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前

　　大臣甲道：“如此甚好，那就由二位大臣即行办理如何？”
　　大臣乙、大臣丙同时道：“依大人所嘱。”
　　
　　270 天津 直隶总督府 白 内
　　天津，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李宏彰府衙，威严肃穆，荷枪哨兵站得笔直。
　　李宏彰办公厅房宽敞，中式家具、摆设应有尽有，尽显高贵。
　　李宏彰时年57岁，身着一品官服，山羊胡须黑白参半，饱经风霜的脸上印着坎坷和飞黄腾达，更印着沉重的担当。他前侧坐着一位官员，是他的幕僚穆演达，正手拿一份文件阅读。
　　少顷，李宏彰手捋胡须慢慢问道：“演达，有何见解？”
　　穆演达略欠身回道：“大人，依下官所见，吴监督嘉善所虑甚有道理，故此他极力要求立即撤局撤回全部学生。在下以为吴监督除忧虑学生回国后不堪重用反有隐患外，亦有忧其担责之意，前任尤其副监督容鸿放任致学生西化积重难返，嘉善无力独挽狂澜，担心最后承担全部责任。”
　　演达见李大人并没有打断他说话的意思，于是继续道：“而陈公使转呈吴监督全部意见，他十分担心留美学童目前状况不容乐观，且陈公使道：吴监督既有此议，诚恐将来利少弊多，则照其言，将各学生撤回内地。可见陈公使是同意吴监督撤局意见的。”
　　“但是陈公使又说：此次应否撤局……自应由肄业局总办筹有章程，呈请南北洋大臣核定，禀明办理，以归划一。可见陈公使并不想参与决策是否撤局。”
　　“演达，就此你的意见呢？不妨直说。”李宏彰继续问道。
　　穆演达仍欠身回道：“回大人，现皇太后、皇上谕令和总理衙门其实都看大人的意见。在下以为，学童赴美留学乃大人和已故曾公惊世骇俗之举，首创中国赴泰西留学之先河，其意自在学其技艺，回国报效朝廷。今若全部撤回，大人与曾公之夙愿将化为泡影，富国富民之宏愿亦将步履维艰。故在下以为大人定会慎重考虑，做出决策。”
　　李宏彰听完稍停才略带欣赏的语调道：“演达知我心也。”
　　少顷，慢慢说道：“平心察之，幼童早岁出洋，其沾染洋习或所难免，嘉善绳之过严，致滋凿柄，遂以为悉数可撤，未免近于固执。可去电劝止。亦发电陈南斌使其劝阻嘉善。”
　　然后停顿有时继续说道：“然荔秋与嘉善均为先后带幼童之人，纯甫更是从始至今，吾与在美之诸幼童相隔数万里之遥，肄业局之利弊究难悉其底蕴，孰撤孰留，非由彼等就近察办不可。此意亦告知。”
　　演达起身抱拳作揖道：“大人，在下明白，在下这就去办理。”
　　
　　271 美国 哈特福德肄业局 白 内
　　吴嘉善在肄业局自己的办公房里看文件，然后闭目凝神思索，忽而站起，走到窗前站定，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听到他在自言自语道：“不撤？现学童大有闹翻天之架势……”
　　听到敲门声，吴监督回身道：“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是跟随他多年的幕僚宋文贤，也就三十多岁，宋文贤恭敬的躬身施礼：“大人，你招呼在下？”
　　吴监督：“文贤坐吧。”指着桌子上的函件道：“你先看看李中堂、陈公使和总理衙门的函件。”
　　宋文贤手持文函在翻阅，吴监督还是在室内踱步，见已阅毕吴监督道：“你看看，谕令着李中堂、陈公使处置，两位大人都劝我停止撤局，你意下如何？我当如何应对？”没等文贤说话就马上就略有激动的说道：“倘若学童个个遵守中国礼仪，学习西学同时热爱中学，不去信教、换装、剪辫子等诸如此类之有损我中华传统之事，我何必要撤局撤人？像天佑、墩雁、唐少易、唐郭岸等人，中西学皆优秀，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文贤看监督终于停了下来，也站起来说道：“大人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我想朝廷和诸位大臣心中自明，现主事重臣李中堂亦劝大人留局，大人如坚持撤局是要冒风险的。幼童留洋乃李大人洋务之一项，今如撤掉对李大人不利，对国家学习西方技艺亦不利，如此，大人是否还要坚持呢？坚持的结果会怎样实难预料。”
　　吴监督凛然道：“文贤固是良言，然臣不可不忠君，若肄业局培养了一群假洋鬼子回国，纵然西学饱腹，况且也未必，个个言必称美国，对我大清朝指手画脚，推翻四书五经却捧起了‘圣经’，不是‘中学西用’，而是全盘西化，要这等留学生何用？”
　　文贤忧虑道：“大人难道不为你得罪李中堂大人而担忧？”
　　吴监督道：“正是当年曾大人与李大人提出‘中学西用’，我实乃坚持中堂大人之方针耳。我担心的不是违逆李大人现时主张，而是担心不制止此等逆流，将来朝野均斥我培养出一群叛逆，国无可用之人，我亦治局无方，彼时我里外不是人，可谓罪莫大焉！”
　　文贤道：“大人良苦用心在下终于体会，大人将如此回复朝廷和各大臣？”
　　吴监督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