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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1/6/30
爱情,农村,家庭
小说
梅(上)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老汉,赶紧去找杨五嫂子!”
老汉奔出门,一看杨双宝在院子里。
“你杵这儿干啥?”
老汉语气有点气哄哄地问。
“看有啥需要帮忙的。”
老汉迟疑了一下,说。
“那你赶紧去叫杨五嫂子来。”
双宝拉着腿,快速奔出门。老汉回转头,进了屋。
“你咋还没去?”
梅花娘责怪地问。
“我叫双宝去了。”
“你自己不会去?”
“年轻人嘛,这天黑路滑的,我一个老汉,眼窝子不好,再摔一跤,你顾哪一头?”
梅花娘觉得老汉说的有理,就没有继续嗔怪。
“你赶紧挑两担干土来,再烧些热水。”
老汉应了一声,赶紧出屋挑了两筐土给梅花娘,随后跑进厨房去烧水。梅花娘扯掉炕上的席子,脱掉女儿的棉裤,将土垫到梅花下身。村里的妇女生产都是用这种老法子,利用烧炕的热度和干土的吸附性,将产妇流出的血炕干。
梅花疼得在炕上不断呻吟,她娘一遍遍给她擦汗,一边安慰她。
“坚持一会儿女子,你五嫂子马上就来了。”
“娘!娘!”
梅花疼得眼泪婆娑,大口喘着气,紧紧抓着她娘的手。
“娘在这儿哩。”
梅花娘说着,忍不住哭泣起来。
很快,双宝几乎是托着接生婆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接生婆进屋一看梅花,回头对杨双宝说。
“你们男人不要进屋。”
双宝退出去,在门口守着。
接生婆掀开被子,手伸进梅花的衣服和下身摸索了半天,脸色变得有点紧张。
“他婶,有点难产,娃娃胎位不对,好像是横位。”
“那咋办?”
梅花娘急得满头冒汗。
“已经临盆了,只能赶时间试一试。”媒婆说,然后又对着梅花。“女子,我现在给你转胎位,千万不要用力,听懂了没有?”
梅花点点头。
梅花娘找来把木梳子,让梅花含在嘴里,忍不住的时候,就咬梳子。
接生婆揭开梅花的衣服,两手放在她肚皮上,来回不断转动。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梅花忍着宫缩的疼痛,眼看着羊水哗啦啦往出涌。接生婆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梅花娘更是紧张得瞪大了眼珠子,不停地搓手咽唾沫。双宝在外面焦急地来回踱步,梅花大烧好水了,走了过来。
“叔,接生婆在里面,咱不能进去。”
两个男人就在门外面守着。
“快好了,快好了!”
接生婆给梅花打气。
大颗的汗珠像雨水一样从梅花的脸上冲刷下来,梅花痛苦地咬着梳子。
“用力,女子!”
咔嚓一声,梅花一口咬断了梳子,疼得大喊起来。
两个男人听到梅花的哭喊声,老汉直接双手合十,泪声涟涟地乞求老天。
“老天爷,保佑我女子,保佑我女子!”
双宝喘着气,手扶着墙,默默流眼泪。
听到屋里接生婆喊了句“出来了,出来了!”,双宝急得一脚要踏进去,老汉一把拉住他。
“别急,等着。”
除了接生婆那句“出来了”,外面的人并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梅花娘拿着盆跑进厨房,端了热水又跑进去,倒水又端水,来回跑了几趟,随后又跑进另一个屋,怀中抱着一堆破布和衣服跑进去。两个男人只能在外面干着急等着。过了几分钟,梅花娘出来了。她看起来很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地。
“进来吧。”
两个男人这才进去。梅花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极度地虚弱,这会儿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炕边上一堆破布里包裹着婴儿。接生婆在洗手。老汉看了一眼炕上的梅花,又看看梅花娘,眼神里充满疑惑。双宝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娃呢?”
老汉问自己的婆娘。
梅花娘用下巴点了一下。
“那儿呢!”
老汉走过去瞧破布襁褓里的婴儿,是活的,但是呼吸很微弱。双宝激动地上前挪动了几步,但随即缩回脚,只是伸长脖子往里看。
“咋没有听到哭?”
“哎!娃胎位不对,羊水又破的早,等到生下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呼吸了。现在只能等着让娃缓一阵,看是个啥情况,能不能活,全凭造化。这种情况,一般大人命都难保,梅花算是命大。”
接生婆擦着手,说。
梅花娘走上前,拉着接生婆的手,带着哭腔感谢她。
“五嫂子,这次辛苦你了。”
“这是哪里话,应该的!快把眼泪擦干,不要哭了。我该回去了。”
接生婆走了。双宝盯着炕上的婴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汉蹲在地上抽着烟,一脸愁云。
梅花闭着眼,嘴里嘀嘀咕咕,她开始慢慢恢复意识。
“娘,我娃呢?”
梅花娘走到炕前,看着女儿,回头又看了一眼双宝。双宝走上前。
“婶,就让我陪陪梅花。”
梅花娘走开,拉着老汉走出房门,张口就问。
“现在咋个办,女子早产到咱家了?”
老汉抽了一口烟,迟疑了一下,然后语气坚定地说。
“按老规矩办!”
这里的老规矩是老一辈人流传下来的陋俗,嫁出去的女人早产或流产到娘家,在农村人眼里,是“血霉”的不吉之兆,会给娘家带来灾祸,不论胎儿死活,娘家父母都会将刚出生的孩子“处理掉”。
老两口进屋,双宝正用手抚摸着梅花的头,轻轻在她耳边念叨,安抚她。梅花娘抱起婴儿,转身就往外走。
“婶,你这是干啥?”
双宝着急地喊问。
“这些事,你不能管!”
老汉在一旁插了一句。双宝也知道村里的“规矩”,但作为孩子的父亲,父爱的本能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被弄死。双宝立即跪到梅花娘脚跟前,挡住她的去路,哽咽着。
“婶,叔,我求你们了!”
“你求我们,那我们求谁?出了事,你承担?”
双宝被问得哑口无言,突然,梅花从炕上翻起身,朝着她娘大喊。
“娘,我娃呢?”
她娘没回答,就站在那里,泪眼看着梅花。
梅花看到她娘怀里的东西,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口疼得大张着嘴,半天没有哭出声来,两只手张牙舞爪地在半空抓,想要抓向她娘,好一阵子,才放声大哭起来。
“娘,求你了,我娃还活着哩!”
梅花哭求着母亲,吃力地爬向炕边,梅花大一把拦住女儿。
梅花娘没有理会女儿的哀求,夺门出去。
“娘,给我看一眼,就一眼!”
“梅花,梅花!”
梅花在屋里撕心裂肺地哭喊,双宝跪过去,握住她的手,叫着她的名字,两人哭成一片。梅花娘一边流泪,一边拉开堵在火炕头外面的木板,襁褓里的婴儿这时啼哭了起来。梅花娘听到哭声,低头打开破布,看着婴儿的小脸,满眼的不舍,一丝亲爱的笑容划过她的嘴角。她用手轻轻拍打,有节奏地轻声哼唱出哄睡的调子。婴儿立马制住了哭声,进入了酣睡状态。梅花娘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肆意横流,最后她咬咬嘴唇,果断抬起颤抖的手,用破布捂住婴儿的脸,塞进炕眼里,然后又用推把伸进去,把破布捣进炕膛深处,再堵好木板。
处理完了婴儿,梅花娘两眼放空地瘫坐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扶着墙,慢慢走进屋子。梅花昏厥了过去,正在炕上睡着,双宝擦着眼泪在地上坐着,老汉在椅子上坐着,抽着烟,眼窝处一片湿润。梅花娘走到炕边。
“双宝,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破,我们老两口也是没有办法。梅花现在不能再留了,趁新国还没有回来,得赶紧送走,万一碰上把新国冲了……”
“梅花身体现在虚弱的很,要走,也只能明天走。”
双宝打断了梅花娘的话,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说。“明儿一早,我送梅花回去。”
梅花娘点了点头。
老汉抽着烟,自顾自说。
“老一辈人常说‘倒了血霉,倒了血霉’,咱这次算是着上了。”
“只能认命了。你明天早些把阴阳江生请来,把这屋,前后都做一遍法。”
梅花娘嘱咐老汉。
半夜,新国才忙完村里的事,摇摇晃晃,踏着醉步,心情愉悦地哼着调子回来了,走进院子,把门栓一插,醉眼瞅了半天他娘跟大的屋,又看看梅花的屋。
“都睡了?好,都睡了,我也要睡了!”
他娘跟大早早熄了灯,但两人并没有睡着,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夜没有合眼。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梅花娘起床,煮了鸡蛋汤给梅花,梅花有气无力,喝不下去。
“女子,多少喝一点。把身体养好了,以后还能生。来,听娘话。”
梅花娘把碗端到梅花嘴边,梅花又忍不住哭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淌进了汤里。她轻轻张开干裂的嘴唇,用尽全力,将鸡蛋汤喝完。梅花大打开门,双宝早早在外面等着。梅花娘给架子车上铺好棉被,把梅花包裹得很严实,让她躺到里边,再用另一床棉被捂好,不要让风吹到。还在车里放了一篮子鸡蛋,嘱咐双宝,让女婿实德照顾好梅花。老两口目送双宝拉着车离开。随后,老汉赶紧去请了阴阳江生来,在新国还熟睡在梦中的时候,老两口把一切事都办妥了。
第十二节
月子
高实德端着一碗鸡蛋汤进了屋,梅花从炕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汤,里面泡着玉米面馍。
“我走的时候,不是还有没吃完的油饼吗?”
梅花抬头看着高实德,疑惑地问。高实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你去了那么久,我嘴馋,没忍住,吃完了。”
不知为何,听到高实德说这话的时候,梅花突然感到鼻子很酸,心里特别委屈,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当着高实德面哭了起来。高实德见梅花哭了,慌得手忙脚乱。
“梅花,你别哭。我,我让我娘现在就给你再炸些。”
说着,就往外跑,去找他娘。他娘这会儿正在门外跟一些长舌妇聊天。
“小月到娘家?”
一个妇人用吃惊地语气确认似的问实德娘。
实德娘点点头,又瘪瘪嘴。
“这一下把娘家祸害了!”
那妇人感叹地说。
“可不是嘛,一大早就给送回来了。”
实德娘说。
“你儿子没说啥?”
另一个妇人问。
实德娘眼一瞪,一股怨气冒上心头。
“能说啥?早都让这个狐狸精迷得三魂出窍了,一个大男人,给女人倒尿盆,早上起来还给煮鸡蛋汤喝,伺候前伺候后的!”
老汉奔出门,一看杨双宝在院子里。
“你杵这儿干啥?”
老汉语气有点气哄哄地问。
“看有啥需要帮忙的。”
老汉迟疑了一下,说。
“那你赶紧去叫杨五嫂子来。”
双宝拉着腿,快速奔出门。老汉回转头,进了屋。
“你咋还没去?”
梅花娘责怪地问。
“我叫双宝去了。”
“你自己不会去?”
“年轻人嘛,这天黑路滑的,我一个老汉,眼窝子不好,再摔一跤,你顾哪一头?”
梅花娘觉得老汉说的有理,就没有继续嗔怪。
“你赶紧挑两担干土来,再烧些热水。”
老汉应了一声,赶紧出屋挑了两筐土给梅花娘,随后跑进厨房去烧水。梅花娘扯掉炕上的席子,脱掉女儿的棉裤,将土垫到梅花下身。村里的妇女生产都是用这种老法子,利用烧炕的热度和干土的吸附性,将产妇流出的血炕干。
梅花疼得在炕上不断呻吟,她娘一遍遍给她擦汗,一边安慰她。
“坚持一会儿女子,你五嫂子马上就来了。”
“娘!娘!”
梅花疼得眼泪婆娑,大口喘着气,紧紧抓着她娘的手。
“娘在这儿哩。”
梅花娘说着,忍不住哭泣起来。
很快,双宝几乎是托着接生婆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接生婆进屋一看梅花,回头对杨双宝说。
“你们男人不要进屋。”
双宝退出去,在门口守着。
接生婆掀开被子,手伸进梅花的衣服和下身摸索了半天,脸色变得有点紧张。
“他婶,有点难产,娃娃胎位不对,好像是横位。”
“那咋办?”
梅花娘急得满头冒汗。
“已经临盆了,只能赶时间试一试。”媒婆说,然后又对着梅花。“女子,我现在给你转胎位,千万不要用力,听懂了没有?”
梅花点点头。
梅花娘找来把木梳子,让梅花含在嘴里,忍不住的时候,就咬梳子。
接生婆揭开梅花的衣服,两手放在她肚皮上,来回不断转动。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梅花忍着宫缩的疼痛,眼看着羊水哗啦啦往出涌。接生婆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梅花娘更是紧张得瞪大了眼珠子,不停地搓手咽唾沫。双宝在外面焦急地来回踱步,梅花大烧好水了,走了过来。
“叔,接生婆在里面,咱不能进去。”
两个男人就在门外面守着。
“快好了,快好了!”
接生婆给梅花打气。
大颗的汗珠像雨水一样从梅花的脸上冲刷下来,梅花痛苦地咬着梳子。
“用力,女子!”
咔嚓一声,梅花一口咬断了梳子,疼得大喊起来。
两个男人听到梅花的哭喊声,老汉直接双手合十,泪声涟涟地乞求老天。
“老天爷,保佑我女子,保佑我女子!”
双宝喘着气,手扶着墙,默默流眼泪。
听到屋里接生婆喊了句“出来了,出来了!”,双宝急得一脚要踏进去,老汉一把拉住他。
“别急,等着。”
除了接生婆那句“出来了”,外面的人并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梅花娘拿着盆跑进厨房,端了热水又跑进去,倒水又端水,来回跑了几趟,随后又跑进另一个屋,怀中抱着一堆破布和衣服跑进去。两个男人只能在外面干着急等着。过了几分钟,梅花娘出来了。她看起来很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地。
“进来吧。”
两个男人这才进去。梅花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极度地虚弱,这会儿还处于半昏迷状态。炕边上一堆破布里包裹着婴儿。接生婆在洗手。老汉看了一眼炕上的梅花,又看看梅花娘,眼神里充满疑惑。双宝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娃呢?”
老汉问自己的婆娘。
梅花娘用下巴点了一下。
“那儿呢!”
老汉走过去瞧破布襁褓里的婴儿,是活的,但是呼吸很微弱。双宝激动地上前挪动了几步,但随即缩回脚,只是伸长脖子往里看。
“咋没有听到哭?”
“哎!娃胎位不对,羊水又破的早,等到生下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呼吸了。现在只能等着让娃缓一阵,看是个啥情况,能不能活,全凭造化。这种情况,一般大人命都难保,梅花算是命大。”
接生婆擦着手,说。
梅花娘走上前,拉着接生婆的手,带着哭腔感谢她。
“五嫂子,这次辛苦你了。”
“这是哪里话,应该的!快把眼泪擦干,不要哭了。我该回去了。”
接生婆走了。双宝盯着炕上的婴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汉蹲在地上抽着烟,一脸愁云。
梅花闭着眼,嘴里嘀嘀咕咕,她开始慢慢恢复意识。
“娘,我娃呢?”
梅花娘走到炕前,看着女儿,回头又看了一眼双宝。双宝走上前。
“婶,就让我陪陪梅花。”
梅花娘走开,拉着老汉走出房门,张口就问。
“现在咋个办,女子早产到咱家了?”
老汉抽了一口烟,迟疑了一下,然后语气坚定地说。
“按老规矩办!”
这里的老规矩是老一辈人流传下来的陋俗,嫁出去的女人早产或流产到娘家,在农村人眼里,是“血霉”的不吉之兆,会给娘家带来灾祸,不论胎儿死活,娘家父母都会将刚出生的孩子“处理掉”。
老两口进屋,双宝正用手抚摸着梅花的头,轻轻在她耳边念叨,安抚她。梅花娘抱起婴儿,转身就往外走。
“婶,你这是干啥?”
双宝着急地喊问。
“这些事,你不能管!”
老汉在一旁插了一句。双宝也知道村里的“规矩”,但作为孩子的父亲,父爱的本能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被弄死。双宝立即跪到梅花娘脚跟前,挡住她的去路,哽咽着。
“婶,叔,我求你们了!”
“你求我们,那我们求谁?出了事,你承担?”
双宝被问得哑口无言,突然,梅花从炕上翻起身,朝着她娘大喊。
“娘,我娃呢?”
她娘没回答,就站在那里,泪眼看着梅花。
梅花看到她娘怀里的东西,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口疼得大张着嘴,半天没有哭出声来,两只手张牙舞爪地在半空抓,想要抓向她娘,好一阵子,才放声大哭起来。
“娘,求你了,我娃还活着哩!”
梅花哭求着母亲,吃力地爬向炕边,梅花大一把拦住女儿。
梅花娘没有理会女儿的哀求,夺门出去。
“娘,给我看一眼,就一眼!”
“梅花,梅花!”
梅花在屋里撕心裂肺地哭喊,双宝跪过去,握住她的手,叫着她的名字,两人哭成一片。梅花娘一边流泪,一边拉开堵在火炕头外面的木板,襁褓里的婴儿这时啼哭了起来。梅花娘听到哭声,低头打开破布,看着婴儿的小脸,满眼的不舍,一丝亲爱的笑容划过她的嘴角。她用手轻轻拍打,有节奏地轻声哼唱出哄睡的调子。婴儿立马制住了哭声,进入了酣睡状态。梅花娘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肆意横流,最后她咬咬嘴唇,果断抬起颤抖的手,用破布捂住婴儿的脸,塞进炕眼里,然后又用推把伸进去,把破布捣进炕膛深处,再堵好木板。
处理完了婴儿,梅花娘两眼放空地瘫坐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扶着墙,慢慢走进屋子。梅花昏厥了过去,正在炕上睡着,双宝擦着眼泪在地上坐着,老汉在椅子上坐着,抽着烟,眼窝处一片湿润。梅花娘走到炕边。
“双宝,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破,我们老两口也是没有办法。梅花现在不能再留了,趁新国还没有回来,得赶紧送走,万一碰上把新国冲了……”
“梅花身体现在虚弱的很,要走,也只能明天走。”
双宝打断了梅花娘的话,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说。“明儿一早,我送梅花回去。”
梅花娘点了点头。
老汉抽着烟,自顾自说。
“老一辈人常说‘倒了血霉,倒了血霉’,咱这次算是着上了。”
“只能认命了。你明天早些把阴阳江生请来,把这屋,前后都做一遍法。”
梅花娘嘱咐老汉。
半夜,新国才忙完村里的事,摇摇晃晃,踏着醉步,心情愉悦地哼着调子回来了,走进院子,把门栓一插,醉眼瞅了半天他娘跟大的屋,又看看梅花的屋。
“都睡了?好,都睡了,我也要睡了!”
他娘跟大早早熄了灯,但两人并没有睡着,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夜没有合眼。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梅花娘起床,煮了鸡蛋汤给梅花,梅花有气无力,喝不下去。
“女子,多少喝一点。把身体养好了,以后还能生。来,听娘话。”
梅花娘把碗端到梅花嘴边,梅花又忍不住哭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淌进了汤里。她轻轻张开干裂的嘴唇,用尽全力,将鸡蛋汤喝完。梅花大打开门,双宝早早在外面等着。梅花娘给架子车上铺好棉被,把梅花包裹得很严实,让她躺到里边,再用另一床棉被捂好,不要让风吹到。还在车里放了一篮子鸡蛋,嘱咐双宝,让女婿实德照顾好梅花。老两口目送双宝拉着车离开。随后,老汉赶紧去请了阴阳江生来,在新国还熟睡在梦中的时候,老两口把一切事都办妥了。
第十二节
月子
高实德端着一碗鸡蛋汤进了屋,梅花从炕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汤,里面泡着玉米面馍。
“我走的时候,不是还有没吃完的油饼吗?”
梅花抬头看着高实德,疑惑地问。高实德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你去了那么久,我嘴馋,没忍住,吃完了。”
不知为何,听到高实德说这话的时候,梅花突然感到鼻子很酸,心里特别委屈,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当着高实德面哭了起来。高实德见梅花哭了,慌得手忙脚乱。
“梅花,你别哭。我,我让我娘现在就给你再炸些。”
说着,就往外跑,去找他娘。他娘这会儿正在门外跟一些长舌妇聊天。
“小月到娘家?”
一个妇人用吃惊地语气确认似的问实德娘。
实德娘点点头,又瘪瘪嘴。
“这一下把娘家祸害了!”
那妇人感叹地说。
“可不是嘛,一大早就给送回来了。”
实德娘说。
“你儿子没说啥?”
另一个妇人问。
实德娘眼一瞪,一股怨气冒上心头。
“能说啥?早都让这个狐狸精迷得三魂出窍了,一个大男人,给女人倒尿盆,早上起来还给煮鸡蛋汤喝,伺候前伺候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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