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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5/2/20
14章 家庭,军事,历史 小说
《史家绝唱》第3章 推荐
江政稼 [江西九江]
 银牌VIP
 出售价格:面议 [联系作者]
3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本作品已在线装书局进行版权登记,登记ISBN:978-7-7800-3364-0】


  民国历史  大家族兴衰  军事战争  宗法社会  鄱阳湖风情

  “世清,他们要回家吗?这就是你们的家乡吗?这就是你给我说的史镇吗?既然回来了,就应该回家去看看,不去看看是不对的。你怎么能不让他们回家呢?再说,我也想去看看你的家,看看老太爷和老太太,我想认识你所有的家人。”就在史世清沉默思索的时候,林洁拉着史世清的手对史世清说。
  你这个单纯的丫头,你知道迎接你的是什么吗?史世清在暗暗地叹息,依然没有做声。“老爷已经同意了。你们起来吧,靠岸回家吧。”林洁看史世清没有回答,便对跪在船板上的船工们说。船工们还在看着老爷,他们要亲自听老爷的吩咐。然而老爷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肯定。船工们又等了一会,林洁又催促他们起来,他们这才起来,他们知道老爷已经默认了他们的请求。在船将靠岸的时候史世清和林洁回到了船舱。
  
  七
  有史家的家仆看见了老爷身边站着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子,他们赶紧回到史家,将这件事告诉了吴瑞芳太太。当吴太太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得到肯定后便惊呆了。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听到的最为震惊的消息,平时泼辣果敢的她,这一瞬间脑海却是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一个令她羞辱的突发的事情。说实在的,自己从来就没把这个被称为自己丈夫的史世清当一回事,在自己的内心里也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情感,有的只是排斥和厌恶,她为自己的一生毁在这个男人手里而感到不满和悲哀。然而自己又必须尽一个女人的义务和责任,因此她必须生儿育女,必须管理这样一个大家庭,她要在婚姻之外的其他方面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和地位。她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子女身上,她希望子女们继承她吴家的血统,传承自己的优点,她就是怀着这样的信念和希望在史家存在着。但她也能感觉到史世清对自己的冷淡,她把这种冷淡看作是对自己的畏惧,在自己面前的不自信而造成的,因此她对他更加地轻蔑了。然而她又觉得史世清孤独的眼神里隐藏着一种她无法说清的东西,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扇厚厚的门,永远不对自己打开。她不想追问,她也永远不想去打开那扇门,那扇门里不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当有人告诉她湖边船上的那一幕时,她所有的自信和坚强瞬间被击毁了,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名不明不白的女子大摇大摆地带到史镇来,让史镇大大小小的人看自己笑话,这完全是对自己的轻视和侮辱,自己今后怎么在史家呆下去,怎么在史镇呆下去,怎么去面对方圆二十里范围内的众位乡绅名流,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娘家这个高贵的姓氏。自己以后说的话还有谁在乎,从此不是要一辈子背负着被人遗弃的包袱生存下去吗?自己就这样被击败了吗?自己就这样脆弱吗?自己平时的强大是虚假的吗?她为自己感到悲哀,她悲哀自己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不愿被男人支配的女人,她想做一个有所作为的女人,一个在男性占统治地位的社会里有立足之地的女性,她以为自己成功了,她掌管了双阳县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她被周边男人们称赞着,方圆二十里的乡绅名流们见到自己都十分恭敬。人们称她为吴太太,而不是史太太,这是她要求史家的家仆们称呼自己的,她要显示自己独立的存在。她的称呼不但被史家人接受了,也被所有的乡绅们接受了,这就说明自己不是依赖史氏这个姓而获得的地位。但自己还是没有逃脱男人的羞辱,而且是一个自己最不看重的男人的羞辱。这种伤害对自己是致命的,这种伤害一旦造成是无法弥补的。慢慢地,她由震惊转为震怒了,自己决不能任由人欺凌,她从愤怒中获得了力量,又恢复了自己的强大,她要这个该死的史家为对自己的轻蔑和侮辱付出代价,她要那些伤害她的人受到比自己更大的伤害,她必须自己拯救自己。
  她来到了东屋大厅,她大声呼叫着老太爷。老太爷回家这么年,她一直尊重他,没有对他大声说过话,即使有不满的时候,也尽量忍耐着,她知道老太爷在史镇具有神一般的地位。但今天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决心放弃一切顾虑,直接面对这位史镇上最有权威的人。史老太爷被媳妇的大呼小叫搞得莫名其妙,因为他还没有得到儿子的消息。
  “这就是你的宝贝儿子?这就是你们史家的子弟?做下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还说什么史家的家规是严格的,是不允许纳妾讨小的,全是骗人的鬼话。现在你的那个儿子在外面带了一个婊子回来,真是风光啊,这是史镇前所未有的风光。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嫁到你们史家,为你们操持家务,
  管理家产,让你们史家这些所谓的男人们享清福。可我得到了什么?就这样对我报答吗?是我没尽到妇道吗?是我没管好你这个所谓的官绅之家吗?还是我吴家的人不配当你史家的媳妇?是我没有为你们史家生儿育女吗?你们以为史家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家族吗?我们吴家的人比你们矮很多吗?如果是这样,你们当初就不该请人到我们吴家向我父亲求亲哪,就别把我娶过来啊。
  现在却要羞辱我了,是不是还要写上一纸休书,将我休掉?我可把话说明白了,吴家人是不好欺侮的,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要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吴瑞芳将全部的愤怒撒向了史老太爷。
  老太爷终于从吴瑞芳的叫骂声中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他顿时怒发冲冠,同时心中又充满着惊恐和震撼。这个逆子终于给史家带来灾祸了,史家就要毁在他的手中了。他端着水烟壶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他不是由于媳妇的疯狂、愤怒和出言不逊,而是从媳妇的话中他听出史世清做了一件违反史氏家族禁忌的大事,这个禁忌千百年无人敢于触犯,否则将被赶出宗祠或被正家法。在很久以前,也就是史氏家族的祖先,从遥远的北方为避战祸迁移到此后不久,有一位得道的高人路过此地,远远地观望着当时还是一个小村庄的史村的风水和龙脉,观后频频点头,连声说:好,好,好地方,此地必出富贵之人。只是此乃太阴之地,阴不可太盛、阴盛则必损阳矣;蛇走龙形,谨防节外生枝,支离必破碎也。说完大笑三声,悠然而去。史氏的祖先得知此事赶紧派人到处寻找那位道人,以求明示,但那位道人再也没有出现。史家祖先又请其他的风水先生及道人解析这些话的含义,但众说不一,无人能完全解释清楚。后来史家祖先,那个被称为“史共公”的先祖在村子的后山之上,悟出了此话的意思,那就是史家不能抚养女孩,生下后应该送给其他村庄的其他姓氏人家去做童养媳,不然会造成“阴太盛”而损阳,另外不可纳妾养小,否则会“妾”外生枝,造成史家“支离破碎”。史氏祖先们对此谶语敬畏不已,因为这是上天对史家的启示。他们将这些写进了史家的族规家法,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千百年来史家人都遵守这些规矩,没有人敢于背逆。史家果然逐渐发达起来了,史氏家族更加对史共公的参悟出来的准确性深信不疑了。想到这些史老太爷感到特别的恐惧。但史老太爷还是强作镇定,他不能在已经变得猖狂的媳妇面前乱了方寸。他抽了一口烟,威严而又镇定地说:“你先不要闹,等我把那个畜生叫来问清楚了再说。”
  “这还用问吗?所有的史镇人都看见了,一切都清清楚楚了。”吴瑞芳紧接着冲着史老太爷大声喊道。
  史老太爷将水烟壶往八仙桌子上一顿,厉声对身边的家仆喝道:“成何体统!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吗?还不给我去把那个畜生叫来。”他的喝声显示出了他当官老爷时的威严,整个大厅顿时都沉静下来了。吴瑞芳也没有再冲着老太爷喊话了,这一刻,她也被这威严镇住了。她感觉到了,这威严是不容挑战的。在这威严面前,她的自信明显不足,因为她从老太爷的喝声中听出了对自己的不满。她隐忍下来了,暗处想:好吧,就等一会儿,看看你等下有什么话好说,看看你怎么管教你的儿子。
  
  八
  家仆赶紧来到湖边码头请史世清老爷回家。史世清的脸阴沉沉的,布满愁云。他看着林洁,眼眶内湿湿的,透露出凄凉和惶恐的神情。林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她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史世清用这种目光注视着自己。他恋恋不舍,久久不愿离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林洁轻轻地对史世清说,她似乎觉得世清有许多话要向她说,然而又说不出来。
  “你先在船上等着,我等一会儿来接你。”史世清站了起来对林洁说,说完后,他就走出了船舱,他知道他必须去面对那不可预知的一切,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人是无法逃脱自己的命运的。
  从他走进史镇起,他就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异样地打量着自己。他没有像以前每次回家时那样,和长辈们、族亲们打着招呼,他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就像是走向刑场。他走进了史家大院,一切都是那样熟悉,然而他又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没有走进过这座大院,这熟悉的一切又似乎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遥远。他感觉到了院内那沉重、骚动、压抑而又不安的气氛,他闻到了潮湿而又腐蚀的空气中透露出火药的气味,他觉得自己的呼吸是那样的急促,他的心跳是如此的剧烈,一不小心就会从自己的口中飞出来似的。他始终紧闭双唇,没有任何笑容,他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是僵硬的,手和脚都没有知觉似的。他就这样被人领进了东屋的大厅。
  大厅的人并不多,老太爷将一切不相干的人全部赶出了自己的家,他不想让史镇人看自己家的笑话。因此大厅内只有老太爷和老太太,他们坐在上厅八仙桌子两旁的太师椅子上,还有自己的妻子吴太太、管家等几个贴身的人。史世清进去后,慢慢地从下厅往上厅走去,边走边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从下厅走到上厅,只有三丈左右的距离,但他似乎在走过他一生中从未走过的遥远的路程,那是他终生难忘艰难的路程。他移动着脚步,暗暗地观察着父亲的神情,老太爷却始终阴沉着脸,在那里使劲地抽他的水烟壶,没有正眼看他一下。他来到了父母面前,怯怯地叫了声:“爹,娘。”
  史老太爷没有理他,依然在低头抽烟。老太太看了一眼儿子,又看了一眼老太爷。她轻轻地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你回来了。”
  “是。爹娘都还好吧?家里都好吧?”史世清僵硬地对母亲笑了笑说。
  “你还知道有这个家?你还记得这里有你的爹娘?!”史老太爷将手中的水烟壶往桌子上一顿,厉声喝道。
  “……”史世清顿时愣住了,脸涨得通红,不知道如何回答父亲。大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紧张得整个房屋都要爆炸似的。大厅内的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老太爷回家十来年从未曾如此发过脾气。
  “你还记得你是史家人吗?”史老太爷在停顿了一下后,接着提高了声音,用颤抖的手指着史世清骂道,“你还知道你是有妻儿子女的人吗?”
  “我……我……我这段时….时期生意上有些忙,所以…….”
  “你忙个屁!”平时说话总带“之乎者也”文刍刍的史老太爷,竟然用脏话打断了史世清结结巴巴的说话,“你这个畜生到现在还想骗我吗?你知道你有多长时间没回这个家吗?你这段时期在外面究竟干了些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史世清沉默了,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干脆不说了。这时的他反而慢慢平静下来了,他想既然躲不过,那就让他来好了,想打想骂随你的便。
  “你给我跪下!”史老太爷大喝一声,同时在桌子上猛拍一掌。史世清还想继续站立着,自己已经快四十的人,当这么多人的面给父亲下跪太难为情了。但老太爷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上前对着他的腿就是一脚。他只能委屈地跪下了。老太爷看出了他的神情,胸中的怒火顿时冒出三丈高。他继续训斥着:“你还知道你姓什么吗?你以为你翅膀硬了,你以为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你以为你赚了两个臭钱就能把所有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玷污祖宗、违反族规家法了?我告诉你,今天我要为史氏宗族以正家法,不然我就无法面对史氏家族的众位族人,就无法面对史氏宗族的列祖列宗。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就当你没有出生。你为什么要出生?你知道吗?你是一个祸害,当年就不该留下你这个孽种,留下你就会祸害史家,祸害整个史氏家族。为了我史家的长治久安,我今天就要去掉你这个祸根,让你再也无法来祸害我们史家。”老太爷破口大骂着,然而毕竟已是花甲之人了,再加上激动和愤怒,使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正在此时,闻讯赶来的族长史忠良忙上前劝解:“大哥,咱有话好好说,先不要动气。”
  “二弟啊,我史忠方生此逆子,有辱祖先英灵啊,我是罪人啊,史姓家族就要毁在我的史忠方之手了。”史老太爷见到堂弟,心中更是难过,他捶打自己的胸脯,伤心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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