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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童

　　张一苗：我在等爸爸。
　　毛妮（从毛姥姥怀里探下头）：张一苗，你爸爸怎么还不来呀？是不是不要你了？
　　张一苗（突然站起来）：我爸爸才不会不要我呢。他一定是医院里有病人……
　　
　　43、张一苗家里屋，黑夜，内
　　
　　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隐约可以看到窗外下着很大的雪。
　　炕上铺着两张被褥。
　　张一苗侧着身子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外屋的灯灭了。
　　张爸爸从外屋进来，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疲惫地坐在炕沿上，看着张一苗熟睡的脸。
　　张爸爸帮张一苗把胳膊放在被窝里，往上拉了拉被子。
　　张一苗（翻了个身）：妈妈——
　　张爸爸（轻声地）：一苗，一苗。
　　张一苗（呢喃）：妈妈，我有点冷。（嘴唇动了动，没有醒来）
　　张爸爸眼睛里泪光闪动。
　　
　　44、幼儿园活动区，上午，外
　　
　　屋顶上铺着很厚的雪，但活动区还是被打扫干净了，更多的雪堆在松树丛中。由于雪太多，显得活动区小了很多。
　　小朋友们在活动区里打闹、玩耍。
　　张一苗、毛妮、刘大勇（胳膊跨过腿，手拉手围成一圈，边跳边转）：星期天的早晨大雪白茫茫，拾破烂的老头排成一行行；警察一指挥，冲向垃圾堆；破鞋子烂袜子满天飞……
　　他们的手突然松开了，刘大勇摔在穿边的雪堆里。
　　张一苗和毛妮哈哈大笑。
　　毛妮（快乐地指着刘大勇）：哈哈，你是拾破烂的老头，哈哈。
　　张一苗：哈哈，——拾破烂的老头。
　　刘大勇（爬起来，不服气地）：我不是拾破烂的老头。我又没有破鞋子和烂袜子——
　　张一苗突然停止了动作，收敛了笑容，低头看着自己烂了一个洞的棉鞋。
　　脚指头动动，似乎要钻出来。
　　
　　45、幼儿园大食堂，中午，内
　　
　　孩子们在乱哄哄地吃饭。刘大勇、张一苗、毛妮坐在一起。
　　毛妮正把青菜仔细地往张一苗碗里拣。刘大勇情绪不高地低头吃饭。
　　张一苗：刘大勇，你怎么了？
　　刘大勇：我爸爸下岗了。昨天晚上爸爸喝醉酒和妈妈吵架，把妈妈气哭了。今天妈妈去了姥姥家。
　　张一苗：你爸爸告诉你什么是下岗吗？
　　刘大勇：妈妈说下岗就是再也不去上班了。
　　张一苗：如果宋老师下岗就好了。我们只有一个王老师，多好。
　　毛妮：我妈妈什么时候才能下岗呀，那样她就可以每天和我在一起了。
　　刘大勇：我妈妈说过几天让我去别的幼儿园。
　　毛妮：为什么呀？你去别的幼儿园，我们就不能在一起玩了。
　　刘大勇：妈妈说爸爸下岗了，我就得去一个便宜的幼儿园。
　　张一苗：才不是呢。宋老师是老妖婆。你妈妈怕宋老师吃掉你。
　　毛妮：宋老师给我洗衣服。她不是老妖婆！
　　张一苗：就是老妖婆。宋老师就是老妖婆。
　　毛妮：不是老妖婆，不是老妖婆——
　　刘大勇情绪低落地低着头慢吞吞地吃着饭。
　　张一苗和毛妮的目光投向刘大勇，都不说话了。
　　张一苗（把碗里的鸡腿放在刘大勇碗里）：鸡腿给你吃。
　　刘大勇看看张一苗，开心地笑了。
　　刘大勇再看碗里，又多了一条鸡腿。
　　刘大勇再看毛妮时，毛妮也在笑。
　　
　　46、张一苗家里屋，黑夜，内
　　
　　张一苗在被窝里打滚。
　　张爸爸（端来洗脚水）：一苗，洗脚。
　　张一苗打了个滚起来，坐在坑沿上。
　　张爸爸把洗脚水放在凳子上，试了下水温，抓起张一苗的脚往水里伸。
　　张一苗（推张爸爸的手）：爸爸，我自己洗。
　　张爸爸松开手，看着张一苗自己揉搓着脚，欣慰地笑了笑，坐在坑沿上脱鞋和袜子。
　　张一苗：爸爸，什么是下岗？
　　张爸爸（想了一下）：下岗啊——就是单位里人太多了，用不了那么些人。所以呢，有的人就不用上班了。
　　张一苗：爸爸，你为什么不下岗啊？你要是下了岗就能早点儿去接我了。
　　张爸爸（笑了一下）：爸爸如果下了岗，就不能挣钱了，没有钱我们就会没有饭吃，你也就交不上学费，不能上幼儿园了。
　　张一苗：我们幼儿园刘大勇的爸爸下岗了。（抬头看张爸爸）那刘大勇是不是不能上幼儿园了？（拿擦脚布擦脚）
　　张爸爸：洗干净了吗？给爸爸看看。
　　张一苗（把脚伸到张爸爸面前）：你看。
　　张爸爸（看了一下，满意地点头）：嗯。一苗长大了，真棒！（去挠张一苗脚心）
　　张一苗笑着从后翻了一下，躲开。
　　张爸爸：脱衣服睡觉。（端过洗脚盆，自己把脚伸在里面）
　　
　　47、幼儿园教室，上午，内
　　
　　王老师压着电子琴，教孩子们唱歌。
　　王老师（边压电子琴边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小朋友们（参差不齐地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王老师：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小朋友们：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张一苗没跟着唱歌，端端正正地坐着，盯着王老师……
　　张一苗眼前模糊起来，只看到一堆色彩，看不到具体事物。
　　王老师（OS）：投进妈妈的怀抱。
　　小朋友们（OS）：投进妈妈的怀抱——
　　王老师（OS）：幸福享不了。
　　小朋友们（OS）：幸福享不了——
　　画外响起下课铃，王老的琴声突然停止。
　　张一苗揉揉眼睛，看到王老师在收拾东西。
　　王老师：小朋友们再见。
　　小朋友们：老师再见。
　　张一苗没有说话，一直看着王老师离开教室……
　　
　　48、幼儿园教室外走廊，上午，内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在走廊里出出进进，吵吵闹闹。
　　张一苗心事重重地蹲在墙角，低着头。毛妮和刘大勇担心地蹲在张一苗面前。
　　毛妮（摇着张一苗的袖子）：张一苗，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和我们玩了呀？
　　张一苗抠着鞋上的洞，不说话。
　　刘大勇：张一苗，我们去玩滑梯好不好？
　　毛妮：张一苗，你到底怎么了啊？
　　张一苗（抬起头，看看毛妮和刘大勇）：我想妈妈。
　　毛妮和刘大勇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49、幼儿园教室，上午，内
　　
　　王老师在教孩子们折纸飞机。
　　王老师（摆弄着手中的纸）：再这样折一下，小朋友们你们看，飞机的另一个翅膀就折出来了。（拿起折成的飞机向孩子们示意）小朋友们，飞机现在有几个翅膀呀？
　　小朋友们（参差不齐地）：两个——
　　王老师：嗯，回答正确。这样漂亮的飞机就折好了。小朋友们现在可以到院子里比赛一下谁的飞机飞得最远。
　　有的孩子吵闹着跑出了教室，有的还在折着。
　　王老师收拾东西出去了。
　　张一苗趴在桌子上盯着已经折好的飞机出神地看。
　　毛妮认真地把一张纸翻来覆去地折，却折得不像样子。
　　张一苗拿着纸飞机站起来走到前面看着毛妮。
　　毛妮仿佛没有看到张一苗，专心地折着飞机，却越折越离谱。
　　张一苗：毛妮——
　　毛妮（把已经折好的“飞机”抓在手里在空中舞动着）：呜——呜——
　　张一苗：——我想去找妈妈。
　　毛妮停止舞动飞机，抬头看着张一苗。
　　张一苗：爸爸说我长大了。长大了就一定能找到妈妈。
　　刘大勇（从外面跑进，喊）：张一苗，出去飞飞机了。我的飞机飞得好高哇。
　　张一苗看了看刘大勇，又情绪低落地低下头。
　　刘大勇跑到他们跟前。
　　毛妮（对刘大勇）：张一苗想他妈妈了，他要去找妈妈。
　　刘大勇：你妈妈在什么地方呀？
　　张一苗：爸爸说妈妈去南方了。我顺着小黑针走，就一定能找到妈妈。
　　刘大勇：南方？
　　张一苗：南方就是小黑针指的地方。
　　突然，有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孩子叫着“开饭啦——”往外跑。
　　刘大勇和毛妮也跑了出去。
　　乱哄哄一阵过后，教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张一苗一个人。
　　张一苗愣了片刻，把手中的飞机抛出去……
　　飞机往前冲了一截又折了回来，落在张一苗身后。
　　张一苗情绪低落地往外走。
　　
　　50、幼儿园大食堂，中午，内
　　
　　食堂里依然乱哄哄的。张一苗端着一碗饭在毛妮和刘大勇跟前坐下，大口地拔着饭。
　　张一苗用余光看了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他。
　　张一苗把碗里的鸡腿拿到饭桌下，装进预先准备好的方便面袋，然后揣在怀里。
　　毛妮碗里的饭都吃光了，剩下许多青菜。
　　毛妮用饭匙笨拙地往张一苗的碗里放青菜。
　　张一苗的头一直都低着，一声不吭地吃着饭。
　　
　　51、幼儿园室外道路，中午，外
　　
　　张一苗、毛妮、刘大勇三人手牵手走在路上……
　　突然，张一苗撒开手向后跑去。
　　刘大勇和毛妮一愣，莫名奇妙地看着张一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