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方志远招降屈武 姜广庆拜请翠萍
　　郑卫平被俘后，在我党政策的感召下，愿为劝降或消灭屈武一伙特务出力。王刚估计屈武的特务小组己去了宁远，因此决定启用这张牌。此时方志远臂伤己愈，遂派他与郑卫平秘密前往。
　　来到龙园，方志远径直去了一营指挥所，见这里布置得十分讲究，于是喜道：“肖营长，团指挥所不及你这营部气派哟。”肖正邦笑眯眯地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都是刘小龙奉献的，他可比我们团长大方多喽。”随后又关切地问：“志远啊，伤好利索了吗？”
　　方志远灿烂地笑道：“皮肉之伤，早好啦。”肖正邦皱眉问：“哎，哪人叫啥？”
　　“郑卫平。他表示愿助我们劝降或消灭屈武一伙，所以团长、政委让我把他带来了。屈武和江大元关系不菲，如能劝降他，我们还想用他来对付夜猫呢。”方志远轻弹着手指道。
　　肖正邦喜道：“一石两鸟，好计啊。”说完，又慎重地恳求道：“方排长，我想让你在这耽搁些时日，由你来对付屈武，如何？”方志远慨然答道：“我此来的目的就是对付他的，不过你得配合哟。”
　　“没问题。”肖正邦大方地说，“说吧，你需要什么。”
　　方志远回道：“我暂时说不上需要什么。不过上次部队奔袭宁远和梅山雨岭，一场冬雨病倒了我们三成的战士。今小雪节气已近，天气一冷一日，我昨天在团部领受任务时，听说要把置办雨具的任务交给你们和即将成立的新田人民政府。来时参谋长要我提醒你们，金鸡岭距此不远，要小心提防白振武。另外荷塘石头岭和蓝山庙岭各聚集了一支残匪，原都是刘小龙的部下。”
　　肖正邦坦然道：“白振武这人我不甚了解。只知道余干事去收编不成。上次我们攻攻宁远，他拒绝协助。因担心与我们的愿望背道而驰，近来我们加强了的防范。至于石头岭和庙岭那两支羊头虎身的残匪，倒不足惧。”
　　方志远搓手道：“虽然如此，也要谨慎。眼下刘正阳正将新兵编入战斗序列，团部要求你们囤积弹药，强固工事，严密防范，作好迎战准备。”说完站起来道：“我去看看罗营长、宋连长。”
　　出了龙园，两人边说边朝设在粮库的野战医院走去。肖正邦介绍道：“在途经桂阳清剿残敌的战斗中，罗营长的手臂就负过伤，还没痊愈，现在肩胛又中弹，雪上加霜喽。宋连长是重伤，子弹从他的心脏旁穿过，幸亏没有伤及，不然就……”
　　方志远心情沉重地问道：“何君是怎么牺牲的？”肖正邦把刘棋序率兵绕过梅山，从西面偷袭炮兵阵地的情况向他扼要陈述说了一遍。方志远嘘唏不止。
　　郑卫平到宁远后，方志远令他去寻觅屈武，找到后回来报告。郑卫平衔命而出，两天没有回来。第三日，王刚率轻骑到了宁远，听得郑卫平一去不返，于是安慰说：“这么说来，郑卫平尚未见着屈武。别急，再等他三天。”
　　方志远忐忑不安地熬到第六日傍晚，也没见到郑卫平的身影，这下坐不住了，他对肖正邦嘟囔道：“郑卫平六日无踪，他不会利用我们的信任逃走了，抑或投屈武去了？”肖正邦摇头说：“逃走有可能，投屈武不会，不然他们早就行动起来了。”
　　话音才落，门口的警卫进来报告，说郑卫平回来了。须臾，只见他满脸疲倦地走了进来，方志远见了喜不自禁，忙问：“吃饭没？”郑卫平摇了摇头。肖正邦遂吩咐那战士去给他取饭，随后倒了碗开水递给他。
　　郑卫平接过碗喝了几口，才说：“等急了吧？ 唉，我在宁远街头找了两天，也没见着屈武的影儿，以为还没来，便又折回平石村探听，得到的消息是他们来此多日了，遂又匆忙赶来。我断定屈武最近应在这四周活动，故在附近寻觅着。今天下午三点多，我终于见到了他，随后去了他的藏身处。寒暄过后，我开门见山，请他不要毁了潇水石桥和河边的观音庙，我说一个是交通枢纽，另一个是历经三百多年沧桑的古建筑，如果它们被毁，他将成千古罪人。”
　　他看了看肖正邦和方志远，继续说：“开始屈武蛮横倔强，说‘不能流芳百世，宁可遗臭万年’。我正告他，由于长期的战争，我们这个国家早已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国民经济濒临崩溃，民不果腹、衣不蔽体，再也经不起折腾和破坏的了。今天国共两党强弱己分，胜负己明。山河尚未一统，创伤至今犹新，何必还要在创口上撒把盐？ 战争死的人太多了，造成的破坏太大了。我恳请他搁置平石村下达的破坏计划，放弃这次行动，不要再替刘正阳、刘兰菲这两个特务充当枪手。他问我是不是你们派去的，我没有否认。他说不了解你们，要求明天派一个人去面谈，我答应了。作为交换，我要求他不得擅自提前行动，他也同意了。我们谈了很久，也谈了很多，所以回来晚了。”肖正邦、方志远惊喜无比。
　　汇报完毕，恰好饭到。郑卫平吃过饭，便休息去了。
　　陈秋明见方志远单枪匹马去见屈武，担心遭到暗算，遂自告奋勇说：“明天我带一队便衣暗中保护你。”方志远摇头说：“一个都不能去。屈武非等闲之辈，你带一队人去，他会很快发觉并认为我们缺少诚意。”
　　陈秋明苦口婆心地劝道：“他们是特务，是杀手，没有信用可讲的。”方志远沉思良久，决然道：“如你担心成真，到时再替我报仇吧，总之是不能去，否则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次日，方志远在龙园静待屈武相约，而郑卫平一早出去，午后一点才耷拉着头回来报告，说屈武躲起来了。方志远默然吩咐：“饭后你在这附近转悠，他会派人来与你联系的。”
　　阳尽阴至，夜幕低垂。方志远见一天渐过，心想又蹉跎一日。龙园西北广场上己垒起了一条环形的沙袋工事，四周放有马凳，桌子已经摆好，交易斗笠蓑衣的工作基本就绪，告示己遍贴附近城乡。
　　残霞如火，倦鸟投林。在袅袅的炊烟和渐起的晚风中，暮色向宁远四周悄然弥漫开来。
　　方志远在龙园里烦闷得不可开交，却见郑卫平一头撞入来说：“屈武传话，约你晚八时在潇水石桥西北河堤三百米处相见。”吴一飞满腹狐疑道：“不会是个圈套吧？ 你别去了，我带一排战士去把他们灭了，一了百了。”方志远摇头说：“如能剿灭，固然甚好；若事与愿违，必遭疯狂报复。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是龙潭，这次也要去。”说完简装出发。
　　此时夜色己合，穹庐高远。暗淡的星光投在地上，若有若无的，四周昏沉沉的不见一个人影。方志远来到屈武指定的地点，静候他的到来。郊外犬吠汪汪，旷野晚风轻寒，风拂过河堤，簧竹簌簌作声，宛如怨妇夜泣。回望宁远古城，潇水两岸万扇窗户露光明，千条巷陌见人影。
　　方志远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估计己过晚八点半，他怅然若失地正准备离去，星光下陡见身后一个人影，遂慢慢转过身来，镇定地盯着面前的黑影，不慌不忙地问：“是屈武吗？”
　　“是我，你很守信用。”来人声音很细，也很冷。方志远坦诚道：“我怕失约，提前来了。”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屈武自鸣得意道。“天黑时分你就到了，不过我比你稍早。现在这里你主我客，不清楚你是否带兵来，故即时现身。”随后，又问：“带枪了吗？”方志远问道：“与见面有关系吗？”
　　屈武有点尴尬地说：“随便问问。”方志远从容答道：“没带。”
　　屈武摇头晃脑说：“难以置信。为何不带？”声音中明显露出诧异。方志远回望宁远万家灯火，平静地道：“你是郑卫平的朋友，爱屋及乌吧。再说带枪又能怎样呢？ 你们潜伏的枪手早就瞄准了我，只要你吱一声，我可能来不及拨枪就中弹了。”
　　屈武仰天嗟叹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啊，坐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