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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文革  着眼未来

　　长篇小说《弯弯的乌裕尔河》，是反映文革前后，一个国农场在进行现代化建设过程，遭遇十年动乱的干扰和破坏，广大职工群众在党的领导下，进行不懈的抗争，所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作家从今天的时代高度，从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文革给党和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成功地塑造了一大批干部群众反击极左思潮的光辉形象，给人以希望和力量，是一部弘扬主流价值观的优秀作品。

　　坐在椅子上跟占学青谈话的沈荣荣，忙起身相迎，刚欲张口，叫何淑芬指着制止住。
　　何淑芬手指门外，狂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出这个办公室！！
　　有两个小赖子还想要据理争辩。
　　何淑芬给吳美环使了个眼色。吳美环上前一步，对王晓爱，晓爱，把门敝开——伸手揪出要嚷什么的小赖子，一扯一顺，只见‘他’飞出门外，一个狗抢屎，趴在地上。
　　其余的红卫兵狂喊，别惹美环！蜂拥出逃，跑到门外，全都惊魂未定的模样。
　　王晓爱大喝一声活该！吳美环乒地一下，把门关上。
　　何淑芬盛怒未消，径直走向自已办公室，回头对占学青、沈荣荣，你俩进来！
　　进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面，稍稍稳定一下情绪，指地上站着的俩人，如实汇报！怎么回事！占学青刚欲发作，叫沈荣荣给按住了。
　　
　　场长办公室里，两个月未见，贺场长明显地衰老了，面容憔悴，疲惫不堪。
　　王晓爱见状，心疼地眼泪快要掉下来了。他呜咽着，叔，这是咋啦？
　　吳美环用毛巾擦桌子，也难过地问，场长，他们到底想干啥呀？
　　贺场长直起腰身，叫你们回来就对了，要不，他们还纠缠我不放------他们开始夺权了，咱们场的宏伟蓝图，怕是无法实现了------我们领导正在研究一连四千亩水稻田改造呢------
　　听得两人一脸愁容。吳美环又拎起条帚，默默地开始扫地，王晓爱帮贺场长归拢材料和文件。
　　门开了，何淑芬领陈香草进来了，手指，这就是咱场贺场长。
　　陈香草乖巧地给贺场长施礼，贺场长好！
　　何淑芬又给贺场长介绍，陈香草，十七，团员，是一连长陈正义亲侄女，这两个月，我们一直带着她搞调研，妇联准备培养她入党。
　　贺场长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多培养一些能干实事的年青干部，咱场才会有前途！淑芬哪，你们送回来的两份重要调研报告，瞅了一眼王晓爱，对咱场今后大发展，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是一份难得的好文献！你这独立工作的两个月，工作卓有成效，我们领导都满意！
　　何淑芬羞涩地笑了，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贺场长，我把占学青一伙给轰走了，他们计划今晚开文革誓师大会，开始点火。我答应他们三天后再开始，咱们也准备一下。我看目前，还不致于到夺权阶段，往后，就不好说了。
　　贺场长不无忧虑地说，大趋势在哪儿摆着呢，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何淑芬请示，贺场长，我们先回去换洗下衣服，明早我们过来，再研究工作，行吗？
　　贺场长连连摆手，好，好，你们去吧，明早都过来呀！扫了一眼其他人。
　　四人就告辞出来了。来到大门外，何淑芬对吳美环，你和香草上我那儿去住，有地方。
　　王晓爱忙，美环姐和香草上我家住吧，你自个回去洗洗涮涮啥的，明天晩上再说。
　　何淑芬也不勉强，好吧，明早都过来，早点。
　　四人便分手各自回家。
　　回家路上，吳美环拉着王晓爱的手，晃起来玩；陈香草搂着王晓爱腰，两人边走边唠。
　　陈香草，上你家住，咱俩一个被窝。
　　王晓爱，我对象不让。
　　陈香草，不让她看见不就得了。
　　王晓爱，她能看着。陈香草四下去瞅，她在哪儿哪？
　　王晓爱努努嘴，没言语。陈香草方才恍然大悟，噢，我懂了，那咱俩也做好朋友，又冲，美环姐，行吗？
　　吳美环一脸不在乎，不在一个被窝，咋都行！
　　陈香草又跑过来，抱住吳美环狂亲，好姐姐！
　　吳美环大度地，晓爱跟谁交朋友，我都不在乎，我俩早都订婚了！说着唠着到家了，王晓爱开门就嚷，妈！我回来了！没人应答。走到里屋，只见爸妈都站在炕边，不说话。
　　王晓爱过来一看，哥哥躺在炕上，盖着被，忙问妈，妈！我哥咋地啦？
　　妈告诉他，你哥叫占学青硬打成黑帮，批斗两个月，还给剃了鬼头，你哥给斗病了，给人抬回来的，一直在发烧说胡话。
　　王晓爱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猛地跑出去，吓得美环直往回拽他，他挣命跑到门外，手指西方，狂喊，占学青！我跟你不共戴天！咱俩你死我活！吳美环吓得赶紧把他嘴巴捂住了。
　　
　　何淑芬与占学青达成妥协，场领导尊重县夺权造反革命委员会的通告，你们呢，夺权誓师大会延迟三天召开，双方各退一步，协议达成。且看这三天，夺权与反夺权双方，暗中较劲，紧锣密鼓，召集人马，准备大战！
　　第一天，场长办公室，何淑芬、吳美环、王晓爱、陈香草几人，围在贺场长左右，议论后天领导发言稿。
　　王晓爱指着讲稿，你先讲话，尽量少讲，免得叫造反派抓住小脚，支持立四新、破四旧，支持在党委领导下搞群众运动，其他一概不涉及------这是咱的策略，不往造反上扯------
　　
　　场中心校，校牌给换成：红五月农场红卫兵战斗团造反总司令部
　　教研室里，一派紧张忙碌景象。占学青几个老师，在不停地写标语口号。几个造反团战士，拿着厚厚一叠写好的标语，往外走。
　　沈荣荣不停地大声打着电话。
　　
　　第二天，场团委办公室里，何淑芬安排吳美环和王晓爱工作，你俩去合盛屯，找到生产队长石来喜和妇女主任敖桂兰，叫他俩发动青年和团员，明天都来，保卫贺场长------他俩刚入党不几天，是我们的人。
　　场长办公室，王玉林捧着记事本，向贺场长汇报，------咋天，下面各连队来参加文革造反点火大会的职工，已经达到981人，招待所早住不下了，学校五间教室全住上人------昨天一天支出，就多达一千多块，咱们准备一连改水田的一万多块钱，恐怕全搭进去，也不够------
　　贺场长挑明，这是占学青的一个阴谋，用人海战术，吃垮拖垮场党委，好引起群众不满，再乘机夺权------现在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你家晓春咋样啦？好些了吗？
　　王玉林愁容满面地说，稍见好点，唉------咱们这都是咋了，以后，还不知有啥劫难呢！
　　场直中心校，教研室里，占学青正给三十几个造反团头头开会，明天的行动，听号令，分三步------
　　
　　第三天，场部大礼堂，晩上，灯火辉煌，礼堂的东头，再次搭台，舞台上方，是巨幅横标，红五月农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红色造反团点火誓师大会
　　四周墙上，贴满了‘打倒’的红色标语，令人感到几分恐怖，一派杀气腾腾的气氛。
　　舞台正中的讲桌上的扩大器里，反复播放‘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
　　整个会场，挤满了各连队派来参加造反的职工群众，人们即紧张又兴奋，翘首企盼大会的召开。
　　场长办公室里，贺场长手握一张讲演稿，紧张地等待‘传唤’上台。
　　何淑芬跟吳美环手拉手，静坐不语。陈香草紧紧搂住王晓爱的腰，有点怕。
　　
　　礼堂西头‘民政’办公室，成了‘造反团总司令部’的指挥部，占学青、沈荣荣跟三十几个头头在等电话通知。屋里的气氛，令人窒息的紧张。突然，电话铃声大作。
　　占学青一把操起电话，用笔在一张纸上迅速地记录着------随即，坚定地答了一声，是！马上开始！他扫视了一番全屋人，掏出红宝书。所有人也掏出红宝书，昂首挺胸，跟着占学青、沈荣荣走上舞台。占学青和沈荣荣双双站在麦克风前，摆手示意，全场立刻静了下来。
　　占学青照‘纸’宣读，县红色造反革命委员会第一号命令，任命占学青为红五月农场造反夺权红革会主任，全面接管红五月农场党、政、财、文大权，特此公告！
　　他身后的三十几个红卫兵振臂高呼口号，下面群众热烈鼓掌。
　　占学青又拉起沈荣荣的手，两人高举红宝书，他亲切地当众宣布，
　　无产阶级革命派的战友们！今天，在我们无产阶级全面夺权，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日子，我，和沈荣荣老师，正式结婚了！我们革命的婚礼，就在这里举行！
　　台下的人们，狂呼沈荣荣！沈荣荣！掌声欢呼声，经久不息。
　　场长办公室的诸多人等，全跑出来聆听，全弄蒙了，互相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占学青拉着沈荣荣，径直朝场长办公室走去。三十几个红卫兵，气势汹汹地紧随其后。进了场长办公室，面对一屋子张口结舌的几人，占学青并不正视一眼，直接对贺场长，轻柔地，请你悄悄地，滚出这个办公室，好吗？
　　王晓爱跳起来，直指占学青鼻子大骂，你他妈的混蛋！占学青！
　　占学青并不生气，反而冲他微微致意。
　　沈荣荣轻盈地走上前来，捧过王晓爱的脸，左右看看，叹息一声，随后就左右开弓，‘赏’了他，两个响亮的大耳光，完事亲切地告诉他，姐今天结婚了，但也很爱你！
　　王晓爱手捂脸，大叫，你——欲上前。
　　呼拉上来七八个红卫兵，全撸胳膊挽袖子，他们这次有备而来，准备大打出手。
　　吳美环一把扯住王晓爱，挡在他身前，一言不发，瞅着这帮人，一脸不在乎。
　　何淑芬气得紧握双拳，但毫无办法。
　　占学青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旁若无人地对贺场长，想当初，老子要当校长，你识点时务，做个顺水人情，让给我当得了。可你偏不，这下好了吧，校长我占学青都不愿当了，我这次要当场长了。老贺同志，这一步，你没想到吧？随后，他跳下桌子，来到‘规划图’前，认真地扫视一遍，用手轻轻抚摸着‘娟秀的文字’、‘精美的花边’，无限感叹道，想当初，我为你贺雪瑞百般效力，极力讨好你，全心全意为你贺雪瑞歌功颂德，就是为感化你贺雪瑞，能让我来当校长，可是你——仰天长叹一声。
　　他突然，上去一把，就将‘规划图’从墙上扯掉。
　　惊得吳美环和王晓爱大叫一声。
　　占学青把扔到地上的规划图，又狠狠地踏上一只脚，狂吼一声，把这屋，全变成红色海洋！这是我革命的理想！
　　何淑芬气得眼泪直掉，手都直哆嗦指他，占学青，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毀掉了全场四千职工的大好前途！
　　贺场长站起身，往外走，对何淑芬几人轻声，咱们走吧，这里让给他们！
　　占学青手指贺场长，高声断喝，往哪儿走？把他给我押上台去，开始批斗他——给我这个新场长，盛大革命婚礼助兴！
　　
　　第八章 何淑芬巧化危机
　　
　　场长办公室，门开了。狐假虎威的扬松涛和孙忠林俩人，真的掐着贺场长的胳膊，按着头，给押出来了。刚迈出门口，两二唬一愣，顿时傻了眼。
　　一连长陈正义，率领五六十一连职工群众，石来喜率领合盛屯五六十职工群众，在门外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人墙，挡住了去处。筑墙职工，怒目圆睁，一言不发。
　　敖桂兰故意腆着如同扣了一口锅一样的大肚皮，布衫的扣子，都快撑掉，横在正中，似笑非笑，右手握一根擀面杖，拍着左手掌玩儿，拿眼溜着俩二唬，正在不断琢磨，看看先削哪个好玩。
　　扬松涛刚欲张嘴，迎头就挨了一擀面杖，疼的他‘妈呀’一声松开了手。
　　孙忠林照样也挨一闷棍，叫声更惨，晃了几晃，险些栽了。
　　围观职工，开心大笑。俩二唬手捂脑门子，吡牙咧嘴地慌忙退后去了。
　　敖桂兰上前挽起贺场长手臂，笑呵呵地说，贺场长，咱们到妇联办公室去坐好吗？我要向您汇报工作！贺场长亲切地点一下头。
　　陈香草一蹦，就跑出门外，扑到陈正义的怀里，乐得大叫，大伯，你可来啦！
　　王晓爱奔过来，捧过敖桂兰的脸，就亲一口，挽着她的腰，欣喜地喊着，桂兰姐！弟弟扶你！咱们走！
　　吳美环、何淑芬也面带笑容，走了出来，同众人挥手致意，言外之意，人人皆懂。
　　吳美环也挽起贺场长手臂，走了。立刻，人墙闪开一道口子，鼓掌相送，随即又合围上。
　　石来喜与陈正义俩人会心地相对而笑，都长舒了一口气。
　　占学青跟沈荣荣一前一后，也走了出来。眼见贺场长让人劫走，占学青勃然大怒，手指，你们——沈荣荣上前一步，轻轻按下他的手，挡在他前面，笑容满面地张开双臂，革命的战友们！你们好呀，大家辛苦了！我代表造反夺权的新生的革命政权，红五月农场红革会，问候大家！
　　石来喜与陈正义互递一个眼色。陈正义上前一步，双手握住沈荣荣的手，连声欣喜地喊道，沈老师，沈老师！终于又见到你了，终于又见到你了！上次咱们在上游水库工地，你跟晓爱俩唱‘阿哥阿妹情意长’，我在你眼前，拼命给你鼓掌的那个，一连长陈正义呀！你忘啦？
　　沈荣荣故作惊喜之状说，真的是你呀，陈连长！今天，我们终于又成为一个战壕里的革命战友了，这一回，你更要带头支持，我们的红色新生政权哪！
　　陈正义使劲地摇着她的手，极其亲热地，嘴，都快亲到她脸上了，沈老师、沈老师！刚才，你跟占老师，宣布在今天的这个特殊日子，举行婚礼，我们全连职工听了，快别提多为你高兴啦！今天，是咱红五月农场，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哪！回头冲大伙，你们说，对不对？
　　众人都嘻笑着叫喊，对呀！对呀！我们就是来祝贺婚礼的呀！沈老师！我们不能白来呀，要喝你的喜酒呀！沈老师！你唱情歌吧！我们都爱听！随后，开始有节奏地鼓掌。
　　石来喜过去，一手搭在占学青的肩膀上，话语虽轻，但用不容置疑地口气对他，占老师，我和桂兰都是您的学生，您在草家子农中，教过我们。我一直都十分尊重您！您生气，您发脾气，这我们都能理解。但是，您千不该、万不该，把我们全场四千职工，一心向往的，咱场五年发展规划给毁了！这么大的事，也得经过我们同意才行呀！你这一整，谁还敢跟您造反干革命呀！占老师，四千职工的人心向背，事大呀！回头冲大伙，咱们是不是，欢迎占老师，把撕掉的五年发展规划图，放在场长办公桌上呀？
　　围观职工全笑着起哄，鼓掌欢迎！
　　占学青无从发火，进退不得，尴尬极了。沈荣荣微笑着指了指‘那边’， 陈正义会意，这才松开她的手。她过来温和地对占学青使着眼色，来喜学生说的也对呀，咱们等正式的红头文件下来，上面命令咱们干，咱们再服从革命的安排！我的红革会主任，您有点太激动了！
　　顿时，占学青又从容振作起来，顺兜掏出红宝书，举起，并不看，冲众人高声背诵道，
　　毛主席语录第三页，中间第六行，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什么亊情也做不成了。这是一九五五年七月三十一日，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的批示，人民出版社第九页！
　　众人立马就悄无声响，顿时佩服的连连点头。追随他的那三十几个造反派，顿觉扬眉吐气，立马剑出鞘，全高举红宝书齐呼，跟着占主任，我们干革命！跟着占主任，我们干革命！
　　占学青冲众人一笑，进屋就从地上拣起规划图，亲切地看了看，小声地，字写的多好！便轻轻地放在办公桌上，转身出来，又冲着众人高呼，规划图，是我写的！
　　围观众人狂热鼓掌，叫好！随后，又冲着他的追随者高呼，革命尚未成功，战友仍需努力！
　　沈荣荣搂过石来喜、陈正义，一人亲了一口！三人如同亲兄妹一样的笑脸，让围观的职工，深受感染，不停狂呼：沈荣荣！沈荣荣！
　　沈荣荣大喊道，让我们的无产阶级战友们，在占主任的指挥下，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人墙大开，众人簇拥沈荣荣、占学青向台上走去。‘沈荣荣！沈荣荣！’的有节奏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大礼堂。
　　
　　场妇联办公室，贺场长和王晓爱，俩人搀扶着敖桂兰进了办公室，把她安排在长条凳上，坐好，贺场长挨她坐下，慈祥地望着她，心疼地，桂兰哪，真难为你了！
　　喘气都有点费劲的她，真诚地说道，贺场长，我这条命都是你和党组织救活的，没有您，哪有我敖桂兰的今日，更别提孩子了！为保你，我啥都不怕！
　　贺场长轻轻地搂了她一下，深情地对大伙讲道，我的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
　　敖桂兰幸福地靠在贺场长的肩头，流着喜悦的泪水。
　　大伙都被这父女情深场景，感动了，都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