“美秀啊，没必要害羞嘛。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啥不好意思的？依我看，你们之间有前途。他既然误将‘同窗’写成‘同床’，那说明他潜意识里确实想和你同床。这在心理学上叫弗洛伊德失误。你去找他吧。”
　　郝美秀点点头：“我去找他打架，胡乱写什么？”说着，她拿着那张留言页就向外走。
　　在齐东强的宿舍楼外，郝美秀见刘碧玉在楼前来回走着步，明显是在等着齐东强。郝美秀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咳两声，说道：“你是在等东强吧。”
　　刘碧玉转过身来，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傲然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一厢情愿的可怜虫。”
　　“一厢情愿？这恐怕让你失望了。我们可是两情相悦。你看，这是证据。”郝美秀说着，将那留言页递给刘碧玉。
　　刘碧玉狐疑地接过那留言页，只看了一眼就勃然大怒，一边要撕那留言页，一边本能地问道：“你们也睡过？”旋即又笑了：“你拿我当孩子？这明显是笔误嘛。给你。”说着，又把那留言页丢回郝美秀的怀里。
　　郝美秀听到刘碧玉问“你们也睡过？”就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心里立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失神地站着，如木雕泥塑。
　　“怎么样？还想搅局不成？别做梦了。”刘碧玉得意地笑道。
　　郝美秀渐渐地缓过神来，强装平静，苦笑道：“你听说过弗洛伊德失误吗？就算他是笔误，这也明显能说明问题。”
　　“哦？什么叫弗洛伊德失误？”刘碧玉不解。
　　郝美秀一笑：“潜意识里想的，通过笔误的形式表现出来。不有那句话吗？身在河边立，必有望海心。”
　　刘碧玉静静地思索着郝美秀的言语。正在这时，齐东强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他向郝美秀挥手致意，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就拉起正在发呆的刘碧玉之手走了。
　　郝美秀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齐东强与刘碧玉在校园里走了一会儿，选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凉亭坐了下来。
　　刘碧玉盯着齐东强看了一会儿，把齐东强看的莫名其妙。
　　齐东强问道：“小小，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刘碧玉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弗洛伊德失误吗？”
　　齐东强笑道：“知道啊。弗洛伊德是个心理学专家。他提出潜意识往往能以看似失误的形式表现出来。比如，某人把six（六）错写成sex（性），说明这人有性要求。”
　　刘碧玉闻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厉声说道：“齐东强，你失误了。”
　　齐东强一愣：“这话怎么说？”
　　刘碧玉白了他一眼，如同背课文似地说道：“美秀，你我同床多年，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是个好姑娘，愿你一路走好！”
　　齐东强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我那是笔误。”
　　刘碧玉哼了一声：“笔误？常在河边立，必有望海心。还说什么一路走好，是不是与你同行？行了，你这登徒子，以后别再找我了。”说罢，转身就走。
　　齐东强急忙追过去拉她。刘碧玉怒气冲冲地挣脱开了。
　　齐东强见刘碧玉这般气恼，知道暂时难于解释清楚，索性先由她去了。
　　回到宿舍，齐东强往床铺上一躺，暗自纳闷起来：怎么就把“同窗”写成“同床”了呢？如果弗洛伊德的理论是正确的，那就说明自己真的对郝美秀暗藏肉体之欲啊！太可怕了！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哦，明白了——在写留言时，回想起了与郝美秀的许多往事，其中包括初中毕业时，郝美秀误将“同窗”说成“同床”的情境，于是，顺手就把“同窗”写成了“同床”。这与弗洛伊德失不失误毫无关系。不行，必须得给小小道歉。估计小小到了宿舍，就给她打过电话去。
　　“喂，请问你找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甜美的少女之声。
　　“麻烦叫一下刘碧玉。”齐东强很客气地说道。
　　“碧玉，好像你男朋友找你。……哦，知道了。喂，你好。碧玉说了，她不在。”那个女声仍是很有礼貌。
　　“说什么呢？”电话里传出刘碧玉生气的声音，紧接着电话里嘟嘟嘟地响起盲音。不用问，是刘碧玉硬把电话挂了。
　　唉！齐东强叹了口气。
　　此后三天里，齐东强打电话过去找刘碧玉，得到的回答都是人不在。问人去哪里了，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齐东强去其宿舍楼下守候，却连人影也见不到。齐东强知道，这是刘碧玉在故意躲避自己。可是，她人去哪里了？是不是跑家呢？第四天傍晚，齐东强到项冰家里去找。开门的是项冰，他见齐东强来了，很热情地把齐东强让进屋里。齐东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好，四下望望，问道：“项叔叔，小小在家吗？”
　　项冰摇摇头：“不在。你找她有事儿？”
　　齐东强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放在茶几上：“项叔叔，要是小小回来，请你把这个给她。”
　　项冰点点头。
　　齐东强起身说道：“项叔叔，既然小小不在，我还有事儿，我就先走了。”
　　项冰一扬手，示意齐东强坐下。他接着问道：“东强，工作的事儿怎么样了？”
　　齐东强说道：“到一所高中当老师了。”
　　项冰笑道：“当老师也不错。你这老师好啊，不然的话，小小也考不上这么好的学校。”
　　“哪里？”齐东强笑道：“都是小小遗传基因好。”
　　项冰还要说些什么，齐东强又起身说道：“项叔叔，我真的有事儿，就先走了。”
　　项冰见他执意要走，不再挽留，只好起身送客。送走了齐东强，项冰拿起那封信看了起来。他见那信封上什么字也没有，开口处也没有用胶封好，只是订了个订书钉。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起下订书钉，抽出里面的信纸。按他预想，现在的年轻人热情、奔放，里面肯定写了许多海誓山盟之类的话，可是，当他把信纸展开看时，不禁呆住了——偌大的信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字“您”。什么意思？项冰略作思考，就明白了。他想了想，把那信纸揣进兜里，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一张雪白的纸，叠了几下，放进信封里，再用那起下的订书钉按原样将信封开口处订好，最后把信放在茶几上。做完这一切，他走进南卧室，见刘碧玉睡得正香，就轻轻地退了出来。他在沙发上坐下，陷入了沉思——想完自己年轻时候的一些事，又想孩子们的事。杂七杂八地，自己也不知想这些要干什么。大约又过了近一个小时，刘碧玉走进客厅。
　　项冰问道：“你醒了？”
　　刘碧玉瞥他一眼：“你咋回来了？”
　　项冰叹道：“看来，你还在生爸爸的气。”说着，拿起齐东强的那封信，递给刘碧玉：“东强来着，我说你不在。他就走了。临走前，留给你一封信。”
　　刘碧玉接过信来，转身去了南卧室。不一会儿，项冰就听到南卧室传出来女儿嚎啕大哭的声音。他心里默念道：“小小，对不起。可是，我别无选择。”又想了想，走进南卧室，对痛不欲生的刘碧玉问道：“怎么了？”其实，他这是明知故问。
　　“东强他……他不要我了。”刘碧玉哭道：“他送给我一张白纸，意思很明显，就是和我白白了。”
　　项冰咳了一声，说道：“其实啊，你们的事儿我一开始就不看好。吹了也好。花香引奇蜂。窈窕淑女，何患无匹。就凭我闺女这样貌、这条件，比齐东强好百倍的也好找。听爸爸的话，别哭了。别说什么他不要咱们了，咱们还不要他了呢。”
　　刘碧玉哪里听得进去？纵然项冰口似悬河，舌如利剑，无奈何刘碧玉只是哭，哭得项冰心烦意乱。项冰正在烦恼。刘碧玉忽然向后一仰，不省人事。项冰大惊，急忙掐其人中。好一阵忙活后，刘碧玉才又哇地一声哭出来。
　　“闺女，你别哭了。那个负心贼，看我怎么收拾他，给你出气。”项冰劝慰道。
　　刘碧玉又哭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必了。我的事我会处理。”
　　次日傍晚，刘碧玉拿着根手指粗细的木棍子，立在齐东强的宿舍楼下，喊道：“齐东强，你给我出来！齐东强，你给我出来！”喊声很大，整栋楼里的人都能听到。
　　齐东强正在宿舍里靠着墙凝思，听到刘碧玉叫喊的声音，急忙爬起来，跑到窗前，向外探头，冲下喊道：“别喊了，我来了。”说罢，风风火火地向外就跑。
　　宿舍里有人说道：“这是怎么了？掉人家包了吧。”
　　齐东强跑到刘碧玉面前时，已经是气喘吁吁。刘碧玉一见齐东强，不管他喘息未定，举棍就打。齐东强也不躲避，几棍或打在他的胳膊上，或打在他的胸部。
　　刘碧玉怒道：“我告诉你，我爱你有多深，就打你有多重。你个负心汉，始乱终弃。”说着，举棍又打。
　　齐东强一把抓住那棍子，喝道：“胡说什么？谁始乱终弃了？”
　　“哦，你做过的事儿还不承认。”刘碧玉越发气恼，使劲往回抽那棍子，怎奈力量有限，棍子丝毫没动。
　　齐东强无奈地说道：“小小，你是不是用词不当啊？我抛弃你了吗？没有啊。怎么谈得上始乱终弃呢？”
　　“停！”刘碧玉冷静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没和我分手？”
　　“分手？谁说要分手？为什么要分手？没有啊。”齐东强愣住了。
　　刘碧玉松开那棍子，一下扑倒齐东强怀里，哭道：“傻瓜，你为什么不躲呢？多疼啊！”
　　齐东强抱住她，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傻瓜，这不是让你出气吗？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打两下就打两下吧。”
　　刘碧玉哭道：“以后不许你这样。”
　　齐东强问道：“你怎么说我始乱终弃呢？”
　　刘碧玉娇嗔地锤了齐东强一下：“谁教你送给我一张白纸？”
　　“白纸？”齐东强一愣，旋即思索了一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也不好揭破，只好敷衍道：“是我装错了纸吧。要不，我回去取？”
　　刘碧玉破涕为笑：“拉倒吧，谁稀罕？”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