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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义  人性  贪婪  正义与邪恶  巨额赃款

　　“我……”
　　“你呀！也老大不小一把年纪的人了，至今连女人是个啥滋味都没品尝过，你自个儿说说看，活得可怜不可怜呢？”
　　“那你呢？你又比我强了多少啊？”
　　“我才不跟你比呐，男人嘛，就得有个男人的派头，女人算个啥呀？不过是我手中的工具而已。”
　　“你这么说不对……”
　　“咋就不对？”
　　郑仁摇头晃脑地说：“这个世界，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少了谁都不成个世界吧！”
　　“笑话！跟我讲这种大道理，你还不配吧！”吴行连连翻着白眼，哈哈大笑起来。
　　
　　3.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
　　最近一段时间，张化常常出去喝上一顿小酒。看上去，他似乎处于某种亢奋状态，却又时不时地露出几分抑郁，心态一直矛盾得很。人嘛，也许都是这样，心里有事儿，就要寻求某种刺激，借以宣泄一回。张化不爱打麻将一类的娱乐活动，也没有其它方面的任何嗜好。但他喜欢喝酒，也就成了那家小饭店的常客。
　　这一日，张化又是喝到很晚才回来，而且已明显地露出了一副醉态。他步履踉跄地走进屋时，宋丹早已上了床，正处于一种似睡非睡之间。朦朦胧胧中，宋丹睁大一双杏核眼，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张化。张化依旧是那一副醉猫子相，对此宋丹早已反感至极。但她什么也没说，自顾闭上那一双略显慵懒的眼睛，再也不想睁开。这种情形很微妙，此时此刻很能表达出宋丹的抵触心态。
　　张化并不理会这些，他在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伸出一只手去摸宋丹的脸蛋。宋丹毫不客气地拿开那一只手，而后一个大翻身，把脊背丢给了他。张化也不生气，一边说笑着，一边张开双臂把宋丹的身子扳了过来：“小心肝，你这是咋的了呀？别不高兴啊！我可没得罪你。”
　　“人家困了，正要睡觉哪！”宋丹气哼哼地说。
　　“你先别睡，我还想听一听咱儿子的动静哪！”
　　说着，张化径自动了手。他掀开盖在宋丹身上的被子，把头紧紧地贴在宋丹的腹部上。宋丹大不高兴，陡地坐起身来，双手同时用力，一下子把张化掀了开去。
　　张化本不曾有所防备，加之宋丹用力过猛，弄得他一下子失去身体平衡，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爬了起来。虽然这一下子摔得并不很重，但却把他的心态弄得很糟。一时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蔫蔫地脱了衣服，准备上床安歇。
　　宋丹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毕竟偌大年纪，自己这一下是不是出手太重了一些？她思来想去，为缓和气氛，终于开了口，说：“你呀！这咋又喝酒去了呢？”
　　张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别提了，我就是心情不咋好啊！”
　　“这些日子，你天天喝酒，心情不一直都是挺好的嘛，这咋一下子又变得不好了呢？”
　　“都怪马四，那天我们三个在一起喝酒，他给我讲了一个笑话，一下子把我的心情给弄坏了。”
　　“奇了怪了，笑话不就是搞笑的嘛，咋还把你弄成这一副模样了，他给你讲的到底是啥笑话啊？”宋丹颇感好奇地问。
　　张化一脸苦相，朝宋丹连连摆手：“就这，你最好别听。”
　　“我想听听。”
　　“你真想听？”
　　“当然想听，你就赶紧讲出来吧！”
　　一番做作之后，张化还是原原本本地讲述了那个县官断七旬老翁遗产案的故事。宋丹听完，表面上“咯咯”地好一通笑，内心却不免为之一震。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张化那一副神态，看来还真不是当成笑话讲的，他是真往自个儿心里去了。莫非让他抓住了什么把柄，以致心中生疑，这是在玩一出敲山震虎的把戏吗？果真如此，那可是大为不妙了呀！
　　宋丹越想越多，越想越不安生，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问：“看你这一副模样，还真把这个笑话当成真事儿了呢？”
　　“那倒没有，那倒没有。”张化连连摇头说。
　　“还说没有！没有咋会把你的心情给弄坏了呢？”
　　“这个……也不能那么说。”
　　“那你到底是咋想的呀？有话就说，啥事儿都是说破无毒，你就当我说一说嘛。”
　　“你让我说什么呀！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呀！”
　　“你就说一说嘛。”
　　“我困了，时候不早，咱们也该睡觉了。”
　　张化不想把话再说下去，加之酒劲上攻，睡意渐浓，他已进入朦胧状态之中，连一句话也懒得多说。宋丹再三追问，他也不做任何回答，似已酣然入梦了。
　　宋丹却睡意全无，大瞪着双眼，直到天明。
　　此后几日，宋丹一直不得安生。她不得不发出暗号，再一次约吴行上门。
　　这一次还好，时间不长，吴行就赶了过来。只是宋丹不曾想到，刚一进门，吴行就提出一个要求：“宋丹，你快一点儿，让我听听咱们的儿子在干什么呢？”
　　他嘴上说着，人已经凑上前来，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态，仿佛他要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似的。
　　也许宋丹一下子想起张化的类似行为，让她哭笑不得，一把推开吴行，连连抱怨说：“你们男人咋都这一副德性呢？这有什么好听的呀！有那工夫，你应该多关心一下孩子他妈才对呀！”
　　“我要是不关心你，还能早早地就赶过来嘛。”吴行讨好地一笑。
　　“哼，说得好听！”宋丹一脸不悦，再也不理吴行。
　　吴行凑上前来，轻轻一捅宋丹，赔着笑脸说：“看看，你又不高兴了，都是我的不对，还不行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吗？”
　　“准是怪我来得不够及时的缘故吧？”
　　“不对。”
　　“那还能为啥呀？”
　　“唉，这码事儿还真得让你心里有数才行……”
　　“哟，到底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啊？赶紧说给我听一听吧！”
　　接下来，宋丹就把与张化的那一番交谈以及自己的担心一并讲了出来。吴行先是有一些惊慌，很快又让自己镇定下来，说：“应该不会吧！你没露出什么破绽，他也抓不到我什么把柄，怎么会怀疑到那上头去呢？”
　　“无风不起浪，这一码事儿我看有点儿来头，形势不妙啊！”
　　“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你就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好不好啊！”
　　吴行似已无话可说，草草地安抚了宋丹几句，而后匆匆离去。
　　
　　这一日中午，赶上张化又不在家吃饭。韦一驼早早地下了厨，为宋丹备好一顿精致的午餐。当那几盘精美的菜肴摆上桌面时，竟让宋丹颇感诧异，说：“你看，就咱们两个人吃饭，你还费这么大的心思干什么呀？”
　　“你呀！现在特别需要增加营养，吃少了不行，这几个小菜，我可都是照着你的口味做出来的，你可得多吃一点儿啊！”韦一驼笑吟吟地说。
　　“我这几天胃口不好，也吃不下啥东西呀！”
　　“那是咋回事儿呢？不用找大夫看一看吗？”
　　“不用，我自个儿知道是咋回事儿。”
　　“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也就是自个儿心情不好，一下子弄得没了食欲吧！”
　　“那你就得多劝一劝自个儿了，总得想办法让心情好起来呀！”
　　韦一驼不厌其烦地劝说着宋丹，目光也从未离开过她。宋丹已明显地感受到那一种炽热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心头竟莫名其妙地一阵狂跳。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她不再多说什么，心事重重地开始用餐。一直吃到最后，韦一驼那煞费苦心烹制的精美菜肴，她也未能品出什么滋味来。
　　到了晚上，宋丹刻意而为，向张化提起了韦一驼，她不无好奇地问：“你知道韦一驼的根底吗？他从来就没有过女人吗？”
　　“那倒不是，他也曾有过一个女人。”张化漫不经心地说。
　　“他那女人呢？”
　　“让他自个儿给打发走了。”
　　“为什么呀？”
　　“他呀！压根儿就是一个性无能的家伙，花大价钱娶回一个女人，却伺候不了人家，搭上不少的钱财，末了就那么打发人家走了。”
　　宋丹不禁为之一怔;“这是真的吗？”
　　“可不。”
　　“那他倒真是一个好人了。”
　　“就是。”
　　“这是咋回事儿呐，好人就都那么可怜巴巴的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可怜的，就凭他那一副窝囊样，啥样的女人也看不上他呀！”张化一脸不屑地笑了起来。
　　“怪不得你对他那么放心哪！”
　　“我怎么能不放心，就他那种男人，比一个太监也不强多少了吧！”
　　“人家够可怜的了，你呀！嘴上还是积一点儿德吧！”
　　这一次交谈过后，宋丹对韦一驼的看法竟大为改观。如果说原来还抱有某种戒备心理的话，那么她现在倒是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韦一驼了。对于宋丹的这种转变，韦一驼似乎浑然不觉，依旧那样一如既往地服侍着女主人。宋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一切，久而久之，她对韦一驼竟然产生了某种依赖之感，觉得他已经成为自己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了，而张化与吴行两人则退到一种可有可无的地位。闲暇无事时，她也曾把张化、吴行、韦一驼三个男人做过一番比较，甚至突发一种奇思异想，上苍如果让她只保留一个男人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把手中的这一票投给韦一驼。在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之后，她本人不能不为此颇感诧异。但她不得不承认，身边缺少韦一驼的日子，她还真不知道该怎样打发过去。
　　午后，韦一驼要去小市场买菜。宋丹说她一个人天天呆在家里，正郁闷得很，很想跟韦一驼去逛一逛小市场，也好顺便买一些女人的日用品。韦一驼很高兴地答应下来，又麻溜地弄出那一辆三轮车，让宋丹坐了上去，两人便一路说笑着去了小市场。采购活动进行得极为顺利，他们很快就满载而归了。半路上，宋丹又别出心裁地提出一个新的建议，她说自己不想马上返回张家大院，最好能再找一个好玩的地方逛上一逛，也算是散一散心。韦一驼当即表示赞同，对他而言，仿佛这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似的。
　　“好玩的地方倒是不少，你想去哪一处呢？”韦一驼兴冲冲地问。
　　“你看那里怎么样啊？”宋丹随手往村外一指。
　　韦一驼往东一看，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从这里向东，大约一里之遥，有一片十分茂盛的野果林子。正值仲秋时节，枝头上挂满了成熟的果子，红鲜鲜金灿灿地相映生辉，十分惹人注目。在四野一派肃杀的秋色中，看上去简直可以蔚为大观。当然，它也无法逃脱宋丹那一双好奇的眼睛。
　　“你还真会挑选，咱们不光可以看一看景色，还可以顺便尝一尝鲜，蛮好的一件事情嘛。”韦一驼一下子也来了兴致，当即驱车上路，加快速度驶往那一片野果林子。
　　当他们两人大摇大摆地进入那一片野果林子之后，不但韦一驼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就连宋丹也变得无法自控了。
　　“咋样啊？你想吃什么果子，尽管指给我，对你来说，这可是一种难得到口的野味啊！换在以往，你们城里人还真没处吃去。”韦一驼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了。
　　“那敢情好，今儿个我也就尝一尝鲜。”宋丹也显得异常亢奋。
　　他们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动起手来，那种大模大样的情形，就如同在采摘自家园子里的果子一般。韦一驼比宋丹忙活得还欢，他边摘边吃，让一张嘴巴和两只手都不闲着，看上去显得效率极高。吃得差不多时，他又放开喉咙唱了起来。歌声虽然有些沙哑，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听在耳中轻松而又愉悦，说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发泄也不为过。在韦一驼所营造的那种情调感染之下，宋丹一时竟也为之深深陶醉，仿佛早已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嗬，你俩行啊！孙猴子那么大的能耐，去偷王母娘娘蟠桃时也没有你俩玩得洒脱啊！”
　　不知何时，刘二已经来到他们身后。乍一开口，就吐出一连串调侃的话来。
　　应该说，韦一驼的应变能力还算不错。他只在转瞬之间就让自己镇定下来，堆出一脸的笑容，迈开大步迎了上去。他一边快步向前，一边向刘二连连招手致意：“我说刘二兄弟，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们就是打这儿路过，赶上口渴，摘几个野果子尝一尝鲜，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吧！”
　　刘二朝韦一驼摆了摆手，一脸愤慨地说：“你说得倒轻巧，这野果子是你自个儿家的吗？”
　　“这不是一片没主儿的野果林吗？”
　　“说啥呐，啥叫没主儿啊？在咱这鹿鸣谷，我就是万物之主，你们这得算是一种偷盗行为吧！”刘二一下子把声音提得老高。
　　韦一驼连连摇头：“不对呀！这一片野果林子咋还成了你刘二的呢？”
　　“少扯别的，我说是我的它就是我的。”
　　“胡说八道！你刘二到底想咋的吧？”
　　“这也好办，你俩跟我走一趟好了。”
　　“上哪儿去呀？”
　　“找村治保主任去，这种事情得归他处理。”
　　“我们不去！”
　　“不去不行，是你说了算数还是我说了算数啊！”
　　两人越说越僵，谁也不肯让步，看情形再吵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宋丹再也看不下去，在一旁插上了话：“刘二兄弟，我们是真的有事儿要办，没那闲工夫陪你，村治保主任那里就不用去了，你不是说自己是万物之主吗？那就亲自处理一下这码事儿吧！”
　　“我能咋个处理法儿啊？”刘二一脸茫然地问。
　　“好办得很，你可以采用罚款措施啊！”
　　“嗯，这倒可以考虑。”刘二略一沉吟之后，认真地做出了回答。
　　宋丹取出一张百元钞票，一下子拍在刘二的手上：“你仔细看看，到底够不够用，这可是人民币中最大的一张票子了呀！”
　　“嗯，这还差不多。”刘二将那张钞票冲着阳光反复地照了又照，他似乎有几分担心，生怕那是一张假币。
　　这工夫，韦一驼已经载着宋丹悄然离去。一路上，韦一驼都在抱怨着宋丹，说她不应该便宜了那个刘二，这钱花得也太冤枉了不是。宋丹却说，跟一个精神病患者较个什么真儿呐，也没有必要跟他纠缠下去，再说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花一点儿钞票，只当是破财免灾罢了。
　　韦一驼这才笑了起来，他连连点头，承认宋丹说得在理。刘二那个混小子，蛮不讲理，一般人还真是惹不起他。
　　宋丹也笑，仿佛遇见了一桩值得高兴的事情似的，一时竟笑得格外开心。
　　
　　4.亲子之谜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宋丹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看上去她已行动不便，而且妊娠反应也格外强烈，时不时地就要呕上一阵。虽然吐不出多少东西来，那一阵阵全身颤栗的干呕，总是给人一种痛苦以极的感觉。
　　每逢呕吐过后，宋丹都要去床上躺上一阵。她感到全身的力气都已用尽，极需安安稳稳地休息一回。这工夫，韦一驼总会适时地为她端上热乎乎的红糖水。一杯红糖水下肚，也就让宋丹感到舒服多了。
　　张化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每每都要紧皱眉头，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的阴影。马四讲过的那个县官智断亲子案的故事，本来只是一个笑谈而已，却让张化耿耿于怀，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一般，一直沉重得很。他虽然期盼着那个孩子的降生，却又有几分恐惧和担心在纠缠着他，让他时刻不得安生。那一个又一个的日子来了又去，张化就在这样一种矛盾的心态中煎熬着自己。
　　那一日，眼前突然出现一幅古怪离奇的情景，让张化为之惊诧不已。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宋丹的腹部轰然洞开，从中飞出一个小男孩，直直地朝他扑了过来。他踉踉跄跄躲闪不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待到他万分惊恐地仔细再看时，见那小男孩戴了一个红红的小兜肚，用手一指，高声向他发问：你这个老东西是谁呀？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下来，赶忙开口应答：我是你爸，你是我的儿子呀！小男孩天真地一笑，童声童气地向他宣布：我不是你的儿子，你也不是我的爸爸，我才不管你是谁哪！话未说完，小男孩已幻化成一只小鹿，全身火红，四蹄腾空，一阵风似的没了踪影。
　　只是一个白日梦而已，竟让张化出了一身冷汗，好长时间心头仍在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