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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  爱情  历史

　　锁贵媳妇（来劲地）：嗨，那可不一样。过日子得像个过日子的，你看看你们家，（环顾一周）要啥没啥，这哪像个过日子的。
　　桂花（笑笑）：那照你说咋样才叫过日子？
　　锁贵媳妇：不是那么回事儿，一个人和一个人不一样。就像我也就不说啥了。看你，你本来是应该嫁个年轻有钱人的。年轻时候你那么漂亮，嫁个城里人都不过分。
　　桂花：城里人有啥好？现在不也活得挺舒服自在的。
　　锁贵媳妇（大笑）：哈哈。瞧你每天忙完地里忙家里，侍候完老的侍候小的，像个灰耗子似的还舒服自在呢。（收敛笑容）话倒是这么个说法，给谁谁也会这么说，可又有谁不想吃香的喝辣的去。
　　桂花（叹了口气）：现在还说这些还干啥！都是命，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
　　锁贵媳妇（喃喃自语）：命，命。这人呀，其实有时候也不能太信命了，太信命了也就一辈子离不开这黄土窝子了。
　　桂花（疑惑地）：那不信命信啥呀？
　　锁贵媳妇（一本正经地）：信国家、信法律呀。信的东西那可多了。
　　桂花哈哈大笑。
　　锁贵媳妇：你笑啥？跟你说正经的呢。
　　桂花（止住笑）：我笑你刚当了那个什么妇女主任这才几天呀，官话还没少往会学。
　　锁贵媳妇（试探地）：你真的就一点儿都没想过离婚？
　　桂花（吃惊地）：啥？
　　锁贵媳妇：你看我们国家现在的政策这么好，一看这就是专门为我们穷人着想呢。在这节骨眼儿上你就没想过离婚？
　　桂花：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啥时候了哪能顾得上想那些。咋？（笑）你想和锁贵离了？
　　锁贵媳妇：我哪能和你比，我和锁贵离了嫁谁去呀？你不一样。
　　桂花：我咋不一样啦？
　　锁贵媳妇：你，你……（想了想）你离了能再找个好的呀，省得一辈子守着瘸子……
　　桂花嘴角抽动一下，再没说话。
　　阳光照进屋子，满屋子里都是灰尘在飘荡。
　　桂花：那鞋样子你先拿回去看看，如果还要就再来拿。（看看窗外）福生他大说话就要回来了，我要做饭了。
　　锁贵媳妇尴尬地笑笑，退出。
　　
　　96、队长家 上午 内
　　
　　队长和大柱在屋里坐着。锁贵媳妇进。
　　队长：说了？
　　锁贵媳妇：说了。
　　队长：应了？
　　锁贵媳妇：没……
　　大柱：没应？
　　锁贵媳妇：也不是没应。
　　队长：你又没问？没明着问？
　　锁贵媳妇（吞吞吐吐）：问，问了——明着也问了。
　　队长（吐口痰，骂）：你他妈的到底能不能办点儿事了？问了都不知道应没应？
　　锁贵媳妇：队长，你不知道。（咽口痰）这话真是说不出口。（对大柱，笑）大柱，我看那桂花儿就算了吧。赶明儿嫂子再给你说个好的，肯定比桂花儿漂亮。那桂花儿有啥呀？年轻时候吧，还稍微有那么点儿模样。现在哩？你也看见了，这几年跟着瘸子受苦受累地，早成歪瓜裂枣了。再说她也是个生了孩子的人了，这咋能配上你大柱呢。大柱你也算半个城里人了，娶这样一个女人不是把你给糟蹋了么？嫂子给你说个黄花大闺女……
　　大柱（恶狠狠地）：放屁！找别人我用你啊？
　　锁贵媳妇（陪着笑）：不是。嫂子是话糙理不糙，也是为了你好。大柱，我是怕你跟一个瘸子争饭吃，传出去让人家笑话，队长脸上也无光。
　　队长（笑）：你倒挺会给人宽心的。（猛地摘下大柱的眼镜，指着瞎眼，吼）大柱给丁卯柱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脸上就有光了？
　　锁贵媳妇看大柱一眼，低头不说话了。
　　队长（摆摆手）：滚吧！你欠我多少我都给你记着呢，是时候还了。
　　锁贵媳妇（往后退几步，避开队长甩来的手）：哦，我这就回去和锁贵商量进城把玉米粜了，来还欠下队长的。
　　队长：你去给我把桂花叫来，就说我找她。还有就是你这个妇女主任也当到头了，赶明儿换别人吧。
　　锁贵媳妇：好，好。我这就去把桂花儿叫来。（退出）
　　队长（对大柱）：你也回去吧，这儿用不着你了。
　　大柱退出。
　　
　　97、村中小路 上午 外
　　
　　锁贵媳妇从瘸子家出来，把门闩上，心事重重地走在村中小路。
　　太阳很刺眼。远处依旧是一大片黄土地。
　　再往前走，有很大一个坑，锁贵媳妇一个踉跄，差点儿掉下去。
　　锁贵媳妇（定了定神）：哎哟，吓死我了。以后可再不能干这葬良心事儿了。（往前走）
　　
　　98、队长家 中午 内
　　
　　桂花进，手上沾着面。
　　队长（呵呵笑）：桂花儿，坐！
　　桂花（站着）：队长，你找我？啥事儿？
　　队长：不急，不急，你先坐着喝口水。（站起来给桂花倒水）
　　桂花（小心地坐下）：是不是我家那羊又跑到队长地里了？
　　队长：没有，没有。如果你那羊喜欢吃我地里的东西就让它尽管吃去，那能值啥玩意儿。
　　桂花（紧张地）：队长，有啥事就赶快说吧。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队长（看桂花的手）：现在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呵，有白面吃了？
　　桂花：福生他大让我中午做稀饭吃。
　　队长：那天我念那文件你听了吧，（翘起二郎腿）有啥想法说说。
　　桂花：队长那天念的都是当官人的话，我早忘了。
　　队长（站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才过一天就忘了？不是我说你，桂花儿。你咋……（惋惜地）哎，这么好个姑娘生在这村里糟蹋了。（无奈地）这样吧，我再给你简单地说说……
　　桂花无所谓地听队长说话。
　　
　　99、锁贵家院子 中午 外
　　
　　锁贵和媳妇在院子里抬一只麻袋。
　　锁贵媳妇：哎哟，太沉了，放下歇歇。（放下麻袋，拭汗）锁贵啊，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锁贵：啥事儿？
　　锁贵媳妇：我看还是别搬了，你明儿去城里把这些玉米粜了吧……
　　锁贵：咋？你不知道现在玉米正跌着价呢。
　　锁贵媳妇：粜了钱我想把咱欠村长的都还给他。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叔侄俩和桂花儿肯定没完。我是不想再跟他们搅一块儿了。（担心地看锁贵）
　　锁贵：哎呀，你早该这样了。一开始我就不让你掺和，你不听。我明儿就去，粜了玉米，都还给他。
　　锁贵媳妇：现在想想咱以前干那些事儿，真不是人干的。只可惜我那妇女主任，这才当了几天那。
　　锁贵：要说事就坏在你身上。什么破主任，你还真当个官了？（扭头进屋）
　　锁贵媳妇默默跟进。
　　
　　100、队长家 中午 内
　　
　　桂花低头坐着。
　　队长：咋啦？没啥想法么？
　　桂花（笑）：咳，那些都是说给大姑娘听的，我现在也快成半大老婆子了，听那些有啥用。
　　队长：愚昧！啥大姑娘老婆子的。这是国家的法，这个法是给所有中国人老百姓出的，咋就能和你没关系！你不是老百姓？你不是中国人？
　　桂花低头不说话了。
　　队长：离婚吧！
　　桂花一惊，从椅子上跳起来。
　　队长：你别想了，你想也想不明白。
　　桂花：离婚？
　　队长：对，离婚！没啥。——这样对谁都好。
　　桂花：啥对谁都好？我离婚对谁好？
　　队长：首先，当然是对你好了。你，离婚再嫁，不会再跟着瘸子受苦了，不会连白面也吃不上只喝稀饭了。还有就是瘸子，你一离婚他也不会那么没命地干了，毕竟少一个人负担也轻一点。还有就是福生……
　　桂花（打断队长说话）：队长。我得回去了，饭还在锅里，现在该糊了。（跑出）
　　队长（站起来，大吼）：回来！回来！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到哪儿去！（看桂花跑远了，骂）妈的，和你那死鬼大一样，都他妈的是茅坑里的石头。
　　
　　101、瘸子家 晚上 内
　　
　　桂花在做饭。瘸子坐在小板凳子上拉风箱。两人的情绪都不高。
　　桂花：他大，队长昨天留你说啥了？
　　瘸子（抬头看桂花，笑笑）：没，没啥。（低头）
　　桂花（流泪，蹲下拉起瘸子的手）：他大，你告诉我队长到底留你说啥了？
　　瘸子（看着桂花，嘴唇颤抖）：唉！
　　桂花：是不是让你和我离婚？
　　瘸子稍微用力攥了攥桂花的手，流泪。
　　福生哭着跑进。
　　瘸子急忙放开桂花的手，背转头擦泪。
　　福生（扑到桂花怀里）：妈，他们说我大是瘸子，说妈是大买来的。
　　瘸子（看福生，重重地叹气）：唉！
　　桂花（哄着福生）：福生不哭，他们都是瞎说哩。
　　福生：他们还说妈是破鞋。
　　瘸子一下站起来，从桂花怀里揪出福生，狠狠地扇了福生一个耳光。
　　福生大哭。
　　瘸子（愤怒地）：小孩子你听别人瞎说啥呀你！
　　桂花（使劲拽了下瘸子的袖子）：打孩子干啥呀！（对福生）来，过妈这儿来。（给福生擦泪）福生不哭。你大不对，你大不对。妈给你打他。（打瘸子）
　　瘸子望着屋外，泪珠滚下。
　　桂花：他大，你和队长咋说的？
　　瘸子：还能咋说。（站起来）他是队长，我还能咋说？
　　桂花：你答应了？你答应和我离婚了？
　　瘸子：咳！（慢慢走出院子，蹲在门口）
　　夜很宁静，天上星星一大片。远处若有若无地传来几声蛙鸣。
　　桂花（OS）：我知道你早就嫌我了，早就想着把我赶出家门了。以前你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现在好了，队长的一煽风一点火你也好趁机会摆脱这个不干不净的女人。
　　瘸子（扭头大吼）：我要是啥时候嫌你了我就是王八乖孙子！
　　桂花被瘸子的吼声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看着瘸子发愣。
　　瘸子（回过头，淡淡地）：我还能说啥？我能对队长说啥？他是队长呵！我咋能不要你。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一个瘸子！
　　
　　102、空镜
　　
　　村庄内黄土飞场，树木和庄稼也有气无力地立着。
　　村口的人们被烈日晒得睁不开眼，个个愁眉苦脸。
　　
　　103、瘸子家 半夜 内
　　
　　瘸子一家已经睡熟。
　　陌生人（OS）：开门，开门！狗日的瘸子快开门。（门被踹得“嗵嗵”响）
　　瘸子惊醒，慌忙坐起来，穿衣，正要下地。
　　桂花（穿衣，拉住瘸子）：他大，不能开门。
　　福生也醒了，哇哇大哭。
　　踹门声音增大，门突然掉下来，从外面冲进三个黑影。
　　黑影甲（指瘸子）：你是瘸子？
　　瘸子：是。（慢慢挪动身子，把大哭着的福生压在身子下）
　　桂花倦在被窝里发抖。
　　黑影甲（指屋子四周）：砸！
　　另两个黑影把放碗的柜子扳倒，里面的碗摔碎了。
　　黑影乙：大哥，还砸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