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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义  人性  贪婪  正义与邪恶  巨额赃款

　　第五章
　　1.圈套
　　“萧老弟，张化得了失忆症，也就把过去的一切都忘记了，依我看这也很好嘛。”
　　“马四哥，我就弄不明白了，这能有什么好呢？”
　　“你仔细地想一想啊！他活了六十年，经历过许许多多让他自己不开心的事情，一旦忘了个一干二净，那他不就落了个快快活活一身轻松，等于重活一回了吗？”
　　“你这个理由不够充分，恐怕还说服不了我。”
　　“嗐，也不看看你自个儿，弄得有多辛苦啊！一会儿给他讲故事，一会儿又带他去喝勿忘泉水，你说你到底累不累呀？”
　　“我还不觉得累，因为我一直以为他能够恢复记忆。”
　　“算了，我知道说服不了你，可我就是弄不明白，你花费这么大的气力，这就值得吗？”
　　“当然值得，你得弄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活在世上，应该负有一些不可推卸的责任，怎么可以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呢？再又说了，张化原本可不是这个样子，他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
　　“让我说这也不错，他一天天无忧无虑的，过得也蛮快活的嘛。”
　　“也许别人可以享受这样一种轻松而又快乐的生活，但他不能这样，也不应该这样。”
　　……
　　马四和萧一楠争执老半天，也未能争出一个结果。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萧一楠不想再说下去了。他随手从墙上摘下自己带来的那一把古琴，心平气和地弹奏起来。一曲“高山流水”只弹了一半，他就下意识地停了下来。而后，萧一楠打量着马四，好一通开怀大笑，以致前仰后合不能自抑。
　　“看看，好模好样的，你这是笑个啥呀！有了啥好事儿还是咋的呀？”马四很觉纳闷地问。
　　“我忽然想起一个故事……”
　　“啥故事能让你这么开心呢？”
　　“这个——我不能讲给你听。”
　　“怪了，这个故事你越不讲，我咋还越想听呐，你别吊我的胃口好不好啊！痛痛快快地讲出来嘛。”
　　“我讲了你可别生气呀！”
　　“我不生气。”
　　萧一楠笑嘻嘻地讲了下去：“有一句成语叫做对牛弹琴，讲的是一个弹琴高手面对老牛弹琴，弹得再好，老牛也无法听懂，只能是白费力气而已。”
　　“这有什么好笑的呀？”马四颇感不解地反问。
　　“你看，我这不是在对‘马’弹琴嘛，和对牛弹琴又能差了多少呢？”
　　“噢，闹了半天，你是在骂我马四哪！”
　　“咱俩谁跟谁呀！也就是说一句笑话嘛，你可别往心里去。”
　　马四故意板起面孔，把话头岔了开去：“得了，得了，我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当面说给你，咱俩还是别扯这些没用处的了。”
　　“我早就看出你心里有事儿，就别犯寻思了，赶紧讲给我听吧！”萧一楠笑吟吟地看着马四，做出一个示意性的手势。
　　“你不是让我对吴行多加小心吗？我看那小子还真不咋地道，不只来路不明，只怕他还另有企图，弄到后来对张化大大不利呀！”
　　“你敢肯定吗？”
　　“我看十有八九，这一码事儿也耽搁不得，咱们应该找机会和张化好好地谈上一谈，也算是给他提一个醒不是。”
　　“那好，我这就叫他过来。”
　　电话打过去不久，张化就急匆匆地找上门来。他刚一进屋，马四就笑嘻嘻地开了口，说：“老哥们儿，这一回你倒是来得挺快，知道我在这儿等着你吧？”
　　“当然知道，小萧说你一直在这儿等我，赶紧说说吧！是不是又有啥好事儿啊！”
　　“你咋尽寻思好事儿呐，这一次我可没有鹿鞭孝敬你老人家了呀！”
　　“说啥呐，，咱们不说这个好不好啊！”
　　“也好，今儿个没有鹿鞭，可还有一番逆耳忠言，就是不知道你乐不乐意听啊？”
　　“我咋就不乐意听，都说忠言逆耳利于行嘛。”
　　“那好，就让小萧先跟你说。”马四转向萧一楠，就势递了一个眼色。
　　萧一楠沉吟有顷，朝张化淡淡一笑：“老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呀？”张化颇感好奇地盯住萧一楠。
　　“你对自己那个干儿子到底是咋个看法啊？”
　　张化听了不禁为之一怔：“要说这个，我还真不能说看透了他，你问这个，是不是有啥说法啊？”
　　萧一楠回过身去，重重地一拍马四的肩头，说：“马四哥，这回你总该开一开金口了吧！”
　　紧接着，马四就把最近一段时间有关吴行的种种反常举止一一讲给了张化，而后他又进一步做出自己的判断：“老哥们儿，我看你这个干儿子心术不正，来路不明，绝非什么良善之辈，做为干爹你不可不防，往后还真得多长两个心眼儿才是。”
　　萧一楠也在一旁帮腔：“就是，看来吴行还真是一个天大的隐患，你不可不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咱们应该采取行动了。”
　　马四把手一挥，说：“这码事儿我看好办得很，也不用老张从中插手，你们毕竟还是干父子嘛，就由我出面把他辞掉，让他乖乖地滚出鹿鸣谷去，不就完事大吉了嘛。”
　　“依我看，这应该是一个现成的好办法了。”萧一楠连连点头，当即表示赞许。
　　张化听了却不置可否，半晌开不得口。萧一楠与马四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末了又一起把目光投向张化，等待他开口表态。
　　有关宋丹与吴行的暧昧关系，张化早已隐隐约约地觉察到了什么，说是一种隐忧也不为过。可那又怎么样呐，只要赶走吴行，就可以一了百了吗？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那不只不能了事，反而会给他留下一个大大的疑团，让他日日夜夜不得安生，那才叫一场无尽无休的煎熬哪！
　　一番苦思苦索之后，张化终于开了口：“让我说，这一码事儿不可草率处理，必须有一个恰当可行的办法，把事情弄一个水落石出才好。”
　　“这话也有道理，你自己有什么好办法吗？”萧一楠问。
　　“我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可以澄清这件事情。”张化若有所思地说。
　　“那你就说一说看。”马四急不可待地说。
　　“说一说也好，我们也好帮你参谋参谋。”萧一楠也在一旁催促着。
　　张化脸上浮起一丝苦笑，看过马四，又看萧一楠，连连摆手说：“你俩都不用着急，说到这一码事儿呐，有则有，无则无，用不上几日，我就可以还你们一个说法了，好不好啊？”
　　“你看，你就说一说嘛，也让我们两个明白明白不是。”马四连连催促说。
　　张化摆了摆手，把话头岔了开去：“得，得，先不说这个了，还是让小萧给咱们讲一讲那个故事吧！”
　　接下来，萧一楠又讲起那个至今还未讲完的故事——
　　
　　那个男人是一个十分孝顺的儿子，在婚姻大事上，他违背了母亲的意愿，心里十分不安，一直觉得对不住母亲。为此，他一直都在努力，希望能尽快做出一桩让母亲满意的事情，也算是安抚母亲，回报母亲，进而让自己那一颗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当然，他也清楚，为今之计，能够让母亲感到满足的事情就是让她老人家早早地抱上孙子。他自己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从不曾懈怠，一直十分努力，几乎夜无虚度，不辍耕作。好在他的女人武杰对此也很上心，积极予以配合。但不知什么缘故，夫妇两人的努力一直未有成果。有一次，武杰强行把他拉到医院，做了有关生育方面的检查。事后，却未对他说明什么。但就从那次检查过后，女人对他的态度为之一变，生活起居方面不再呵护他，就连床上的那一点儿事情也不再热心，轻易不会满足他的要求，还常常骂他是一个无用的废物。越是这样，他也就越发盼望儿子的降生。然而，他的希望却总是落空，为此让他倍受精神折磨……
　　
　　2.试探
　　时光如流水一般潺潺地逝去，张家大院依旧平静如初，从表面看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宋丹一日日都在精心地照料着孩子，虽然不怎么累，却也难得有一点儿空闲时间。其实她很寂寞，也很孤独。她甚至不敢想象，倘若身边没有了孩子，她还能怎样打发那些接踵而来的时光。韦一驼手上的活计倒是很有规律，一日三餐之外，也就是屋里屋外的那些零碎活计了。仅就这些，也足够他一个残疾人忙活的了。不过，他一旦有了空闲时间，总要过来陪一陪宋丹。两个人在一起说一说闲话，彼此也都开一开心。也许，那就是他们一天里最为快乐的时光了。男主人张化显得很清闲，他一日日里出外进，一不操心，二不费力，倒是落得一个逍遥自在。只是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上去并不快活。他从不和宋丹多说什么，宋丹也懒得开口问他，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日午后，张化突然对宋丹说：“我要出去办一件事情，估计今天晚上赶不回来，就住在外面了。”
　　“你是办啥事情去啊？”宋丹随口问。
　　“这个你不用管，记得晚上早一点儿关门，自个儿多留一点儿神也就是了。”
　　张化再不多说什么，当即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张家大院。他并不急着上路，而是去了马四的鹿场。马四正带着吴行和郑仁干活，张化离着老远，就高腔大嗓地向马四告别，似乎是有意地把自己出行的消息透露出来。而后，他才一身轻松地走出了鹿鸣谷村。
　　殊不知张化只是虚晃一枪而已，刚刚走出鹿鸣谷村，他就找到一处事先选好的地方潜伏下来。天近黄昏时分，他爬上一棵大树，从怀中取出望远镜，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当然目标也极为明确，就是自己刚刚离开的张家大院。
　　这一部紫外线望远镜是他前些日子托人从山外带回来的，倍数很高，视觉效果极佳。凭高望去，偌大的一处张家大院可以尽收眼底，一览无余。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是有一只小小的麻雀飞进飞出，也无法逃过他的一双眼睛。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张化终于发现了目标——一片迷离的暮色中，吴行步履匆匆而来，径直走进了张家大院。那一刻，张化的心态矛盾得很，他既期盼着看到这一场面，又最怕看到这一场面，心头禁不住一通狂跳，双腿一软，几乎就从树上跌落下来。他娘的，这小子多少日子都不上门了，我刚一离家，他就来堵这个空子，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那一对鸟男女，只怕还真是有点儿啥故事吧！他恨不得在第一时间赶回张家大院，来一个当场捉奸，那才叫个痛快呐。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留有一定的时间才是。要是回去早了，拿不到什么证据，岂不就打草惊蛇，落得一个前功尽弃吗？他很清楚，必须耐住性子，强迫自己等待下去。就在这种难耐的等待之中，他居然做了个白日梦，眼前闪现出一副令他无法忍受的情景——那一铺宽敞的大炕上，两具赤条条的躯体纠缠在一处，折腾得正欢。女人摆出一副饥渴难耐的姿态，男人则露出一副十足的贪婪相。一对鸟男女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彼此长一声短一声地呻吟着，呼唤着，各自倾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共同制造着一种巅狂至极的境界……
　　
　　宋丹不失时机地挂出信号，这一次吴行倒是如约而至。可惜，他们的这一次相聚并不愉快。乍一开始，宋丹就一脸不悦地质问吴行：“吴行，你是怎么回事儿啊？多少日子也不主动上门，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压根儿就没有这一码事儿了呀！”
　　“那哪儿能呐，你可别冤枉我，行不行啊？”吴行一脸委屈地说。
　　“让我看，你一点儿也不冤枉。”
　　“嗐，我呀！一来缺少时间，二来不是也怕引起那个老东西的猜疑嘛。”
　　“唉——也真是怕啥有啥，那个老东西还真就怀疑上咱们这码事儿了。”
　　“啊！这是真的吗？”吴行大吃一惊。
　　“可不。”
　　宋丹紧皱眉头，把张化的那一类言行举止草草地述说一遍。吴行怔怔地听着，竟半晌开不得口。宋丹越发慌了手脚，怯怯地问：“我看这一码事儿要坏，咱们是不是得提前采取一点儿措施啊？”
　　吴行陷入沉吟中：“嗯，这码事儿……”
　　“你倒是往下说呀！”
　　“我看先不用想那么多，他手中又没拿到什么真凭实据，能把你我咋的呀？”吴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拉过宋丹，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抚说，“别怕，也没啥大不了的，有我在呐，我就不信了，咱们两个年轻人还对付不了他一个糟老头子！”
　　“我咋觉着这一码事儿不大好弄哪！”
　　“没事儿，没事儿，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吴行安抚了好一会儿，宋丹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女人脸上有了笑模样，壮起胆子挽留吴行，说：“你来也来了，今晚就在这儿住下来吧！这一个大院空落落的，我害怕着哪！”
　　“我看不妥。”吴行连连摇头。
　　“人家要你留下来嘛。”
　　“不，老东西既然已经有所怀疑，咱们更应该多加小心为对。”
　　“不，我不让你走！”
　　宋丹一把拉住吴行，再也不肯放手。两人正在拉拉扯扯之际，院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不好，一定是老东西赶回来了呀！”宋丹顿时紧张起来。
　　“咋样？老东西还真是留着一手哪！”吴行一时间也显得有些慌乱。
　　“你赶紧走吧！”
　　“从哪儿走啊！他已经堵住大门口了。”
　　“那……那就只能跳板障子了。”
　　宋丹拉着吴行，两人跳出后窗户，寻到一个隐蔽之处。宋丹连扶带托，终于把吴行弄到板障子上去。吴行早已四肢发软，闭住双眼往下一跳，竟崴了脚脖子。一阵剧痛袭来，他差一点儿叫出了声。而后，他忍住痛感，连瘸带拐，一路仓皇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韦一驼才踢踢踏踏地去打开了大门。张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开口便骂：“你这个蠢东西！咋才开门呢？你是聋了还是咋的呀！听不到我叫门的声音吗？”
　　韦一驼赔着笑脸说：“我是睡着了，刚刚听到一点儿动静……”
　　张化不再搭理韦一驼，随手抄起一根木棒，径自在院子里巡视起来。韦一驼披着衣服，一溜小跑地跟在后面，不解地问：“你这是在找什么呀？”
　　“我看见有一条野狗钻进了咱家的院子，也不知藏到哪儿去了！”张化忿忿地说。
　　“不能吧！我咋没见着呢？”
　　“就你，只怕是长了一对瞎眼睛吧！”
　　张化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他悻悻地丢下手中的木棒，直奔上房而去。
　　张化拉开房门，一溜小跑地进了卧室。宋丹在炕上躺着，孩子就睡在她的身边。母子俩无声无息，室内显得十分安静，给人一种温馨而又祥和的气氛。张化一连打了两个转身，左看右看，却一无所获。他复又转身去察看了另外几个房间，依旧什么也没能发现。
　　再一次回到宋丹面前时，张化仍是一副怒气未消的神态，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找什么呢？”宋丹睡眼乜斜地开了口。
　　“我在找一条野狗。”张化气呼呼地说。
　　“胡说八道！咱家哪儿来的野狗啊？”
　　“那谁知道！我要是知道不就好说了吗？”
　　“哪儿能有什么野狗呢？”
　　“有，肯定有，只是我还没找到罢了。”
　　宋丹当即起身，出门叫来韦一驼，问：“大门一直是你守着，你说一说看，咱这院子能进来野狗吗？”
　　韦一驼一脸苦笑，回答得十分干脆：“压根儿就没有的事儿，我早早地就把大门插好了，别说是野狗，就连一只野猫也钻不进来呀！”
　　“可人家非说是野狗进了咱家大院不可！”
　　“兴许是看花眼了吧！”
　　“你才看花眼了哪！”张化再也按捺不住，转向韦一驼骂了出来。
　　张化好一通臭骂，把韦一驼弄得十分尴尬。韦一驼无法多说什么，但也不好就此退去。他进退两难地站在张化面前一动不动，十足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宋丹实在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于是偷偷地捏了孩子一把。孩子已被惊醒，正瞪大两只眼睛注视着眼前让他倍感陌生的情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击了他，他立刻张开小嘴巴，放声大哭起来。
　　宋丹白了张化一眼，不无做作地说：“看看，你把孩子都吓着了吧！”
　　“吓着了又咋的呀？我才不在乎他哪！”张化恨恨地说。
　　“你好不容易盼来了儿子，咋还不知道心疼他呢？”
　　“我心疼他，谁心疼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