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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  爱情  历史

　　大柱（长吁一口气，抬头看顶棚）：不晃荡干啥？我能干啥？还用我干啥？
　　队长（悲伤地）：你大命苦，叫一场伤寒就要了命，你妈也心太狠，你还吃着奶就扔下你跟个卖麻糖的外地人跑了。我是你叔，不能不管你。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儿子看待。你可再看看你那个样子——（打量大柱，叹气）这也怨我，谁让我没儿子，从小就惯着你。小时候没管你，我老了，现在想管也管不住了。
　　大柱（嘻嘻笑）：说这些干啥。管不了我就给我娶个媳妇，让媳妇管着我。
　　队长（欣喜地）：咋？你想娶媳妇？
　　大柱：屁话！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谁不想娶媳妇？
　　队长：给你娶媳妇，叔也不是没想过。可你看看哪有个配上你的？叔咋说也是队长吧，总不能给你就在咱村娶个土老棒子吧。
　　大柱：咱村的咋啦？我要娶还就娶咱村的。
　　队长（笑）：听你这话的意思，心里头有主了？
　　大柱：有是有了，可我怕人家看不上我。
　　队长：啥话？看不上你？咱村还有看不上你的？整个儿村子都是叔的，叔说了算。只要是在这个村里，就都是我的人，你想娶谁？说！我明儿就去提亲去。（停顿）你说，你说出来，我倒要看看谁家能生出这么眼儿高的闺女。
　　大柱：丁卯柱家！
　　队长（一愣）：丁卯柱家的？桂花儿？你咋知道他看不上你？能嫁给你是他们祖宗八代修来的福分。你没让锁贵媳妇去说说？
　　大柱：说了，可你不看看他妈的锁贵那娘们儿的德行，能干点儿啥事儿。我一说丁卯柱，两口子都傻了。到最后说这事还得队长亲自去说。
　　队长掏出烟丝来一边卷烟，一边愁眉苦脸地想事儿。
　　大柱（看队长）：想啥哩？到底行不行？——你去说。
　　队长（把烟点着，叹了一口）：我越想那桂花儿其实越没啥好的，哪能进了咱们的家？你想真想娶媳妇就娶二奎的闺女吧，那闺女前些天我还见过，像一朵花儿一样。
　　大柱（跳下地，吐口痰）：呸！没他妈点儿本事就不要瞎吹牛，还村里你说了算哩。你去村里问一问，谁不知道你怕丁卯柱……
　　队长（气极败坏地）：我怕他？
　　大柱（鄙视地看了队长一眼，笑了笑）：依我看你这个队长也别干了，吓成那样，干脆让给丁卯柱吧。（狠狠地把烟屁股摔在地上，扭头出）
　　队长：你——（愁眉苦脸地坐下）
　　
　　49、锁贵家 上午 内
　　
　　锁贵瘫在炕上，和媳妇面面相觑。
　　锅里头冒起浓烟。
　　锁贵媳妇（跳起来，往起拉锁贵）：赶紧去看看吧！
　　锁贵（赖着不起）：看啥？
　　锁贵媳妇：看啥？赶快去大柱家看看吧，出人命啦。你没看见卯柱那枪呀，再晚就真死人啦。
　　锁贵：你咋不去？（翻白眼）要去你去，我不去。
　　锁贵媳妇（揪锁贵耳朵）：你说的这是啥话！你还是个男人么你？你这事干得缺德不缺德呀你？为三十块钱就害人呀？
　　锁贵（一下子站起来）：钱？谁想要钱？还不是你。大柱掏出钱来的时候是谁一个劲地冲我挤眼睛来着？
　　锁贵媳妇：废话就少说吧。你快去大柱家看看吧，真死了人就麻烦啦。
　　锁贵媳妇帮着锁贵整理整理衣裳。
　　锁贵站在门口。
　　锁贵：我去看看，（回头）我走了啊。
　　锁贵媳妇：还磨蹭啥哩？（往门外推锁贵）快去！
　　锁贵被推出。
　　锁贵媳妇边搓手边在地上来回走，心急如焚。
　　
　　50、大柱家院子 上午 外
　　
　　锁贵喘着粗气进了大柱家院子，慢慢往里走。
　　大柱（OS）：……我知道因为我把你们家狗弄死吃了，你和我叔闹过矛盾。你和你们家桂花都看不上我，可我真的是想娶桂花儿呀。我叔也咽不下这口气，说一定要帮我把桂花儿搞到手。正好那天晚上锁贵去我叔家说桂花她妈得了一种病——一种他都看不好的病……
　　锁贵一慌，急忙轻轻退出，关上院门。
　　
　　51、队长家 黑夜 内
　　
　　大柱在椅子上坐着。
　　队长在地上来回走着。
　　队长莫名奇妙地嘿嘿笑了笑。
　　大柱：你笑啥？
　　队长（嘿嘿笑）：你没听刚才锁贵说么？桂花儿她妈得病了，病了呵！
　　大柱（失望地）：她妈病了又咋的？我又不娶她妈。
　　队长（笑着指大柱）：你，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大柱：叔，你又有啥好主意？快，快说来听听。
　　队长：（做手势，示意大柱住嘴）停停，让我合计合计。（低头苦想）
　　大柱愣愣地盯着队长。
　　队长（笑）：你还记不记得你婶子有个妹子跳大神？
　　大柱：跳大神？
　　队长（站起身来，来回踱步，阴险地笑）：哼！我就不信他丁卯柱一辈子都有理，一次人都不求人！
　　大柱（想了半天，明白了队长的意思，哈哈笑）：叔啊，可真有你的。那还等啥呀，尽快捎话让她来了。
　　队长：急啥急，那也得卯柱同意才能来吧。好，赶明儿我先去丁卯柱家探探去。
　　大柱崇拜地看队长。
　　
　　52、大柱家屋后 上午 外
　　
　　锁贵歪戴着帽子，耳朵贴在大柱屋后的墙上认真听着。
　　大柱（OS）：我和我叔做梦都没想到，你宁把桂花儿嫁给瘸子也不嫁给我。我气得大病一场，我叔也气急了，一连几天没说话，说非要整死你。有一天，我叔又把我找去了，他对我说……他让我，让我……
　　
　　53、队长家 中午 内
　　
　　队长在椅子上坐着。
　　大柱坐在炕上。
　　队长：你看这法子咋样？
　　大柱（紧张，跳起来，结巴地）：这，这，这，这能行么？
　　队长（骂）：都他妈快三十岁的人了，连这么个事儿也不敢办？你要是不敢，以后就再别打桂花儿的主意，提都不要提。
　　大柱（想了想，下决心地）：行，叔说行，那就是行。叔不是队长么！出了事也有队长兜着，咱还怕啥？
　　队长（站起来，拍拍大柱肩头）：呵，像我的侄儿。你去吧，就按我说的做。
　　大柱：那我走了。（准备退出）
　　队长：等等。（提出一串腊肉，递给大柱）东西也不带就走呀？（走到酒柜子前，拿出这个放进那个好半天，最后选定一瓶）呵，六十五度。就这个吧，够瘸子受的了。
　　大柱（接过东西）：你说，你说锁贵那两口子能答应么？他们敢么？
　　队长（拿出一沓钱，用手拍了拍）：咱有这个，还怕办不成事儿？（数了数，抽出一沓交给大柱）
　　大柱（数了数）：就三十？三十块钱锁贵就能给你把这事儿办了？
　　队长：三十够多了，多了怕他还不敢要哩。
　　大柱：再给点儿，再给点儿。（一把把队长手里的钱都抢了去）叔，我走了啊。（高兴地退出）
　　队长：哎——这小子。
　　
　　54、锁贵家 下午 内
　　
　　锁贵和锁贵媳妇筛糠般地抖。
　　大柱左手捏着一沓钱，右手夹着烟卷，自豪地笑。
　　炕上放着一串腊肉和那瓶酒。
　　锁贵媳妇（为难地）：大柱呀，这事儿能干么？
　　大柱（咬着烟屁股）：别说那没用的，你们就说干不干、敢不敢干吧？
　　锁贵：这可不是小事，我们得好好想想。
　　大柱（有些着急）：就这么简单，让你去和瘸子喝一顿么。有啥好想的？酒、肉我都带来了。我可告诉你们啊，错过这一村就再没这一店儿了。
　　锁贵（矛盾地）：这个，这个。（瞅了眼大柱手里的钱）
　　锁贵媳妇：大柱啊，这事儿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呀，让人知道了我们就没法在这村里呆了。
　　大柱：扯蛋！我叔是队长，（竖起大拇指）谁能不能在村里呆只有他说了算。
　　锁贵：可这事儿，我总觉得……（为难地）咳，觉得有点不像人干的。
　　大柱（扬了扬手中的钱）：废话！是人干的我自己就干了，还找你们？（烦躁地）没见过你们这么不痛快的。（把钱拍在炕上）干不干吧？就一句话。
　　锁贵媳妇朝锁贵使劲挤眼睛。
　　锁贵（下决心地）：干，为啥不干！不就是去找瘸子喝一顿酒么，喝酒又不犯法。——队长都不怕，我们怕啥。
　　锁贵媳妇（干笑）：那这钱——（慢慢把手伸向钱）
　　大柱：慢。（把钱又拿在手中，笑，抽出三十递给锁贵）先给你们三十，这二十等事儿完了再给你。嗨，到时候何止这二十。我叔肯定给你们准备一桌酒席。你们同意我就走了，你们两口子再合计合计，看咋办才能更漂亮一点儿。（退出）
　　锁贵和锁贵媳妇傻呼呼互想看了一会儿，然后一声不响地各做各的事。
　　
　　55、大柱家屋后 上午 外
　　
　　锁贵还在大柱家屋后面听着，一边听，一边紧张地用袖子擦汗。
　　锁贵绕到大柱家院门口，进去出来，进去又出来，几次三番不敢进。
　　锁贵又跑到大柱家屋后面，脸贴在墙上听。
　　大柱（OS）：就这样，我们还让锁贵媳妇告诉桂花从大路走，走大路路过我叔家屋后……
　　锁贵（一惊）：哎呀！（一跺脚跑走）
　　
　　56、大柱家 上午 内
　　
　　丁卯柱气得眼睛瞪得奇大，脸上的肌肉在颤抖，脖子上的青筋迸出，豆大的汗滴顺着青筋滚下。
　　大柱（战栗）：大爷呀，真不能全怪我呀，都是我叔和锁贵两口子的主意啊。我也做了些畜牲事儿啊，不是人呀。（抽自己嘴巴）
　　丁卯柱（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我操你们祖宗！！
　　丁卯柱扣动了扳机，“嘭”地一声。
　　大柱“啊呀”一声大叫，倒在炕上，脸上血肉模糊，血流了一炕。
　　丁卯柱呆呆地慢慢放下鸟铳，急促地喘气，双目无神地看着大柱。
　　丁卯柱（自语）：杀人了，杀人了，我杀人了。
　　炕上的大柱一动不动，死去一般。
　　丁卯柱“霍”地抹去脸上被溅上去的血迹，提起鸟铳，转身疯了似地跑着退出。
　　血泊中的大柱痉挛似的微微动了动手指。
　　
　　57、队长家 上午 内
　　
　　队长（大惊）：啥？丁卯柱拿着枪去了大柱家！
　　锁贵：是啊，他把我们那事儿全说了。
　　队长：多大功夫了？
　　锁贵：有一会儿了，我想进去又不敢进，在大柱屋后听了一会儿。大柱把事情都说了……
　　队长（着急地）：那你咋不进去拦着点儿？咋不赶紧来叫我？（指锁贵）大柱有点儿事儿就怨你个龟孙子。
　　锁贵：我……我……
　　队长：别我我的了。赶快走吧，再晚大柱就完啦。（队长跑出）
　　锁贵（梦醒似地）：哦，哦。（跟着跑出）
　　
　　58、村中小路 上午 外
　　
　　队长趿拉着一只鞋在前面跑。
　　锁贵手里拎着队长的另一只鞋，在后面尽力地追着。
　　队长（不时地回头）：快，快，你他妈能不能快点儿！
　　锁贵（跑着跑着自己把鞋丢了，又返回去穿上）：哦，哦……
　　
　　59、丁卯柱家 中午 内
　　
　　丁卯柱满脸惊恐、无精打采地回到家。
　　丁卯柱把鸟铳立在墙角，坐在炕上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