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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思文革  着眼未来

　　长篇小说《弯弯的乌裕尔河》，是反映文革前后，一个国农场在进行现代化建设过程，遭遇十年动乱的干扰和破坏，广大职工群众在党的领导下，进行不懈的抗争，所发生的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作家从今天的时代高度，从全新的视角重新审视文革给党和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成功地塑造了一大批干部群众反击极左思潮的光辉形象，给人以希望和力量，是一部弘扬主流价值观的优秀作品。

　　吳美环还是一脸不在乎，对晓爱妈，婶，明天小二儿就入党了，当官了，工资挣的跟我一样多了，更能添补家用了！俺俩结婚，我攒的钱足够用，箱子里压了一千多块呢，四套新被褥，头二年都做完了。你呢，啥都不用操心！不过，瞅了一眼王晓爱，怎么，也得再过个年吧的吧？
　　王晓爱大咧咧地，不忙，我现在是干大事业的时候，不急结婚！
　　吳美环应他，姐能等！
　　晓爱妈乐得都合不上嘴了，连连夸美环，知趣地到外面去了，怕碍着孩子唠啥嗑。
　　陈香草听的很感动，动情地对吳美环，姐！我听的好暖心呵！
　　王晓爱又信口开河地扯出一句，你的心，我给你暖吧——忙打住，吓得直盯吳美环眼睛看。
　　这下吳美环可在意了，急忙叉开话题，香草，咱一会儿，去看桂兰姐。
　　陈香草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权当没听见他的顺嘴胡咧呵，轻声地，姐，那宝子，几天没看，真长大不少，眼都睁开了，跟小黑豆似的------两人唠上了，晒上他了，没他的事了。
　　他只觉没趣，低头扒饭去了。
　　
　　卫生院里，妇产科病房，傍晚时分，
　　贺场长，郑院长，何淑芬，吳美环，王晓爱都来了，陪着敖桂兰、石来喜俩口子，唠着家长里短的琐事，话题轻松，不时爆出笑声。
　　小宝子吃饱了，又在床上睡了。
　　敖桂兰休养的满面红光，气色很好，大伙都赞不绝口夸她身体壮，奶水多。
　　这时，只见陈香草手握一纸卷，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低声对贺场长焦灼地，叔啊，大事不好啦！
　　贺场长见状一惊，忙对大伙，到办公室去。
　　大伙匆匆都往院长办公室去了，石来喜瞅瞅妻子，敖桂兰递了他个眼色，石来喜也随后跟过去听个究竟。
　　进了院长办公室，陈香草把手中的卷纸，放在桌子上，指点着，叔哬，你看这布吿，说是县红革会的第一号通告，这儿写的，一切破坏斗批改的党员，干部，立即开除党籍，干部开除公职，以反党分子论处------
　　大伙全围了上来，仔细看通吿。
　　妇产房里，敖桂兰神色严峻地望着天花板，沉思了片刻，便随后穿鞋下地，慢慢地向办公室走去，依在门边，低头细听。
　　陈香草继续悄声给大伙反映更严重的情况，我刚才，安排完食堂工作，出来时，见占老师的造反总部，好多红卫兵，都在出出进进，忙什么大事。我便过去问占主任，有什么安排不。他告诉我说，晚上开最大的一场批斗会，批斗十个当权派。又听扬松涛，对孙忠林笑着讲，再也不怕敖桂兰拿大砍刀来闹了，这一回，给贺场长脖上挂两铁犁铧片子，说更重，她打不烂------大伙都往门口望去。
　　敖桂兰阴沉着脸，立在门口，愠着粗气。
　　贺场长马上过去，手指她脸，极其严肃，极其认真地，敖桂兰同志，我以场党委的名义，命令你，立即回产房休养，看好宝宝，这是党交给你的政治任务，你必须完成，没有跟党组织讨价还价的余地！无论这次多么艰难，我们终会找到对策的！转身对石来喜，石来喜同志，送敖桂兰党支部书记回产房休养去！
　　石来喜只得过来，拉妻子走。敖桂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狠狠给了丈夫一拳，愤懑地拂袖而去。
　　陈香草瞅了一眼王晓爱，仍对贺场长，这回好象还有晓爱爸！我看一个牌子上写，走资派黑干将王玉林的字样！
　　大伙惊呼起来，这占学青疯啦！
　　惊得王晓爱跳起来狂叫，我爸连党员都不是，斗他啥？
　　陈香草对王晓爱轻声地，我听扬松涛叨咕说，就他跟贺场长最紧------
　　大家伙听得面面相窥，一脸惊恐。这时，郑院长推开众人，冲到贺场长前，惊慌失措地摆着双手，老贺，老贺呀！听我一句吧，这回，他们就是想要你的命呀！上次不是桂兰救的及时，你都死八个个啦，还能活到今天？我说，你现在快跑，活命还来得及，跑远远地，先保命吧！猛推丈夫，一下把他给推坐在椅子上。
　　贺场长苦笑着，我是共产党员，领导干部，怎能逃避现实呢？他们就是错，咱们也得斗争才行呀，也不能跑呀！
　　郑院长，竟然当着这多人的面，扑通，给贺场长跪下了，贺雪瑞呀，为了我，为了我们两个孩子还有爹，为了咱爹妈老了有人养老，你就快跑吧，算我求你了！竟然给他磕头了。
　　吓得所有人跪地抱她大哭，姨呀！我们求你啦！起来吧！生拉硬扯，把她给拽起来，扶到椅子上坐下。她仍然哭得老泪纵横。
　　何淑芬跟吳美环跪在地上，抱着她大腿，痛哭失声。
　　贺场长一脸绝望的神情，呆呆不语。
　　突然，从产房传来敖桂兰一声绝望的哭喊，老天爷呀！你能不能睁开眼，给我们一条活路啦！天哪——
　　贺场长跳起来手指，快看桂兰去！
　　人们慌忙又奔产房跑去，郑院长也起来，看桂兰去！
　　产房里，敖桂兰靠在行李上，哭得鼻涕眼泪，流了一大襟，满嘴都是大鼻涕，也不擦，用手指床前方，悲愤地哭诉，我敖桂兰不能反党！我刚才入党一个月，我怎么能就去反党了？！我敖桂兰不能破坏斗批改，要是我给抓监狱了，我的孩子谁来给养活？他早产还不到一个月，就遭了这多大难------随后，狂呼，老天爷！你开开恩吧！我们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为什么不能过自由的生活？为什么非由你来安排我们的命运？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何淑芬和吳美环扑过来，哭着给她擦鼻涕眼泪，不住地劝慰她，三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儿。
　　石来喜眼见自个媳妇哭成这样，揪心似的难过，只能叹气跺脚摔胳膊。
　　陈香草搂着王晓爱的腰，捂嘴哭泣。
　　贺场长俩口子忧郁地看着这一切，无法插言。
　　王晓爱上前扯一下吳美环，低低地，姐。吳美环起身，拉起他手，就来到走廊尽头。
　　王晓爱搂着她脖子，悄声地，姐，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明天就别讨论我入党的事儿，好吗？我不想入了。
　　吳美环立马就炸了，用手狠狠掐着他的脸蛋子，咬着牙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又冒唬气啦？入党这大事，是你说入就入，说不入就不入的事？你不入党，怎能当宣传部长？不当宣传部长，怎能当党委秘书，不当秘书，怎能提干长工资？你现在挣的这俩儿钱，能够养家糊口，我生小孩用的么？你傻呀你！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告诉你小二儿，别犯混，听见没？
　　王晓爱咕噜着，听见了，妈！管太宽！
　　吳美环斩钉截铁地，就得管着！等结了婚后，我再看你跟哪个女人说情话，看削你不！
　　王晓爱翻她白眼，妈，你舍得么？
　　吳美环洋洋不釆地样儿，孩子大了就得管，不管，还不得上房拆瓦呀？
　　王晓爱拉起她手，好啦，咱回去跟贺叔说一下。
　　吳美环应着，疑惑地，嗯，说啥呀？两人又回屋里。
　　敖桂兰止住了哭声，何淑芬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一脸愁苦。贺场长跟郑院长一脸茫然无助的神色。
　　王晓爱进屋，便对贺场长，叔呵，是不是明天讨论我入党的事儿？
　　贺场长点头，是。
　　王晓爱又问，叔，我今天算不算党员？
　　贺场长，没讨论通过前，还不算正式党员。
　　王晓爱对大伙，这就好！今天我不是党员，也没有反党罪名，更没有开除党籍的事儿！今晚开批斗会儿，由我出面，闹一闹，搅得占学青开不成，就行了。我不是党员，啥都不怕！
　　吳美环急的直扯他衣角。王晓爱，闹大扯了，美环姐上去，给我打个圆场，我也就顺坡下驴了。大家伙听了，互相对视，不便表态。
　　贺场长沉吟了一下，这还是有挺大风险，谁知道你去闹批斗会，有啥意外事发生呢！
　　吳美环急了，我不同意小二儿去闹，明天他就入党了------
　　王晓爱突然冲她狂吼道，你爹被斗，你不去救？猛点她脑门，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这样的老婆，要不要，不吃劲！滚！
　　吳美环给他当这么多人面给骂的，捂着脸唔唔哭着跑走了。陈香草赶忙叫着喊着追过去。
　　何淑芬沉下脸，手指，小二儿！去！给美环道歉，赔个不是！去！当，狠狠踼他一脚。
　　王晓爱捂着屁股转身去了，小声嘟哝着，母老虎，更狠！
　　何淑芬气得手指他，几天没掐，是登鼻子上脸吧！你等着！看我倒出空来的，看你姐这个母老虎，怎样收拾你个小二儿唬不！
　　贺场长听得直叹气摇头。
　　王晓爱苦着脸，来到院长办公室，见吳美环靠着办公桌，双手捂脸，仍在不住地抽搐着，便上前，低着头，小声地，姐！你煽我大嘴巴吧，我错了------
　　吳美环猛地拿开双手，照王晓爱的脸上，狠狠地抹了两把眼泪，忘带手绢了！随后，又捧过他脸，往自个脸上狠蹭几下。蹭得王晓爱一脸苦情，姐，蹭我一脸大鼻涕！她还跟没事似的样子，欧，忘带手绢了！
　　陈香草心疼地掏出手绢，去给他擦脸。
　　吳美环又不动声色地，二儿，你不错！我爹被斗，我能把他们个个打得拉拉尿，还留着他！说完，又拉起陈香草，走！咱们过去研究一下，狠点给他闹一把！又对陈香草悄声，也别说！小二儿硬的时候，也挺硬！忙伏她耳边，不指那个！
　　陈香草捂嘴小声笑，我看了他的那个硬玩意了。
　　吳美环故作吃惊，啊？！
　　陈香草，在高梁地！
　　吳美环真惊了，啊？
　　陈香草哧哧笑，尿尿时，他又玩上了，一射，哧多高！
　　吳美环佯装无奈地，哎呀，他多展都没个正形，咋整，这孩子！
　　王晓爱瞥了陈香草一眼，自顾自地，还说嘴严的喝呢，啥都给人往出抖！
　　陈香草翻他白眼，谁叫你骂姐了！骂就抖！干气！
　　两人隔着吳美环，不停拌嘴。
　　吳美环乐见陈香草跟他拌嘴扯皮，拉着俩孩子，又回到产房。
　　
　　第十二章 假戏演砸成悲剧
　　
　　一屋人都瞪眼瞅她，见她表情平淡，也都松了口气。只听她对贺场长解释道，晓爱是对的！他今天还不是党员，借爹被斗，闹批斗会，在情在理儿，说得过去。闹大扯了，我随时上场，保护小二儿。香草紧随占学青，必要时，劝他几句。
　　贺场长环视了一下，长出一口气，也许，我命不该死？
　　吳美环真诚地说，贺叔，我们谁都不该死，咱们伟大宏图还没实现呢！咋能死呢！
　　贺场长，那就好！我希望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又冲何淑芬，是不是咱还没吃饭呢？
　　陈香草立马接话说，叔，姨，大伙都去招待所，我跟服务员，把饭菜端过去！
　　吳美环转身对敖桂兰，姐，你安心休养！这把，轮我们上场了，你看！
　　敖桂兰终于有点笑模样了，我还是替小二儿担心呢！我背上宝子，给你们助阵去！
　　
　　晚上，大礼堂，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舞台上，一字排开，是站在凳子上的十个当权派及其‘走狗’，这次斗的人最多，居然还有黑干将‘总务科长’王玉林！人们议论纷纷，台上没开斗，台底下的两派却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两个造反派，正在贺场长脚下，用铁丝拧住两片铁犁铧。
　　占学青的三十多个造反团骨干分子，全背着小鬼子的三八大盖步枪，四处站岗，一脸严肃，神气活现。
　　占学青今天破例，也背把步枪，站在台下正中不远处，观察全场。沈荣荣和陈香草两大美女相伴左右，他显得格外神气，一脸肃穆，目不旁视。
　　墙边，舞台一侧，何淑芬，吳美环，王晓爱，郑院长，敖桂兰扎着白毛巾，背着宝子，站在石来喜身旁，一脸严肃。
　　台上，扬松涛对着麦克风，不停地重复县红革会通告，任何胆敢破坏斗批改运动的党员，就地开除党藉，任何党员干部破坏斗批改运动的，就地开除公职------下面，批斗大会，开始！
　　两个造反派，拎起系好的铁犁片，冲扬松涛点头致意。
　　扬松涛马上宣布，给正在走的当权派贺雪瑞，挂上大犁片，看他还走不走！
　　台下一片惊呼声，会场出现巨大骚动，有人开始不干了。
　　两个唬蛋正要给贺场长往脖上挂铁犁片，王晓爱一步就窜到近前，按住他俩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下去！我这个大批判小组长，先把他们批臭后，再挂也不迟。
　　两唬蛋用眼请示扬松涛。扬松涛打了个哏，便挥挥手，先下去，等王晓爱组长批完后，再挂！晓爱，你先批，革命群众再接着批！
　　两唬蛋下台去了。台下千人众目睽睽，都在看着他，不唱情歌时的另类演出。
　　王晓爱挺认真地拎起铁犁片，掂了掂，冲台下，不轻，二三十斤重！向门边一侧瞅了一眼，这可不是坯头子，擀面杖可打不碎！桂兰姐呀，你就歇歇菜吧！还真事似的挥了挥手。
　　人们给逗的哄堂大笑。敖桂兰只是笑而不语。
　　十几个王晓爱的死忠小美媚，全挤了过来，趴在台前，都瞪眼看他脸蛋来了。有个美媚小声冲他示爱，我爱你小二儿！
　　另一个竟说，美环看不见！伸出手。他居然又想去拉，忽又伸回来了，只是笑着摆一下手。他郑重其事地拎起铁犁片，转身来到贺场长前，冲他点头，下来！下来！
　　胸前挂着走资派牌子的贺场长，下了凳子，面无表情。王晓爱凑前一步，低声，我问你答，好戏开始。
　　贺场长会意。王晓爱作比成样地举起铁犁片，欲往贺场长脖上挂。台下人群哗地嚷起来了。可是，他又轻轻放下了，手指贺场长，贺场长，我是谁？你知道不？
　　贺场长，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王晓爱拍着自个胸脯，万分狂傲地，牛掰冲天地，我，王小二儿，是夺权的红革会，响当当的造反派！是革命大批判领导小组组长，就是头儿，专批一切当权派！今天，我有一事不明，想问你。有人批判你这个当权派，至今还在走——那，你最近去哪儿啦？大点声，讲给革命群众听！
　　贺场长大声地，麦田地收割小麦！
　　王晓爱继续问他，你和全场四千职工群众抢收小麦，全体职工，都昂首阔步，走在社会主义的大道上，可为什么有人批判你，在走资本主义道路？贺场长，不知道为什么。
　　王晓爱冲台下，大伙说，这个当权派老实不老实？台下人七嘴八舌地，不老实！
　　王晓爱笑指贺场长，有人说你不老实，那，今个儿，就给你来点厉害的，看你老实不老实！挥手招上那两个二唬上台，他很认真地对他俩，咱场场部，有八台东方红拖拉机，每台重四吨，你俩把它们都弄过来，一边给贺场长挂四台，看他还能走不！
　　两人惊愕得差点掉了下巴，小二儿，你没长点脑子？胡诌八咧啥呀你？
　　王晓爱往台下推他俩，还真事似的，去吧，去吧，弄去吧。
　　两二唬直瞅扬松涛。扬松涛无奈地招招手，叫他俩下来。两人边下台去，还边还回头回脑，愣眉愣眼瞅他，这孩子有毛病了吧？
　　台下群众也有点莫名其妙了。人们议论纷纷，这小二儿是唱情歌唱昏了头吧？另有人，当个造反派，你瞅给他狂的！
　　王晓爱手拎铁犁片，在台上耀武扬威地横走一遍，才对第二个当权派招手，下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