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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荆公  王安石

　　第113章 虎多啸失威
　　这是一段荆公最得意的时刻。
　　首先是南方的海贸做得风生水起，且在日益扩大；薛向刚由东南六路转运司调到三司主政，已开始忙着草拟《方田均税法》方案，此法若推行下去，既可厘清国家土地实情，沉重打击权贵豪门私吞国家资产，纯洁官员队伍，更可为国家聚敛财赋，正可谓一举多得。军事方面更是好戏连台：购回良马，在秦凤路建起重装骑兵，加强了边陲的军事防务力量；京城恢复了武学，为培养大宋军事人才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军事大比武即将在京师举行……
　　但对于一位目光深远责任心极强且追求无止境的丞相来说，得意永远只是极其短暂的瞬间。
　　这天傍晚，荆公办完手边的大事小事，见散衙时间快到，正想去找三司使薛向商讨《方田均税法》如何尽快施行，中使过来，传谕两府官员急去垂拱殿见驾。
　　荆公知道有大事商议，立马通知两位参政一道过去。
　　两府官员到齐后，神宗帝拿出一封奏表，说道：“朕刚刚收到吐蕃蒙罗角、抹耳水巴两族首领的奏表，指责我秦凤路缘边安抚使王韶深入吐蕃，拉拢青唐部落首领俞龙柯，出卖了渭源、荻道两城，强烈要求我方立即归还，并将俞龙柯交青唐大首领董毡处置。”神宗放下奏表，又说道，“现蒙罗角、抹耳水巴两族已派穆尔与结舒克巴两位大将率二十万大军集结于抹邦山，直逼我狄道城。其目的十分明显，就是等候我朝回复后，他们再作下一步行动。众卿看如何应对？”
　　此言一出，两府官员无不震惊。
　　熙宁二年荆公视察古渭寨时，提醒王韶，在西夏企图拉拢吐蕃各部以彻底孤立大宋的关键时刻，一定要和好与吐蕃各大小部落的关系，严防辽夏利用吐蕃与大宋生事。足智多谋的缘边安抚使王韶随即深入吐蕃，首先劝归了势力最大的青唐部落首领俞龙柯，并通过俞龙柯又劝说河州部落首领木征及青唐大首领董毡摈弃前嫌，和好大宋。至熙宁四年，在王韶的感召下，俞龙柯更是联络秦凤路边境的渭源、荻道几个小部落首领主动归附大宋，并献出荻道、渭源两城及十二万蕃民归顺。辽夏两国得知消息后，无不坐立不安，立马派使臣到吐蕃游说挑唆。木征的兄弟蒙罗角、抹耳水巴两族首领巴毡角、巴毡木率先响应，不仅上表朝廷指责王韶的不是，更是屯兵抹邦山，直逼荻道城，以示抗议。
　　新任枢密副使的吴充首先奏道：“陛下，以臣之见，既然蒙罗角、抹耳水巴两族把我们的好心看成敌意，现趁我兵强马壮，正是痛击他们的极好机会。”
　　年迈的枢密使文彦博急了，连连摇手道：“不可，不可，万万不要。陛下，要想退敌，我们还是按照蒙罗角、抹耳水巴的请求，将俞龙柯献出的土地和人员以及俞龙柯本人退归还给吐蕃，那才是为着我边廷的安宁及百姓免遭兵燹之祸呀。”
　　神宗帝道：“老子曰，兵为凶险、不详之物，战争为杀人、耗财之物，所以有道者不以玩武为务，而要以恬淡为上，胜而不美，不得已而战之。”
　　冯京以为皇上是赞同文枢密的建议，遂趁势奏道：“陛下，文大人说得极是，将俞龙柯献给我们的土地、人员还给吐蕃，并派使臣去向吐蕃解释，再多给他们些好处，只要如此做了，蒙罗角、抹耳水巴自会收兵，我们就为边廷百姓免了一场兵燹之灾。陛下，此才是为着国家的升平着想啊。”
　　神宗看了冯京一眼，说道：“朕以为根据我朝目下的实力，出兵尚不成熟，至于立即遣臣向吐蕃解释，依据往日的教训，更不可取。虎多啸而失威，鸟一鸣则惊人。朕以为，面对大兵压境，我朝应一改往日之常例，既不以武力相对，也无需过多地浪费口舌——话说多了，反而有失我朝的尊严。朕只是想，能否找出一个更有效的办法，既不出兵，又不过多地浪费口舌，竟能威慑对方，让对方自动退去？朕今日召两府来，就是想听听众卿的良策。”
　　一直沉默的荆公见圣上如此一说，顿时振奋起来。他既为这位年青的皇上有如此独到的见解感到惊喜，更为这位年青的皇上视事已如此成熟深远而感到欣慰，于是说道：“对待兵战这个凶险不详之器，既不可凭感情用事，更不可以兵逞强，而要无兵而活，多谋善胜。陛下说得极是，虎多啸而失威，鸟一鸣则惊人。对于对方的挑衅，我们既不要急于回书抗议，也不必忙于解释；而应该多做少说，甚至只做不说。只要我朝少说多做，对方就无法揣摩到我们的心思，揣摩不到我们的心思，他们势必心中无底；心中无底，自会顾虑重重；既是顾虑重重，势必就不敢轻举妄动。为使对方捉摸不透我们的最真实的想法而不敢轻举妄动的情状下，我方目下正有一大举措，定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使穆尔与结舒克巴率领的二十万大军不得不离开抹邦山。”
　　神宗顿时两眼放光，问道：“丞相快说，如何屈人之兵，让吐蕃不打自退？”
　　荆公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宫吏来报，说检正中书刑房公事沈括求见。
　　“沈卿此来，有何要事？”沈括晋见后，神宗问道。
　　“臣来告之陛下及诸位大人一个忒好的消息。”沈括躬身回道。
　　“噢？是何忒好消息？”
　　“臣近日与兵器坊又研制出一批新兵器，这些兵器不仅对原有的神臂弓等进行了改造，更是发明了一种三弓床弩。”
　　“快说于朕听听。”
　　“此床弩使用踏橛箭，此箭以硬木为杆，铁片为翎，射程可至千步，发射后箭羽可成排成行地钉入砖石，将士可凭借箭杆攀城杀敌，而取代云梯。”沈括侃侃道来。
　　荆公、文彦博等大喜，道：“此可大大减少攻城将士的牺牲，沈大人此功巨大呀！”
　　沈括更是高兴，又奏道：“陛下，我们还研制出几种更新的火器，这些火器的威力更是大得吓人。”
　　神宗急忙问道：“不知那火器叫啥？威力大到何种程度？”
　　沈括说过，荆公更是大喜，连忙奏道：“陛下，若能将沈公事刚才所说的几种新兵器与臣想的退敌方案结合起来，我朝此次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神宗帝这才想起，连忙说道：“对对对，丞相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案尚未说出哩？”
　　荆公奏道：“陛下，朝廷近日不是要在京师举办一场全国性军事大比武吗？臣想，此次大比武不放在京师，而直接摆到渭源去。果能如此，吐蕃那二十万大军一定会不战自退，确保收到‘鸟一鸣而惊人’的奇效。”
　　神宗不甚太明了，急问道：“为何比武大赛不放在京师而放到渭源就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众人也无不惊讶问道：“是呀，将比武大赛放到渭源其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