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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幻人生  梦想  齐东强

　　齐丽也附和道：“是啊，太神气了。”
　　齐长平笑道：“怎么样？长大了，你们是不是也要当解放军啊？”
　　齐丽点点头：“嗯。”
　　齐东强摇摇头：“我才不要当解放军呢。”
　　“哦？”齐长平疑惑地问：“为啥？”
　　齐东强说道：“解放军是打仗的，我讨厌打仗。我要当最大的官，谁打仗，我就揍谁。”
　　齐丽这时也说道：“我也不要当解放军了，我也讨厌打仗。”
　　齐长平笑道：“你们啊，古灵精怪！解放军是打仗的不假，可是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不打仗。他们保护着咱们的国和咱们的家。要是没他们，坏蛋们就会闯进咱们国和咱们家，抢光，杀光，烧光，咱们就不能有一天好日子过。”
　　齐丽看看齐东强，齐东强摇摇头：“打仗的还是为了不打仗？不懂。”
　　齐长平笑道：“那你们以后上了学，就得努力学习，多长知识和本事，知识越多，本事越大，懂得的就越多。”
　　齐东强点点头，齐丽也随着点点头。
　　“上学是啥样子？”齐东强眯缝着眼睛暗自陷入了对上学的憧憬。
　　很快，上学的时候到了。八月三十一日这天，屈荷拿出两个绣着荷花的绿布包，对齐东强和齐丽说道：“明天你们就上学了。看，我给你们做的书包好看不好看？”
　　齐东强和齐丽每人接过一个，翻来覆去地看起来，连声夸赞道：“好看！好看！”
　　看了一会儿，齐丽问道：“妈，我是和我哥一块上学吗？”
　　屈荷答道：“是啊。”
　　齐丽把手中的书包往炕上一扔，说道：“妈，我们一块上学，一块儿用一个不就行了？为啥做两个？”
　　屈荷笑道：“你倒会过日子！哪有俩人用一个书包的道理？那样多不方便啊？”
　　齐丽撅着嘴不说话。
　　齐东强笑道：“妹子，行了，别生气了——哪有俩人穿一件衣服的道理？你要是怕沉，我替你背。”
　　齐丽嘴一撇：“我才没有那么娇气呢！——一人一个就一人一个呗。”
　　次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屈荷领着齐东强和齐丽走到了孟庄小学的南门口，停住脚步向校园里张望，齐东强、齐丽见母亲在向里望，也学着望起来：只见这个小学中间的是一排被五六米宽的土路隔开的土平房，东四间为办公室，西六间为教室。这排平房的四周是很宽阔的空地，空地的外围除南大门入口处外，是狭长的杨树带，杨树带外面就是很高的土围墙了。因为这个学校居然没有北门，人们只得陆陆续续地从南门口出入。渐渐地，校园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榆树村韩相明的妻子曹晓菲来送其女韩艳楚，韩相亮、徐微夫妇来送其子韩彦阳，他们是结伙而来，走到校门口，见屈荷在四处张望，曹晓菲问道“你望啥呢？”
　　屈荷说道：“随便望望。”
　　一些带着孩子来的大人们正要进校，见屈荷他们在向校内张望，也停住脚步向校内望起来。随着人越来越多，南门口竟被堵住了。
　　过了一会儿，屈荷看看左右，问道：“你们在望啥呢？”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反问道：“你望啥呢？”
　　正在这时，一个长相秀丽、长发披肩、带着眼镜的不到二十岁的女子走过来喊道：“送孩子上学的都进来，别在门口堵着了。”
　　徐小刚也在人群之中，他是来送他的儿子徐天正上学的，听到那女子的喊声就吼道：“你算干啥吃的？我们堵不堵门口关你啥事儿？”
　　那女子一笑：“这可真关我事儿，因为我是一年级的班主任。我叫梅丽，以后谁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原来是班主任！人们自然听她的话，陆续地都进了校园。但进去以后，就没人搭理了。直到快十点钟的时候，梅老师在最西的那间教室门口喊道：“家长们都在旁边等着，学生们都上这儿来，站队了！”在她的组织下，过了一会儿，男女学生按性别依个头之小大分站成两队。
　　梅老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两支“小分队”，然后说道：“按个头从小到大的顺序，一个男生、一个女生的往里进，坐一张桌。从南往北，从前往后坐。你们都听清了吗？都明白了吗？”
　　这些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喊道：“清楚了，明白了。”当然，有个别的学生懵懂地看看这个和那个，不知所措。
　　“你们进吧。”随着梅老师的发话，学生们陆续地跑进教室，找自己的座位。过了一会儿，学生们都已坐定，但仍很喧闹。
　　砰！砰！砰！梅老师拿着教鞭——一根短粗的木棍敲了敲黑板，喊道：“都安静，不许说话了。”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学生们都抬头望着梅老师。
　　梅老师说道：“欢迎……”话音未落，忽见南边最前桌的一个小男孩趴着桌子哭了起来，于是走到他身边，问道：“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为啥哭啊？有这么多小朋友，你们以后一块儿学习一块儿玩，多好啊。放学了，你还能回家，不是总在这儿。”
　　那个小男孩抬起头，一边抹泪一边说道：“我叫黄月坡。老师，我不想和她结婚，她太丑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同桌。他的同桌是一个小女孩，长得很清秀，但也许是因营养不良的缘故不仅长得矮，还有些面黄肌瘦，所以显得难看了些。那女孩一撇嘴，接着把头歪向一边去，说道：“他不愿意啊，我黄玉秀还不乐意呢。”
　　梅老师一愣：“你们定娃娃亲了？”
　　“不是。”黄月坡嘟囔道：“我那天问我爸妈，你们咋结婚了。他们说因为他们是同桌。我可不想和一个丑八怪结婚。”
　　梅老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好容易止住笑，说道：“黄月坡同学，你爸妈是逗你玩呢，根本没那事儿。”
　　“真的？”黄月坡抹抹泪，笑了。
　　梅老师笑道：“我是老师，咋能骗人？”
　　梅老师走到黑板前，正要说话，齐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看看同桌的男生，随后说道：“老师，我要和我哥一桌。”
　　“你哥是谁？”梅老师问道。
　　齐丽一指不远处的齐东强：“他！”
　　梅老师问道：“你哥蹲过级吗？”
　　齐东强这时立起来说道：“老师，我没蹲过级。我听我妈说，我们是双胞胎。”
　　梅老师仔细地端详了他们一会儿，点点头，对齐丽说道：“行啊，你就坐你哥那桌去吧。”
　　这时齐东强的同桌——一个长得很秀气的女生提出了抗议:“老师，凭什么让我给别人挪位置？”
　　梅老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生答道:“我叫郝美秀。”
　　梅老师咳了一声:“既然郝美秀不愿意，你们两个男生——两个小男子汉就大度一些吧，你俩换换。”
　　齐东强和齐丽的同桌换了座位。齐东强来到新桌前，还没坐下，就喊道：“老师，我有话说。”
　　梅老师走到齐东强近前，问道：“你不愿意和你妹妹在一桌吗？”
　　齐东强摇摇头，伸手摸了摸桌面：“老师，你看，这上面有不少字。”
　　学校每个桌子的桌面都被刷成了黑色，原因就是学生爱在上面乱写乱画，最普遍的是在桌子中间画一条线，谁要是胳膊或手不小心过了线往往会遭到同桌的责难甚或打骂。梅老师不以为意地看了看，忽然脸红了，过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努力学习，这桌上的字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认得了，不用我念。”
　　齐东强说道：“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桌子自来就被划坏了，这可不能怪我和我妹妹。”
　　梅老师笑道：“小小的人，心眼不少！不怪你们就是了。”齐东强这才坐下。接下来，梅老师点了点人数：全班共有二十八个学生，其中，男生十六个，女生十二个。点完人数，梅老师说道：“同学们，你们回去让家长在你们的本子皮上写上你们的名字。自己呢，照着写两行。这就是我今天给你们留的作业，明天你们带过来。大家都记着，从明天开始，早晨八点上学，中午十一点放学。下午一点上学，四点半放学。现在放学了。”
　　齐东强和齐丽回到家里，让齐长平写了他们的名字，就嚷嚷着要写作业。齐长平放上炕桌，齐东强、齐丽各占一角，埋着头写起来。他们写完之后，齐长平把他们的作业本拿过来翻着看了看，夸赞道：“写的都不错，琼琼写的更好些。”
　　齐东强笑道：“妹子写的好，挺好。不过，我以后肯定比她写的更好。”
　　齐丽一撇嘴：“干啥你都气得慌。”说着，从窗台上拿过一本小人书《六国封相》，津津有味地看起来。齐东强盯着齐丽看了一会儿，不经意间微微一笑。不料，却被齐丽发现了，齐丽笑问道：“哥，你盯着我笑啥？有啥企图？”
　　齐东强笑道：“企图是有，不过不是对你。——明天你就知道了。”
　　次日第一节课，梅老师把学生们的作业本收上来，一边翻看，一边点名：“我念到谁的名字谁就立起来喊‘到’。”说着，拿起一个本子刚要念，却忍不住笑起来：“还有叫这个名字的！黄肚皮，黄肚皮。”同学们也都笑起来，但却没有人回应。
　　梅老师问道：“谁叫黄肚皮？谁姓黄？”
　　黄月坡慢慢地立起来：“老师，我姓黄，我叫黄月坡，不叫黄肚皮。”
　　梅老师又看了看那个作业本，又忍不住笑起来，连声说道：“对不起，是你名字里的坡字写的分家了，看起来象……。”
　　同学们哄堂大笑，黄月坡红着脸，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课间，齐东强拿出来三本小人书——《赠绨袍》、《商鞅变法》、《火牛陷阵》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时而还呵呵地笑上一两声。周围的同学们发现了，都聚了过来，好几个人嚷道“给我看看”。
　　齐东强一笑，慢条斯理地把书收起来，说道：“这么多人给谁看啊？这样吧，谁要是看我的小人书，得先给我一张纸。”
　　“这还不容易？”有几个同学从自己的本子上撕了一张纸，递给齐东强，先后拿过小人书去看。他们都刚上学，不认得什么字，只是看小人书上的图画而已，所以看得都很快，不一会儿，几本小人书又都回到了齐东强手中。
　　徐天正四处望望，见黄月坡正伏在桌边削铅笔，走到黄月坡桌前，冲黄月坡一使眼色：“黄肚皮，你给我撕一张纸！”
　　黄月坡抬头看了看徐天正，见此人高大粗壮、一脸横肉，只好努努嘴，放下小刀和铅笔，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递给徐天正。徐天正拿过纸，哼了一声，走到齐东强面前，把纸往齐东强桌上一丢，伸手就要拿那本《火牛陷阵》。齐东强说道：“慢着！“
　　徐天正狐疑地缩回手，问道：“我不是给你纸了吗？”
　　齐东强说道：“那纸是你的吗？你干的事儿我可都看见了。”
　　徐天正一笑：“你管那么多事儿干啥？花钱买东西的时候，没人问钱是咋来的吧？”
　　齐东强说道：“是没人问钱是咋来的，可是一看就沾着屎的钱没人会要。我也是，我怕脏了我的手。你啊，滚一边去，我的小人书就不给你看。”
　　徐天正气急败坏，一下揪住齐东强的脖领，举拳就打。齐东强使劲一挣脱、一躲闪，徐天正的拳头打了个空。徐天正待打出第二拳，旁边的齐丽伸手就急急地在他的脸上抓了一下，把他脸上挠出了两个细长的血条。徐天正一愣，齐东强趁机抄起桌上的文具盒，照着徐天正的脑门狠狠地砸了一下，那文具盒登时就瘪了，徐天正晃了两下，齐丽趁势一推，徐天正摔倒在地。他迷迷糊糊地晃了两下头，哇哇地哭起来，而且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同学们也是三五一伙地在一边说短论长，教室里一时间非常嘈杂。有的同学急忙跑去叫梅老师，不一会儿梅老师来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登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徐天正急蹬了两下腿，哭道：“老师，他们打我。”说着，指了指齐东强和齐丽。
　　齐东强低下头，说道：“老师，是我打的，和我妹妹没关系。另外，谁叫他欺负人呢！”
　　齐丽急忙说道：“老师，是我打的，和我哥没关系。”
　　梅老师问道：“徐天正同学，你没事儿吧？”
　　徐天正哭道：“事儿大了，没看见我都哭了吗？”
　　梅老师这下看看齐东强，又看看齐丽，怒道：“你们兄妹倒挺仗义。不过，谁打的也不行！你们都给我上办公室去！”说着，鄙夷地看了徐天正一眼，问道：“谁打的你？为啥打你？你也上办公室去。”接着，说道：“同学们，你们上自习吧，不许打架，谁要是打架，一定严肃处理。”
　　第四十二章 喝后悔药
　　梅老师把齐东强三人带到办公室，问明原因，暗想道：“这徐天正的爸爸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没准发生啥事儿。”于是咳了一下，正色说道：“你们都犯了很严重的错误，都知道错在哪吗？徐天正不该欺负小同学，齐东强见义勇为，但也不该打人。齐丽心疼哥哥，可也不该这样下手。你们都应该开除，你们说怎么办吧？”
　　齐东强说道：“老师，这事儿都怪我，求你别开除他们。”
　　齐丽急道：“不要开除我和我哥啊。”
　　徐天正怒道：“我挨打了，还要开除我，你真混蛋！你要真这样，我就让我爸来揍你！跟你说，我爸干仗可厉害了，谁也不敢惹。不信，你到我们屯子打听打听去。”
　　梅老师哼了一声：“你爸打我，他就得进监狱。敢打人民教师，还无法无天了！”
　　徐天正低下头，不再作声。
　　梅老师瞥了他们一眼：“行了，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念在你们都是初犯，先饶你们一回，开除的事儿就算了。谁要是再找帐，别怪我不客气！你们都听清了？”
　　齐东强三人都点点头，轻声答道：“听清了。”
　　梅老师点点头，弯腰摸摸徐天正的头，问道：“徐天正同学，你挨打了，老师很心疼。你现在还疼吗？”
　　徐天正怒道：“他妈的，气死我了。我想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梅老师一笑：“你打他们，他们会挺着吗？”
　　徐天正摇摇头：“不会。”
　　梅老师问道：“你一个人打得过他们俩吗？”
　　徐天正又是摇摇头：“打不过。我……我叫我爸来揍他们。”
　　梅老师笑道：“徐天正，你爱看那小人书吗？”
　　徐天正点点头：“爱看。”
　　梅老师问道：“徐天正，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的脸上挨他们划了两条，就让他们给你两本小人书吧，就算给你的补偿。不过，要是你爸来了，这小人书就得还给人家。”
　　徐天正笑道：“行，我不让我爸来。老师，你看，那三本我都喜欢。要不，再让齐丽划我一下，三本小人书都归我，反正也不是很疼。”
　　梅老师扑哧一笑：“亏你想得出！”
　　齐丽看看齐东强，齐东强急忙说道：“老师，他欺负人，我看不公了，才打他。咋还把我们的小人书给他？”
　　梅老师说道：“在学校里不许打架你知道吗？难道你想和你妹妹都被开除吗？”
　　齐东强低头无语。
　　梅老师对徐天正说道：“行了，你先回教室吧。”
　　徐天正走后，梅老师对齐东强说道：“你倒挺有经济脑瓜。不过，你记住了，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是做买卖。行了，你们也回去吧。”
　　一场打架风波就这样平息了，最终的结果是小人书《火牛陷阵》被梅老师没收了，小人书《赠绨袍》和《商鞅变法》则换了新主人徐天正。
　　放学了，齐东强、齐丽回到家里，说起今日之事，屈荷夸赞道：“你们做得挺好。小人书没有了，让你爸还给你们买。”
　　齐长平正色道：“你咋教育孩子呢？都打架了，还好呢？”
　　屈荷笑道：“小人儿嘛，正常。那个——以后你按他们的书教我，我和他们一块儿学。”
　　齐长平说道：“这个倒没问题。东强，琼琼，你们得向你妈学习，你妈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努力学知识呢。”
　　齐东强、齐丽都点点头。
　　黄月坡一进家门就大哭起来，埋怨父亲给他的名字写错了。
　　次日课堂上，梅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很大的a。书写之间，由于用力大了些，粉笔折断了，梅老师用剩下的部分将a写完。齐东强望着掉在地上的粉笔头出起神来。
　　梅老师转过身来，说道：“同学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学字母。这个字母念a，大家和我一起念——a——a——齐东强，你怎么不念啊？”
　　齐东强没有回答，仍是在那里出神。梅老师走到齐东强跟前，说道：“你给我站起来。”
　　齐东强这才缓过神来，站起来，望着梅老师。
　　梅老师问道：“齐东强，你说说，你为什么不跟着念？”
　　齐东强低头说道：“老师，我看到你的粉笔折了，我就想，一根粉笔折成两截，把里面的一截再折成两截，完了，把最小的再折成两截，总这样折下去，应该总也折不完。按这个道理，不管啥东西，都能分成两份。这说明，世界上没有最小的东西，哪怕小的连我们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老师，你说，我想的对吗？”
　　梅老师大吃一惊，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这个小男孩，然后说道：“你真会思考。你想的是个物理问题，我也不知道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