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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4/9/2
40章 农村 小说
《爱的花环》第1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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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3
  • 故事梗概
  • 分集提纲
  • 作品正文
  郑师傅说:“不吃了。谢谢你兄妹俩象我儿女一样。我害的是肠癌,已动过手术,怕是做瓦的活我不能领你俩干了,我儿子这两天就从家来到这里接我了,返回老家去。我只挂扯你兄妹俩以后怎么话呢。要不,咱们一块儿回河南老家去吧。我恰好路过你们老家郑州。出门在外过日子难啊!你俩没路费的话,我给帮了。”
  沈清波说:“我俩不愿回去。”
  郑师傅说:“咋回事。有啥过不去的关口?给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点忙。”
  李春生说:“这忙你帮不上,是啥事,你有病,我们已不愿在你病时说,影响你治病。”
  郑师傅说:“不管啥事,别伤心,别灰心。好人自有好报,没有过不去的河。”
  李春生从居住的窑洞里走出来,在场地上徘徊,又坐在矮凳上。还没坐稳,又站起徘徊。又徘徊了几步,又坐在矮凳上,又没坐稳站了起来,转回窑洞里去。一瞬间,手拿二胡出来,坐在矮凳上拉。没拉几下,把二胡又放在脚边,抬头望望天空,又平眼望望天边。望了一会天边,又抬头望天空,见一只飞鸟向他和沈清波来时的方向飞去。耳畔忽然出现了鸟飞去的方向传来的“南泥湾”这首歌的歌声。他忽然站起身来走出瓦场,向鸟飞的方向歌声唱起的地方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转身来回到居住的窑洞里,走到正躺在炕头睡眠的沈清波头前站住,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又扯被给盖了盖身子,又走出窑洞来,走出瓦场,无目的的在小路上漫步。
  当李春生走到深沟沿上一条小路上时,看见一个和自己年龄大不了几岁的一位年轻女子坐在路的内侧,身边放着一个小包裹,眼神似在想什么地坐着,又象等什么人一般。李春生没答理一位不认识的陌生年轻女子头也不抬从这女子身前走过。当他从这女子身前走过有十几步远时,只听这女子在他身后说道:“我看你不是本地人,象个外地流浪的读书人。年轻轻的读书人,不在老家大地方闯生活,钻这穷山沟!”
  李春生听了有些不悦,想回头说她几句,但当他回过头来,又不说了,又转身没魂儿似的向前盲目走去。可是没走上五步,又听见这女子在他背后说:“真是个没出息的。”
  李春生听了这话,转脸站住说:“这位大姐,你真会骂人,骂得好,骂得对,我真是没出息了,只请你别再骂了。”
  这女子听后,却是笑了,说:“你是河南人?”
  李春生不想再说话,又转身而去。
  这女子急口道:“小兄弟,你先站住,听我指点你几句话。”
  李春生站住了。
  这女子接着说:“我也是河南人,是借卖大布的生意维持生活出来找人的,曾去过大河沿,那里挂着大木招牌收人,乘汽车往南疆送,说是南疆开垦了很多大农场,你咋不到那里去闯,总比在这穷土沟里强很多。”她怕李春生不知道‘南疆’和‘大河沿’在那里,又解释说:“‘南疆’就是新疆的南半个,‘大河沿’就是吐鲁番的一个地方。”
  李春生听了这女子的这番话,落实性地问:“敢问大姐姐,你既然已走到了大河沿,又象你说的那么好,你为什么不报名到南疆去闯闯呢?”
  这女子笑答道:“你这兄弟是怕我骗你了,不会的,我是把你当做我要寻找的对我有恩情的一个好人说话的。也就因为我还没有找到这个好人,所以我到了大河沿,才没有报名去南疆。一句话,我想在陕西再找找我要找的那个好人儿。”
  李春生问道:“大姐,这些话从哪里说起?”
  这女子说:“兄弟要问,我就说给你听吧,来近点,坐我跟前听,站那么远那能听清楚。”
  李春生走近这女子跟前,站在她的一侧,听她继续说话。
  这女子说:“在1966年的夏天,我因受到一件事的打击,气疯了,是受到一件什么样的事我就不说了, 我迷了性羞耻也不知道了,连裤子都不知道穿了,到处乱跑、乱叫、乱笑。这天,我又没穿裤子,胡乱走到一所学校的一个大水塘旁,又哭、又笑、又叫、又爬树,这学校的很多学生都拿我看着玩,独一个男学生拿一条裤子叫两个女同学送给我,哄着我穿上。兄弟这是恩情不是,该报答不该报答。”
  李春生说:“按人情是该报答。只是我想问你,你已是疯了怎还记得这些事?”
  这女子说:“是记不得的。那是我疯了二年后,被父母请医治疗好后,我母亲告诉我的。那时母亲告诉我,那一天知道我知道穿裤子了、很高兴,就想知道这裤子是那里的好心人给的,又是谁这大本事,劝她闺女穿上的,要报答这好人,便四处打听,是怎样去打听的,话很长我就不说了。最后打听到是一个学校的男学生给的裤子,他叫他的两个女同学拿着哄我穿上的。为了报答这个学生,我母亲在我好了以后叫我亲手给这个男学生缝了两条新裤子要我送给他以表示谢恩。谁知母亲领我到了这所学校不见了这学生,有位姓蒋的老师给我们娘俩说,这个学生被划成了右派分子,不知道现在在那里,我就又四处打听这位学生的下落,最后打听到这个学生到外地流浪去了,有人说是去了新疆,有人说是来了陕北。对这样一个好人,有恩情不报是再坏良心不过的事,为了把我亲手给他做的放了两年的两条新裤子送到他的手里,就象刚才我说的我便以卖河南大布的生意维持生活,先到新疆去找,到了新疆大河沿不见人,想着他可能是在陕北,就又来到了这陕北。说到这里,兄弟你知情况了吧。刚我看到了你,心想我找的那人就是你吧,便说了刚才说的那些话。兄弟你现在怀疑我是骗你的吗?”
  李春生听到这里,说:“我说的话没有疑你是骗我的意思。”
  这女子说:“这就好了。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男学生,是,我就不再找了。要不是,你就说不是,我再到别的地方去找,一定要把他找到,把我给他亲手做的两条新裤子亲手送到他手里,亲眼看着他穿上。”
  李春生说:“我现在不想往前走了,得返回我们住处去,我的住处是一条窑洞。因为刚才我出来时没有给陪我一块出来流浪的妹妹说,怕是她现在正在窑洞里哭呢。天不早了,你愿意跟着我去看看我的妹妹吗?也好,在那里歇歇。”
  这女子说:“那么现在我还想说的一些话,现在就不说了。有你妹妹在,我就跟你去。”
  李春生道:“如果说是我独自一人,你就不跟我去了。”
  这女子说:“是的。”
  李春生道:“如果我是独自一人,我就不这么说了。”
  这女子说:“如我确认了你就是我找的李春生,你一人我也要跟去的。”
  李春生领着这女子回到他和沈清波住的那窑洞口时,见沈清波神情紧张的正从窑洞里向外走,问他:“你到哪里去了?把人吓的。”
  李春生忙答道:“我看你躺在坑上睡熟了,我就没喊醒你,我心里慌得很,想到外面随便走走,怕你醒来不见我了着急,我就很快返回来了。这位大姐是我闲走时碰上的,是从河南老家走几千里路到陕北来找一个人的,也是咱俩正在无路可走时给咱俩指了一个去处的恩人。”
  沈清波眉开眼笑的把大姐让进窑里。
  李春生说:“这位大姐告诉我新疆的南疆现在开垦了很多荒地农场,吐鲁番大河沿挂招牌收人,坐汽车免费送到那里去劳动工作。你说,她不是叫我们能绝处逢生的大恩人吗?”
  沈清波听了,高兴得几乎蹦跳起来。
  “真是老天有眼,保佑我俩,真是神仙来了。”说罢,忙让这位大姐进窑里坐下,又忙往洗脸盆里舀水,非常亲热地说:
  “大姐姐,快洗脸,还有一点米的,我给你做饭吃。你先坐炕上歇着。”
  这女子洗罢脸,坐在炕上,见大炕的两端分开铺着两套被褥,对李春生说:“你兄妹俩分的这么远睡,不害怕么?”
  李春生说:“我在外端睡的,挡着妹妹,妹妹不害怕就中了。”
  这位姐姐问李春生:“你说我是你俩在无路可走时给指一个去处的恩人,你妹妹又高兴成那么个样子,是那回事,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李春生说:“我正想说给你听的。”于是李春生就把他上学时怎样受到迫害,又怎样流浪到陕北,现在又怎样的无路可走详细地说了一遍。
  这女子听着听着大哭起来。
  沈清波见了也陪着哭起来。
  这女子说:“不是我心软,是我现在知道了我的恩人现在还在受苦作难。”
  沈清波哭着说:“你的恩人又是谁,在哪里?”
  这女子说:“我的恩人就在眼前,就是你哥哥。”
  沈清波怔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做米饭的锅,说:“我哥哥说你是我们的恩人,我明白了事由,现在你又说我哥哥是你的恩人,又是那回事?”
  这女子见沈清波问,说:“我因一件事受打击疯了,连裤子都不知穿了,有一天疯到你哥哥学校水塘边,别的学生取笑我,你哥却是给我一条裤子穿上,叫我遮羞,避免了别的学生羞辱我。”
  沈清波听了,问:“大姐姐,你就不怕你弄错了人?”
  这女子说:“不会的。我心里已经有了很准的判断了。不信,我这时可以说出你哥哥的名字来,要是说错了,才是我弄错了人。”
  沈清波说:“你说。”
  这女子说:“你哥哥叫李春生,对不?”
  沈清波更惊异了,问李春生:“春生哥,你真的送给过一个疯女子裤子穿吗?”
  李春生点了点头。
  这女子说:“小妹妹,我没把你哥哥的名字说错吧,没弄错人吧。”
  沈清波也点了点头,忽然没有说话的兴致了。
  这女子终于找到了送给自己一条裤子的恩人,欣喜万状,满脸生辉,脸皮儿展得象一片晴空,双目明亮得象织女星一般,一闪也不闪地上下打量李春生一遍。她鲜艳的嘴唇微微动了几动,又绷住了,然后双手忙活起来。双手象蜘蛛结网的“手”一样熟悉利索,把她的小包裹打开,从一条薄被和从几块河南大布的中层取出两条蓝色的新裤子,又抖开来,走到李春生的侧面,从腰部到脚踝地方比了比,高兴地说道:“长短正好,正好,我做好后又担心了三年,怕是做短了,你不能穿,做长了穿着不合身,给,春生,接住,现在就穿上。我终算完了一场几年来挂在心上的心事。”
  李春生迟疑了一下,双手接住了这女子又叠起来的两条裤子,说:“那我们现在欠你的恩情该怎样报答你呢?”
  这女子说:“你俩没有欠我的恩情,是苍天嫌我给你做两条裤子来报答你的恩情太小太少太不够数,要我,再赶到陕北来再报答你些。”
  沈清波说:“大姐真会说话。”
  这女子说:“我说的是心里话。春生,把裤子快穿上,叫我看看到底合适不合适。”
  李春生说:“好,我到那条窑里穿去。”
  这女子说:“就在这里穿。男子汉,腿还怕人看。我就是你的姐姐了,在姐姐面前还怕羞。”
  李春生说:“你这位大姐也是,给你一条裤子穿算什么大事,那还能再说到恩情上去,这也不过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仁爱罢了,那值得你永远记在心上,值得一定要报答,我早忘到天边去了。即是想还我个人情,知我已没了踪影,象狂风中飘的树叶很难寻到了,也就该罢了,太不值得没目的的跑几千里路去寻找,把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出门会遇到的特别难处和危险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这女子说:“我不管欠谁的义,不向人报答了,心里总是觉得是块病,再说你送我穿上的一条裤子的恩情仁义的份量已是超过了这条裤子价钱的很多很多倍。你不是在我有裤子穿时给我的,你不是在我正常人时给我的,是在我失了心性,忘记了自己是人,是在我受人戏弄,不把我当人看时给我的。知恩不报不是人。为报人的恩情,先去考虑考虑自己的这呀那呀的,再去做这,那还叫是真。好了,我什么也不想说了,快把裤子穿上,让我看看合适不合适吧。”
  李春生为了不负这位“姐姐”的盛情,还是当着这位“姐姐”和“妹妹”的面把裤子换上了,不长不短不胖不瘦十分合适。
  沈清波笑道:“这位姐姐真能呀,象是量了量我哥哥的身子的尺寸一样。”
  这位女子说:“我就是量了量的,不过是在我的心里量,我的梦里量。”
  沈清波又笑道:“想不到姐姐还有这本事,能在梦里量别人的身体。”
  这女子说:“在人情这件事上,啥叫本事,心到情真本事就自自然然生出来了。”
  沈清波轻轻“啊”了一声。
  这女子接着说道:“心到情真了,高兴了,眼前就会出现这人的模样儿了。”
  沈清波点了点头。
  这女子见沈清波点了点头,也就把这个话题煞住了。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得很整齐的小手帕,小心地一层一层掀开,露出一张四寸大小一个大姑娘全身照片来,慢慢地捏在两指间,欣赏了一会儿,递给沈清波说:“妹子,你看这张照片漂亮不漂亮。”
  沈清波接住细细睢看了一番,说:“啊呀!漂亮,真真地漂亮,看这身材,真象是王昭君,看这容貌,真象是西施了。这照片可是姐姐两年前照的。姐姐现在的美模样和这照片一点儿没减。”
  这女子说:“这不是我的照片,是我妹妹的,年龄和你哥哥差不多。你给你哥哥看看。”
  沈清波听了这话,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清晰的意识——这位姐姐是要把她的妹妹介绍给春生做“对象”了。她平静地强装出笑容来,把这照片交给李春生说:“哥哥,你看这位大姑娘多美丽,比我漂亮十倍了,一定是这位姐姐把她的妹妹给你作对象的。”
  这女子对沈清波说:“妹妹真聪明,一猜就准。”
  沈清波笑道:“你就不怕你妹妹嫁给一个右派过日子受罪。这么漂亮的大姑娘找个有权有势的人多好多容易,会多有福气。”
  这女子说:“我和我妹妹都上了初中,对爱情和生活都能认识了,就是和很多人的心不一样,不是以权势和财富去选爱的,权势和财富不代表幸福和美好,能找一个善良的人,有道德的人,有同情心的人,爱人的人,能怜悯人的人过日子才有幸福和美好。”
  沈清波说:“那你妹妹愿意了,她连我哥哥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这女子说:“人的模样儿都是不重要的。但是你哥哥的模样儿在我以前想象中并没错吗。我妹妹都信我的,当然我愿意她也愿意,要不我能拿她的照片说现在的话吗。”
  沈清波故意更开心地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说:“看来我哥哥生出来就是有桃花运的人,亲眼见了的爱,没亲眼见了的也爱,要是不是冤屈为右派也不知道会是怎么个热闹了。只可怜哥哥象个‘红颜薄命’的女人。春生哥,快答应这位姐姐的诚心真意吧,好个天上飘下来的仙女林妹妹。”
  沈清波的话象渠里的流水因水闸突然落下突然停住了,但脸上俏皮的笑容却象碧空里的云霞迟迟不愿散去。
  李春生知道沈清波在说俏皮话,哭笑不得地对她也说了一句俏皮话:“我把这仙女接受了,把你这林妹妹怎么办呢!”
  沈清波脸上没有散尽的笑容又飘起云霞,依然笑着说:“我还是你妹妹呀,还能变了。”
  话说到这里李春生说:“我不和你这妹妹斗嘴了,这位姐姐是绝对猜不出你我的缘故的,不然是戏弄了这位姐姐了,对位女子说:“这位姐姐又咋不问问我这位妹妹的姓名。”
  这位女子说:“是呀,是呀,只顾说别的话,怎么把这忘了。好妹妹,希望你原谅,真对不起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沈清波嬉笑说:“我不给姐姐说。”
  李春生对沈清波说:“别再俏皮了。”又对这女子说:“她叫沈清波。”
  这女子眼一亮,直截了当地笑道:“我知道了,知道了,都是我莽撞,该打嘴,该打嘴。那有亲妹妹不是一个姓的。那就把我妹妹的照片还给我吧。”
  沈清波把李春生手里的照片拿到自己手里说:“别看了。”又对这女子说:“送给人的美人照那还能再收回,不给你了姐姐,我要了,要她永远当我的妹妹。”
  笑了,三人都快活的笑了,把个不乐观的处境,把个辛酸与烦愁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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