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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5/2/21
14章 家庭,军事,历史 小说
《史家绝唱》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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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全部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史成杰在说的时候,会场异常安静,说完后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薛汉魂扫视了大家一眼说:“大家可以对史师长的意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史师长说得确实精彩,”第二军团的杨军长冷冷地一笑说,“不过我觉得史师长是否过于自信了。日军会听从你的调遣,乖乖地进入你设置的埋伏圈,那日本人不是太好打了吗?我倒是担心我军进入岷山山脉之后,日军只需派一小部分部队牵制我们,大部队直取洪城和吉昌,到那时我军是进难以攻,退难寻路,岷山就成了我第一兵团的街亭了。我以为日军的战略目的是急于攻占武汉,因此他们一定会绕过流河镇,直接向西进攻。因此我们应该派重兵固守涧头岭,再派一部分部队占领江吉公路,防止日军切断后路。然后在流河镇静观其变,视日军下一步行动。如果日军真的进攻流河镇,那我们也可以向西南的宁河县退守,由此进入湖南。”
“日军最擅长的就是迂回侧面包抄,这次进攻江阳城日军就是从侧面进攻得手的。流河镇有数十万大军,日军不可能坐视不管。他们非常清楚,不解决第一兵团的问题,就会后患无穷,合围武汉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因此第一兵团与日军的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怎么打,如何打的问题。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就会陷入日军的战略主动之中,我军则会处处被动,被迫应战。我以为流河镇驻扎这么多的军队是自取灭亡之举。”史成杰对杨军长坚守流河镇的意见表示了坚决的反对。
“史师长说得太绝对了吧。第一兵团的目的是防守江阳,不一定非要与日军决一雌雄。我以为如果能阻止日军当然更好,但无法确保江阳时,就应该保存实力,向西南退守长沙,为将来保卫大西南保存实力。”杨军长依然对史成杰冷嘲热讽地说。
“我们的目的是阻止和消灭日军,战役刚刚开始,就考虑如何撤退,如何保存实力,这不是一个军人的作为。”史成杰涨红着脸有些愤怒地说。
“你,”杨军长站了起来,也非常恼怒地对史成杰说,“你一个预备师的师长,有什么权力在此大言不惭。这里有兵团司令、军团长、军长,都得听你的调遣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可向西南撤离,是蒋委员长的指令,你是不是认为你还比蒋委员长高明一筹啊?”
这时,史成杰才明白,蒋委员长早有密令对第一兵团作了具体部署。杨军长在那里洋洋得意,他想看看史成杰还有什么话说。史成杰站了起来,他决定今天必须说出自己的观点:“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因此战场上必须由战地指挥官来及时作出判断。蒋委员长是最高统帅,他做出战略决策,决定国家的命运和方向。具体到战役和战术的细节,就应当由在座的各位肩负起责任起来。如果什么都要由蒋委员长来制定,那么在座的各位有什么事可干呢,还要我们这些指挥官做什么呢?”
史成杰的话让大家感觉不愉快,许多人都参与到争论中来了,大部分都是站在杨军长一边,指责史成杰过于狂妄。史成杰没有再发言,他感到非常失望,觉得与这些将军们争论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浪费宝贵的时间,也许在我们争论之时,大难将至。这些所谓的将军们不在乎战争的胜负,不在乎士兵的性命和国土的丧失,他们只想服从上司的指令,保住自己的官位。军队由这样的人来指挥,能打败虎狼之师的日本人吗?面对日本人,史成杰无所畏惧,但面对这些将军们,他觉得太可怕了,打内战的时候他们如此,面对外敌他们也依然如此。中国的失败除了强悍的对手之外,还有这些夸夸其谈的、高贵的将军们。
“不要再争论了。”始终处于沉默之中的薛汉魂终于说话了,“我薛汉魂既然受命镇守江阳,就不会不战而退。这样不明不白地退却,何以称为军人,何以面对广大的黎民百姓,何以面见蒋委员长和党国的先辈。我已经和各位说过,江阳不保,我提着脑袋去见蒋委员长。现在虽然江阳城已失,但战局并未失控,我军还有扭转战局的机会。蒋委员长是制定过从宁河方向往长沙撤离的计划,但不是说现在,也不是说不战而退,那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的一种选择。我决定,采纳史师长的方案,在岷山地区与日军展开对决,将日军的主力部队消灭在岷山山脉,就是把我第一兵团拼光了,也在所不惜。只要武汉保卫战最终能够取得胜利,那我们就能够对得起天下。现在听我的调遣:第一军第九师增援涧头岭,务必守住涧头岭二至三天的时间。第七十八军、第一军的第十九师、第五师,还有第二军的全部分别进驻岷山山脉的万家岭、横岭、樟树坳、石头壁和狮子崖,与已守备在那里的第五十七师、第四十五独立师会合,构筑工事,准备消灭被诱进岷山山脉的日军。第五十军、第六十六军暂时驻守在庐山,保卫庐山通道。同时做好接应其他各部的准备。第五预备师和第七十八军的第二师在阻击战中受了不小的损失,在庐山南麓休整,暂不参加战斗,以备后用;塘沽到德平一线的守军坚持一至两天的时间,然后且战且退,诱使日军主力进入岷山山脉,让岷山山脉变成日军的葬身之地。第五预备师暂时由副师长代替师长之职,史成杰就留在司令部,协助作战参谋部调动各部。刚才的争议是畅所欲言,我不计较。现在作战命令已经下达,任何人不能有迟疑不决,惧战退却的表现。第五预备师的武器不是最精良的,士兵又是没有作战经验的,他们在江阳城防保卫战中,却表现了顽强的毅力和勇敢的精神,阻止了日本登陆。我希望各部能以第五预备师为榜样,坚决执行命令,坚守自己的阵地,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如果谁违抗命令,我会毫不留情地就地正法。都听明白了吗?”
“愿为党国效劳。”全场的军官都起立回答道。
“从现在开始,两天之内,各部要一切到位,做好准备。兵团司令部迁至德平县的槎头镇,那里离岷山山脉较近,便于指挥。我在那里静候各位将军的佳音。现在散会,立即行动。”
十
战役在按照中国军队的部署进行着。骄傲猖狂的日军根本不将中国军队放在眼里。进攻沽塘至德平防线的日军一○六师得知湖口至沽塘的守军被日军一○一师打得溃不成军时,也迅速向湖岸防线发起了猛攻,他们不想让一○一师将全部的功劳抢去了。他们要攻占洪江铁路线,切断中国军队向洪府的退路,将中国军队包围在流河镇,全歼中国军队。但中国守军第五军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进行了坚决的反击,并没有让日军立即得逞。在抵抗了一天之后,觉得已经完成了阻击任务,便按计划开始向后撤退。然而这次撤退是有组织的,没有慌乱,而且用一部分军队在后面骚扰日军,将日军引进了岷山山脉。日军一○六师万万没想到,一场噩梦开始了。
第五军且战且退,一步步将日军带进了岷山山脉。日军只想彻底消灭中国军队,根本想不到中国军队会设好埋伏圈,要将他们消灭,因此他们很不以为然。当他们将第五军追至乌头岭时,便将第五军包围起来。但在他们包围第五军的同时,他们也被早已埋伏好的中国军队团团包围。日军并不慌乱,他们想,中国军队是不可能阻止他们前进的,因此日军指挥官一方面命令一部分军队继续攻打乌头岭,消灭第五军,另一方面命令另一部分军队攻打包围他们的中国军队,趁中国军队的包围圈还未完全布置好之前,撕开一个口子,打破中国军队妄图消灭他们的预谋。他以为中国军队要想消灭不可战胜的一○六师,简直是痴人说梦。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进攻,日军指挥官便隐约地感觉有些不妙。以往一战即溃的中国军队,今天表现出了顽强的战斗力。他组织的两方面进攻都没有任何进展,而且中国军队的包围圈在逐渐缩小,他已经感受到了腹背受敌的压力。他的直觉告诉他,中国军队这次埋伏是经过精心策划的,目标就是选定了一○六师。那好吧,就让你们见识我们勇敢的日军王牌师是怎样打仗的吧。他放弃了对第五军的攻击,而是集中优势火力,选择中国军队的薄弱环节,进行突围攻击。然而中国军队凭着人数和地形的优势,顶住了日军的多次冲击,没有让日军占得任何便宜。中国军队的阵地不仅没有被日军撕开缺口,反而变得更加坚固。日军被迫退缩到乌头岭和万家岭之间的狭长地带内。日军一○六师师长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部队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单凭着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冲出中国军队的包围圈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向日军总部发出了求援电。
日军总部在接到一○六师的求援电后,既吃惊,又恼怒。吃惊的是中国军队竟然没有溃败,还在岷山山脉设置了包围圈,将一○六师围困在山脉之中。恼怒的是,一○六师师长愚不可及,竟然让中国军队诱入岷山山脉,犯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一○六师打乱了日军的战略部署,日军不得不投入大量的兵力前往解救,无法快速地向西完成对武汉的包围。日军总部绝对不能让这支王牌师在小小的江阳地区遭受重创,必须全力解救一○六师,同时将中国军队的第一兵团彻底消灭在岷山山脉之中。日军迅速组织了三路大军前去救援。一○一师由东向西增援,第七十五联队从庐山东侧发起进攻,由北向南进攻中国部队,第二十七师和第九师团由江阳沿江吉公路向西进攻,再由西向东回援一○六师。另外,还派了大量的战斗机和运输机轰炸围困一○六师的中国军队,并向一○六师投放弹药和补给。
最先赶到的是一○一师,他们没有遇到多大的阻力便赶到了万家岭,他们对中国军队进行了反包围。但他们很快又被埋伏在横岭和狮子崖的中国军队合围了。双方展开了自台儿庄以来最为惨烈的搏杀。整个岷山都被枪声和炮声震撼得地动山摇,长期生存在山中的鸟儿和动物都吓得四处逃窜,它们以为世界的末日已经到来。然而双方都未能将对方置于死地,日军的顽强让中国军队感到吃惊,中国军队勇猛的战斗力也让日军大为惊讶。现在,除了比拼实力,更多的是比拼意志和毅力。
史成杰在兵团司令部协助薛汉魂调动兵力,由于他对江阳地区地形的熟悉,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和地点将部队调动最为有利的位置。由庐山东侧进攻的日军第七十五联队,是一支强战斗力的部队,守候在此的中国军队已经无力阻止他们的进攻了。一旦被他们突破防线,万家岭的中国军队将面临十分危险的境地,不但合围将以失败而告终,甚至会给第一兵团带来毁灭性的打击。现在薛汉魂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可以调动了,他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史成杰建议将守卫庐山的第五十军和第六十六军的两个师调入庐山东侧,阻止日军第七十五联队的突破。但薛汉魂心存顾忌,因为这两支部队是蒋委员长专门安排坚守庐山的,而且都是蒋委员长的嫡系部队,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调动他们参加战斗。
史成杰说:“如果江阳失守,庐山将成为一座孤山,没有任何防守的意义。现在只有彻底消灭岷山被困的日军,才能扭转战局,打乱日军的部署,赢得武汉保卫战的主动。因此现在战地指挥官必须调动一切力量,为最终的战役胜利作出决断。”
薛汉魂听完史成杰的话后,最终下了决心,下令驻守庐山的部队迅速支援庐山东侧,与那里的守军一起全力阻止日军第七十五联队的攻击。就在那里的中国守军抵挡不住日军的进攻,快要放弃的时候,援军到达了。这两支在庐山待了很久的部队,早已在庐山待得不耐烦了,山下的战斗让他们心里痒痒的,因此他们一投入战斗,便表现得异常勇猛,将全部的压抑和怒火射向了日军。日军正准备庆祝胜利,三天的攻击已经使中国军队丧失了战斗力,只要发起最后的攻击,中国军队将会溃败。然而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这样的时刻,中国军队竟然能发起如此猛烈的反击。等他们明白过来时,才知道中国军队的援兵到来了。他们必须开始发起新的更猛烈的攻击了。
战争并没有像第一兵团预想的那样,能很快消灭被包围的日军。被困在岷山山脉的日军表现得异常顽强,他们始终在进行着非常有效的反击,中国军队无法迅速结束战斗。第一兵团司令部清醒地知道,战斗拖得越久,对中国军队就越不利。而就在这时,国防部来电,要求第一兵团抽调部分兵力去防守洪城和长沙。
“其实现在守卫大城市没有任何意义,那只能捆住我们自己的手脚,等待着日本人前来进攻,太缺乏机动性和灵活性。我们应该学学中共,在运动战中寻找战机。如果现在抽掉军队,那岷山作战方案将会彻底失败。还是请薛司令三思。”史成杰看见国防部的调令后非常不满地说。
“只能对不起校长了。这肯定是校长的意思。但我现在是一兵一卒都不会调。我必须打赢这一仗,打完后蒋校长想怎么惩处就任由怎么惩处吧。”薛汉魂明白战局的危险性,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再次下令向被围困的日军发起猛烈的攻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这些猖狂的日军,不能给他们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而此时史成杰更担心的是向西进攻的日军第二十七师和第九师团。如果第二兵团不能阻止他们,他们在攻破第二兵团的第一道防线后,再调头向东,那么岷山合围的中国军队,将处于日军的内外夹击之中,后果是灾难性的。他将自己的忧虑告诉了薛汉魂,薛汉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只能寄希望于第二兵团了。”薛汉魂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他手中已经无兵可调了。
史成杰说:“据得到的战况,日军已经和第二兵团交火了,日军攻得很猛,第二兵团的先头部队很难顶住日军的攻势了。”
薛汉魂站在地图边注视了很久,然后对史成杰说:“这支日军似乎是向武汉进攻的,他会返回来吗?”
“如果我们没有将日军的一○六师包围起来,那他们肯定会直接向武汉进攻,但现在日军高层绝对不会放弃一○六师,失去一○六师,他们就无法向他们的天皇交代了,日军肯定会全力解救一○六师。我知道薛司令现在没有什么机动部队了,就把阻击第二十七师和第九师团的任务交给我们第五预备师吧。战斗打到现在我在司令部已经帮不上薛司令什么忙了,我还是到第一线去吧。”
薛汉魂望着史成杰,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说:“党国有成杰兄这样的军人,中国就不会灭亡。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请成杰兄保重。第五预备师在江阳保卫战中损伤严重,你们面对的是人数和武器都优于你们的强大的日军,要当心哪。”
“史师长说得确实精彩,”第二军团的杨军长冷冷地一笑说,“不过我觉得史师长是否过于自信了。日军会听从你的调遣,乖乖地进入你设置的埋伏圈,那日本人不是太好打了吗?我倒是担心我军进入岷山山脉之后,日军只需派一小部分部队牵制我们,大部队直取洪城和吉昌,到那时我军是进难以攻,退难寻路,岷山就成了我第一兵团的街亭了。我以为日军的战略目的是急于攻占武汉,因此他们一定会绕过流河镇,直接向西进攻。因此我们应该派重兵固守涧头岭,再派一部分部队占领江吉公路,防止日军切断后路。然后在流河镇静观其变,视日军下一步行动。如果日军真的进攻流河镇,那我们也可以向西南的宁河县退守,由此进入湖南。”
“日军最擅长的就是迂回侧面包抄,这次进攻江阳城日军就是从侧面进攻得手的。流河镇有数十万大军,日军不可能坐视不管。他们非常清楚,不解决第一兵团的问题,就会后患无穷,合围武汉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因此第一兵团与日军的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怎么打,如何打的问题。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就会陷入日军的战略主动之中,我军则会处处被动,被迫应战。我以为流河镇驻扎这么多的军队是自取灭亡之举。”史成杰对杨军长坚守流河镇的意见表示了坚决的反对。
“史师长说得太绝对了吧。第一兵团的目的是防守江阳,不一定非要与日军决一雌雄。我以为如果能阻止日军当然更好,但无法确保江阳时,就应该保存实力,向西南退守长沙,为将来保卫大西南保存实力。”杨军长依然对史成杰冷嘲热讽地说。
“我们的目的是阻止和消灭日军,战役刚刚开始,就考虑如何撤退,如何保存实力,这不是一个军人的作为。”史成杰涨红着脸有些愤怒地说。
“你,”杨军长站了起来,也非常恼怒地对史成杰说,“你一个预备师的师长,有什么权力在此大言不惭。这里有兵团司令、军团长、军长,都得听你的调遣吗?”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可向西南撤离,是蒋委员长的指令,你是不是认为你还比蒋委员长高明一筹啊?”
这时,史成杰才明白,蒋委员长早有密令对第一兵团作了具体部署。杨军长在那里洋洋得意,他想看看史成杰还有什么话说。史成杰站了起来,他决定今天必须说出自己的观点:“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因此战场上必须由战地指挥官来及时作出判断。蒋委员长是最高统帅,他做出战略决策,决定国家的命运和方向。具体到战役和战术的细节,就应当由在座的各位肩负起责任起来。如果什么都要由蒋委员长来制定,那么在座的各位有什么事可干呢,还要我们这些指挥官做什么呢?”
史成杰的话让大家感觉不愉快,许多人都参与到争论中来了,大部分都是站在杨军长一边,指责史成杰过于狂妄。史成杰没有再发言,他感到非常失望,觉得与这些将军们争论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浪费宝贵的时间,也许在我们争论之时,大难将至。这些所谓的将军们不在乎战争的胜负,不在乎士兵的性命和国土的丧失,他们只想服从上司的指令,保住自己的官位。军队由这样的人来指挥,能打败虎狼之师的日本人吗?面对日本人,史成杰无所畏惧,但面对这些将军们,他觉得太可怕了,打内战的时候他们如此,面对外敌他们也依然如此。中国的失败除了强悍的对手之外,还有这些夸夸其谈的、高贵的将军们。
“不要再争论了。”始终处于沉默之中的薛汉魂终于说话了,“我薛汉魂既然受命镇守江阳,就不会不战而退。这样不明不白地退却,何以称为军人,何以面对广大的黎民百姓,何以面见蒋委员长和党国的先辈。我已经和各位说过,江阳不保,我提着脑袋去见蒋委员长。现在虽然江阳城已失,但战局并未失控,我军还有扭转战局的机会。蒋委员长是制定过从宁河方向往长沙撤离的计划,但不是说现在,也不是说不战而退,那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的一种选择。我决定,采纳史师长的方案,在岷山地区与日军展开对决,将日军的主力部队消灭在岷山山脉,就是把我第一兵团拼光了,也在所不惜。只要武汉保卫战最终能够取得胜利,那我们就能够对得起天下。现在听我的调遣:第一军第九师增援涧头岭,务必守住涧头岭二至三天的时间。第七十八军、第一军的第十九师、第五师,还有第二军的全部分别进驻岷山山脉的万家岭、横岭、樟树坳、石头壁和狮子崖,与已守备在那里的第五十七师、第四十五独立师会合,构筑工事,准备消灭被诱进岷山山脉的日军。第五十军、第六十六军暂时驻守在庐山,保卫庐山通道。同时做好接应其他各部的准备。第五预备师和第七十八军的第二师在阻击战中受了不小的损失,在庐山南麓休整,暂不参加战斗,以备后用;塘沽到德平一线的守军坚持一至两天的时间,然后且战且退,诱使日军主力进入岷山山脉,让岷山山脉变成日军的葬身之地。第五预备师暂时由副师长代替师长之职,史成杰就留在司令部,协助作战参谋部调动各部。刚才的争议是畅所欲言,我不计较。现在作战命令已经下达,任何人不能有迟疑不决,惧战退却的表现。第五预备师的武器不是最精良的,士兵又是没有作战经验的,他们在江阳城防保卫战中,却表现了顽强的毅力和勇敢的精神,阻止了日本登陆。我希望各部能以第五预备师为榜样,坚决执行命令,坚守自己的阵地,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如果谁违抗命令,我会毫不留情地就地正法。都听明白了吗?”
“愿为党国效劳。”全场的军官都起立回答道。
“从现在开始,两天之内,各部要一切到位,做好准备。兵团司令部迁至德平县的槎头镇,那里离岷山山脉较近,便于指挥。我在那里静候各位将军的佳音。现在散会,立即行动。”
十
战役在按照中国军队的部署进行着。骄傲猖狂的日军根本不将中国军队放在眼里。进攻沽塘至德平防线的日军一○六师得知湖口至沽塘的守军被日军一○一师打得溃不成军时,也迅速向湖岸防线发起了猛攻,他们不想让一○一师将全部的功劳抢去了。他们要攻占洪江铁路线,切断中国军队向洪府的退路,将中国军队包围在流河镇,全歼中国军队。但中国守军第五军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进行了坚决的反击,并没有让日军立即得逞。在抵抗了一天之后,觉得已经完成了阻击任务,便按计划开始向后撤退。然而这次撤退是有组织的,没有慌乱,而且用一部分军队在后面骚扰日军,将日军引进了岷山山脉。日军一○六师万万没想到,一场噩梦开始了。
第五军且战且退,一步步将日军带进了岷山山脉。日军只想彻底消灭中国军队,根本想不到中国军队会设好埋伏圈,要将他们消灭,因此他们很不以为然。当他们将第五军追至乌头岭时,便将第五军包围起来。但在他们包围第五军的同时,他们也被早已埋伏好的中国军队团团包围。日军并不慌乱,他们想,中国军队是不可能阻止他们前进的,因此日军指挥官一方面命令一部分军队继续攻打乌头岭,消灭第五军,另一方面命令另一部分军队攻打包围他们的中国军队,趁中国军队的包围圈还未完全布置好之前,撕开一个口子,打破中国军队妄图消灭他们的预谋。他以为中国军队要想消灭不可战胜的一○六师,简直是痴人说梦。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进攻,日军指挥官便隐约地感觉有些不妙。以往一战即溃的中国军队,今天表现出了顽强的战斗力。他组织的两方面进攻都没有任何进展,而且中国军队的包围圈在逐渐缩小,他已经感受到了腹背受敌的压力。他的直觉告诉他,中国军队这次埋伏是经过精心策划的,目标就是选定了一○六师。那好吧,就让你们见识我们勇敢的日军王牌师是怎样打仗的吧。他放弃了对第五军的攻击,而是集中优势火力,选择中国军队的薄弱环节,进行突围攻击。然而中国军队凭着人数和地形的优势,顶住了日军的多次冲击,没有让日军占得任何便宜。中国军队的阵地不仅没有被日军撕开缺口,反而变得更加坚固。日军被迫退缩到乌头岭和万家岭之间的狭长地带内。日军一○六师师长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部队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单凭着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冲出中国军队的包围圈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向日军总部发出了求援电。
日军总部在接到一○六师的求援电后,既吃惊,又恼怒。吃惊的是中国军队竟然没有溃败,还在岷山山脉设置了包围圈,将一○六师围困在山脉之中。恼怒的是,一○六师师长愚不可及,竟然让中国军队诱入岷山山脉,犯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一○六师打乱了日军的战略部署,日军不得不投入大量的兵力前往解救,无法快速地向西完成对武汉的包围。日军总部绝对不能让这支王牌师在小小的江阳地区遭受重创,必须全力解救一○六师,同时将中国军队的第一兵团彻底消灭在岷山山脉之中。日军迅速组织了三路大军前去救援。一○一师由东向西增援,第七十五联队从庐山东侧发起进攻,由北向南进攻中国部队,第二十七师和第九师团由江阳沿江吉公路向西进攻,再由西向东回援一○六师。另外,还派了大量的战斗机和运输机轰炸围困一○六师的中国军队,并向一○六师投放弹药和补给。
最先赶到的是一○一师,他们没有遇到多大的阻力便赶到了万家岭,他们对中国军队进行了反包围。但他们很快又被埋伏在横岭和狮子崖的中国军队合围了。双方展开了自台儿庄以来最为惨烈的搏杀。整个岷山都被枪声和炮声震撼得地动山摇,长期生存在山中的鸟儿和动物都吓得四处逃窜,它们以为世界的末日已经到来。然而双方都未能将对方置于死地,日军的顽强让中国军队感到吃惊,中国军队勇猛的战斗力也让日军大为惊讶。现在,除了比拼实力,更多的是比拼意志和毅力。
史成杰在兵团司令部协助薛汉魂调动兵力,由于他对江阳地区地形的熟悉,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和地点将部队调动最为有利的位置。由庐山东侧进攻的日军第七十五联队,是一支强战斗力的部队,守候在此的中国军队已经无力阻止他们的进攻了。一旦被他们突破防线,万家岭的中国军队将面临十分危险的境地,不但合围将以失败而告终,甚至会给第一兵团带来毁灭性的打击。现在薛汉魂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可以调动了,他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史成杰建议将守卫庐山的第五十军和第六十六军的两个师调入庐山东侧,阻止日军第七十五联队的突破。但薛汉魂心存顾忌,因为这两支部队是蒋委员长专门安排坚守庐山的,而且都是蒋委员长的嫡系部队,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调动他们参加战斗。
史成杰说:“如果江阳失守,庐山将成为一座孤山,没有任何防守的意义。现在只有彻底消灭岷山被困的日军,才能扭转战局,打乱日军的部署,赢得武汉保卫战的主动。因此现在战地指挥官必须调动一切力量,为最终的战役胜利作出决断。”
薛汉魂听完史成杰的话后,最终下了决心,下令驻守庐山的部队迅速支援庐山东侧,与那里的守军一起全力阻止日军第七十五联队的攻击。就在那里的中国守军抵挡不住日军的进攻,快要放弃的时候,援军到达了。这两支在庐山待了很久的部队,早已在庐山待得不耐烦了,山下的战斗让他们心里痒痒的,因此他们一投入战斗,便表现得异常勇猛,将全部的压抑和怒火射向了日军。日军正准备庆祝胜利,三天的攻击已经使中国军队丧失了战斗力,只要发起最后的攻击,中国军队将会溃败。然而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在这样的时刻,中国军队竟然能发起如此猛烈的反击。等他们明白过来时,才知道中国军队的援兵到来了。他们必须开始发起新的更猛烈的攻击了。
战争并没有像第一兵团预想的那样,能很快消灭被包围的日军。被困在岷山山脉的日军表现得异常顽强,他们始终在进行着非常有效的反击,中国军队无法迅速结束战斗。第一兵团司令部清醒地知道,战斗拖得越久,对中国军队就越不利。而就在这时,国防部来电,要求第一兵团抽调部分兵力去防守洪城和长沙。
“其实现在守卫大城市没有任何意义,那只能捆住我们自己的手脚,等待着日本人前来进攻,太缺乏机动性和灵活性。我们应该学学中共,在运动战中寻找战机。如果现在抽掉军队,那岷山作战方案将会彻底失败。还是请薛司令三思。”史成杰看见国防部的调令后非常不满地说。
“只能对不起校长了。这肯定是校长的意思。但我现在是一兵一卒都不会调。我必须打赢这一仗,打完后蒋校长想怎么惩处就任由怎么惩处吧。”薛汉魂明白战局的危险性,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再次下令向被围困的日军发起猛烈的攻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这些猖狂的日军,不能给他们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而此时史成杰更担心的是向西进攻的日军第二十七师和第九师团。如果第二兵团不能阻止他们,他们在攻破第二兵团的第一道防线后,再调头向东,那么岷山合围的中国军队,将处于日军的内外夹击之中,后果是灾难性的。他将自己的忧虑告诉了薛汉魂,薛汉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只能寄希望于第二兵团了。”薛汉魂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他手中已经无兵可调了。
史成杰说:“据得到的战况,日军已经和第二兵团交火了,日军攻得很猛,第二兵团的先头部队很难顶住日军的攻势了。”
薛汉魂站在地图边注视了很久,然后对史成杰说:“这支日军似乎是向武汉进攻的,他会返回来吗?”
“如果我们没有将日军的一○六师包围起来,那他们肯定会直接向武汉进攻,但现在日军高层绝对不会放弃一○六师,失去一○六师,他们就无法向他们的天皇交代了,日军肯定会全力解救一○六师。我知道薛司令现在没有什么机动部队了,就把阻击第二十七师和第九师团的任务交给我们第五预备师吧。战斗打到现在我在司令部已经帮不上薛司令什么忙了,我还是到第一线去吧。”
薛汉魂望着史成杰,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说:“党国有成杰兄这样的军人,中国就不会灭亡。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请成杰兄保重。第五预备师在江阳保卫战中损伤严重,你们面对的是人数和武器都优于你们的强大的日军,要当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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