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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义  人性  贪婪  正义与邪恶  巨额赃款

　　第六章
　　1.赵婷婷
　　在一种难耐的等待之中，时光的脚步仿佛变得极慢，半个月时间就如同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尽管寒冷是一个不受欢迎的角色，但在不经意间，它已经来到人们的身边。几场严霜过后，整个鹿鸣谷的景色陡地为之一变。登高望去，远远近近高低错落，视线所及处的大小山峦绿色已消失殆尽，而代之以一派金黄。寒风乍起，黄叶飘零，飒飒有声，似乎是在向人们宣告，秋天已去，冬天即将来临。
　　在一条撒满黄叶的林中小径上，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向上攀爬着。那个男人我们并不陌生，就是半个月前离开鹿鸣谷的吴行。女人和他年纪相仿，个头不高，体型匀称，显得凹凸有致极具性感。尤其是她那一张面孔，看上去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相映生辉的感觉，进而焕发出一种独到的女性魅力。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她那一双媚眼，在长且弯的睫毛映衬下，顾兮盼兮，神韵十足，一蹙一颦之间，似乎足以让许许多多的男人为之倾倒。
　　女人似乎从未走过山路，她每前进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走出一程之后，她已累得气喘吁吁摇摇晃晃。后来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人也如一滩泥似的没了气力，索性再也不肯爬起来了。
　　吴行赶忙上前搀扶，女人却一把推开了他，继而一脸娇嗔地抱怨起来：“吴行，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来遭这一份洋罪哪！”
　　“说是为我，也是为你自己，咱们不是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嘛。”吴行一脸温存地安抚着女人。
　　“废话少说，我走不动了，你说咋办吧？”
　　“还能咋办，咱们就在这里歇一歇嘛。”
　　吴行选了一处柔软而又避风的所在，扶着那女人软软地坐了下去。女人取出纸巾，左一把右一把地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从口中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来：“吴行，咱们别干巴巴地坐着呀！你也给我讲一个故事听听。”
　　“你想听啥故事呢？”
　　“这不嘛，人都随你来到鹿鸣谷了，你就讲一讲有关鹿鸣谷的故事吧！”
　　“那好，我就给你讲一个有关黑熊与女人的故事，在鹿鸣谷广为流传，你也一定爱听。”
　　接下去，吴行就讲了从郑仁那里听到的有关骚黑熊被美少妇制服的故事。他添枝加叶故弄玄虚，末了对美少妇的大无畏精神赞叹不已，啧啧之声不绝于口。
　　女人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笑得拍手打掌前仰后合。而后，她眨巴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吴行，你也别那么说，黑熊被制服了，说明美少妇有一定的手段，但也说明了另外更为重要的一点……”
　　“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你指的是什么呀？”吴行似乎颇感兴趣，摇头晃脑地打量着对方。
　　女人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说：“很明显，黑熊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死穴，它毕竟是一头骚劲十足的黑熊嘛。”
　　吴行双手响响地一拍：“说得好，说得好，少妇的美正是通过黑熊的骚才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嘛。”
　　“说来这也不足为奇，其实，凡有生命者必有死穴，几乎无一例外。”
　　“那你就说一说看，你自己的死穴在哪儿呢？”
　　“这能说吗？自己的死穴怎么可以透露给别人呢？”
　　“也对。”
　　“你希望我成为那位美少妇吗？”
　　“那当然了。”
　　“照这么说，你是把你那干爹当成一头骚黑熊了呀！”
　　“就算是吧！”
　　两人四目相对之余，女人又是“咯咯咯”好一通笑。笑罢，她抖擞精神站起身来，准备继续赶路。吴行赶忙上前扶住了她，两个人重新向山上爬去。
　　越往上走，山路越发显得崎岖难行。一路攀爬而上，两人着实累得不轻。好不容易走进鹿鸣谷村时，已是黄昏时分了。他们在那家小饭店里草草地吃过晚餐，而后一刻也不怠慢，径直来到张家大院。
　　还不到睡眠的时间，张化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假寐。听得门声一响，他睁开双眼，瞟了一眼离开多日的吴行，又把目光移到那个女人的脸上。刹那间，他的眼前不禁为之一亮。应该说，这个女人给他的第一感觉相当不错。与此同时，似乎也就意识到了什么，左一眼右一眼地把眼前的女人看了又看。
　　女人努力做出一副忸怩相，羞羞答答紧张得很，似乎不敢与张化对视一眼。最后，她把求助的目光落到吴行的脸上。
　　吴行看了这个，又看那个，不无做作地掩口一笑，这才上前介绍说：“干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姑赵婷婷……”
　　“赵婷婷，好名字嘛，听着就让人心里舒服得很啊！”张化连连点头，说，“不过，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的这位表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嘛。”
　　“不会吧！干爹……”吴行吃了一惊。
　　赵婷婷嫣然一笑，接过话头说：“那岂不更好，说明我们两个人还是很有缘分的嘛。”
　　“缘分……”张化似有不解，连连摇头。
　　吴行已镇定下来，赶忙帮腔说：“干爹，你不知道，我表姑一年前就守了寡，她这一次是特为陪伴干爹而来呀！”
　　“说啥！特为陪伴我而来？”张化不禁为之一怔。
　　“是啊，您老人家身边不是缺少一个可心的女人嘛。”
　　“你说得不对，我缺少的是一个儿子。”
　　“有了女人，不就可以为您生儿子了嘛。”
　　“我已经生过一个儿子，让人家给带走了。”
　　“你还可以再生一个嘛。”
　　“这……这……”
　　“干爹，我千里迢迢地把表姑带到鹿鸣谷，您怎么又……”
　　“干儿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你得给干爹一点儿时间，让我再好好地想上一想。”
　　“那……”
　　张化朝吴行连连摆手：“暂时就这样吧！”
　　“那——干爹，我还有一个请求，您得答应下来。”吴行似乎早有精神准备，不慌不忙地说。
　　“你还有什么请求啊？”
　　“我表姑初来乍到，也没个地方安身呀！今晚她就得在您这儿借住一宿了，反正您这里地方也宽敞，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不成问题吧！”
　　“这……这不大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也只能这样了，我总不能把自个儿的表姑带到马四养鹿场去吧！”
　　“那……那好吧！”
　　临到末了，张化只能同意赵婷婷留住一宿了。吴行这一番话不无道理，到了这一步上，也只能如此而已。
　　吴行走后，张化开始为赵婷婷安排住宿。他特地找出一套崭新的铺盖，亲手安置妥当。从表面上看，他已一改方才的拒斥与矜持，反而显出几分热情。也许这就是男人的一种通病吧！在美色面前往往缺少定力，谁都很难把持得住自己。赵婷婷把这一切看在眼中，禁不住暗自高兴起来。看来，这个老男人果然有致命的弱点，也就是所谓的死穴。或许，他比那一头骚黑熊并不高明多少，完全可以攻克。她用一双媚眼盯住张化，笑吟吟地开了口：“张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冒昧而来，给您添麻烦了。”
　　“你年纪轻轻的，叫我大哥只怕不合适吧！”张化摇了摇头说。
　　“咋就不合适呐，吴行是我表侄，他是你的干儿子，我不正该叫你大哥吗？”
　　“嗯……也是。”
　　“张大哥，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怎么样啊？”
　　“怎么说呐，还可以吧！”
　　“我总不至于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吧？”赵婷婷瞟了张化一眼，而后“咯咯咯”地好一通笑。
　　张化也笑了起来：“哪儿啊！你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女子嘛。”
　　“是嘛。”
　　两人说了一通闲话，道了晚安，而后各自回到房间，上床休息。
　　这一两日中，赵婷婷坐完火车又坐汽车，而后还要徒步爬山。她一路辛苦奔波，早已累得不轻，确实急需休息。然而，说来也怪，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她一来睡不惯山里的火炕，二来又心事重重，也就翻来覆去地折腾个没完没了。这可害苦了她，直至次日凌晨，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张化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早早地上了床，却也久久不能入睡。其实，让他为之大伤脑筋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有关赵婷婷的去留问题，一时让他难以做出决断。他虽然还未彻底放弃那个娶妻生子的方案，但对于女人，特别是来自外地年轻貌美的女人，他已有所戒备。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让张化为之辗转反侧，拿不定主意。他发现，这个赵婷婷和宋丹完全不同。虽然都算得上人见人爱的美女，但赵婷婷给他的第一感觉却大不一样。宋丹看上去心地善良，没有什么城府，让人感到塌实。这个赵婷婷一张面孔总是似笑非笑的，可以给你一种温馨的感觉，但她那两道略微高挑的眉毛以及那一双深潭似的眼睛，又给你一种无法看透的感觉，让你难以心安。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不简单的女人，自己只怕很难把握得住。既然有过一次吃亏上当的经历，总该长一点儿见识吧！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次令人痛彻肺腑的惨痛教训哪！
　　好不容易捱到后半夜，张化才勉强睡了过去，偏偏再一次做了那个有关车祸的梦。那个恐怖至极的梦，每一次都害得他心绪不宁，醒来后总是头痛欲裂。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剧烈的疼痛使他早早地醒了过来，随即披衣而起，走出张家大院。他很想散一散步，也算换一换新鲜空气，借以排遣一下那种心烦意乱的情绪。
　　很不巧，他又遇上了那个刘二。
　　离着老远，刘二就冲他吆喝起来：“喂，这是哪一位呀？赶紧给我站住！”
　　“你有啥事儿吗？”张化停住了脚步。
　　刘二迈着标准的步伐走了过来，开口便是一种训斥的口吻：“你咋回事儿啊！不知道交通规则是右侧通行吗？这咋还乱走一气哪！”
　　“知道，知道，我走错了，重走一回还不行嘛。”
　　“这就对了嘛，看你年纪不小，态度也好，本人就不采取处罚措施了。”
　　“谢谢。”
　　“你老一路走好！”刘二颇有派头地做了一个手势。
　　张化越听越别扭，气恼得很。他知道刘二的底细，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只能连连点头应是，把刘二应付走了。如此一来，他的心情已被弄得十分糟糕，索性提前结束散步，回到了张家大院。
　　这工夫，赵婷婷早已起床，洗漱完毕，正一个人在厨房中忙着准备早餐。看上去她对厨艺比较精通，这一点应该远胜于宋丹。尤为难得的是她对厨房中的一切虽不熟悉，一旦操作起来却能够做到得心应手，显得效率极高。张化目睹这一情景，心底里陡地生出一种温馨之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个女人不同凡响嘛。感慨之余，也就上前动手帮厨。赵婷婷已俨然一位合格的家庭主妇，与张化配合默契，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弄好了早餐。
　　两人一起共进早餐之际，吴行推门走了进来。一见眼前这种场面，他并未感到诧异，而是不失时机地调侃起来：“干爹，你看，这不是挺好的一家人嘛，老两口子过得蛮有情趣嘛。”
　　张化露出一脸苦笑，迟迟开不得口。
　　赵婷婷做出一副很不受用的姿态，恨恨地白了一眼吴行：“吴行，你小子别信口开河乱说一气行不行啊！在一张桌上吃饭就成一家人了，这话压根儿就没啥道理嘛。”
　　“表姑，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嘛。”
　　赵婷婷依旧板着面孔，厉声呵斥着吴行：“你可是一个小辈人，这种玩笑开不得，懂吗？”
　　“好，好，我再不开这种玩笑还不行吗？”吴行点头哈腰地说。
　　“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个啥好呐，有你就没啥好事儿，好事儿还真找不着你！”
　　“表姑，你咋还把我说个啥也不是呐，我又咋的了呀？”吴行不无做作地朝赵婷婷做了一个鬼脸儿。
　　赵婷婷板起面孔，加重语气反问：“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我带进鹿鸣谷的呀？”
　　“是。”
　　“是不是你让我住在张家大院的呀？”
　　“是。”
　　“那你再说一说，我是不是来得冒冒失失，住得不明不白呀！你让我怎么走出张家大院，回去之后我又怎么能够解释得清楚呢？”
　　吴行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连连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说：“怪我，这一切都怪我还不行吗？没事儿找事儿，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呀！嗐，你应该知道，这一回弄得我干爹也不好做人呐，你稀里糊涂地住了一宿，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可鹿鸣谷人往后得怎么评价我干爹呀！”
　　“得了，得了，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我就啥也不说了吧！”赵婷婷转向张化，一脸坦诚地说，“张大哥，我来了一回鹿鸣谷，和你见了一面，好歹也是咱们哥俩的缘分，就算是打扰你了。”
　　说罢，赵婷婷起身欲走，看上去已毫无留恋之意。吴行一把拉过张化，连连用手势示意：“干爹，你总得送送人家吧！”
　　“还送什么呀！你再问问你表姑，她要是真不嫌弃我老头子的话，索性就留下来吧！”张化把脚一跺，终于拿定了主意。
　　“干爹，你同意了呀？”
　　“你看，这种事情我能当成笑话说吗？”
　　赵婷婷一直做着欲走未走的姿势，自然把这一切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赶忙回过身来推辞说：“张大哥，这可是婚姻大事，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啊！我拍拍屁股这么一走，咱们不就啥事儿都没有了嘛。”
　　“你也别那么说，我这可是真心实意地让你留下来。”
　　“是吗？”
　　“这话一点儿不假。”
　　赵婷婷不再矜持，咯咯一笑，说：“那敢情好了，我来到这鹿鸣谷还不就是为了和你过日子的嘛。”
　　“好啊！好啊！这才叫个好事儿多磨呐，老话说得好，千里姻缘一线牵，是夫妻棒打不散，我那一番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吴行不无夸张地在一旁响响地拍起巴掌，转向张化说，“干爹，咱们是不是还得搞一个仪式啊？”
　　“这一回我看就免了吧！”张化略一沉吟说。
　　“也好，不过有一个仪式可不能免——”
　　“什么仪式？”
　　“我得改口叫‘干妈’呀！”吴行站到赵婷婷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干妈……”
　　“哎——”赵婷婷妩媚一笑，答得格外响亮。
　　张化在一旁打量着眼前的情形，禁不住开心地大笑起来。
　　
　　2.也是夫妻
　　郑仁守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鸡笼子，正一个人在那儿欣赏斗鸡。看上去他陶醉得很，似已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他一日日除了干活就是闲呆，无聊得很。前不久，他弄了一个笼子养了两只公鸡，时不时地就让它们斗上一斗，让自个儿开心，倒也算是乐在其中了。吴行对此一直不感兴趣，仿佛不屑一顾似的。这一回，也许是一时好奇的缘故，吴行竟也对郑仁的斗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俯身上前，搭眼一看，禁不住哑然失笑。只见笼子里那两只公鸡蔫头耷脑，精神不振，任凭郑仁舞动手中的小棍一再挑逗，它们就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吴行看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笑，抓起那个鸡笼子，朝窗外远远地抛了开去。不消说，笼子摔得粉碎，两只公鸡也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你干嘛呀！那可都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你得赔我！”郑仁气乎乎地叫了起来。
　　吴行连连指点着郑仁，“嘻嘻哈哈”好一通笑：“你是傻呀还是咋的呀！养了那么两只半死不活的玩意儿，留着何用，早就该把它们扔出去了。”
　　“说得好听！好歹那也算是我的玩物啊！”
　　“那也不好玩啊！我告诉你吧！这年月，鸡跟鸡斗没劲儿，人跟人斗那才叫个好玩哪！”
　　“人跟人斗？”
　　“看看，不懂了不是，往后有工夫我再教你，现在咱们该去干活了吧！”
　　吴行如同给自己注射了一支强心剂，精神变得极为亢奋。他一边干活，一边忘情地引吭高歌。他的演唱水平虽远远不行，却很投入，似已进入一种自我陶醉的最佳状态。他唱的是曾经一度流行的男女对唱歌曲“纤夫的爱”，一会儿学唱男声，一会儿学唱女声，弄得自己很吃力，也就难免大失水准，听着有些不伦不类。
　　郑仁一边干活，一边听吴行唱歌。他咧着大嘴巴，不知不觉中竟让口中的涎水流了下来。这一首歌曲他并不怎么熟悉，只是觉着好玩而已。一俟吴行唱罢，郑仁就响响地拍起巴掌，抬高嗓门儿说：“行啊！你小子唱得挺有味道嘛，再来一个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