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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中儿女  国企改制

　　（五）
　　时： 上午。
　　景： 内科病房。
　　人 刘东林、赵旺、李二郎、田胖子。
　　◎田胖子提着钱袋进了冀东医院。
　　◎内科病房里。
　　◎赵旺、刘东林、李二郎焦急等待的样子。
　　◎田胖子推门进来，将装着五万元现金的钱往茶几上一扔。
　　田胖子：李科长，你找的那三万呢？
　　李二郎：早送住院处了。
　　田胖子：呵，还是当科长的比我有造化。
　　◎刘东林脸上出现了一点儿笑容。
　　刘东林：咋这么老半天，那儿弄来的？
　　田胖子：我有多大道行，遵照您旨意从家里拿呗，别提了，和我媳妇整吵了半天架，她担心厂子没准哪天黄滩，怕借给厂子就再也不好往回拿，死活不掏。我吓唬她，那么多人吃螃蟹中毒是我造成的事故，不积极给人家治疗，死了人，我就得进监狱蹲几年，你就等守几年的活寡吧？
　　赵 旺：这不算是吓唬，实际就是这回事。
　　田胖子：最后摊牌，反正厂子没钱，你是借这五万，还是不要老公了，不借，今天中午就别做我的饭了，我马上去公安局自首。最后让我挤兑的尿频尿急老病又犯了，乖乖从银行给我支回了五万。
　　◎一位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推门进来。
　　医务员：你们染织厂差的住院押金取来没有？
　　赵 旺：（陪着笑脸）刚到，马上去交，马上，田胖子，拿着钱跟我走，赶紧去给人家交上。
　　田胖子：等等，公事公办，刘厂长，你给我打个收条吧？
　　刘东林：打什么收条，你拿着医院给的收据回厂报销不就行了吗？
　　田胖子：不行，厂子不知猴年马月才有钱，时间一长，这钱还不打水漂？你是全厂法人代表，打个欠条永远有效，就是厂子黄滩，破产清算我也可把钱拿出来。
　　刘东林：你小子怎么尽说丧气的话。
　　田胖子：我媳妇说了，刘厂长不打收条就把钱拿回来。
　　刘东林：好，好，我给你打一个。找笔，纸。
　　◎刘东林伏在茶几上打好收条。
　　田胖子：赵书记，您也签字做个证明吧。
　　赵 旺：行啊。
　　◎赵旺伏在茶几上在收条上签了字。
　　◎田胖子精心叠好，揣进内兜。
　　◎赵旺、田胖子两人带着现金袋子跟着医务人员走出病房。
　　李二郎：刘厂长，有赵书记在这儿顶着，你还不赶紧出院，这儿呆下去还不越呆事越多？
　　刘东林：我也是这么想的，中毒人员家属知道我住在这儿，还不都来找我，那就不好办了。
　　◎刘东林脱下病号服。
　　刘东林：我出院的手续？
　　李二郎：你从后门先溜出去，出院手续我办。住院费，与中毒病人员出院费结在一起就行了。
　　刘东林：到时候，还得你发愁到处去借呀？
　　李二郎：那我得看赵书记有没有办法？一副正经派儿，瞅着他我就有气，这回我让他尝尝坚持正经派儿的难受劲儿。
　　刘东林：也别挤兑的太狠了，听说他也正在找人办理提前退休手续呢。还看不出来，厂里的什么事也不深管了，一门心思等退了。
　　李二郎：少他不少、多他碍手，企业养着个书记有啥用？行，你走吧。
　　刘东林拉开抽屉收拾了一下零用物品，一人悄悄溜出病房。
　　（六）
　　时： 夜晚。
　　景： 医院病房。
　　人： 韩素娟、江兰婷。
　　◎二人的床边都吊着输液的瓶子。
　　◎韩素娟眼盯着自己的液体将要滴完，就按响了呼叫器。
　　◎护士进来拔下针管，走出病房。
　　◎韩素娟全身穿着病号服，面容焦悴，拖着瘦弱的身体从病床上下地，慢慢地站起，一步一步的开始走动。
　　◎韩素娟来到江兰婷的床前，关切地看着瓶里的药量。
　　江兰婷：估计再有十几分钟也就完了。这场病找的，差点没折腾死我，人家男人边吃边喝点酒，就什么事也没有。
　　韩素娟：咱哪有这经验。哎，我说，兰婷？
　　江兰婷：啥事，说。
　　韩素娟：我说，你说那天咱俩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从银行把款贷了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使支票透了支，弄得棉纺厂把棉纱又拉了回去？
　　江兰婷：这事你真不知道吗？
　　韩素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知道还能问你吗？
　　江兰婷：我都没好意思的问你，原因是这年月把人弄得谁也不知谁是咋想的，摸不清谁与谁变了是什么关系。
　　韩素娟：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至于的吗，老同学？二十多年从厂里到家里，让你说，就差俩口子上床睡觉的事没向你汇报，还有什么事瞒过你？
　　江兰婷：我也总是在纳闷儿，你们俩口子的为人不至于让我信不过呀？
　　韩素娟：怎么，是出了啥事咋地？
　　江兰婷：现在全厂已经都知道是张军生签字批准，给厂子购进了能用五十年的一种染化料，色素，并且比平时采购价高出十几倍。这笔七十多万的货款在购进棉纱前就由银行帐户划走了，其中主要是咱俩费心跑下来那笔贷款。
　　韩素娟：（吃惊地）啊！
　　江兰婷：采购棉纱的支票透支，棉纱被强行拉回，厂子前道工序被迫停产。现在厂里乱了，职工说啥的都有，刚当上经营厂长就捞啦，厂子眼看着要完、不捞白不捞，有权不使过期作废等等，骂得难听着呢。还有人直接给市反贪局写了上告信，举报了。
　　◎韩素娟吃惊的听着，蒙了，强压抑紧张的心情。
　　韩素娟：闹这么严重？我还蒙在鼓里，真的一点不知道。
　　江兰婷：我告诉你，明天出院以后，晚上给张军生打个长途电话，祥细问问到底是咋回事？我仔细查验过入库单和原始发票，可以肯定是张军生的笔迹签的字，一点没错，货也在那里摆着，确实有这回事。有的话别人不好问，只有俩口子也许能说实情儿。
　　韩素娟：兰婷，我总感觉张军生他怎么也干不出那种伤天害理、损公肥私的事来。
　　江兰婷：是呢。我也感觉他不像那种人，可话又说回来，开放的年代，天南地北哪都跑，男人女人都接触，本事大了，出点跑偏的事儿也不新鲜。因为有点儿权力栽进钱眼儿学坏了的人不少。
　　◎韩素娟两眼直直地想着事情，神情忧郁不知所措。
　　韩素娟：（略带口吃地）我，我一定问清楚。
　　◎夜间，病床上的韩素娟反复折腾，彻夜未眠。
　　（七）
　　时： 早晨。
　　景： 厂办公楼道里。
　　人： 韩素娟、李二郎、田胖子、赵旺，科室工作人员若干。
　　◎上班铃声响起。
　　◎身穿条型病号服、发型凌乱的韩素娟怒气冲冲进了办公楼，直入供销科办公室。
　　◎韩素娟这般打扮，办公室里的人都怔住了。
　　◎韩素娟指着田胖子怒斥。
　　韩素娟：（愤怒的）田胖子，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你是在什么情况下让张军生给你签的字？究竞数量是多少？咋这么不值得信任？
　　◎田胖子明显有些胆虚，急忙过来掩门。
　　田胖子：嫂子别急，签的是什么字？
　　韩素娟：你少给我装傻充愣，有话开着门儿说，怕什么？早晨从医院回家给张军生打了长途电话，这回我在听听你咋说，超量高价购进色素这码事儿，我是非追查清楚不可！
　　◎韩素娟气愤叫嚷，立刻招来各科室人员围观。
　　◎田胖子一见人多，慌了神。
　　田胖子：你甭管是什么情况，反正是他签的字，他签字说明他同意。
　　李二郎：经营厂长签的字，你厂长夫人掺合啥？国营染织厂的经营是他当家还是你当家？
　　韩素娟：李二郎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合伙从哪高价超量采购的染化料？对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挤占挪用了棉纱纱款，弄得厂子要停产？还往我们老张身上泼脏水，你们想干啥？反天了！
　　李二郎：张军生他自己签的字，怀什么鬼胎他本人清楚，还赖我们往他身上泼脏水，你管的太多了吧，犯他妈的什么浑！
　　韩素娟：李二郎你还敢骂人！
　　◎韩素娟吼叫着朝李二郎朴了过去，二人撕扯在一起。
　　◎大家动手拉开。
　　韩素娟：李二郎，我告诉你，今天咱非找厂长、书记把话说清楚，不然不算完！
　　李二郎：我没功夫伺候，爷们当个臭经营厂长、娘们就敢动手打人？姓韩的你等着，不定哪天，我非把你从这个厂子铲除！厂长娘们打人喽……！
　　◎李二郎的呼叫，招来更多的围观群众，现场一片混乱。
　　韩素娟：把我从这厂子铲除，你吹呢？这件事不查出个水落石出不能算完，就是官司打到最高人民检查院也得弄个明白。我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仗势家，想趁国企改革钻空子，搞贪污，没门儿！
　　把我从厂子铲除，李二郎你依仗着什么？咋这狂，这狂……！
　　◎韩素捐气得哭了，流下了泪水。
　　李二郎：你还别拿大帽子压人，这爷们见识过，查清楚也不一定是谁的事儿呢！
　　◎韩素娟气冲冲地来到楼上。
　　◎刘东林办公室门紧锁，韩素娟敲了几下没人应声。
　　◎书记赵旺的办公室门口，见门虚掩，推门进屋。
　　◎赵旺正在办公桌前接听电话。
　　赵 旺：行，行，好。
　　◎赵旺撂下电话。
　　赵 旺：出院手续还没办，你怎么穿着病号服就跑出来？
　　◎韩素娟一屁骨坐在了沙发上，喘着粗气。
　　韩素娟：气死我了，赵书记，我进厂二十多年，从来没同别人吵过架，今天你要为我作主，把事情查清，不然我非疯了不可！
　　◎韩素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赵旺递过一杯水。
　　赵 旺：来，喝点水，消消气。平时那温温柔柔的气质都到哪去啦？
　　韩素娟：赵书记，你说供销科的李二朗和田胖子缺德不？原来我还一直蒙在鼓里，超量高价采购染化料这码事儿昨天晚间才听说，气得的我一夜没睡，今天早晨五点从医院溜回家打个长途电话才清楚。这个田胖子真蒙人。
　　赵 旺：慢慢说，是咋回事儿？
　　韩素娟：故意在晚上，楼下黑灯瞎火签的字。趁张军生对染化料不熟悉，信得过他们，价格和数量都没在意，恍呼听田胖子说的是七百公斤，到了厂里就变成了几千公斤，七、八吨，足够厂里用上五十年。这给张军生也气坏了，他说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等他回来一定查清严肃处理！
　　赵 旺：哦，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军生同志尽管任经营厂长时间不长，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人；对自已要求很严，经济手续也很清楚，不可能办出这么严重的坑害职工利益、损公肥私的事情来呀。
　　韩素娟：赵书记，您说咋办吧？他们还在往张军生身上泼脏水、胡绞蛮缠耍无赖，我是铁了心的非把这件事追清楚，公布于众。一定让全厂职工清楚事实真相，不然我的心头总像压着一块石头。
　　赵 旺：素娟，别急，事有事在，只要军生同志这边清白，咱就放心了。
　　韩素娟：赵书记您放心，我与张军生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他的品质我放心，决干不出损公肥私那种事。唐山大地震，解放军从倒塌的废墟中把他扒出来，就剩一口气，全家五口人只活了他自己。后来国家又直接把他送到石家庄军校培养教育，在部队当了十几年的干部，他要能干出那种事，那良心不是被狗吃啦。在这件事上我一定要为他洗清楚，不然，不明不白的，往后我俩怎么在厂子工作？
　　赵 旺：对，咱们都相信他，但你一定压压火儿，听我的，这样办，事情既然有人举报到了反贪局，这对咱是件好事儿，咱可以顺手牵羊的通过组织上的力量来查清事实。刚才反贪局领导还来过电话，了解了大概情况，说很快就下来人。你把你掌握的情况也写成个材料，以便上级来人调查时参考。
　　韩素娟：行，那就按您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