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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5/2/20
14章 家庭,军事,历史 小说
《史家绝唱》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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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3
…
14
全部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史成杰看看船工,又望了望晴朗的天空,然后低下头略有所思地一会说: “这样吧,今晚把船靠岸,我们休息一夜,明天我会告诉你我要去的地方。 船工想了想,没有说话,直接将船往岸边靠。”
第二天天亮后,船工很早就起来了,他问史成杰往哪里走。史成杰睁开 眼睛,顺口说了句:湖口。船工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史成杰,你说去哪?湖 口?不可能,我不去,一来我这个小船没走过那么远,二来那个地方在打仗,
我不能去送死。你们还是另外租条船吧, 我要回家。其实当史成杰说出“湖口” 两字时,自己也感到吃惊,但转瞬间他认定了自己要去的就是那个地方。他 笑了笑对船工说,我找不到其他船只,我包里所有的银圆都是你的,你几年 也赚不了那么多。再说有危险的是我而不是你, 共产党对老百姓是相当好的,
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如果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强迫你的。走吧,从现在开始我 就不吃饭了,她也只能吃一点点,你的那些米够你自己吃的。船工犹豫了半天, 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向湖口方向划去。
他们又在湖面行驶了三四天,还有二十里路的样子便可以到达湖口进入 长江,但湖面上已经出现了解放军的巡逻船,其中有一条直接向他们开来, 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船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腿打哆嗦。那船靠了 过来,有两人跳上船来,一个是穿军装,另外一个是便服,但两人手中都有枪。 那个军人模样的盯着史成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要去哪?”
史成杰平静地说:“我叫史成杰。”
那个穿便服的走上前有些惊讶地认真地审视着史成杰,问道: “你真是 江阳市伪水上警备署署长史成杰?”
“就是我。”史成杰肯定地回答着。
“跟我们走。”两人都拿枪对着史成杰他们。
史成杰站起来,对那个军人说:“放了船工吧,他是我强迫来的。” “我们会查清楚的, 一起走。”那军人说。
就这样史成杰和阿莲一起上了那艘巡逻船。史成杰经过多天的奔波,又有几天没有进食,再加上太阳的烤晒,他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了。再加上自 离开江阳后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精神也相当疲劳,现在上了巡逻船,他感觉 自己彻底地放松了,似乎是一个长途跋涉的旅客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歇脚的 客栈,因此不久他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直至刚刚苏醒。
第 二 章
一
“史师长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也被他们抓回来了? ”方富仁的问话,将 史成杰从回想中唤醒。
“走?能往哪儿走?走到哪不是被抓。”史成杰淡淡地回答着。 “你没和吴浩淼监察员大人去台湾?到了台湾不就没事了?” “我哪儿也不想去。”
“你能走怎么不走呢?我是没这样的机会啊。被共产党抓住就不好办了。 你知道我才当了三个月的县长,三个月,说不定就会要了我的命。早知道这样, 我怎么也不会花钱买这个官当。我真是官迷心窍。”方富仁埋怨自己的贪心, 感叹命运的不济。
史成杰没有接过方富仁的话,他已经相当虚弱了。他不想说话,也无力 说话。他用了很大的力量尽量睁开眼睛,打量一下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开 始他看见的只是黑暗,过了好一阵他才慢慢地适应了这黑暗,依稀能看见一 点。这房子的屋顶很高,四壁空空的,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却也被一块黑 布蒙了起来。只有房顶两块明瓦能射进一些光线来,由于堆积了很厚的灰尘, 所以明瓦透过进来的光线是相当微弱的。透过这微弱的光,他看清了自己的 手脚都铐上了沉重的铁链。这用得着吗?他想,我还有力气跑吗?就是让我跑, 我也不会跑了。他观察了一阵,感觉有些累,身体相当疲乏,便又闭上眼睛。 方富仁还在唠叨着自己的命运,史成杰想起了这个人,他也是双阳县人,家 里做生意赚了不少钱,算是个富有人家了,但他的父亲总想自己的子孙能有 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他们曾找过史成杰,希望史成杰能帮助他们实现这 个愿望,史成杰并没有帮他们, 一来史成杰厌恶这样的交易,二来自己也没 有这样的能力帮他们。于是,他们还是通过其他的关系,终于花钱买了个县长。没想到, 这个县长只当了三个月,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史成杰没有插话, 也不想听,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半昏睡状态。在昏昏沉沉之中,他又挂念起 阿莲来。阿莲,你现在怎么样?你还好吗?你也被他们关起来了吗?我现在 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想将你安排好,这是我最后唯一想为你做的事情, 但我还是没做到,我还是连累你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在心中默默地 想着,渐渐地又进入了梦乡。他又梦见了阿莲, 她依然那样平静地对他笑着, 从远处奔来,目光依然那么平和、安然和纯净, 他迎上去,却怎么也迈不动腿。 突然,天空中一声巨大的“轰隆”响雷声,震碎了整个的梦境,也将阿莲的 形象震散了,他着急,想喊,却喊不出声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轰隆”声是开门的声音,把史成杰从梦中惊醒。随着有人高声喊着: “史成杰醒来了吗?”门开了,进来两个解放军战士。史成杰听清了是在喊他, 但他还留恋在梦境中, 还在为阿莲担心,他没有回答问话。“刚才有人说话, 是史成杰醒来了吗?”这一次,他回过神来了,他回答了,但他的声音太微弱了, 所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史成杰听到了吗?”这一次喊声变得严厉了。
“醒了,他醒了,但是他很虚弱。”方富仁慌忙替史成杰回答着。
“叫他起来跟我们走。”门口的士兵又喊道。史成杰试着站起来,但没 有成功。
“他站不起来。”方富仁想上前搀扶,也没有成功,便向士兵说道。那 两个士兵走了过来,搀扶着史成杰往外走。
外面是一个晴朗的天空,他觉得这初夏的阳光特别的刺眼, 也许是他在 黑暗中待得太久的缘故吧。他被人搀扶着,来到不远的一处房屋内,这房屋 内的房间十分狭小,只摆着一张桌子,另外桌子前面不远处有一把椅子,桌 子旁边还有两条长凳。这像是审讯室。对,这就是审讯室,自己曾在这里审 过犯人。也许就要在这所房间内对自己进行宣判。他被人放在了那把桌子前 的椅子上,他坐在那儿,平静地等待着宣判人的出现。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 他都在脑海里闪现了,他作好了面对一切的思想准备。他在寂静中等待了好 一会,慢慢地他又变得有些不安了,他希望宣判的人尽快出现,他不愿意在 这样的环境中静默地等待,他似乎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他有些不安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坚实有力的脚步声,凭自己的职业习惯他知道来的是一群军人,而且是坚定果敢的军人。随着脚步声的临 近,门口出现了三个人,都穿着军服,其中走在中间的那位显然是一位军官。 虽然共产党的军人很难从军服上看出他们的军衔,但凭着直觉他猜出了这是 一位不小的军官。那人脸色黝黑,步伐有力,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他们来 到桌子前面坐了下来。史成杰从他们进来时起 , 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们,他 想看清是什么样的人来宣布自己最后的命运。那三个人坐下后,中间的那位 军官模样的人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如闪电般冷冷地扫视了一下史成杰。就在 和这目光相遇的一刹那,史成杰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个让他终生难忘的 目光让他惊呆了,刚才他还是疲软的、无力的、也是平静的,现在却不由自 主地紧张起来了。他愣愣地看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吗?这怎么 可能呢?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再也不可能 和他相遇了。但自己的意识中,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也想到过他迟早会出 现的,只是不知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终于揭开谜底了,命运 的安排你是无法逃脱的,对面坐着的就是他,洪湖生! ——哦,不,记得弟 弟史成文曾经来信中说,他已经改名为洪新生。 ——你看他的一切,都明白 无误地表明他就是自己父亲的儿子,那突出的脑门、微厚的嘴唇以及那高高 的挺拔的鼻梁都是父亲的复制品,特别是那目光和父亲一样,充满着孤独的 忧郁的神情,只是他的目光中多了一分刚毅、孤傲和冷峻。多长时间了?有 十四五年了吧?对整整十五年,他从一个乱冲乱闯的少年而出落得如此优秀, 凭着军人的感觉,能够感觉到他已经成为了一位出色的、勇敢的、智慧而又 坚毅的指挥官,这是九死一生磨炼出来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信念支撑着 而走过来的。这信念就是对那个给他带去伤害和痛苦的家族的仇恨。
“你是史成杰吗? ”坐在右边的那位军人严肃地问道。左边的那位打开 公文包开始作记录。
“是的。”史成杰怯怯地回答。就像他曾经审讯别人一样,他回答了所 有关于他的年龄、职业、家庭等等一切身份信息的问题。
“你面前坐着的这位是江阳市军管会副主任兼公安局局长洪新生首长。 你已经成了人民政府的罪犯,你现在只有老实地向人民政府交代你及你的家 庭对人民犯下的一切罪行。你的家庭是一个剥削阶级的家庭,长期欺压穷苦大众,你本人的双手也沾满了革命烈士的鲜血,你将得到人民政府的公正审 判。”
终于到来了, 一切也都将要随着终结了。史成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 又恢复了平静。当他的预感最终要出现时, 他一点都没有绝望和痛苦的感觉, 虽然再见到洪湖生――哦,不,他现在是洪新生――的那一瞬间时他感到有 些惊讶和突然,但现在他觉得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一切都似乎是冥冥中安排 好了似的,只是人们在事情没有明了时还不知道罢了。史成杰静静地沉默地 听着,其实后来那位军人所说的他很多都没有听到,因为他的目光始终地注 视着洪新生,他们的目光长久地对视着,都想从对方的目光中探究对方的思想。 但两人都有些意外,令史成杰意外的是洪新生目光中并没有太多的得意和仇 恨,这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除了表露出一些轻蔑和冷漠,却很难让对方 从中看出内心深处的思想、情感和所积储的能量,看来洪新生已经是一位在 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之后而变得相当成熟的人了。洪新生同样感到意外的是, 史成杰竟然表现得那么平静,虽然刚一开始有些惊诧和慌乱,但很快就过去了。 他现在像是一位旁观者,一位局外人,对自己即将到来的灭亡没表现出任何 的绝望的神情,他似乎洞察了一切。
洪新生把手略抬了一下,右边那位在训话的军人便停住了。洪新生又稍 沉默了一会,对身旁的军人说: “今天就到这里吧,他看上去很虚弱。给他 一些纸和笔,让他慢慢地将自己的罪行详细地写下来。”
“是。”那位军人答应着。
第二天天亮后,船工很早就起来了,他问史成杰往哪里走。史成杰睁开 眼睛,顺口说了句:湖口。船工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史成杰,你说去哪?湖 口?不可能,我不去,一来我这个小船没走过那么远,二来那个地方在打仗,
我不能去送死。你们还是另外租条船吧, 我要回家。其实当史成杰说出“湖口” 两字时,自己也感到吃惊,但转瞬间他认定了自己要去的就是那个地方。他 笑了笑对船工说,我找不到其他船只,我包里所有的银圆都是你的,你几年 也赚不了那么多。再说有危险的是我而不是你, 共产党对老百姓是相当好的,
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如果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强迫你的。走吧,从现在开始我 就不吃饭了,她也只能吃一点点,你的那些米够你自己吃的。船工犹豫了半天, 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向湖口方向划去。
他们又在湖面行驶了三四天,还有二十里路的样子便可以到达湖口进入 长江,但湖面上已经出现了解放军的巡逻船,其中有一条直接向他们开来, 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船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腿打哆嗦。那船靠了 过来,有两人跳上船来,一个是穿军装,另外一个是便服,但两人手中都有枪。 那个军人模样的盯着史成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要去哪?”
史成杰平静地说:“我叫史成杰。”
那个穿便服的走上前有些惊讶地认真地审视着史成杰,问道: “你真是 江阳市伪水上警备署署长史成杰?”
“就是我。”史成杰肯定地回答着。
“跟我们走。”两人都拿枪对着史成杰他们。
史成杰站起来,对那个军人说:“放了船工吧,他是我强迫来的。” “我们会查清楚的, 一起走。”那军人说。
就这样史成杰和阿莲一起上了那艘巡逻船。史成杰经过多天的奔波,又有几天没有进食,再加上太阳的烤晒,他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了。再加上自 离开江阳后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精神也相当疲劳,现在上了巡逻船,他感觉 自己彻底地放松了,似乎是一个长途跋涉的旅客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歇脚的 客栈,因此不久他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直至刚刚苏醒。
第 二 章
一
“史师长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也被他们抓回来了? ”方富仁的问话,将 史成杰从回想中唤醒。
“走?能往哪儿走?走到哪不是被抓。”史成杰淡淡地回答着。 “你没和吴浩淼监察员大人去台湾?到了台湾不就没事了?” “我哪儿也不想去。”
“你能走怎么不走呢?我是没这样的机会啊。被共产党抓住就不好办了。 你知道我才当了三个月的县长,三个月,说不定就会要了我的命。早知道这样, 我怎么也不会花钱买这个官当。我真是官迷心窍。”方富仁埋怨自己的贪心, 感叹命运的不济。
史成杰没有接过方富仁的话,他已经相当虚弱了。他不想说话,也无力 说话。他用了很大的力量尽量睁开眼睛,打量一下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开 始他看见的只是黑暗,过了好一阵他才慢慢地适应了这黑暗,依稀能看见一 点。这房子的屋顶很高,四壁空空的,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却也被一块黑 布蒙了起来。只有房顶两块明瓦能射进一些光线来,由于堆积了很厚的灰尘, 所以明瓦透过进来的光线是相当微弱的。透过这微弱的光,他看清了自己的 手脚都铐上了沉重的铁链。这用得着吗?他想,我还有力气跑吗?就是让我跑, 我也不会跑了。他观察了一阵,感觉有些累,身体相当疲乏,便又闭上眼睛。 方富仁还在唠叨着自己的命运,史成杰想起了这个人,他也是双阳县人,家 里做生意赚了不少钱,算是个富有人家了,但他的父亲总想自己的子孙能有 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他们曾找过史成杰,希望史成杰能帮助他们实现这 个愿望,史成杰并没有帮他们, 一来史成杰厌恶这样的交易,二来自己也没 有这样的能力帮他们。于是,他们还是通过其他的关系,终于花钱买了个县长。没想到, 这个县长只当了三个月,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史成杰没有插话, 也不想听,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半昏睡状态。在昏昏沉沉之中,他又挂念起 阿莲来。阿莲,你现在怎么样?你还好吗?你也被他们关起来了吗?我现在 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想将你安排好,这是我最后唯一想为你做的事情, 但我还是没做到,我还是连累你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在心中默默地 想着,渐渐地又进入了梦乡。他又梦见了阿莲, 她依然那样平静地对他笑着, 从远处奔来,目光依然那么平和、安然和纯净, 他迎上去,却怎么也迈不动腿。 突然,天空中一声巨大的“轰隆”响雷声,震碎了整个的梦境,也将阿莲的 形象震散了,他着急,想喊,却喊不出声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轰隆”声是开门的声音,把史成杰从梦中惊醒。随着有人高声喊着: “史成杰醒来了吗?”门开了,进来两个解放军战士。史成杰听清了是在喊他, 但他还留恋在梦境中, 还在为阿莲担心,他没有回答问话。“刚才有人说话, 是史成杰醒来了吗?”这一次,他回过神来了,他回答了,但他的声音太微弱了, 所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史成杰听到了吗?”这一次喊声变得严厉了。
“醒了,他醒了,但是他很虚弱。”方富仁慌忙替史成杰回答着。
“叫他起来跟我们走。”门口的士兵又喊道。史成杰试着站起来,但没 有成功。
“他站不起来。”方富仁想上前搀扶,也没有成功,便向士兵说道。那 两个士兵走了过来,搀扶着史成杰往外走。
外面是一个晴朗的天空,他觉得这初夏的阳光特别的刺眼, 也许是他在 黑暗中待得太久的缘故吧。他被人搀扶着,来到不远的一处房屋内,这房屋 内的房间十分狭小,只摆着一张桌子,另外桌子前面不远处有一把椅子,桌 子旁边还有两条长凳。这像是审讯室。对,这就是审讯室,自己曾在这里审 过犯人。也许就要在这所房间内对自己进行宣判。他被人放在了那把桌子前 的椅子上,他坐在那儿,平静地等待着宣判人的出现。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 他都在脑海里闪现了,他作好了面对一切的思想准备。他在寂静中等待了好 一会,慢慢地他又变得有些不安了,他希望宣判的人尽快出现,他不愿意在 这样的环境中静默地等待,他似乎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他有些不安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坚实有力的脚步声,凭自己的职业习惯他知道来的是一群军人,而且是坚定果敢的军人。随着脚步声的临 近,门口出现了三个人,都穿着军服,其中走在中间的那位显然是一位军官。 虽然共产党的军人很难从军服上看出他们的军衔,但凭着直觉他猜出了这是 一位不小的军官。那人脸色黝黑,步伐有力,刚毅的脸庞棱角分明。他们来 到桌子前面坐了下来。史成杰从他们进来时起 , 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们,他 想看清是什么样的人来宣布自己最后的命运。那三个人坐下后,中间的那位 军官模样的人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如闪电般冷冷地扫视了一下史成杰。就在 和这目光相遇的一刹那,史成杰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个让他终生难忘的 目光让他惊呆了,刚才他还是疲软的、无力的、也是平静的,现在却不由自 主地紧张起来了。他愣愣地看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吗?这怎么 可能呢?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再也不可能 和他相遇了。但自己的意识中,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也想到过他迟早会出 现的,只是不知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终于揭开谜底了,命运 的安排你是无法逃脱的,对面坐着的就是他,洪湖生! ——哦,不,记得弟 弟史成文曾经来信中说,他已经改名为洪新生。 ——你看他的一切,都明白 无误地表明他就是自己父亲的儿子,那突出的脑门、微厚的嘴唇以及那高高 的挺拔的鼻梁都是父亲的复制品,特别是那目光和父亲一样,充满着孤独的 忧郁的神情,只是他的目光中多了一分刚毅、孤傲和冷峻。多长时间了?有 十四五年了吧?对整整十五年,他从一个乱冲乱闯的少年而出落得如此优秀, 凭着军人的感觉,能够感觉到他已经成为了一位出色的、勇敢的、智慧而又 坚毅的指挥官,这是九死一生磨炼出来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信念支撑着 而走过来的。这信念就是对那个给他带去伤害和痛苦的家族的仇恨。
“你是史成杰吗? ”坐在右边的那位军人严肃地问道。左边的那位打开 公文包开始作记录。
“是的。”史成杰怯怯地回答。就像他曾经审讯别人一样,他回答了所 有关于他的年龄、职业、家庭等等一切身份信息的问题。
“你面前坐着的这位是江阳市军管会副主任兼公安局局长洪新生首长。 你已经成了人民政府的罪犯,你现在只有老实地向人民政府交代你及你的家 庭对人民犯下的一切罪行。你的家庭是一个剥削阶级的家庭,长期欺压穷苦大众,你本人的双手也沾满了革命烈士的鲜血,你将得到人民政府的公正审 判。”
终于到来了, 一切也都将要随着终结了。史成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 又恢复了平静。当他的预感最终要出现时, 他一点都没有绝望和痛苦的感觉, 虽然再见到洪湖生――哦,不,他现在是洪新生――的那一瞬间时他感到有 些惊讶和突然,但现在他觉得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一切都似乎是冥冥中安排 好了似的,只是人们在事情没有明了时还不知道罢了。史成杰静静地沉默地 听着,其实后来那位军人所说的他很多都没有听到,因为他的目光始终地注 视着洪新生,他们的目光长久地对视着,都想从对方的目光中探究对方的思想。 但两人都有些意外,令史成杰意外的是洪新生目光中并没有太多的得意和仇 恨,这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除了表露出一些轻蔑和冷漠,却很难让对方 从中看出内心深处的思想、情感和所积储的能量,看来洪新生已经是一位在 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之后而变得相当成熟的人了。洪新生同样感到意外的是, 史成杰竟然表现得那么平静,虽然刚一开始有些惊诧和慌乱,但很快就过去了。 他现在像是一位旁观者,一位局外人,对自己即将到来的灭亡没表现出任何 的绝望的神情,他似乎洞察了一切。
洪新生把手略抬了一下,右边那位在训话的军人便停住了。洪新生又稍 沉默了一会,对身旁的军人说: “今天就到这里吧,他看上去很虚弱。给他 一些纸和笔,让他慢慢地将自己的罪行详细地写下来。”
“是。”那位军人答应着。
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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