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编剧网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6-B-02550】

　　马跃跃抿着嘴巴  两手空空

　　大惊一场的马跃跃，在庆如的带领下，走进一家厅堂较大的米粉店，放下那惹事的纸箱，坐在一张桌前呼呼大吃了两碗肉丝粉，那种声音像是饿极了的猪，在欻食一样的响。吃过米粉，当姐姐的又买了两瓶矿泉水递给弟弟。觉得浑身舒服了些以后，马跃跃才把背箱在巷子里瞎逛的事，前前后后向庆如讲了一遍，庆如也把行将去冰厂做事的消息告诉了弟弟。
　　马跃跃：“那冰厂要不要男的？”
　　马庆如：“老板没说要男的。怎么啰？”
　　马跃跃：“我也想去，我不想在那别墅做了。”
　　马庆如：“这纸箱里装的是什么？”
　　马跃跃：“谁晓得啰。”
　　马庆如：“你还是先把纸箱背回别墅吧，在人家里做一天就要负一天责，冯老板问你，你就说找不到八堆子巷5号，由他怎么办吧，他要是真的炒了你鱿鱼，正好合你的意，到时候你就可以结账走人。”
　　马跃跃：“那好啰。”
　　
　　9
　　冰厂老板名叫程怀甫，庆如的命运就是因他而改变的啊。今天的许多人看似偶然实为必然的命运，在物欲横流阴谋黑幕的争斗中，早已变得自然而然了。
　　冰厂开在一个古镇上，从省城坐车足足要四个多小时才能到，这还途经了好几条没有障碍车、可开成飞一样快的高速公路。走进那个被中央空调制造的凉浸浸的夏季最美好的世界，即冰厂的生产车间时，程怀甫没有食言。他一派西装革履的打扮，领着庆如，站在车间里舒适宜人的气温中，高兴地叫着正围在一个大水池边埋头脱模冰棒，以及坐在一张深长的木案边包装冰棒的操作工，暂停一下手，他要向大家作个介绍，通报个决定。这里的操作工几乎都是女性，小的恐怕只有十五六岁，大的也只是刚超过三十的光景，皆抬头看着庆如，有的人还好像是怵生的乡下狗看主人那样子望着她。
　　“她叫马庆如，”程怀甫大声宣布，“从今天开始，她是包装组的领班。”他微笑着摊开一只胳膊，指向旁边的庆如，搞得她一时有点拘泥。她没说话，没有那种“请多关照”的俗套，只是淡然一笑。她怀疑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沾蓄着皮鞋油。接着，程怀甫叫一名技术老手、即名为刘燕的少妇，向庆如介绍几种蛮走销的产品的整体生产程序及基本制造方法。她恍若外宾来参观一样的走马观花。
　　那天晚上，庆如睡不着觉。与她同寝室里工作了一天的女工们，都已酣然大睡，有的人舒展垂落于床外的手部，已被冰制品的色素染成了绿色、黄色或是其它的颜色，短时间内是洗褪不掉的，这是她们劳作的烙印，就像是那种开山打石头人的手上的老茧。她们大多是从省城的贯底街上雇来的，庆如本是其同类，可她们似乎在这里看不到有类似于庆如的幸运。就说刘燕吧，她在此已做了几年，每年入冬淡季时，就回家自做些小生意，春夏秋三季便在这家名叫龙江颂冰厂里做事，这也就是说，她矮小的身体在一年当中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在此忙碌、生命在此耗掉；作为老师傅、技术能手，她却碌碌无为的样子，只是来了新手就叫她帮一下衬。每月除了仅有的一成不变的工资外，她看不到还有什么希望的苗头。现在，刘燕介绍给庆如阅览的几份内部技术资料，就搁放在她枕头边，她无心思去看它。半夜里，庆如由室内暗淡的光线下，轻轻地走到了窗前，户外起了一些在白天里难得有的自然风，吹拂进来，比任何风都实在且珍贵；四周都在岑寂着，镇街上现在看不见一个行人，仅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那是矗立在镇街口上的一棵皂角树。
　　老板究竟为何要这样待我，他想做什么？庆如又一次这样的思忖着。生活本已把她锻炼得城府世故而又敏感多疑，她难以置信自己苦尽甘来，一下子碰上救世主了；她没有像样的文凭，也没有轶群的聪明才干，更谈不上有冰制品的生产经验和管理方法，也非老板的什么至爱亲朋……她想，老板他为何放着厂里那么多熟悉而知底的人不用，她们终日手忙脚乱却工资偏低，而自己一进来就当其头目又享其厚遇。在贯底街，程怀甫头一次冷若冰霜，第二次热情如火。一切是不是一个早就预挖的陷阱啊？……
　　翌日上午，程怀甫又带着微笑，开车领着庆如到医院里去做体检。他说：“虽然你的样子看上去身体很不错，但还是要去一趟，每个人都不例外，这是厂规制度啊。”
　　庆如：“体检就体检啊。”不过，在厂门口经过的人见状，一个个目瞪口呆，因为大家谁也没被厂长亲自领着去医院过，而且是独自一人。
　　“程厂长，我觉得……你想打我什么主意？”在车内，庆如渐而大胆地说着。
　　程怀甫从驾驶盘上腾出一只手，在身上摸出一包香烟掐出一支，点燃，不慌不忙地吸着，眼睛看着前方说：“你这么聪明，我还能打你的主意？哈哈。”
　　“你堂客呢？”庆如带点难说出意味的笑容地，“不是你家开的冰厂吗，怎么那样多人，就是不见你堂客啊？”
　　“你想见她，以后我会带你去。”程怀甫样子蛮平静地答着。
　　庆如认真地说：“有些话我想早点告诉你，我……会使你失望的。我在广东打工时，有个畜生想占我便宜，我挥起高跟鞋朝他那里就是两脚，痛得他直喊妈，从那以后他再不敢理我了。讲年纪你可以当我爸，我不想说重话，我看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不爱你，不会做你小情人的。你还是收回你的决定，降低我的工资，让我在厂里当一名普通操作工吧。”
　　程怀甫就一边开着车一边大笑了起来，在车内笑声蛮响亮的。他侧头看着庆如，她嘴唇有一种健康细腻的润泽，她并没有涂口红，她从来就不施粉黛。他说：“你这张小嘴真会讲话，伶牙俐齿呀，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你不必乐成这样。不过，你笑起来比我爸生前更显得年轻多了。”庆如觑了几眼身边的脸孔方正白皙的程怀甫。
　　“哦？”他小青年一样调皮地说，“你说我比你父亲显得年轻，本来就是嘛，我怎么养得出像你这么大的女儿啊？”
　　庆如这时候也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不知不觉当中，车子穿过一条两边满是已淘汰的七歪八倒的炮筒树的街道，至尽头再左拐就开进了镇中心医院的大门。上午八点的阳光，带着一点短暂的清凉，空气一时刻也显得湿润，这当下的灰尘似乎鼓不起来。医院大门内用高大的松树包围的广场上，有不少走出病房来活动的住院病人，夏季里的一天当中让身体感觉适宜的片刻光照，给他们平添了一份好的心情，使其对康复也添加了自信。
　　两人七弯八拐的穿过一径径走道，从一间间房里飘出来浓重的碘酒味，似乎全都察觉不到，直到步入尽头的一间挨着厕所的外科门诊室。程怀甫进去，随意地走上前，跟一个与他年龄差不多的医生咬着耳朵谈了下什么，该医生姓刘，显然两人先前是认识的。后来，刘医生走了出去，接着又神秘地领进来一个女医生，殿后走进两个护士小姐。表情看上去有蛮严肃的刘医生，坐到他的就诊桌前，对一边站着的庆如配合动作地说：“请跟她们去吧。”
　　庆如好像小孩跟大人走一样的，跟着那三个女白大褂，拐弯上了三楼的妇科门诊部。这里环境的气氛有些暧昧。走道上的玻璃门关闭着，玻璃上用红颜色写有“妇科”肚大的两个字，不管谁推开此门进去之后，弹簧合页又马上反弹过来，两扇门上装有白色的绸缎料质的转褶帘子，门缝也经过特别处理过的，因此关合上门，站在外面什么也看不到，不像别的诸如外科内科儿科骨伤科门诊部的过道门，两扇门均用两块砖头压着门下角，打开挨贴着两壁，一天到晚公然敞开随人无拘束的出入。妇科门诊部玻璃门外面的走道两边，靠墙放置有几张长靠椅，坐着一些人，年轻的不说，几个上了年纪的男女，好像是在等待着里面的亲属出来，庆如从其身边经过，他们都只是用一种极随意的眼光看了下她，或许里面就有他们准备要打胎的晚辈吧，这时代在校中学生被人搞大肚子早已不再是新闻了，而庆如已到了婚嫁的年龄，但大家绝不要用理所当然的态度，认定她是来此准备做“人流”的。
　　一间洁白的房间里光线很强，庆如被三个女人柔软地压制着，先是号脉，接着把她胳膊摆直了，用针管在静脉里抽去了一些鲜血，后又把她躺在一张铺着白布单的平台上，尽可能地脱除去衣裤，进行几乎是全身各个部位的查看，最重视的是乳房及性器官。她们带着口罩和手套，掰开她的双腿，用钳子夹着一块蘸着消毒液的小纱布，对着扩大镜，“勘探”那宛如绿毛龟藻类一样的毛下物的成型、颜色，并凑近口罩动作怪异地试图嗅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