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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1/12/5
40章 农村 小说
《爱的花环》第25-29章
1-2
…
21-24
25-29
30-34
35-40
全部
- 故事梗概
- 分集提纲
- 作品正文
【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4-J-01521】
古丽巴努笑着说:“看你俩说的,把我当外人了。听你俩说话教我又学不少东西呢。春生哥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梦想,需要多培养个帮助或接替的人,仅带了二十四块钱走了六千多里路的不怕苦难的精神太可敬可学了。为了欢迎春生接小鹂回来,春生又多了个实现愿望的寄托人,我给李春生跳个舞表示庆贺吧。”说罢,跳了起来。
古丽巴努的舞姿美妙极了。
古丽巴努的脸上忽然挂上两颗如露泪珠,李春生忙问古丽巴努:“你怎么啦,怎么落起泪来?”
古丽巴努无语。
李春生劝她说:“不要跳了,坐在炕沿上休息吧。”转脸问沈清波:“我不在家出啥事了?古丽巴努伤着心跳舞欢迎我回来。”
沈清波沉默了一下,说:“是那个天天唱大小是个官,强是卖水烟的谷群要强迫古丽巴奴离开这里。文化大革命的风刮到这个小小的园艺场后,他成了造反派的小头目,天天斗李场长,夺了李场长的权,一切事都是他说了算,活生生一个占山为王的小霸王。”
叶姐说:“谷群恶狠狠地声言,古丽巴努必须在一星期以内离开园艺场,超过时间,我便要派造反派的红卫兵用棍子打她离开。”
沈清波说:“后天就到谷群限定的最后一天了,古丽巴奴要不是想最后再见你一面,一气之下头两天就回他们老家里去了。而今他跳着舞说伤心就伤心起来,当然是为了这事了,嘴上又不好对你说。”
李春生说:“总得生个办法护住古丽巴努呀。”
叶姐用手指轻轻沾着古丽巴努脸上的泪珠,安慰说:“别哭,我和春生、清波总会想出保护你俩的办法的。”
古丽巴努哭道:“我一和你们一家人在一起,便忘记了我是维族人,便忘记了你们是汉族人,只觉得我们是一家天下的人,什么种族符号也没有的人。我本打算和你们一家再相处一段时间,好好享受一下人间别有的一种快乐,好好再向你们学一些汉族文化,也想象叶姐和你清波姐一样努力帮帮李春生哥实现愿望,没想到文化大革命这风从上吹到下,从远吹到近,竟吹到沙漠边上的小小园艺场里,吹到我们老百姓的家里,吹到我们平常人的身上,我哭,我们分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聚,我哭,不知道你们一家人今后的命运怎么样;我哭,不知道春生哥以后还要作什么难,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他的愿望;我哭,我们维族人里面也有象谷群那样的人,你们得小心;我哭,我没来得及报答你们对我的情义;我哭……”
沈清波走到古丽巴努跟前为古丽巴努擦泪,安慰说:“我们一家人,怎舍得你呢,别哭了。”
李春生和身边的几个孩子一块儿呆呆地站着。
沈清波见李春生呆呆地痴想什么,说道:“春生,古丽巴努为你接小鹂回来,跳舞欢迎你,又伤起心来,你还不生法让她高兴起来么。你给她拉一会二胡曲子听吧。”
叶姐听了,还没见李春生有反应,就转身走到挂二胡的墙前,把二胡摘了下来,递给李春生。
二胡的音乐声中,古丽巴努渐渐展眉,出现了笑容,沈清波和叶姐脸上的愁容也不知哪里去了。
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古丽巴努准备动身回自家去,沈清波对李春生说:“古丽巴努离家有百十里路远,还得穿过难走的沙漠,且还有行李,你把场里那头毛驴再借上,送古丽巴努到家吧。”
李春生没有答话。
古丽巴努看一眼沈清波笑着说:“清波姐,你是真心让春生哥送我么?”
沈清波诡笑道:“有什么不真心的事,你说,我听听。”
古丽巴努说:“你不怕我把他给你弄丢了?”沈清波说:“你想把他吃了我都愿意,只要你高兴就中。塔克拉玛干沙漠那么大,沙路上又很少人走,你怎么吃他都中,他呼叫也没人听得见呢,就怕你没有吃他的本事,更说不到你把他弄丢了呢。”
古丽巴努装做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说,我不叫春生哥送我了,还是你和叶姐带着画集送送我吧,叫春生哥送我,我真是想吃他的心的,要是真吃了,你不把我恨死骂死。”
沈清波不笑着说话了,认真地道:“好妹妹我说的话全是给你开玩笑呢,我是怕你和我们离别时,心里难受,让你开开心,高兴地离别呢,还是叫春生送你的好。”
李春生说道:“古丽巴努,我送你到家中,你得答应我办一件事,不然我不送你。
古丽巴努说:“我答应你。给你办一百件事都行,只要不上天入地。什么事现在就说。”
沈清波又笑着插嘴说:“看你高兴的,你春生哥还没有说什么事呢就答应了,你春生哥要是说咱俩走到不见人的沙漠里……”
古丽巴努羞红了脸说:“咋不说下去呀?又说玩笑话。”
沈清波笑道:“我就是想给你多说句玩笑话,叫你多高兴高兴。我是说李春生说咱俩就在沙漠里落户过日子吧,爱呀爱吧,管它沙漠不沙漠里,我也不成天想着实现愿望了,不要沈清波了,不管叶姐了,我太累了,你也答应吗?”
古丽巴努笑笑故意道:“答应!答应!我就要答应。”
李春生截住两人的话,说:“你俩别再说玩话了吧。古丽巴努,我是请你帮我叫你‘大当’给我弄几十斤七十天左右早熟的玉米种子,我已答应给一个甘肃的老人寄。”
古丽巴努说:“就这事,看把你难为的,看你把清波姐吓的,我帮你弄上一麻袋。”
第二十七集
送古丽巴努回家走进沙漠了,李春生扶古丽巴努骑上垫有她行李的驴背,无言的跟随在毛驴的屁股后。古丽巴努说:“骑着驴叫一个自己内心喜欢的汉族青年男子赶上走时心情真快活,好幸福。
李春生一言不发走了一段时隐时现弯弯曲曲的沙路。古丽巴努耐不住心里的寂寞又说:“春生哥,你怎么不说一句话呢?”
李春生说:“我怕说错话了,不好呢。”
古丽巴努说:“你想说啥就说啥,沙漠里的天空没有飞鸟,沙漠里的地上没有走狗,又没有旁的人,谁听见。”
她还不见李春生说话,说:“春生哥,你有没有心里喜欢过我?”
李春生说:“有的,你在我心里象一位亲妹妹。要是你能常住在我身边唱歌跳舞,我不知会有多高兴,可惜逢上了文化大革命的大风,又遇上谷群那种人。”
古丽巴努说:“你听没听说很早很早以前一个汉族青年和一个维吾尔族姑娘相爱被赶进沙漠死了,变成了两只鸟的传说。”
李春生说:“听说过,我还和传说中的这两只鸟说过话呢。”
古丽巴努一下跳下毛驴,说:“真的?太奇了,你还会和鸟说话。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和这两只鸟说话的;太美了,要是咱俩也能变成这两只鸟多好,就是生活在沙漠里也快乐也幸福。你累了吧?这儿沙土又干净又平坦又松软,咱俩坐下好好休息会儿,好好说会话。”
李春生说:“也中,我也真的走得有点累了。”
李春生把毛驴拴在不远处一株红柳的粗枝上,和古丽巴努不远不近地并排儿坐下,把他每晚上在自留地边沙包上用二胡奏出的音乐声引得两只夜啼鸟飞来落在芦苇棚子上‘说话’的事简单说了些。
古丽巴努听得如醉如痴,不自主的往李春生身边靠近一点又靠近一点。接住李春生说的话说:“春生哥,两人生活在沙漠里,受沙漠里狂风飞沙炎热干燥的苦也比受谷群那样的恶人欺负好。渴了飞到玉龙喀什河边或是飞到塔里木河边喝几口水,饿了寻几颗沙棘果吃,热了飞到胡杨林里乘一会儿凉,高兴了飞到古老的胡杨树高枝上唱几支歌,寂寞了去远古的丝绸之路边听一阵驼铃,想打扮了摘几朵红柳的花絮,瞌睡了卧在红柳的落叶上交劲而眠,只可惜你有了清波姐姐,你舍不得她,我也不愿伤害她,我真佩服她为你吃尽苦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人生在世上,说老就老了,青春一闪就没了,你为了实现为他人的一个愿望同清波姐西跑东奔受不完的苦作不完的难吃不尽的亏,傻不傻?我愿意帮你,可真不赞成你这么活啊!你说你说,你为了给几千里外和一个老人张浩弄几斤早熟的玉米种子,答应送我走百十里沙漠,累得腰酸腿疼,值不值?而这便宜先叫我占了。我骑在毛驴上舒服享受,你脚走沙地给我赶着。”
李春生说:“你的心意我全明白的,不说别的,送送你,我心里乐意,就是不为要你帮我弄几斤早熟玉米种子为了让你安全我也要送你到家的。”
古丽巴努说:“那你为什么当时要给我提条件?”李春生说:“这叫我咋说啊,你自己仔细想想吧。”
古丽巴努啊了一声说:“我明白了,原来你的心并不蠢啊!”
李春生说:“我就是个蠢人傻人,要不,我怎么就光做傻事蠢事呢?”
古丽巴努又说:“那你送我就没有存别的心,比如说,你送我到了沙漠深处咱两个也干脆变成两只爱情鸟。”
李春生说:“对于古时候有至死不渝的爱情的人遭到伤害,变成什么鸟呀蝴蝶呀,都是同情他们的人添枝加叶编出来的美丽的同情和怜悯,因为有很多人都有同情人的善良的心,就信以为真,传播开来,我说给你的我夜晚听夜啼鸟‘说话’的事,也不过是这种情罢了。”
古丽巴努说:“你就没有把我说的话领会。”
李春生说:“我怎能没有领会呢!”说罢,不由长叹了一声。
古丽巴努见李春生为难的长叹,说道:“春生哥,我给你说着玩呢。”她往李春生的身边又挪了挪接着说:“春生哥,你累的腰腿酸痛不?”
李春生说:“真的有点儿酸疼。”
古丽巴努说:“那我给你捶捶揉揉吧。”说着就要扭过身来动手。
李春生转身背过去,说:“你真厉害,你嘴一说,就把我的酸痛吓跑了。”
古丽巴努笑笑说:“你真傻。那我骑毛驴骑得腰酸腿疼了,你给我捶捶揉揉吧。”
李春生摆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说:“我的胳膊却疼得举不起来了,怎么办?”
古丽巴努抓住他的胳膊拉在自己的颈上向弯里拉了一下,说:“不疼了吧,舒服了吧,感觉好了吧,我会治胳膊疼的。”嘻嘻地笑着。
李春生把胳膊忙抽回来说:“好了好了,不疼了,别顽皮了。”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又说:“歇好了,你快起来骑上毛驴咱们赶路吧。”
古丽巴努不但不起来,反平躺在沙地上说:“再歇会吧,我还没歇过来呢。真舒服,这沙地这么软和。”她见李春生不理她,说:“春生哥,你看我躺在沙地上的身子好看不好看。”
李春生说:“好看,快起来吧。”
古丽巴努说:“你也躺一会儿吧,享受一下躺在沙地上的舒服。”
李春生说:“躺一身沙土,好脏,你快起来吧。”
古丽巴努说:“你拉我一把。”
李春生抓住古丽巴努伸起来的手,要拉她起来,反被古丽巴努猛然用力拉倒在沙地上,得意的笑起来。看那表情是想让李春生拥抱她。李春生装作没有发觉她的表情,站起身来拽她起来,一边说:“别俏皮了,沙包上那株红柳在笑话我们呢。”
古丽巴努说:“不,它是在赞美你呢。而我是在考验你的为人的。春生哥,别笑我是个轻薄的姑娘。我只想,人应该活的浪漫些,一天天呆呆板板的活着真不是味。”李春生说:“我不知道你懂的汉语词汇这么多了,连浪漫这个词你都会用了,说汉语的水平超过初中学生了。”
古丽巴努说:“这不都是清波姐教我的功劳,清波姐嫁给你太幸运了。”
李春生说:“不,她嫁给我,她太不幸运了。”
古丽巴努说:“我不明白你说的是那回事。我早就心里想,象你和清波姐这样的好人怎变成了到处流浪没有家的人,你能亲口给我讲讲你俩的故事么?”
李春生说:“可以的。你骑上毛驴咱走着说着。”
古丽巴努说:“不骑了,我已享受过了我骑着毛驴你赶着毛驴走的幸福心情了。你我并肩儿走一会儿吧,再换一下享受幸福的方式。”
李春生说:“你在我跟前总少不了俏皮。”
古丽巴努说:“我也想叫毛驴休息一下,免除一会儿毛驴不应有的负担。我能走得动,为什么还要骑上它叫它驮我呢。它虽是一头牲口,不会说话,人能够用自己的势力和心计随便驱使它奴役它,难道它的心就没有痛苦么,只是这痛苦它不得不忍受罢了。在旧社会多少人是会说话的牲口呀,让它轻松一会吧,它给我驮驮行李也就够了。”
她吆喝了一声毛驴,说:“你前边走,小毛驴,别偷听春生哥给我说他的故事。”李春生笑道:“古丽巴努,你确实很可爱,说句我心里藏的话,如若人世间没有沈清波这位女子,我一定会和你这位可爱的维族姑娘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和你生活在一起,会别有一种欢乐,可是这人世间有一位沈清波,她把我的心已消化的没有一点儿了,我决不能负她一点儿,请能够理解。”
古丽巴努说:“我早理解了。我只是想,她就没有真看透我的心么,她怎么敢让你在百十里没有人烟的沙路送我一个姑娘呢?”
李春生说:“这正是她善良厚道的品质。”
古丽巴努说:“你不说,我还想不到这点呢。清波姐竟好到这等深度,真叫我感激不尽,那我就好好浪漫浪漫吧,不然,还负了清波姐的恩情了呢!”说着就要吻李春生,
李春生闪开了,说:“别这样。”
古丽巴奴说:“我又考验你呢。春生哥是真的正派。”
当走到她和沈清波举行结婚仪式那片荒漠地方的时候,触景生情,对古丽巴努说:“再坐在这里休息会吧。”说罢就自己先坐了下来。
古丽巴努立在他的面前说:“你又累了?看你脸上出汗了,已经是立秋的天气了,沙漠里的日头还是这么毒。这日头就象不知道你要送我一样,应该照顾照顾。我给你擦擦汗吧。”说着就掏出手帕来给李春生擦汗。
李春生没有阻止,因为他一时精神恍忽起来,忘记了她是在送一位美丽的维吾尔族姑娘,而是在叶姐的主持下正和沈清波在这里举行婚礼,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古丽巴努而是沈清波,但他马上从恍忽中清醒了过来。说:“我没累,只想在这里坐会儿。”
古丽巴奴有所触动的说:“你就没累,又想在这里坐会儿,是为什么?是身子不舒服,病了么?”
李春生说:“这片沙地是我和沈清波在叶姐的主持下举行结婚仪式的地方,我想思念一会儿那时的凄凉。”古丽巴努又伸手摸摸李春生的额头,说:“你可真的病了,怎么说起胡话来,可体温也没有升高呀!你怎么能和清波姐在这样的地方举行结婚仪式?”
李春生说:“这是真的,你想听,我说给你。”
古丽巴努说:“我自然想知道原委了,真是人间奇事。”
李春生从头到尾把他和沈清波在这里举行结婚典礼的事说了个清楚后,古丽巴努竟呜呜呜地哭了。
李春生说:“你哭什么,是你那不舒服了?”
古丽巴努说:“我想为你痛哭一场。”
李春生用手背给她抹抹泪水说:“好了,好了,起来,咱们重新赶路吧,把伤心事扔在身后去。都怨我,不该坐在这里歇,惹你也难受。”
古丽巴努说:“我禁不住为你难受。”
李春生和古丽巴努在沙漠中继续赶路,走不多远,一股旋风卷着红柳和胡杨的残枝败叶及沙尘朝两人卷来,巨大的风柱冲天而起,似乎想把两人卷上高空去。古丽巴努吓得一双手抱住李春生的双肩,把头埋入李春生的怀里。李春生为了防止沙尘迷入眼中,且护住古丽巴努,一边自己闭上眼睛,一边揽住古丽巴努说:“把眼睛闭上。”好一会旋风扯了几下他们的衣服才呼呼而去。
李春生见旋风去远,对古丽巴努说:“旋风去远了,别害怕了,把头抬起来吧,继续赶路吧。”古丽巴努没把头抬起来,说:“你骗我,我正觉的旋风把我俩旋上了天空了呢,飘呀飘的,晃呀晃的,要是把头抬起来眼睛睁开来,朝下一望可不把人吓死了,就这样你抱住我,让旋风把我俩旋吧,旋到天堂去,离开这乱乱糟糟的人间。”
李春生弄不清是她故意俏皮或是出了幻觉,不知说啥是好,便没有作声,任他怎么样吧。
古丽巴努头埋够了,心满意足了,才把头举起来,睁开眼俏皮地说:“哟,什么时候我俩又落到这讨人厌的沙漠里了。这旋风真好。”
李春生说:“还说好呢,我赶忙闭眼还被沙土吹到了眼里,把你吓得如驼鸟钻沙子一样直往我身上钻。”
古丽巴努望着李春生笑道:“要不是旋风向我扑来,你能让我把头埋在你的胸中么,要不是旋风旋来又旋得这么久,你能叫我贴你胸膛这么长时间么,要不是旋风这么大,卷起的沙土那么多,你会抱住我护我么。你说这个旋风好不好。”
李春生说:“好了,好了,别象小孩子一样了,看,日头偏西了,今天得把你送到家里呢。还有好几十里路得走呀。”
古丽巴努说:“再有几千几万里路才好呢。”
李春生说:“还有千万里路我也把你送到家。交给你‘大当’放心。”
古丽巴努说:“我‘大当’说他要把我交给他放心的人。”
李春生说:“世上人这么多,合你心的人多着呢。”
李春生怕古丽巴努再往感情的事上说话,接着上句话说:“我给你唱毛主席语录歌听吧。”不等古丽巴努再说啥,就唱了起来。
我们共产党人
好比种子
人民
好比土地
……
李春生唱完一遍又接唱一,太阳变成夕阳,两人走到了离司克东不远的沙包群里时,忽然看见西边有一幅极为宽大的黑色幕布向他俩身边拉过来,拉得越近,黑色幕布越宽大越漆黑,不仅遮黑了地,而且遮黑了天。李春生没见过这东西,正自迷惑,听古丽巴努惊恐地说:“不好,黑风,黑风来了。快,快把毛驴拴在那边红柳丛的一棵树干上。免得毛驴见了黑风惊了,我牵着,你赶上,快走。”
干的比说的还快,马上把毛驴背上的被褥扯了下来拉着李春生躲在红柳丛的风背面。刹那间黑风便过来了,由幕布般的东西变成了一个无比大的黑网,把周围大地罩了个严严实实,伸手不见五指,一丝蓝天没有了,一丝阳光没有了,刚才还晴朗的天宛若火红的太阳似被魔鬼吞噬得干干净净。风力象疯牛犄角冲来,沙石象暴雨打下,呼呼呼呼……哗哗哗哗……天上地下一派恐怖。
古丽巴努把褥子迅速铺展,拉李春生靠紧她坐下,把被子一抖蒙在两人的身上头上,蒙得严严密密,象一个蚕茧,两个人象里面的蚕蛹。
猛烈的风声在被子外面疯狂的肆虐,把被子吹得一扇一扇,好象强盗掀箱倒柜要把被子揭开把两人捉去。两个人把被子紧紧的拽住。
古丽巴努哧哧地在被窝里笑了,笑得那么甜,笑得那么醉人,笑得叫人神魂颠倒。
李春生说:“遇见这样的天气,被捂在不敢透风的被窝里,气都难换过来,不哭,还笑。”
古丽巴努说:“为什么不笑。我为什么不笑!刚不久要不是遇上旋风了,我怎敢把头埋进你的胸膛,你怎会让我把头埋进你的胸膛,让我双手抱住你的双肩,你用双臂护着我。要不是黑风又刮来,你怎么会和我钻进一个被窝里,紧紧挨着身子,连你呼气我都能感得到。天公这么作美,你就说我该笑不该笑,我为什么不笑。”
李春生哭笑不得,只好任她随便说什么去。只听古丽巴努又说:“坐着太不舒服了,还是我俩躺下吧,躺下舒服,把被子盖好。随它黑风怎么刮去。”
古丽巴努的舞姿美妙极了。
古丽巴努的脸上忽然挂上两颗如露泪珠,李春生忙问古丽巴努:“你怎么啦,怎么落起泪来?”
古丽巴努无语。
李春生劝她说:“不要跳了,坐在炕沿上休息吧。”转脸问沈清波:“我不在家出啥事了?古丽巴努伤着心跳舞欢迎我回来。”
沈清波沉默了一下,说:“是那个天天唱大小是个官,强是卖水烟的谷群要强迫古丽巴奴离开这里。文化大革命的风刮到这个小小的园艺场后,他成了造反派的小头目,天天斗李场长,夺了李场长的权,一切事都是他说了算,活生生一个占山为王的小霸王。”
叶姐说:“谷群恶狠狠地声言,古丽巴努必须在一星期以内离开园艺场,超过时间,我便要派造反派的红卫兵用棍子打她离开。”
沈清波说:“后天就到谷群限定的最后一天了,古丽巴奴要不是想最后再见你一面,一气之下头两天就回他们老家里去了。而今他跳着舞说伤心就伤心起来,当然是为了这事了,嘴上又不好对你说。”
李春生说:“总得生个办法护住古丽巴努呀。”
叶姐用手指轻轻沾着古丽巴努脸上的泪珠,安慰说:“别哭,我和春生、清波总会想出保护你俩的办法的。”
古丽巴努哭道:“我一和你们一家人在一起,便忘记了我是维族人,便忘记了你们是汉族人,只觉得我们是一家天下的人,什么种族符号也没有的人。我本打算和你们一家再相处一段时间,好好享受一下人间别有的一种快乐,好好再向你们学一些汉族文化,也想象叶姐和你清波姐一样努力帮帮李春生哥实现愿望,没想到文化大革命这风从上吹到下,从远吹到近,竟吹到沙漠边上的小小园艺场里,吹到我们老百姓的家里,吹到我们平常人的身上,我哭,我们分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聚,我哭,不知道你们一家人今后的命运怎么样;我哭,不知道春生哥以后还要作什么难,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他的愿望;我哭,我们维族人里面也有象谷群那样的人,你们得小心;我哭,我没来得及报答你们对我的情义;我哭……”
沈清波走到古丽巴努跟前为古丽巴努擦泪,安慰说:“我们一家人,怎舍得你呢,别哭了。”
李春生和身边的几个孩子一块儿呆呆地站着。
沈清波见李春生呆呆地痴想什么,说道:“春生,古丽巴努为你接小鹂回来,跳舞欢迎你,又伤起心来,你还不生法让她高兴起来么。你给她拉一会二胡曲子听吧。”
叶姐听了,还没见李春生有反应,就转身走到挂二胡的墙前,把二胡摘了下来,递给李春生。
二胡的音乐声中,古丽巴努渐渐展眉,出现了笑容,沈清波和叶姐脸上的愁容也不知哪里去了。
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古丽巴努准备动身回自家去,沈清波对李春生说:“古丽巴努离家有百十里路远,还得穿过难走的沙漠,且还有行李,你把场里那头毛驴再借上,送古丽巴努到家吧。”
李春生没有答话。
古丽巴努看一眼沈清波笑着说:“清波姐,你是真心让春生哥送我么?”
沈清波诡笑道:“有什么不真心的事,你说,我听听。”
古丽巴努说:“你不怕我把他给你弄丢了?”沈清波说:“你想把他吃了我都愿意,只要你高兴就中。塔克拉玛干沙漠那么大,沙路上又很少人走,你怎么吃他都中,他呼叫也没人听得见呢,就怕你没有吃他的本事,更说不到你把他弄丢了呢。”
古丽巴努装做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说,我不叫春生哥送我了,还是你和叶姐带着画集送送我吧,叫春生哥送我,我真是想吃他的心的,要是真吃了,你不把我恨死骂死。”
沈清波不笑着说话了,认真地道:“好妹妹我说的话全是给你开玩笑呢,我是怕你和我们离别时,心里难受,让你开开心,高兴地离别呢,还是叫春生送你的好。”
李春生说道:“古丽巴努,我送你到家中,你得答应我办一件事,不然我不送你。
古丽巴努说:“我答应你。给你办一百件事都行,只要不上天入地。什么事现在就说。”
沈清波又笑着插嘴说:“看你高兴的,你春生哥还没有说什么事呢就答应了,你春生哥要是说咱俩走到不见人的沙漠里……”
古丽巴努羞红了脸说:“咋不说下去呀?又说玩笑话。”
沈清波笑道:“我就是想给你多说句玩笑话,叫你多高兴高兴。我是说李春生说咱俩就在沙漠里落户过日子吧,爱呀爱吧,管它沙漠不沙漠里,我也不成天想着实现愿望了,不要沈清波了,不管叶姐了,我太累了,你也答应吗?”
古丽巴努笑笑故意道:“答应!答应!我就要答应。”
李春生截住两人的话,说:“你俩别再说玩话了吧。古丽巴努,我是请你帮我叫你‘大当’给我弄几十斤七十天左右早熟的玉米种子,我已答应给一个甘肃的老人寄。”
古丽巴努说:“就这事,看把你难为的,看你把清波姐吓的,我帮你弄上一麻袋。”
第二十七集
送古丽巴努回家走进沙漠了,李春生扶古丽巴努骑上垫有她行李的驴背,无言的跟随在毛驴的屁股后。古丽巴努说:“骑着驴叫一个自己内心喜欢的汉族青年男子赶上走时心情真快活,好幸福。
李春生一言不发走了一段时隐时现弯弯曲曲的沙路。古丽巴努耐不住心里的寂寞又说:“春生哥,你怎么不说一句话呢?”
李春生说:“我怕说错话了,不好呢。”
古丽巴努说:“你想说啥就说啥,沙漠里的天空没有飞鸟,沙漠里的地上没有走狗,又没有旁的人,谁听见。”
她还不见李春生说话,说:“春生哥,你有没有心里喜欢过我?”
李春生说:“有的,你在我心里象一位亲妹妹。要是你能常住在我身边唱歌跳舞,我不知会有多高兴,可惜逢上了文化大革命的大风,又遇上谷群那种人。”
古丽巴努说:“你听没听说很早很早以前一个汉族青年和一个维吾尔族姑娘相爱被赶进沙漠死了,变成了两只鸟的传说。”
李春生说:“听说过,我还和传说中的这两只鸟说过话呢。”
古丽巴努一下跳下毛驴,说:“真的?太奇了,你还会和鸟说话。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和这两只鸟说话的;太美了,要是咱俩也能变成这两只鸟多好,就是生活在沙漠里也快乐也幸福。你累了吧?这儿沙土又干净又平坦又松软,咱俩坐下好好休息会儿,好好说会话。”
李春生说:“也中,我也真的走得有点累了。”
李春生把毛驴拴在不远处一株红柳的粗枝上,和古丽巴努不远不近地并排儿坐下,把他每晚上在自留地边沙包上用二胡奏出的音乐声引得两只夜啼鸟飞来落在芦苇棚子上‘说话’的事简单说了些。
古丽巴努听得如醉如痴,不自主的往李春生身边靠近一点又靠近一点。接住李春生说的话说:“春生哥,两人生活在沙漠里,受沙漠里狂风飞沙炎热干燥的苦也比受谷群那样的恶人欺负好。渴了飞到玉龙喀什河边或是飞到塔里木河边喝几口水,饿了寻几颗沙棘果吃,热了飞到胡杨林里乘一会儿凉,高兴了飞到古老的胡杨树高枝上唱几支歌,寂寞了去远古的丝绸之路边听一阵驼铃,想打扮了摘几朵红柳的花絮,瞌睡了卧在红柳的落叶上交劲而眠,只可惜你有了清波姐姐,你舍不得她,我也不愿伤害她,我真佩服她为你吃尽苦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人生在世上,说老就老了,青春一闪就没了,你为了实现为他人的一个愿望同清波姐西跑东奔受不完的苦作不完的难吃不尽的亏,傻不傻?我愿意帮你,可真不赞成你这么活啊!你说你说,你为了给几千里外和一个老人张浩弄几斤早熟的玉米种子,答应送我走百十里沙漠,累得腰酸腿疼,值不值?而这便宜先叫我占了。我骑在毛驴上舒服享受,你脚走沙地给我赶着。”
李春生说:“你的心意我全明白的,不说别的,送送你,我心里乐意,就是不为要你帮我弄几斤早熟玉米种子为了让你安全我也要送你到家的。”
古丽巴努说:“那你为什么当时要给我提条件?”李春生说:“这叫我咋说啊,你自己仔细想想吧。”
古丽巴努啊了一声说:“我明白了,原来你的心并不蠢啊!”
李春生说:“我就是个蠢人傻人,要不,我怎么就光做傻事蠢事呢?”
古丽巴努又说:“那你送我就没有存别的心,比如说,你送我到了沙漠深处咱两个也干脆变成两只爱情鸟。”
李春生说:“对于古时候有至死不渝的爱情的人遭到伤害,变成什么鸟呀蝴蝶呀,都是同情他们的人添枝加叶编出来的美丽的同情和怜悯,因为有很多人都有同情人的善良的心,就信以为真,传播开来,我说给你的我夜晚听夜啼鸟‘说话’的事,也不过是这种情罢了。”
古丽巴努说:“你就没有把我说的话领会。”
李春生说:“我怎能没有领会呢!”说罢,不由长叹了一声。
古丽巴努见李春生为难的长叹,说道:“春生哥,我给你说着玩呢。”她往李春生的身边又挪了挪接着说:“春生哥,你累的腰腿酸痛不?”
李春生说:“真的有点儿酸疼。”
古丽巴努说:“那我给你捶捶揉揉吧。”说着就要扭过身来动手。
李春生转身背过去,说:“你真厉害,你嘴一说,就把我的酸痛吓跑了。”
古丽巴努笑笑说:“你真傻。那我骑毛驴骑得腰酸腿疼了,你给我捶捶揉揉吧。”
李春生摆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说:“我的胳膊却疼得举不起来了,怎么办?”
古丽巴努抓住他的胳膊拉在自己的颈上向弯里拉了一下,说:“不疼了吧,舒服了吧,感觉好了吧,我会治胳膊疼的。”嘻嘻地笑着。
李春生把胳膊忙抽回来说:“好了好了,不疼了,别顽皮了。”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又说:“歇好了,你快起来骑上毛驴咱们赶路吧。”
古丽巴努不但不起来,反平躺在沙地上说:“再歇会吧,我还没歇过来呢。真舒服,这沙地这么软和。”她见李春生不理她,说:“春生哥,你看我躺在沙地上的身子好看不好看。”
李春生说:“好看,快起来吧。”
古丽巴努说:“你也躺一会儿吧,享受一下躺在沙地上的舒服。”
李春生说:“躺一身沙土,好脏,你快起来吧。”
古丽巴努说:“你拉我一把。”
李春生抓住古丽巴努伸起来的手,要拉她起来,反被古丽巴努猛然用力拉倒在沙地上,得意的笑起来。看那表情是想让李春生拥抱她。李春生装作没有发觉她的表情,站起身来拽她起来,一边说:“别俏皮了,沙包上那株红柳在笑话我们呢。”
古丽巴努说:“不,它是在赞美你呢。而我是在考验你的为人的。春生哥,别笑我是个轻薄的姑娘。我只想,人应该活的浪漫些,一天天呆呆板板的活着真不是味。”李春生说:“我不知道你懂的汉语词汇这么多了,连浪漫这个词你都会用了,说汉语的水平超过初中学生了。”
古丽巴努说:“这不都是清波姐教我的功劳,清波姐嫁给你太幸运了。”
李春生说:“不,她嫁给我,她太不幸运了。”
古丽巴努说:“我不明白你说的是那回事。我早就心里想,象你和清波姐这样的好人怎变成了到处流浪没有家的人,你能亲口给我讲讲你俩的故事么?”
李春生说:“可以的。你骑上毛驴咱走着说着。”
古丽巴努说:“不骑了,我已享受过了我骑着毛驴你赶着毛驴走的幸福心情了。你我并肩儿走一会儿吧,再换一下享受幸福的方式。”
李春生说:“你在我跟前总少不了俏皮。”
古丽巴努说:“我也想叫毛驴休息一下,免除一会儿毛驴不应有的负担。我能走得动,为什么还要骑上它叫它驮我呢。它虽是一头牲口,不会说话,人能够用自己的势力和心计随便驱使它奴役它,难道它的心就没有痛苦么,只是这痛苦它不得不忍受罢了。在旧社会多少人是会说话的牲口呀,让它轻松一会吧,它给我驮驮行李也就够了。”
她吆喝了一声毛驴,说:“你前边走,小毛驴,别偷听春生哥给我说他的故事。”李春生笑道:“古丽巴努,你确实很可爱,说句我心里藏的话,如若人世间没有沈清波这位女子,我一定会和你这位可爱的维族姑娘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和你生活在一起,会别有一种欢乐,可是这人世间有一位沈清波,她把我的心已消化的没有一点儿了,我决不能负她一点儿,请能够理解。”
古丽巴努说:“我早理解了。我只是想,她就没有真看透我的心么,她怎么敢让你在百十里没有人烟的沙路送我一个姑娘呢?”
李春生说:“这正是她善良厚道的品质。”
古丽巴努说:“你不说,我还想不到这点呢。清波姐竟好到这等深度,真叫我感激不尽,那我就好好浪漫浪漫吧,不然,还负了清波姐的恩情了呢!”说着就要吻李春生,
李春生闪开了,说:“别这样。”
古丽巴奴说:“我又考验你呢。春生哥是真的正派。”
当走到她和沈清波举行结婚仪式那片荒漠地方的时候,触景生情,对古丽巴努说:“再坐在这里休息会吧。”说罢就自己先坐了下来。
古丽巴努立在他的面前说:“你又累了?看你脸上出汗了,已经是立秋的天气了,沙漠里的日头还是这么毒。这日头就象不知道你要送我一样,应该照顾照顾。我给你擦擦汗吧。”说着就掏出手帕来给李春生擦汗。
李春生没有阻止,因为他一时精神恍忽起来,忘记了她是在送一位美丽的维吾尔族姑娘,而是在叶姐的主持下正和沈清波在这里举行婚礼,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古丽巴努而是沈清波,但他马上从恍忽中清醒了过来。说:“我没累,只想在这里坐会儿。”
古丽巴奴有所触动的说:“你就没累,又想在这里坐会儿,是为什么?是身子不舒服,病了么?”
李春生说:“这片沙地是我和沈清波在叶姐的主持下举行结婚仪式的地方,我想思念一会儿那时的凄凉。”古丽巴努又伸手摸摸李春生的额头,说:“你可真的病了,怎么说起胡话来,可体温也没有升高呀!你怎么能和清波姐在这样的地方举行结婚仪式?”
李春生说:“这是真的,你想听,我说给你。”
古丽巴努说:“我自然想知道原委了,真是人间奇事。”
李春生从头到尾把他和沈清波在这里举行结婚典礼的事说了个清楚后,古丽巴努竟呜呜呜地哭了。
李春生说:“你哭什么,是你那不舒服了?”
古丽巴努说:“我想为你痛哭一场。”
李春生用手背给她抹抹泪水说:“好了,好了,起来,咱们重新赶路吧,把伤心事扔在身后去。都怨我,不该坐在这里歇,惹你也难受。”
古丽巴努说:“我禁不住为你难受。”
李春生和古丽巴努在沙漠中继续赶路,走不多远,一股旋风卷着红柳和胡杨的残枝败叶及沙尘朝两人卷来,巨大的风柱冲天而起,似乎想把两人卷上高空去。古丽巴努吓得一双手抱住李春生的双肩,把头埋入李春生的怀里。李春生为了防止沙尘迷入眼中,且护住古丽巴努,一边自己闭上眼睛,一边揽住古丽巴努说:“把眼睛闭上。”好一会旋风扯了几下他们的衣服才呼呼而去。
李春生见旋风去远,对古丽巴努说:“旋风去远了,别害怕了,把头抬起来吧,继续赶路吧。”古丽巴努没把头抬起来,说:“你骗我,我正觉的旋风把我俩旋上了天空了呢,飘呀飘的,晃呀晃的,要是把头抬起来眼睛睁开来,朝下一望可不把人吓死了,就这样你抱住我,让旋风把我俩旋吧,旋到天堂去,离开这乱乱糟糟的人间。”
李春生弄不清是她故意俏皮或是出了幻觉,不知说啥是好,便没有作声,任他怎么样吧。
古丽巴努头埋够了,心满意足了,才把头举起来,睁开眼俏皮地说:“哟,什么时候我俩又落到这讨人厌的沙漠里了。这旋风真好。”
李春生说:“还说好呢,我赶忙闭眼还被沙土吹到了眼里,把你吓得如驼鸟钻沙子一样直往我身上钻。”
古丽巴努望着李春生笑道:“要不是旋风向我扑来,你能让我把头埋在你的胸中么,要不是旋风旋来又旋得这么久,你能叫我贴你胸膛这么长时间么,要不是旋风这么大,卷起的沙土那么多,你会抱住我护我么。你说这个旋风好不好。”
李春生说:“好了,好了,别象小孩子一样了,看,日头偏西了,今天得把你送到家里呢。还有好几十里路得走呀。”
古丽巴努说:“再有几千几万里路才好呢。”
李春生说:“还有千万里路我也把你送到家。交给你‘大当’放心。”
古丽巴努说:“我‘大当’说他要把我交给他放心的人。”
李春生说:“世上人这么多,合你心的人多着呢。”
李春生怕古丽巴努再往感情的事上说话,接着上句话说:“我给你唱毛主席语录歌听吧。”不等古丽巴努再说啥,就唱了起来。
我们共产党人
好比种子
人民
好比土地
……
李春生唱完一遍又接唱一,太阳变成夕阳,两人走到了离司克东不远的沙包群里时,忽然看见西边有一幅极为宽大的黑色幕布向他俩身边拉过来,拉得越近,黑色幕布越宽大越漆黑,不仅遮黑了地,而且遮黑了天。李春生没见过这东西,正自迷惑,听古丽巴努惊恐地说:“不好,黑风,黑风来了。快,快把毛驴拴在那边红柳丛的一棵树干上。免得毛驴见了黑风惊了,我牵着,你赶上,快走。”
干的比说的还快,马上把毛驴背上的被褥扯了下来拉着李春生躲在红柳丛的风背面。刹那间黑风便过来了,由幕布般的东西变成了一个无比大的黑网,把周围大地罩了个严严实实,伸手不见五指,一丝蓝天没有了,一丝阳光没有了,刚才还晴朗的天宛若火红的太阳似被魔鬼吞噬得干干净净。风力象疯牛犄角冲来,沙石象暴雨打下,呼呼呼呼……哗哗哗哗……天上地下一派恐怖。
古丽巴努把褥子迅速铺展,拉李春生靠紧她坐下,把被子一抖蒙在两人的身上头上,蒙得严严密密,象一个蚕茧,两个人象里面的蚕蛹。
猛烈的风声在被子外面疯狂的肆虐,把被子吹得一扇一扇,好象强盗掀箱倒柜要把被子揭开把两人捉去。两个人把被子紧紧的拽住。
古丽巴努哧哧地在被窝里笑了,笑得那么甜,笑得那么醉人,笑得叫人神魂颠倒。
李春生说:“遇见这样的天气,被捂在不敢透风的被窝里,气都难换过来,不哭,还笑。”
古丽巴努说:“为什么不笑。我为什么不笑!刚不久要不是遇上旋风了,我怎敢把头埋进你的胸膛,你怎会让我把头埋进你的胸膛,让我双手抱住你的双肩,你用双臂护着我。要不是黑风又刮来,你怎么会和我钻进一个被窝里,紧紧挨着身子,连你呼气我都能感得到。天公这么作美,你就说我该笑不该笑,我为什么不笑。”
李春生哭笑不得,只好任她随便说什么去。只听古丽巴努又说:“坐着太不舒服了,还是我俩躺下吧,躺下舒服,把被子盖好。随它黑风怎么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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