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仇家恨的故事

　　苏俏俏站起身冲山路上扬着手：“巴童，你回去吧？啊！我要打猪草咯，回去吧，回去吧—！”
　　巴童气恼地嘟噜着：“这死妮子生就一根筋…”他跃身跳下山路塄子，在斜坡上踉跄地向下边麦田里冲跑着…
　　苏俏俏惊恐的大眼：“啊！啊！巴蛔虫，你这是要干啥子嘛？”
　　巴童冲到苏俏俏面前，喘着大气：“呵—！呵—！我说你这死妮子？”
　　苏俏俏娇嗔地：“巴童哥哥，你有什么话就不能等回家去说吗？咱们孤男寡女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咱们怎么回事…”
　　巴童喘息着扬着手里的“生辰合相”帖，哆嗦着嘴唇：“看见没？这是老夫人让奴才为你和少爷合的婚期庚帖，下月的初八就是你们的大婚！如果再不说，那就…那就正月十五贴门神，真晚了！（他梗着脖子）”
　　苏俏俏吃惊地：“巴童哥哥，你到底怎么啦？”
　　巴童汪着两眼泪水，抬起了头：“小雀子，我…我觉得他们李家对你不公平，就算他们是主子，也不能让下人去做这种事呀…”
　　苏俏俏凄婉一笑，声音喑哑地：“巴童哥哥，这一切都是命，我小雀子不怨天，不怨地，奴婢都已经答应了，晚了…晚了…”
　　巴童憨厚地：“小雀子，不晚，不晚！就算上次你用身体暖活了少爷，他…他摸了你的手，可是到底你们还没圆过房，不晚，不晚！咱们还可以向他们说…”
　　苏俏俏泪涟涟地：“少爷他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食言…”
　　巴童急着：“少爷他已经是病入膏肓，万一他…他真走了，你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守他死人一辈子吧？”
　　苏俏俏泪眼相看：“巴童，你忘了他们李家对咱们的养育之恩？”
　　巴童唏嘘着：“巴童到死也不会忘？可是…可是这世间也得要公平呀？”
　　苏俏俏拭了一把眼泪：“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少爷是干国家大事的人，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我小雀子的身体许给少爷不算啥…”
　　两个人在麦田里走动着…
　　巴童点着苏俏俏：“就是少爷是干大事的人，奴才才怕你将来受辱？你想啊，咱家少爷可不是一般的读书人，他是咱大唐的名士。这次如果大难不死，凭着他的才学，将来一定是大唐的花魁状元，这…这要是被皇上选为驸马爷，就是少爷他自己也做不了主，那将来还不是苦了你小雀子一辈子？咱本来就身世卑微是个苦出身…”
　　苏俏俏咬着嘴唇：“那奴婢也认这个命…”
　　巴童瞪着眼珠：“小雀子，你傻啊？”
　　苏俏俏簌簌地流着眼泪。
　　巴童动着手里的婚帖：“所以…所以咱们就对老夫人说，就说你小雀子和少爷今年没有大婚的黄道吉日，让他们趁早死了这条心…”
　　苏俏俏愠怒地：“巴童，你混蛋！你这样做不是让老夫人更加伤心，索要少爷的命吗？”
　　巴童咬咬牙：“为了你小雀子将来的幸福，我们只能这样做了…”
　　苏俏俏一声断喝：“巴童，你混蛋！你既然要认我这个奴婢妹妹？你就不能昧着良心欺骗他们李家？否则就别怪我小雀子大耳刮子抽你！”
　　巴童嗫嚅着：“小雀子，我…我可以去向老夫人乞求，只要他们放过你，就算我巴童在他们家一辈子做牛做马也愿意，我…我别无他求，巴童可以一生不娶，只要能让我心中的女人幸福，巴童心足矣！”
　　苏俏俏泪如雨下：“巴童哥哥，你这是何苦哇？小雀子这辈子的心已经属于少爷了？你就什么不要说了…”
　　巴童哽咽着：“不，不！小雀子你和巴童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我巴童要保护你？我这就去替你找老夫人说理去！”
　　
　　12，郑老夫人室，夜，内。
　　郑老夫人拄着拐棍在屋里走来走去，她的嘴唇一动一动地…
　　巴童哈腰走了进来，鼓了鼓勇气：“老…老夫人！”
　　郑老夫人回眸笑着：“哎哟，是小奚子啊？呵呵，呵呵。（她指着小炕案上的食盘）来，来来，吃瓜果？”
　　巴童涨红着脸颊，使劲地摇着头。
　　郑老夫人笑容可掬地打量着巴童：“哎？巴童你这孩子怎么今日腼腆的象个小闺女似地？有什么不能说的！”
　　巴童羞涩地：“老夫人，我…我…”
　　郑老夫人坐了下来：“你这孩子？这些年你和俏丫头在我李家出的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虽说你和俏丫头在我家名义上是下人，可我们拿你们当下人看吗？呵呵，呵呵。”
　　巴童不自然的表情：“那是，那是！奴才…”
　　郑老夫人点着巴童：“巴童，你别动不动的就奴才奴才的，老身告你说啊？我前天还给你家少爷说，老身膝下有两个儿子，加上你巴童，那…那就算三个儿子？呵呵，呵呵。”
　　巴童受宠若惊地：“老夫人，您言重了！巴童我是奴才之身呀？
　　郑老夫人眉飞色舞地：“老身才不管你小奚什么出身？只要你们对我们李家好，那老身眼里就有你们，我们李家以后不讲门梯之见…（她向地上啐了一口）老身告诉你小巴童？现在你家少爷和俏丫头要成家了，那下一个娶一房媳妇的就是你小巴童了？啊！”
　　巴童慌恐地抱着拳：“啊？不，不不！老夫人，您老看全大唐谁有主子为奴才成家娶媳妇的？这有碍大唐礼法，奴才受之不起呀？”
　　郑老夫人摇手笑着：“礼法都是官家定的，也是能改改地。别人家的奴才我管不着，但是我们李家的下人对主人有功，老身就是要为你们做主娶媳妇嫁闺女。呵呵，呵呵，小巴童咱们可是说定了？”
　　巴童感激涕零地，“老夫人，您折杀奴才也！”
　　郑老夫人点着巴童：“看看？看看？这麦在那，场又在那？就把你小奚羞成这样？唉，老身就是把这心里头的打算留给你们少爷，要是日后老身归天了，他也不致于亏了你小巴童？唉，就是有心为你小巴童成个家，那也恐怕得等到你家少爷金榜题名以后了…”
　　巴童咬着嘴唇，两眼泪汪汪地：“老夫人，您对奴才的好，我…我一辈子会记在心里。奴才…奴才心里已经想了，这辈子终身不娶…不娶，我要…我要颐养老夫人天年和侍奉少爷一辈子…”
　　郑老夫人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笑了：“傻孩子，你住在李家，就是我们李家的人，我们家不行这个…”
　　巴童深情地望着郑老夫人，他欲言又止。
　　郑老夫人笑吟吟地：“哎？巴童，你到镇上找到算命先生吗？”
　　巴童转着眼珠，言不由衷地：“哦，哦，找到了，找到了…”
　　郑老夫人：“那为你家少爷和俏丫头合生辰八字了吗？大婚的日子是那一天？”
　　巴童迟缓地：“这个…这个，老夫人，那算命先生给了庚帖…”
　　郑老夫人娇嗔地：“巴童，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说话吱吱唔唔的？那合婚相的庚帖呢？”
　　巴童从怀里掏出了大红纸的“合婚帖”，恭敬地呈给了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在灯台边，拆开了“合婚帖”仔细地看着，脸上有了笑容：“呵呵呵，是下月的初八日呀？好日子！好，好好！老身这就要下喜帖告知亲朋好友…（她在乐呵着…）”
　　巴童张着两手，嗫嚅着：“老夫人，奴才以为少爷和小雀子大喜不合适…”
　　郑老夫人蹙起了眉头：“巴童，你说什么？”
　　巴童哆嗦着嘴唇，大着胆子：“老夫人，奴才以为少爷和小雀子的大婚不合适…”
　　郑老夫人站起身跺着脚，脸色可怕地抽蓄着：“哎呀，你个小奴才？你胡咧咧什么呀？这是在救你家少爷的命啊！”
　　巴童慌恐地：“可是…可是…”
　　郑老夫人点着巴童：“小奴才！你说？你说？”
　　巴童苦着脸：“老夫人，大少爷是金枝玉叶的皇裔后人，而小雀子是奴婢出身的人，他们大婚在一起，实…实在不…不配…”
　　郑老夫人冷着脸：“怎么不配了？”
　　巴童颤抖着身体：“老夫人，您想啊？我家少爷是咱们大唐的文化名士，皇家后裔，凭着他的雄心壮志和声名才学，他将来是要金榜题名在朝为官的。而小雀子是家奴出身，身子太卑微。奴才就是怕他们一旦大婚，将来有辱少爷…少爷的声名…”
　　郑老夫人甩着手臂愠怒地：“你奴才不要说了？老身明白这个理！要不是人家俏丫头当日用身体救活了他，他…他恐怕小命都没了？老身还真不信人家俏丫头辱没了他那活兽！就说这次他病成这样，又是人家俏丫头舍身要为他冲喜。这不身子骨刚有点起色，他就起恶念…（她冷森森地看着巴童）小奚子，你给老身说实话？是不是那活兽授意你来说给我老婆子来听的？”
　　巴童告着饶：“哎呀，老夫人！天地良心？少爷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奴才自作主张的，真的，真的！”
　　郑老夫人恶狠狠地：“我不信！你奴才是那活兽面前有名的‘巴蛔虫’，你敢说不知道他的心事？噷噷，有恶主必有恶仆。老身不许你们串通一气祸害俏丫头？”
　　巴童动着手臂：“老夫人，您老多虑了？我们都是和小雀子青梅竹马长起来的，我们害谁也不能害她呀！”
　　郑老夫人嘟着嘴巴：“俏丫头是老身的闺女，量你们也不敢！就这样，下月的初八就是他们的大婚日子！”
　　巴童牙痛似地：“老夫人…”
　　郑老夫人嗔着脸：“小奚子，你有还有何话要说？”
　　巴童咧着嘴：“老夫人，奴才就是还觉着我家少爷和小雀子的婚事有些不妥，不妥…”
　　郑老夫人气急而笑：“嘿，我说你这小奴才还真来劲？那你说说他们的婚事有何不妥？”
　　巴童挠着脑门：“啊！老夫人，奴才是这样想啊？少爷他是有学问的人，那要是明年到京城赶考，中了头彩状元，那要是皇上赐婚，把公主许配给我家少爷，那我家少爷他可是要犯大难了，您说这可咋办？”
　　郑老夫人黑着脸：“该咋办就咋办。（她背过身子…）”
　　巴童陪着笑脸转到郑老夫人面前：“嘿嘿嘿，老夫人，我的祖宗！奴才是这样替我家少爷安排的？小雀子她不是咱自家的女娃吗？咱家不是能做主吗？可是那要是大唐皇上看上了我家少爷的才学了，那老夫人您…您就可做不了大唐天子的主了哇？”
　　郑老夫人气恼地：“奴才，你是拿大唐天子来压老身吗？”
　　巴童嬉皮笑脸地：“老夫人，岂敢？岂敢？”
　　郑老夫人咬着嘴唇：“小奴才，那你有什么主见？”
　　巴童顽皮地：“老夫人，要按奴才说呀？现在我家少爷不是贵恙有起色了吗？这也算是小雀子冲喜的结果，要我看就对他们两人说，就说…就说…”
　　郑老夫人：“就说什么？”
　　巴童小声地：“就向我家少爷和小雀子说，就说…就说算命先生说，他们今年没有吉祥的大婚日子，只有等明年了…那少爷和小雀子只当信以为真，依然交好，这样影响不了少爷的病情。那明年少爷金榜题名后，一切不是…不是都好说了？”
　　郑老夫人将手指头摁在巴童额头上，推了一个趔趄：“巴童，你奴才混蛋！你说的是人话吗？啊！”
　　巴童沮丧地：“老夫人，那总比欺君之罪要强吧？”
　　郑老夫人泪水涟涟地：“婚姻大事，那是父母之命，我老身总不能欺骗自己的亲人呀？我总不能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去骗人家的闺女呀？人家俏丫头也是真心以身相许的啊…”
　　巴童自抽着嘴巴：“老夫人，奴才不会说话，我嘴臭，我嘴臭！”
　　郑老夫人坐了下来拭着眼泪，嘟囔着：“就算那活兽金榜题名被皇上看重了？可他皇帝老子也得讲这个理吧？他闺女靠后，人家俏丫头靠前，要说作妾也轮得着他家闺女…”
　　巴童哭笑不得：“老夫人，您老糊涂了吧？大唐天子是九五之尊，人家的闺女那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谁敢和人家理论哇？到那时吃亏的定是少爷和小雀子他们…”
　　郑老夫人急扯白脸：“啊！他皇上既然看上我儿子，那就是和老身是儿女亲家？我老婆子去和他理论！别人怕他皇上，我不怕他，想当年老身还闯过玄宗爷的金銮殿哩…”
　　巴童抱着拳：“可是…可是…”
　　郑老夫人拭了一把泪：“小奚子，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老婆子不是说了吗？老身膝下两个儿子，就当三个儿子。我说过话的一定算数，老身一定要为你巴童娶上一房媳妇子，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
　　巴童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他哽咽着：“老夫人…”
　　
　　13，北园某处，夜，外。
　　碧翠竹树在婆娑摇曳着…
　　苏俏俏指着巴童怒不可遏地：“老巴你糊涂，你混蛋！你知不知道他李家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老夫人对我们两人有养育之恩？大少爷对我们的恩情深似海！你这混蛋犊子就这么能狠下心来去欺骗上了年纪的一个老太太？你知道不知道这让老夫人有多伤心，你让她以后怎么看待我们？这要是让少爷知道了，这可是能要了他的命呀？（她泪花涔涔而下）巴童，你明知道少爷的病恙刚有点好转，你…你就忍心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啊？你混蛋呀！”
　　巴童沮丧地嘟着嘴：“我…我…”
　　苏俏俏似娇含怒地扬着手臂：“我什么？我要不是看在咱们是发小，且你又是当哥的面子上，我…我真想大耳刮子抽你？谁让你管本姑娘的闲事了？”
　　巴童忍俊不禁“噗”地笑了。
　　苏俏俏娇嗔地：“还笑？我真想抽你一巴掌。”
　　巴童噙着眼泪：“小雀子，我…我其实也不是要成心骗老夫人的。我就是对你小雀子有些…有些放心不下…”
　　苏俏俏潸然泪下：“巴童哥哥，你糊涂啊！小雀子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虽说是奴仆之身，可我们在人家李家却是过的主人家日子。现在主人有难，我们不能不报恩呀？”
　　巴童唏嘘着：“小雀子，巴童就是想着人家少爷是在天上，我们在地上，主子和下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苏俏俏指着：“你那肚里的几两脂油，小雀子我心里清楚…（她哽咽着）巴童哥哥，你以为咱们同是卑微的身价就能幸福了？再说，我…我也不是奔着少爷的荣华富贵去的，奴婢是看少爷有难，我是舍身报恩的…”
　　巴童抽泣着：“小雀子，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巴童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也配不上你妹子，可…可就是对你总放不下…”
　　苏俏俏哭出了声：“巴童哥哥，你的好，我心里知道，你肚里的小九九，小雀子心里也知道？可你的想法是不会有结果的…（她嚎啕大哭起来…）”
　　巴童张着两手，苦着脸：“小雀子，我…我老巴听你的还不行吗？”
　　苏俏俏呜咽着：“巴童哥哥，现在少爷有难，急需身边要有帮助他的人，咱们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就是咱家少爷在病中，他还想着你巴童…”
　　巴童一凛，他哆嗦着嘴唇：“少爷他说我什么了？”
　　
　　14，［回忆］李贺室，日，内。〔切入七十五集第10场戏。〕
　　李贺颤动着手臂：“小雀子，你虽然是我李家下人，但你给我李家的恩惠太多了，我…我的命。你说吧，只要我李家能办到的事，我一定央求阿弥为你办…”
　　苏俏俏唏嘘着：“不用了。奴婢这辈子能侍奉主子左右，心…心足矣！只是…只是…（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小雀子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贺：“你把身体都给了我李贺，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苏俏俏呜咽着：“少爷，老巴他和奴婢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没哥没弟，没姐没妹，离开咱李家，再没有一个亲人。希望少爷能看在奴婢的薄面上，将来给他好歹也成个家，省得他孤苦一生…”
　　李贺一下子眼泪涌了出来，他又攥住苏俏俏的手臂：“小雀子，傻丫头！巴童他也是我李家的恩人呀？这些年，李贺不在家，要是没有你们两人撑持着这个家，我…我李家早就败落了…（他拭了一下眼泪）你放心，只要我李贺这次大难不死，日后要是有个出身，我就走到那里就带他到那里；他也是识文断字的人，就给他讨个出身，给他娶一房媳妇，怎么样？”
　　
　　15，北园某处，日，外。
　　巴童流着眼泪：“我知道少爷好心眼，他从小到大就呵护我…”
　　苏俏俏含情脉脉地看着巴童：“老巴，你既然认我这个妹妹，那你把心里想的都给我烂到肚里去？再也别提什么儿女情长了？啊！”
　　巴童惆怅的眼神：“巴童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