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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办婚姻  改革开放  情爱追求

　　王玉文颇为深情地说：是喽，只要一想到了这方面来呀，就真的叫人多伤心不过呀。我本来说咱们家生活都够苦了，干脆甭再添了啥子麻烦。但是，你又说不认认个亲家人家也瞧不起，而亚兵兄他也不嫌弃咱们当苦家，都愿意降低身份跟咱们家结为秦晋之好。
　　李兰英也说：他说了咱们老同学之间嘛，有什么好隔开的？熟人始终要好说话点，为此他也就甭管我们有吃没吃，都开亲结戚吧。其实呢，我想起来，咱家芳芳她也不愿意。不过，等她长大了能够考得上专业学校去后，就任由她自家选择吧，我们就不要再干扰她，别再干涉她的婚姻大事了。
　　王玉文也接了话过去说：咱们也得会想想，更应该会跟着时代步伐走才行。作为大人嘛，脑子总很僵化那可不好喽。
　　王玉文闻到了一股又一股菜糊味，这才赶忙抬起了锅放到灶边来。
　　王玉文这时也叫了声“芳芳”，可就没见她答应。
　　王玉文又继续喊下去：阿芳，菜熟了，来吃饭了就快去读书吧！
　　王玉文还车转头过来，对着堂屋又喊道：芳芳，菜熟了哩，就快来吃了饭喽，来吃了饭你好去念书哩。一会儿你准要迟到喽。
　　当爹的黄亚兵根本没注意到，屋里早就没有了芳芳，自然没听到她的回话。
　　连当妈的也没注意到孩子在不在自己身边。
　　兰英只管着急编织她的草鞋。
　　兰英说了：要多赶它几双才好做活路，这比什么都要紧呀。
　　当妈的李兰英刚走到门口去就乱喊了：阿芳，快来吃了饭喽，你还要去读书哩。
　　当妈的叫了好几声，才见芳芳她推了后门进家来。
　　“你上哪儿去来？下午你不是还有课吗？”当妈的李兰英对芳芳说。
　　她不愿回答，只乖乖的一声不响地走了过来。
　　一家人同桌吃了饭。
　　饭桌上，李兰英又对芳芳说：你放了学就得赶紧回了家来哩，在路上可不要乱混时间喽。
　　芳芳只顾着自己吃自己的饭，没有说话，但已点点头。
　　当妈的又继续说：你要赶紧回来为我们割了点草哩。今天下午，你爹没空了，他要栽点旱烟到年底来才好割它去卖点儿钱来急用呀。
　　当爹的王玉文也说了：芳芳，你大点，你就多做了，明天我不栽旱烟了，明天我去割草来。
　　芳芳点了点头，只管吃自己的饭。
　　当妈的兰英还要教导芳芳一番：芳儿，你要晓得哩，我们老的不认个亲家，人家都瞧不起咱家哩。你瞧瞧屋檐吧，都见着蓝天啦，只要一下起了雨来就到处漏，你爹又没时间修补哩。粮食早就少得可怜了。到年底来要卖出去的猪所得到的那几块钱又差不多要全用来买粮食吃啦。你爹现在他要出门去找点钱来用，那就只能抽“六月间”青黄不接时才好托几个人来帮忙盖屋。
　　稍顿片刻，当妈的接着说：门梁又矮头老爱碰着，有时稍不注意头皮便被撞出血来呀。老人想抬什么稍大点的东西进进出出都很不方便啊。家里呀苦嘛就苦点喽，等你们都长大后有劳力了我们就少操心点喽。
　　王玉文瞪了兰英一眼，骂着她：吃饭就吃饭，你老是啰嗦。不好都从你起，谁愿听你咯哩啰嗦嘛！芳芳，老爹就随你咋办也好喽，我绝不阻拦你。
　　当爹的又再对准芳芳：不过，这时候你得要好好地学点喽，要多问问老师，以后你准可以得商品粮吃哩。
　　女性画外音：对于什么是“商品”，芳芳年纪尚小自然不懂，但商品后面又多了个“粮”字，自然也略知一、二了。不过，要讲能吃上商品粮呀，这对她来说，只是“可望而不可及”呀。她想这又咋会轮到她吃上国家商品粮呢？
　　芳芳画外音：为什么爸妈老不会买新衣裳给我穿穿呢？人家孩子个个都穿得花花绿绿的，一瞧那打扮都相当好看哟，为啥就只我一个人享受不到哩？同班同学呀，还能有谁再比我芳芳苦呀？从我稍懂点事起，就感到自家总是多么寒酸，是真的彻底的苦，这恐怕连书都难读下去了。农村孩子有些人本想上学校念念书，也都得不到上学。都是因为环境影响罢。
　　她回到了学校去，同学们照常叫她“巍巍媳妇”。
　　
　　7、芳芳在学校
　　在公社完小里，大家见到她芳芳抹泪，有时还见到她哭起来。但她不再理睬了大家对她的“非议”。
　　孩子们看她不理不睬了他们而知道“自讨没趣”，都自然不愿提起巍巍媳妇了。
　　但很快又过了20年，时间真的不等人呀。
　　
　　8、芳芳“荣归故里”
　　这都是二十年前的“罗曼蒂克”了。今天的岁月都已推到了八三年夏天。当年的芳芳现在已长成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家喽。其个儿也挺高挑有腰子迷人的约有一米七高的大美人了。
　　芳芳一张俊俏既不长也不瘦的小脸蛋，挺白净净的。剪着齐耳短发，还戴着一副近视金边眼镜，这可是位标准的颇具“文人书生”模样的才女。
　　两老早为她深感荣耀也为她挺担心。为她感到光荣的是，她能为家里带来荣耀；替她担心的是，就照她老妈（李兰英）的老话说“我有你这样大时，你都已经能上学校读书去啦！”这时候的芳芳咋说呢？她可直截了当地说：谁像你们老的那样憨哟，人都还黄花年少的还不正好玩吗？谁会有闲功夫去管管那码事哟！你们老的真不懂，现在可不比以前了。
　　邻家有个老大娘也走过来迎合着说：是喽，老的咋懂！我都六十好几去了。我就说嘛还是你们出门人好，就像你阿芳呀，嫁不得个坐轿子的，至少也得是个骑大马的才敢迎娶你去哩。
　　“唉，大妈！您老可别把我捧得比神仙还高哩。”芳芳对老大娘说。
　　芳芳的老妈李兰英也顺邻家老大娘的嘴说：老的就是这样想嘛，谁不盼望自己姑娘嫁去的人家都是大车进小车出呢？
　　“嗨！谁愿听你们的那套老话哟！这都是过失的老一套了，现在可不同了，您还不晓得吗？”她“厌恶”地说，并车转身到一边去偷偷笑了。
　　邻家大娘也点着头说：是喽，出门吃商品粮的人嘛，出口的话就成了圣旨，只我们这些干粗活的泥人哪怕半句话也难得有人听啊。
　　“噢！这样说了就认为我脱离了你们啦！”芳芳却显得不高兴地说。
　　“谁晓得哟------”她老妈也笑着说。
　　“那随你们如何理解去吧。”她芳芳也这样回答她们道。
　　“可我们不会分析---。”她老妈也说道。
　　
　　9、在县城大街上
　　正是这八三年炎夏的一天，她从省城里归来，回到了县城，要准备乘最晚的客车返回家里来。她抬手腕来看看手表，时间已到下午五点四十分了。
　　芳芳心里想：客班可能没有了，我芳芳肯定找不到客车乘回家去了。看来只好改乘明早上的第一趟早班车走了。因为自己没车，你能有啥子办法呢？可我哪怕一点儿也不想拖延时间哟，我巴不得生了对翅膀迅速飞到家去那该多好。偏偏县城距离老家有四、五十华里路程哩，你想直接乘“11”号车回家去，可天又这么热，爬山涉水也够多，按今天的“劲头”，不需要五、六个钟头那才怪哩。保准没走四分之三的路程天可就全黑下来啦。
　　况且，近几年来人也真的比以往懒得多啦。早就没有在读中学时候，每礼拜六下午就凭脚底板走路回家来问爸妈要那两、三块钱，而爸妈有时候没钱了就干脆叫你背米或背包谷你自己也得背它一两升（本地农村所用的木盒子一升装五斤）米或包谷上县城来卖掉做生活费的那股劲头了。
　　闪回：读中学时的芳芳背着米汗流浃背地从老家赶回县城来，在县城当街上卖粮。
　　当然或许她地位变了，钱也开始有了花，做什么不都为了依赖那几张人民币而何必总要“长征”呢？她从得到大学通知书录取的那天起，芳芳就怕走远路了。特别从有幸上到新学校以来，自己也很少走路了。从此，大家就没再见到她走过哪一天的远路了。何况还是远隔四、五十华里的家乡呢。多亏芳芳早就学会了骑自行车，要不然呀，她不管走到了哪去也哪怕只是一小趟，也得要伸手进衣兜去掏它几小张人民币出来才至于走到目的地去哩。
　　算了，干脆去找位好朋友，快去跟熟人借来一架自行车，蹬回家去，等到乘专线客车返回城里来时，再扛自行车上客车进县城来归还人家。
　　芳芳于是便去找寻了她以往的好朋友。片刻，她骑上了自行车返回到了广场来。
　　这时，她不巧遇上了个穿中山装，左上包还插起两只钢笔的黄亚兵。当年的黄亚兵这时候已变成了个糟老头，那个活活泼泼的年轻人浪漫形象不见了。
　　如今的黄亚兵已真的有五几十岁了，确实变成了一位“老者”。
　　芳芳正按着车铃从他黄亚兵身边响过去，却注意不到自己正碰着“故人”。
　　还是黄亚兵爽朗地车转身过来看到芳芳后，即刻叫道：噫！你好像是芳芳吧？
　　见有人对她说话，芳芳此刻才扭过身来，赶忙对“老人”说了话：哦！是黄伯伯，我还不注意看哩，真没长眼啦！
　　芳芳说着便跳下车来，春风满面般地对老人说：伯伯还在一中当教导主任吧？
　　黄亚兵摆手上来：我早在两年前调回本区当学区校长了，这几天我是专程来教育局开会哩。
　　片刻。黄亚兵紧接着问道：芳芳，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毕业后到省报社当记者。”芳芳不紧不慢地说。
　　“哦！很有出息呀！参加工作几年啦？”黄亚兵一嘴官腔地问道。
　　“今年才毕业分下来哩。”她回答说。并推着自行车同老前辈并排着走。
　　芳芳走了走又问黄亚兵：黄伯伯，巍巍都回过家来看看您老去吗？
　　黄亚兵回答说：你在省城碰不着他呀？
　　“是去年五月份那阵子碰过他的。后来我几乎没时间出去，现在又经常出差。”芳芳说。
　　“哦！做新闻工作嘛，这当然喽。”黄亚兵点着头对芳芳说。
　　芳芳也说话挺快：会要开完了吗，伯伯？
　　黄亚兵可摇头了：还有三天哩，你是来这儿采访的吧，芳芳？
　　“不是，我是想回趟家去哩。”芳芳这样对他说。
　　“哦！都快五点了，早没班车跑了吧。”黄亚兵睁大眼睛说道。
　　“就骑这单车走。”芳芳说话挺干脆地。
　　“呵！那骑到了家可能没有黑下来。”黄亚兵说了。
　　两代人边说边走。他黄亚兵还多说了些。接着两个又不再说什么了。
　　片刻，黄亚兵老人又说了：芳芳，这些年你咋不常去我们家走走呢？
　　黄亚兵说过又掉转脸去注视起芳芳，继续问道：是不是还为着当年的那些话？
　　“老伯今天怎么这样说呢？”她对老人说道。
　　黄亚兵颇感慨着说：芳芳，应该去走走嘛，我和你爸、你妈都是老同学啊，有啥不好说话呢？
　　芳芳可对黄亚兵挺客气地说：老伯，你别这样说，我还比不上他巍巍哩！从我还未毕业分配下来直到这时候，也只见过他两次哩。我多么想上伯伯家走走呀，可就是怎么也抽不出空来。这回我一定要去您老人家那里玩玩啦。
　　“那当然很欢迎呀。我们两家应该和好才行啊。”黄亚兵即刻高兴地说。
　　“这---，我知道。巍巍也爱来家吗？”芳芳问黄亚兵。
　　黄亚兵故意埋怨起儿子来，说：这小厮呀，从和我闹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他现在是真的在省城工作吗？我真的搞不清楚哩。只听说你们的弟妹们说他哪个月也汇得点钱回家来，别的我就不多管了。其实呢，随他汇多少钱来，都不够他的那些弟妹们抛个精光哩。你家小红和小青都找到工作了吧？
　　芳芳平心静气说：小红勉强弄得了份工作算混上嘴巴啦，他今秋被确定到师范学校去念书。而小青呢，去年高中一毕业因为考不上大专院校就不读啦，再加上我父母近年来体力下降多了，想做点什么重的活儿都哼腰酸背痛的，家头的一切大小活儿就自然统统落到她小青肩上了，就因为活儿把她给拖垮了。
　　她芳芳这时显得挺伤心地带了点儿泣声说着话。
　　黄亚兵安慰起她来，说：是喽，这都是我们农村这些条件不好喽。想起你们在七二年就高二毕了业，却没能马上进入大学校园去，并且一离开学校就马上下乡去支农当知青了那么多年，一直过了六、七年才得以圆了大学梦，这真难说喽。
　　“就因为那几年被耽误去喽，直到人都快要三十岁了才弄得到一份工作做。”说罢她芳芳的眼里又积满了汪汪的泪花。
　　黄亚兵此时也安慰起她来：人还没算大，你俩都还年青八青嘛。
　　芳芳略微露出笑脸：我知道。这不是伯伯的真心话！
　　“你俩都还没满三十岁嘛。”黄亚兵说。
　　她低下头去，又抬上头来，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
　　可他黄亚兵又说下去：不必扯远了，再扯一趟可要耽误你行程啦。这样吧，你先回了家，若能抽得出时间的话就走走伯伯家去玩玩儿。
　　“好的，那我就不陪伯伯了。”她一说毕就迅速跨上自行车飞走了。
　　可她才跨上单车走没好几步路，似乎还有啥急事便赶忙跳下单车来。
　　她又车转脸返回过来对黄亚兵说：嗨！我可真憨，我又差点忘了告诉伯伯您啦。巍巍他如今在省城市北郊红星机械厂当厂长。
　　“哦？晓得喽。他怎么很快就给调到那个机械厂去呢？我听他朋友说去年还不是在市水电局下属发电厂当一名技术员吗？”黄亚兵也停下脚步说。
　　她又推着自行车过来，对老前辈说：是的，但按他的水平，是一出了校门就准可以直接进厂担任工程师的。只是说实践经验少了点，就暂时先安排他当了一名技术员，去年他就毕业下来了嘛。况且他是有很高的技术水平和极高的领导魄力。
　　她说毕就渐渐走近了黄亚兵身边来。
　　“我只知道他好像是学物理类力学方面的吧。”黄亚兵却显得不屑一顾地说。
　　而芳芳却说了：他主修机械制造方面的专业课哩。
　　“反正他都没多大出息吧。他哪能吃得消机械制造这碗饭呢？好啦，我们这时候也挺忙呀，哪能抽得出时间跑到他那儿吃他几碗饭哟。”黄亚兵并不激动地说。
　　芳芳不再说话了，沉默着垂下了头。
　　黄亚兵又说：他现在长高长大了，我早都管不了他，早随他咋玩也好喽。
　　芳芳一下子笑了笑，片刻才说：据他的领导厂党委书记说他还打报告要求上级调他到棉纺厂去担任总工程师。甚至只担任一般的工程师或只是一名技术员都行哩。他说了在机械厂不比到棉纺厂更好发挥个人才智。
　　“噢！这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黄亚兵对芳芳这么说。
　　芳芳可摆手了：他也自学过纺织专业的功课哩。
　　这时他黄亚兵才变了口气，缓和着说：管他做啥也好啦，只要手头的铁饭碗不掉就行喽。你没什么事了吧？
　　“没了，我这就走了。再见，伯伯。”她芳芳此刻向黄亚兵挥挥手道别。
　　“好，那咱就到此再见吧！”黄亚兵也向她芳芳挥挥手说。
　　她芳芳一下子便跨上了自行车飞驰而去。
　　
　　10、在芳芳老家里
　　她看看手表，时间正走到傍晚七点过四十，芳芳就骑着自行车冲到家门口来了。
　　“噫！大姐回来啦。”这天傍晚，正抬着饭碗蹬到家门口来吃饭的弟弟小红和妹妹小青都几乎同时一块儿喊道。
　　“芳儿来了吗？”当年的李兰英叫着赶紧从屋里跑出来张望着。
　　夕阳此刻完全落进了西山去，此时的天儿渐渐黑定了下来。
　　“叮铃---。”芳芳故意按响车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