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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中儿女  国企改制

　　韩素娟：张军生你是经营厂长，就不可以站起来直接否了他？
　　张军生：人家说的有道理，你能随便否了人家吗？
　　韩素娟：什么道理？
　　张军生：人家说，国家实行经济改革，许多中小企业都包给了个人经营，我们厂为什么不行？还有，你提出一条整改方案可以上报，人家提出一条就不可以上报？厂子又不是你家的？上级批准了，你有钱也可以拿出来竟标呀？
　　韩素娟：染织厂全厂职工包括江兰婷咱们两家谁能拿不起这多钱？
　　江兰婷：你别说，他提出的这条整改方案批下来的可能性还很大，国资委的人说，等破产的企业多着呢，短时间办不了。
　　韩素娟：当时刘厂长和赵书记他俩都同意？
　　张军生：对，前面两位领导都同意，我能顶得住？
　　韩素娟：你是奸还是傻呀？这眼瞅着厂子不到了李二郎手里了吗？你出差两个多月，又考查，到处瞎联系，小命儿差点儿没搭上，合计着一切都泡了汤啦？人家林总，陈霞对咱那么好，在这件事上寄希望那么大，再去了南方，你咋有脸对人家交待？
　　江兰婷：是呢，直到现在，张军生你是咋想的、咋应付这局面，我也不清楚？
　　张军生：这叫兵避其锐、欲擒故纵，不知你俩懂不懂？现在我还担心他退缩放弃争夺这个承包权呢。
　　江兰婷：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啥意思？
　　张军生：告诉你，坏事可以变好事。
　　韩素娟：还是不明白。
　　张军生：场即战场。孙子兵法上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变化者取胜谓之神。战争策略中，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突然竭尽全力对付一个精力旺盛来势凶猛对手是没有用的，应该是是主动避让或顺手牵羊，大路朝天各走个的道儿。最好等着他犯错且力量减弱慢慢地对付。
　　江兰婷：古代战争能同现今相比？
　　张军生：古今一理，邪不侵正。说得再多，你俩可能还不明白，直说吧，我只要求你我配合做好三件事。
　　江兰婷：那三件？
　　张军生：他不是抢着承包吗？那就是，李二郎承包一旦成功，他打进咱厂账户的保证金不能少，最低标底资金不能少于八百万。这是其一，其二到位资金决不能容许他再转走；其三，厂里的厂房设备固定资产以合同方式固定下来下不许他动，这是国有资产，动了就违法。这连着全厂职工的根本利益，我们不能不担着。
　　江兰婷：嗯、嗯。
　　张军生：原来我最愁的是，厂子申请破产一旦批下来、到清算结束需要时间；与南方合资联营也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首先得开发出旅游账蓬布样品，这同样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全厂职工生活没着落怎么办？仅靠向上级申请给的一点补贴大家能活得了吗？
　　江兰婷：你的意思，他打进来资金至少可先养活工人。
　　张军生：对，他带资金进来，手把着资金就得干事，有事干，职工就先有饭吃。我张军生不想夺个人权利，算计着为厂子职工争口饭吃总该可以吧？大家有饭吃，我才能有机会抽出身来干别的，最终无论如何得为全厂职工生存闯出根本出路。不然，谁都来承包一年、撂下乱摊就走，职工往哪走，怎么办？
　　江兰婷：你想的也对。但，人家自己的资金、人家说了算，人家要转走，我怎么办？听说，有的企业在工商局验了资、领了营业执照就撤资，挂着空壳招摇撞骗的企业多的很，工商局都管不了。
　　张军生：如果他李二郎这样干，我们首先可以肯定他是违法，非正义行为，既使是他自己的资金，只要他以履行合同名义拨进厂子账户，你就可以依法管理它。并且还可以国资委的名义制止他的不法行为。
　　江兰婷：你的意思是从财务管理的角度不许他将资金转走？
　　张军生：对，说的好。他的钱，他咋花你不用管、干什么都可以，但转走不行；想转走，对不起，拿上级批示来。
　　江兰婷：人家要是将我这财务科长换掉呢？
　　张军生：你越是坚持原则，他越不敢撤你，唯唯懦懦倒可没准儿；挺着腰板儿干你的事，代表国家、代表工人履行职责，谁也拿你没法，这就是邪不侵正的道理。
　　韩素娟：你要是因为坚持原则，他们无缘无故地撤换你，我就从居民委员会这个角度，鼓动职工罢他的工，取消他经营权，撂下他的资金，让他滚蛋！
　　江兰婷：哈，啥时候学的你也利害起来了？不用你掺合这事，认清了道理，我自会有办法对付他。
　　张军生：话又说回来，当然人家能把厂子起死回生，搞的轰轰烈烈，工人不下岗失业、保证工资正常发放，咱们甘为臣民。
　　江兰婷：行，也对。你们该休息，我也该回家了。哼，这会儿才弄明白你为什么忽悠我去国资委找领导要求调高承包资金基数，看起来，只要他李二郎承包得手，职工开支就算有指望啦。
　　张军生：有人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侵吞这块儿国有资产，对不起，那就让他在这里慢慢打消耗战吧。我们从别的角度去积蓄能量。这就叫大路朝天，个走各道！
　　◎张军生掏出笔，在一张小纸上写下八个字递给江兰婷。
　　张军生：在人生的某个阶段需要这样做。
　　◎江兰婷接过纸条，点头儿仔佃地品味着。
　　江兰婷：带回去，研究研究你这八字决。
　　韩素娟：什么呀？
　　◎江兰婷将纸条递给韩素娟看着。
　　韩素娟：嗯，隐忍持守，暗渡陈仓，不怎么明白？
　　◎江兰婷收回纸条。
　　江兰婷：我清楚知道咋办啦。唉，人活着就像瞧电影，一幕一幕往下演吧。我走了，该回家了。
　　◎韩素娟送江兰婷下楼。
　　◎二人住室里。
　　韩素娟：没白在外面闯荡，关键时刻还是比我们有主心骨。
　　张军生：睡吧，难办的事还多着呢。
　　◎张军生打开台灯，拿起了书本。
　　
　　第 二 十 二 集
　　
　　（一）
　　时： 晚饭后。
　　景： 居家。
　　人： 张军生、韩素娟、张亚静。
　　◎韩素娟收拾完毕。
　　◎张军生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掏出旅游帐蓬布样品，一块儿蓝色的布片，看了又看，塞进信封。然后将信封小心翼翼装进贴身衣兜。
　　◎张军生拄起拐杖。
　　张军生：素娟，你告诉我岳科长家的楼门号，我自已去找算了？一个厂子的人，又不是不认识。
　　你陪亚静在家呆着吧。
　　韩素娟：不行，大黑天，拄着拐杖上下楼，跌跤怎么办？你等等，我对亚静说一声咱就走。
　　◎韩素娟推门进了张亚静住室。
　　◎张亚静正在电脑前操作。
　　韩素娟：亚静，我和你爸去厂里一位姓岳的生产技术科长家里有点事，你自已在家里玩吧，记着，不认识的人不要开门。
　　张亚静：行，他家离咱住的这儿远不？
　　韩素娟：不远，本小区，前几排楼。
　　张亚静：行，你俩早点回来。
　　◎张军生、韩素娟朝楼下走去。
　　◎张军生、韩素娟走在楼间小路上。
　　韩素娟：岳科长这人在我刚进厂的时候就是布机车间技术员，曾手把手教过我咋织布。两口子都是地震前从华东纺织工学院分配来的大专毕业生，在染织厂工作年限都比我长十几年。岳科长老伴前几年就由厂子病退了。
　　张军生：他老伴得的是什么病？
　　韩素娟：高血压、糖尿病，每天在家定时打胰岛素，长年卧床休息，生活半自理。
　　张军生：哦，很难的。
　　韩素娟：还有，他家两个儿子一个读大三、一个念中专。前些日子我和居委会马主任去他家搞家访，见他家里日子过得非常难。
　　张军生：厂子停产后，岳科长他做着什么事没有？
　　韩素娟：他说岁数大了，到处找打工的地方也没人要，纺织行业普遍都不景气，专业也没处去对口，不好找事。最后一次我见到他时，他正追着赶集，用自行车拖着厂里分给他那些褥单布，到处叫卖推销呢。
　　张军生：太可怜了。
　　韩素娟：岳科长这人性格给人印象有点偏执古怪，与厂子历届主要领的关系处理的都不是很和谐。
　　张军生：说具体点。
　　韩素娟：个性强，爱挑毛病，在领导面前常表现目空一切；他不愿干的事儿，领导布置了他也不去执行。
　　张军生：哦。
　　韩素娟：所以我提醒你，在新产品开发这件事上，你要有两种思想准备，下岗、生活处在困境，情绪低落，他可能不管。
　　张军生：看情况，做做工作，他实在不管，就再想办法。但今晚见到他，与他谈谈，起码要达到一个最低目标。
　　韩素娟：你指的最低目标是什么？
　　张军生：要他明天上午陪我去厂里一趟。
　　韩素娟：有事？
　　张军生：李二郎在那里值班，在李二郎的眼底下，打开生产枝术科的门儿，取出部分设备技术资料。
　　韩素娟：为什么非要他李二郎看见，这不是故意找麻烦吗？
　　张军生：这你就不懂了，军事上这叫诱敌深入，现在需要激励提震李二郎承包信心，在象棋术语中叫将他一军。
　　韩素娟：（疑惑地）他能听你的。
　　张军生：现在也确实需要掌控部分枝术资料，不然李二郎承包一旦成功，想拿出来可就难了。
　　韩素娟：有那么严重？
　　张军生：亳不奇怪，这是资本的力量，没办法。
　　韩素娟：那么，必要时，也该提醒岳科长一下。
　　张军生：先别急，看一步再说。
　　◎在一栋楼的楼口前，韩素娟停住了脚步。
　　韩素娟：到了，岳科长就住在栋楼，四层、西边三室，很高，拄着拐杖能上得去吗？
　　◎张军生朝上望着。
　　◎四层窗子闪着幽暗的灯光。
　　张军生：亮着灯光，家里肯定有人，来，拉着我点儿，上…。
　　（二）
　　时： 早晨。
　　景： 居民生活小区。
　　人： 韩素娟、张军生、岳科长、李二郎、门卫。
　　◎韩素娟蹬着三轮板的，车上坐着张军生，在一栋楼下停住。
　　◎韩素娟下车朝楼上望望，开始喊叫。
　　韩素娟：岳科长！岳科长！
　　◎楼上四层窗扇打开，一位半秃顶，戴眼镜，五十五、六岁的男人头抻出窗外。
　　岳科长：等一会儿，我马上下去。
　　韩素娟：穿暧和点儿。
　　岳科长：好。
　　◎楼上关上了窗子。
　　◎岳科长戴上帽子、围上围巾，穿着半旧的防寒服走出楼口。
　　韩素娟：来，岳科长，请上车。
　　岳科长：呦，还有车接？
　　张军生：岳师傅，从这边上。
　　岳科长：嗯，素娟，拉着我们俩人你能蹬得动吗？我俩有点儿欺负人了吧？
　　韩素娟：您别客气，上车吧，关键时候咱用电动助力。
　　岳科长：那还差不多。
　　◎张军生在车上拉岳科长上了三轮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