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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儿  乞讨少年  青春萌动  离乱

　　“爷爷，有没有柴？我给您烧水。”大哥把炊壶仍旧架在土砖上。
　　“好勤快的孩子，在这庙后有砍好的柴，你去抱些来。”
　　“你叫什么字？”大哥出去后老人问小弟。
　　“我叫小弟，他叫大哥。”
　　“你们到河里去洗碗怎么这样久？”
　　“我们在河里洗脸洗脚。”大哥抱了柴放在地上一面生火一面说。
　　不一会水热了，大哥倒了大半盆端到老人跟前：“爷爷洗脸。”
　　老人看到热气腾腾的水，又望了墙上一眼。小弟眼明腿快从墙上的钉子上取下一条毛巾递给爷爷。
　　老人十分高兴地笑着说：“好勤快好懂事的孩子。”
　　老人洗完脸，小弟连忙接过毛巾仍旧挂在墙上。大哥则端盆换了更热的水仍旧端到老人前：“爷爷，我给您洗脚。”
　　老人把脚伸进盆里，他两眼噙满泪水说不出话来。他年届古稀儿孙满堂，可从未享受过有谁把洗脚水送到他的身边帮他洗脚。他年壮之时艰苦奋斗创下了一份家业，有十来亩水田和一所白墙青瓦房舍。自从为两个儿子收了媳妇之后他就从正房搬到侧屋。再过些时候老伴过世，两个儿子吵闹要分家，于是，从堂屋中线起分，两个儿子各占一边。再后来孙儿孙女大了，老人被迫从侧屋搬到堂屋。遇到有客人来或者年节，媳妇们就说老人睡在堂屋不雅观，有失礼面，强行拆除他的床铺。他一气之下就自己动手在小庙里间了这小房间孤苦伶仃独自一人居住。
　　此时，小孩在用他的小手轻轻地擦洗老人的脚趾。老人感到无比的舒适，无比的激动。热泪滚滚，点点滴滴掉落在小孩的小手上。
　　“爷爷，你怎么哭了？”
　　“你们小小年纪这样勤快懂事，太感动我了。你们这样乖巧的孩子却偏偏命运多舛，从小就没有爹娘，过着流浪讨吃的生活。我现在老了，有心想收养你们可也是无能为力。唉！”
　　“爷爷，是你对我们太好了，你把你一个人吃的饭分作三份给我们吃，我们也好感动的。”
　　“这才是真正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人破涕而笑。
　　“爷爷，你讲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这是孔夫子说的话。意思是尊重自己家的老人也要尊重别人家的老人，爱护自己家的小孩也要爱护别人家的小孩。”
　　“爷爷，你很有学问是吗？我和小弟也好想读书。”
　　老人沉默了好久。大哥为他揩干脚，又倒了洗脚水。
　　过了好一会，老人心情十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唉！你们连家都没有，读书从何谈起？不过，听说我们国家有一个地方那里没有贫富差别，小孩都有书读。”
　　“那我们能到那里去吗？”大哥十分认真地站在老人身边问。
　　“现在是兵慌马乱的时候你们去不了。好吧，你们去睡吧。”
　　大哥拉着小弟走到他们睡的地方。他好久好久都没有睡觉，心里一直在想着那没有贫富，小孩都有书读的地方。
　　第二天两个孩子讨了一上午米，下午回到原住地把藏着的一袋米拿上仍到老人所在地那个小庙。
　　“爷爷，这是我们积攒的一袋米放在您这里好吗？”大哥站在老人的房门前问。
　　老人望了一眼两个孩子：“快进来，把米放在墙角里。锅里有热饭自己盛了吃吧。”
　　“爷爷，我们已经吃过了，您不必再省给我们吃了。”大哥放下米说。
　　“傻孩子，这是我早中晚三餐剩下的。平时剩了饭我会叫他们带走，今天我就特意把饭菜积攒下来留给你们吃。”
　　“爷爷，今天我学了一句话叫‘恭敬不如从命’我们真的太感谢爷爷了。”
　　两个孩子很快地吃过了饭，依旧下河洗漱提水回来给老人洗脚。
　　做完事，两个孩子依偎在老人身边。
　　“爷爷，这个庙叫什么名字？”小弟抓着老人的手有点撒娇地问。
　　老人抚摸着她的头十分慈祥地说：“这叫泗神庙。传说很久以前河里有一条孽龙，经常逞威发难，让河水猛涨，淹没了大片农田村舍，人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那时有一个力大无穷的杨泗将军，他见孽龙如此嚣张，便站住脚在河岸上挥起宝剑向河中连砍八刀，只见河水顿时一遍通红。谁知发生了冤假错案，孽龙没斩到，把一条好龙杀死了！”
　　“爷爷，那条好龙也太冤屈了。”大哥歪着头望着爷爷说。
　　“后来人们用布把九段龙身缝合连接，玉皇大帝则封它为龙神。你们看，现在每年正月玩龙灯那就是九个人举起用布连接的九个灯笼把子。”
　　“那孽龙倒逍遥法外了。”大哥说。
　　“杨泗将军虽然错斩好龙，但是他在龙界却产生了巨大的威慑力，孽龙的淫威也有所收敛。于是，人们在河边到处为他建庙，使龙望而却步。过去这里发大水时水涨到山边上，淹没了多少农田。如今建了这庙，再大的洪水也只能到这神庙的阶梯下。好，故事讲完了。你们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谢谢爷爷！”大哥拉着小弟离开老人的房间。
　　“这几天我们回去爷爷都是睡在床上，而且给我们留的饭一天比一天多，晚上也懒得讲故事，今天我们就早点回去。”这天下午太阳刚偏西大哥拉着小弟就往回走。
　　“大哥，爷爷是不是病了？”小弟有些担心地问。
　　“我也有这个担心，爷爷对我们太好了。”
　　“没有吃饭吧，早上和中午的饭都留着，你们把它倒在锅里热一热吃。”当两个孩子站在老人床前时，睡着的老人望了他们一眼说。
　　老人真的病了。大哥看了一眼饭菜：“爷爷，两餐的饭菜你一点都没有吃？”
　　“我不想吃。”
　　“爷爷，我们有米，我煮粥给您吃。”
　　老人没说什么，两个孩子便忙着生火煮粥。
　　又是那个妇女提着篮子走进来：“怎么啦？饭菜还是原的。”她端出篮子里的饭菜收回原有的饭菜。
　　老人从被子里伸出手摆动着：“都留下给这两个孩子吃。”
　　“你也是，让叫化子住在这里惹得你一身都是虱子，好害我来为你洗衣服被褥。”那女人一脸的怒色。
　　“我们身上没有虱子！”小弟不受其侮，理直气壮地大声吼着。
　　“那随你的便，这几天我娘家办喜事，我没空来，带来了米和几条丝瓜黄瓜你自己煮了自己吃。”说完她从篮子里拿出米和菜就走了。
　　“爷爷，她是你的什么人？”大哥问。
　　“不肖的大媳妇！”老人气愤地说。
　　大家都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老人在床上咳了咳，声音微弱地说：“粥不要太浓，我只要小半碗。”
　　“好的。”大哥扶起老人坐在床上。
　　小弟端着粥：“爷爷.真的只盛半碗，好吃再添。”
　　老人颤抖的手接了粥。双手捧着，好一阵才抖动嘴唇喝了两口：“粥熬得好。”
　　“爷爷，叫化子煮粥操习这一门——当然好吃。您多吃点。”
　　老人把碗递给小弟：“只是我肚里咽不下。”
　　“那您什么时候想吃就叫我一声。”大哥扶着老人躺下。
　　翌日一清早大哥醒来就往老人房里跑：“爷爷，您好些吗？”
　　老人睁开眼睛：“给我一碗水喝！”
　　“好！”大哥立即生火烧水。
　　小弟揉着惺忪睡眼走到老人床前蹭下：“爷爷，你不要病好吗？我们还要听你讲故事。”
　　老人望着孩子，鼻子一酸差点就要流出泪来.他想这孩子太天真可爱了，要是我能健健康康与他们长期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现在只怕我的病巳无回天之力，再难为他们讲故事了。他用枯槁干瘦的手怜爱地抚摸着小弟的头。
　　“爷爷，开水.我巳经放了一阵，可以喝了。”大哥把碗递给小弟自己双手扶起老人。
　　老人接过小弟手上的碗喝了几口望着大哥：“孩子，倘若我不在了，你们就住在这间房里，今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明年你让小弟去上学，你就去找一户大点的农家去放牛，赚点粮食让小弟有饭吃就可以了。你们的苦难日子不会很长，再过几年你们都长大了，凭着你们的勤劳与聪明才智不怕过不上好日子。”老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一词一字清清楚楚。说完他把碗仍旧递给小弟自己就躺下了。
　　“爷爷，你一定会好的，我们会守在你身边！”
　　老人再没说什么只是闭着双眼点了一下头。
　　“大哥，今天我们还出去吗？”小弟在一旁悄悄地问大哥。
　　“你没有听那女的说这几天她都不会来，只得由我们来照顾爷爷了。”
　　一连三天大哥与小弟都守着老人.为他端茶送水，为他洗脸擦脚。
　　第四天的早上还是那个女人－－老人的大儿媳提着篮子来了.她走到老人床前：“还没起床呀？”
　　老人微微地睁开眼睛又迅速地闭上。
　　她拉着站在一旁的大哥到门外：“这几天他吃饭吗？”
　　大哥摇了摇头。
　　那女人没说什么提着篮子就走了。小弟望了一眼她篮子里的饭菜狠狠地往地上吐口水。
　　到中午的时候来了两个男人，他们走到老人床前同声叫着：“爹！”
　　老人依旧只是睁了一下眼.那两个人便走到庙外。大哥听到他们在商量。
　　“恐怕不行了。”一个说。
　　“让他在庙里好还是抬回去好？”另一个说。
　　“死在这里就不能抬进家里办丧事。老人不死在家里人家会怎么说你我？”
　　“就只怕两个堂客们不同意他死在家里，她们胆子小。”
　　“老弟呀，这一次就再由不得她们了！”
　　“那好吧，就回去拿轿杠。”
　　不多时两人拿着绑扎好的轿杠来了，两个妇女也跟在后面.
　　“爹！回家去。”两个儿子俯在老人床前说。
　　老人睁开眼睛望了他们一眼没有作声。
　　于是他们一个抱头胸部一个抱脚.一两个女人则收拾床单铺盖。
　　这时老人睁大眼睛，摇动右手喊道：“不要动！”缓了一口气，再轻言细语地说：“都留给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那你的钱哩？”一个女人问。
　　老人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衣口袋。两个女人一齐奔了上去抢着摸老人的衣口袋。
　　“哈哈哈哈，六块银花饼！”一个女人举起手大笑着。
　　另一个女人去抢：“不能都归你一个人！”
　　“你们抢什么抢呀，这钱马上就会要用的！”老大厉声的吼着。
　　一阵吵闹之后几个人抬着老人悄无声息地走出庙门。
　　大哥小弟倚门望着远去的老人，小小年纪心里也感到有一些牵挂有一些落寞。
　　
　　秋天，北风初起，细雨朦朦，两个孩子头戴破斗笠，打着赤脚行走在乡村的泥泞小路上 。寒风把他们单薄而破烂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大哥，我好冷！”
　　“前面就有人家，我们去躲一阵风雨 。”大哥紧紧地握着小弟的手，两个人像被人追赶一样向前跑。
　　他俩刚走近一户人家的大门口，突然从屋内蹿出一只大黄狗差一点就要咬着小弟了，说时迟那时快，大哥一手把小弟拉在身后 一手用棍子打狗。
　　一个小孩奔了出来看了一眼又奔了回去：“妈妈，是两个小叫化子。”
　　大哥和小弟缩着身子靠墙蹲在地上，大狗仍在他俩前吠叫。
　　不一会，一个三十来岁的的女人拿着一个竹筒走 出来：“哎哟，这是谁家的孩子，这样的天气，穿这点破烂的衣服，还打着赤脚在外面讨米，真正造孽！来，把袋子张开。”她在两个孩子的讨米袋里都丢了两把米，然后吆喝着把狗赶走。
　　“大婶，谢谢您了！”大哥见这妇人心好慈，便又向她哀求道：“大婶，我的小弟饿得实在不行了！您做做好事给碗米汤吧？”
　　那妇人又看了两个孩子一眼，说声“等等。”就转身回屋里。
　　过了好一阵她端来两碗米汤泡饭：“吃了早点回去！噢。”
　　吃了饭，大哥拉着小弟的手离开了这户人家。
　　“大哥，我们回庙里去好吗？”
　　“再走几家吧，我们得多积攒些米，以后下雨下雪的就不出来。”
　　小弟感到有点累但她只能跟着大哥继续沿门乞讨 。
　　
　　早上大哥揉着双眼从睡梦中醒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弟。
　　“小弟，快醒来！要上路了。”
　　“大哥，我想喝水。”小弟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似是梦中微弱的呓语。
　　大哥望了她一眼，她闭着双眼面色潮红。他俯身摸一下她的额头，不觉惊叫一声：“小弟，你怎么啦，你的额头好烫啊！”
　　“给我水喝！”她仍然闭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