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中国版本图书馆进行版权登记，登记ISBN978-7-5650-1865-7】

　　王跃武：“你是城防司令，我当然服从你的决定。”
　　唐生智站起身，缓慢地踱了几步，调过头来，对秘书说：“你马上打电话通知各个阵地的指挥官，晚上七时到司令部来开会。”
　　“是。”秘书进电讯室，拿起话筒高声呼叫：李江、李江，沈发藻、沈发藻，王敬久、王敬久，晚上七时到司令部来开会……
　　由于战斗紧张，炮声震天，前线指挥官听不清话音，不明司令部说的什么。有的在前线拼杀，那还顾及电话，也有电话线被打断，失去联系，所以，来开会的不到半数。
　　内心慌张，表面镇静的唐生智急步走上讲台，简单地说：“今接委员长从九江发来电令，为了保存实力，守城部队一律撤往江北滁县地区待命。撤退分为三部进行，第一部撤出的由副总参谋长余念慈负责。第二部撤出的由江宁要塞司令官邵百昌负责。第三次撤出的由宪兵司令肖山令指挥，边撤边抵抗，要排列有序，不要紧张。过江后，即在皖东地区开展游击活动。”
　　余念慈站在中山码头指挥第一部一万多人偕城防司令部的官兵唐生智等乘上小轮船渡江来到浦口，胡宗南亲临江边迎接，又将唐生智等人送上北去的火车。
　　火车刚刚启动，日本战机扫射江面渡船之后，追炸火车，火车尾部车厢起火，拖着烟火在铁道上飞奔。
　　邵百昌带领部队往下关进发，城内秩序大乱，老弱妇孺一齐拥挤马路，人车堵塞，撤退的军民争道抢行，也无警察疏通，军民都无法移动一步。
　　（二十九）
　　
　　南京城，东郊外。日军指挥所。
　　谷寿夫、中岛。冈村等一批前线指挥官立正挺胸。松井喝令道：“我们先头部队已经攻进城内，守军溃败不堪，限令今晚十时前，占领城防司令部，活捉唐生智。空军仍要继续扫射江面，封锁敌人不能过江，力争就地歼灭！”
　　日本战机超低空盘旋在市区上空，对中山大道堵塞的军民开枪扫射，血流成河，尸体一片，血渍向低洼处流淌。一群在鼓楼教堂诵读圣经的教徒做完礼拜刚出门，遭到日机投弹，血肉横飞，教堂倒塌。
　　日军从中华门入城，见人开枪，路边的秦淮百货店商品被洗劫一空，老板范增涛被拖到门外，一刀砍死。
　　日本步兵从太平门入城，坦克开路，火力猛烈，不论军民、老弱一律击毙，白天鹅舞厅老板张斗寅出门欲避，背中数弹倒地死亡。
　　日军步兵追到下关江边，向滞留江边的军民开枪扫射，邵百昌所部退无去路，被迫还击，架起机枪与日军对射，击退了一股日军的前锋，继续过江。
　　日机紧贴江面，向渡船、民船、浮筏扫射、投弹，打穿一只木船，新亚商场老板唐良昆弃船浮水不支，沉入江底。
　　一只中山号军舰正要起锚，万里鞋厂的老板魏延龄带着老伴和女儿一脚跨上甲板，伤病员们不准非军人上船，经护士陈露说情，魏老板与家人侥悻跟船逃往安庆。
　　宪兵司令率领第三批武装宪兵开往下关，刚过古楼，前面的城门口早被日军盘踞堵截，后边追兵赶来，前后夹击，肖山令措手不及，只得躲进民房依窗还击。
　　开始交火，势均力敌，战到下午，日军进城步兵越来越多，坦克、装甲车一起横在马路中间，向两侧民房开炮射击，民房起火燃烧，宪兵坚守不住，邓浩、赵勇和几百名士兵都各自持枪逃走。
　　肖山令也无法指挥，只得带领一连士兵边走边抵抗。
　　战士吴奎建议道：“肖司令，现在乘船过江是不可能的了，到了江边也是死。我看向东或向北有可能找到一条退路，为此，应立即把弟兄们集中起来，若能冲出太平门，钻进山林，凭借树林遮掩，就有活路。”
　　肖山令低头沉思片刻，点头道：“好办法，我赞成。马上向太平门出击。”
　　战士们手提冲锋枪走街串巷，未遇抵抗，一路顺风来到城门口。正要出门，和迎面开来的日军十几辆坦克相撞。坦克立即喷出火舌，宪兵躲进民房还击，一小时后，日军增援步兵到达，火力强大，宪兵多有伤亡不支，肖山令率部向附近的富贵山攀登，依山险要向追来的日军还击。山下的路边、草丛、沟边倒伏着一批日军尸体。
　　日军虽被阻止于山下，但仍紧追不舍，坦克不能上山，又调集几门大炮向山上轰击，数十发炮弹落在山顶，炸得泥石乱飞，烟雾弥漫。不幸的是一发炮弹落在肖山令的身旁，炸断了他的右腿。胸、膀、头皮多处削入弹片，鲜血直流。
　　吴奎抢上一步，一把抱住肖山令，要求背他躲进洞穴。许杰和其他战士一起拥来，要求背他离开战场。可是，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山下又有日军向上冲来，岂有喘息之机？吴奎放下肖山令，揣起机枪一阵猛扫，才暂时把日军压服一下，不敢起身。
　　肖山令果断地命令道：“我要你们马上跳下城墙，躲进山林，把所有的手榴弹丢下来给我。”
　　吴奎：“肖司令，要死我们死在一块，怎能把你一人丢下？”
　　其余战士一起说：“肖司令，我们背你，一同跳下去。”
　　“你们赶快跳，一刻也不能缓，都不要管我。谁不听话，谁就是抗拒命令。”
　　吴奎、许杰和众多战士都意识到，这一离去就是永别，饱含眼泪和怒火离开了肖山令，抓住满墙头上的葛藤枝条跳下城墙，向紫金山的森林隐去。
　　肖山令眼看日军追上来了，端起机枪猛扫一阵，可惜子弹打完了，敌军又像蚂蚁一样冲上山来，肖山令揭开手榴弹的铁盖，拉出引线，待敌人涌到身边，猛力一扔，轰隆一声，敌我双方尸体被抛向空中，肖山令以身殉国。
　　紫金山低头默哀，南京人啼哭哀嚎，大江南北无不悲痛！
　　
　　（三十）
　　
　　数百辆军车、装甲、坦克、摩托驰骋在大街小巷。
　　日军士兵荷枪实弹，如狼似虎地抓捕中国军民。
　　从中山门进来一支马队，在坦克的护卫下来到中国国民政府门前的广场。
　　站在步兵队前的谷寿夫、小林浅三郎、今井武夫、中岛、冈村宁次等一批军官拍手欢迎松井大将亲临检阅攻城部队。鼓乐齐奏，太阳旗冉冉升起，威风不可一世！日本国歌“军之代”久久飘扬在大街小巷。
　　松井大将站到主席台上，即席发表讲话：“我首先宣读天皇裕仁发来贺电，第六兵团、第九兵团、第十二兵团在攻占南京的战斗中，功勋卓著，天皇和首相表示慰问。嘉奖谷寿夫、中岛今朝吾、山田、吉住良辅等指挥官。占领卢沟桥、上海、南京不是皇军最后目的，我们的太阳旗不仅要插遍神州大地，还要进军缅甸、泰国、马来、印度、吕宋和爪哇。成吉思汗能征服亚洲，占领罗马；拿破伦威振全球，所向无敌，大日本也能做到。昭和年代是大日本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
　　谷寿夫抬步登上讲台，杀气腾腾地对官兵们说：“皇军虽然占领南京，可是中国军民不甘失败，负隅顽抗，他们杀害我岗哨，烧毁我仓库，劫持我男女军人。每一个军人必须提高警惕，加强戒备，如遇可疑中国军民格杀勿论，绝不手软。”
　　小林浅三郎更是咬牙切齿：“你对他仁慈、手软；他对你却残酷无情。”
　　今井武夫：“你们如果抓到可疑的中国军民，并有反抗行为的，可以自行处理，不必报经上级批准。”
　　南京北极山脚下，几百名日军驱赶着一批市民，喝令跪下，几挺机枪喷火，数以百计的市民中弹毙命，鲜血浸透了岩石和草根。
　　江边煤炭港码头。数百名等船过江的市民，被突如其来的一队日军开枪射击，即刻死伤一片，少数青壮年拾起砖头向日军冲杀。日骑兵拔出军刀，向冲来的青壮年砍杀。
　　萨家湾，铁道部门前路边。
　　日军将捕获的中国青年反绑装进麻袋，扎紧袋口，浇上汽油，点火燃烧，被烧。被烧的人嚎叫争扎，复被军刀捅死。
　　日军撞进难民区奸淫妇女，捕杀市民，交通银行行长余家华被日军打了两个耳光，用麻绳反背绑着双手，欲带去枪决，巧遇拉比乘车回来。拉比下车与日兵交涉，日兵弃余逃走，余家华得救。
　　拉比驱车来到日本驻华大使馆，向大使列述日军暴行，提出抗议。日本大使矢口抵赖：“这都是道听途说，危言耸听，没有事实根据。”随即转身上楼，拒不理会拉比，拉比气得口沫直吐。
　　
　　（三十一）
　　
　　溃败的宪兵赵勇和邓浩从城里来到北郊暮府山下的大江之滨，依赖江边芦苇的遮掩过了一天，免遭日军的杀戮。面对浩荡的江水，他们只有摇头叹气，无可奈何。孰料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只小木船从江心缓缓飘来，船到身边，舱里有一老翁中弹倒在木板上，船尾拖着一条鱼网，网里还有几条刀鱼、鳗鱼张口吸水，活蹦乱跳。显然，老鱼翁是被日军飞机射杀死的。
　　他俩跨上这小木船划过江北，赵勇来到六合的六十军驻地重新入伍。邓浩因全家迁往武汉，他决心先到武汉家中探视，然后再考虑自己的出路。他不辞辛苦，一路步行，往西而去。
　　另一行溃散的宪兵战士吴奎、许杰翻过紫金山一直往东走去，他们来到句容县境内的芙蓉镇，疲劳、饥饿、寒冷令他们泄气、沮丧；此时也顾不得外衣的血迹，住进民房，铺开稻草，就地睡了一觉。醒来后，饥肠辘辘，难以忍耐，搜尽身上的钱款，也只能买上两块烧饼。当地政府也无人过问。吴奎同许杰经过商议，找来当地居民主任苏天俊，提出预支大米三千斤，国币贰仟元作军饷，以后凭宪兵部队的欠条向县财政局抵销民国二十六年度的工商税款。苏天俊虽未拒绝，但说话有些支支吾吾，办事缺少热情：“事前没有县政府的批文，税务局是不承认的，你们隶属于什么编制单位，名称也不清楚。这样筹款就十分困难。”
　　吴奎被激怒：“我们豁出生命打鬼子，你们竟然想不给饭吃？真他妈的狗胆包天！”
　　苏天俊连连弯腰陪笑：“哪里，哪里！？没有县长批文，税务局的话难以说通呀。我们做基层工作的苦衷你是无法体会到的。不过，眼前我是一定解决你们伙食的问题，镇政府没有公款，群众又凑不起来，我私人出粮、出钱，哪能叫弟兄们饿肚子呢？”
　　镇外又涌来一批南京的难民，扶老携幼，饥寒交迫，食住无着。
　　又有打散、溃逃的国军又有部分官兵涌来芙蓉，他们分别为五十八军、七十一军、一三０师、因饥寒交加，都直截向商店、居民索取粮款，拒绝出资者，当即受到捆绑、拷打。
　　吴奎对苏天俊说：“税务局不好说话，兑销不掉，我去找他。再不行，作为我私人借贷，只要我姓吴的不死，一定会归还你这笔债务。”
　　许杰亦从门外冲进来，睁圆眼睛说：“一切为了支援前线，县长他不懂？不给兑销，明天我去抓他来审问，要是你假装糊涂，那你莫怪我不客气！”
　　苏天俊：“我？不敢，不敢。如果群众不给，县里又不给兑销，把我的家私吃完了事，我的家业吃光了，再吃本镇有声望的张姓和李姓两家，他们家都儿女在国军里任职，头脑开明，认清时局，吃光了，谅他们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吴奎：“眼前，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解决燃眉之急。决定先从你家借粮，便于应急。其他事宜将来处理。”
　　许杰、吴奎带领战士们从苏天俊家抬出几麻袋大米，分发给所有溃逃来的散兵、难民。
　　芙蓉镇上的居民亦送来咸菜、萝卜干、鸡蛋和食油。
　　由于吴奎先将大米分发给其他溃军，深得溃兵们信任，大家一起推选他为临时负责首长，料理饮食起居，进行军事训练，并派人前往皖南泾县三战区司令部联络。
　　战区司令部的顾祝同、上官云相至函表彰他们英勇不屈、纪律严明的风范，并授他们就在芙蓉本地开展抗日游击活动，以牵制和歼灭南京、镇江两地的日本侵略军。
　　
　　（三十二）
　　
　　句容县，保安团。
　　团长李强盛嘴含雪茄，正和另外三个同事搓麻将，一边抓牌，一边偏头喝茶，对着他人说：“过去，上级叫我们清乡，不肃清共党分子就要撤职论罪。现在又和共党握手言和，联合抗日。一时睛，一时阴，叫人捉摸不定。”
　　另一牌友欧阳伦说：“咳，官大一级压死人，谁敢不遵？”
　　“那当然要听，除非不端这碗饭！”李强盛摇头晃脑，无可奈何。另一牌友朱开平望他一眼。说：“过去，国军抓过共党人员，关过、杀过他们，血迹未干，现在讲和，也是表面文章，嘴和心不和。”
　　其余看牌人员大发感慨：“嘿，同室操戈，渔人得利，和总比战好。借此契机，希望两党永远和下去，不再发生内战。”
　　李强盛两眼凝视诸位看牌人员，称赞道：“诸位的愿望是好的，但政治风云变幻莫测，今后两党关系如何发展，谁也无法预料，”
　　门帘撩开，有二位下属匆忙进屋：“报告团长，在汤山附近发现了共军陈毅的游击队，经半小时的围剿、激战，游击队已向苇岗方向的山区逃窜了。我们俘虏了两名士兵。”
　　李强盛立即回答：“不要再追了，上级来文指示，停止内战，联合抗日，我们遵照执行。把俘虏来的士兵、枪枝如数归还。你以我的名义写一封信给陈毅，告诉他，今后不要在保安团的防地跑来跑去，老虎头上扑苍蝇——凶多吉少。”
　　“是。”
　　两名战士退去，走进一家大瓦房将两名俘虏除去绑绳送到镇外。
　　站在桌外看牌的人们突发议论：“哈哈，联合抗日，这意味着国民党承认共产党的合法地位。他们正可利用这个机会，争取群众，扩充兵力，开疆辟土，发展地盘。”
　　另一看牌者说：“今日是星星之火，日久就会小溪变大河了。”
　　李强盛：“哎！中央既能放他们，也能收他们，且有军权在握，何愁收不掉他们？！利用抗战，首先消耗共党势力，岂不是上策？”
　　牌友们又都附和说：“对，对对！还是李团长先知先觉，智高一筹。”
　　八圈麻将结束。李强盛把赢来的几十块银元朝上衣口袋一塞，走出门，带上欧阳伦、朱开平等几名同事来到芙蓉镇委员会。
　　镇委会的大门半掩半开，看大门的老头拦住这一行来客，询问：“你们找谁，有何公事？”
　　李强盛把胸脯一挺，傲气十足地说：“保安团，你不认识？怕是假装糊涂吧？”
　　老头儿陪笑道：“只怪我的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连李团长都认不出一来，多有得罪，请坐请坐。”
　　李强盛：“你们的苏主任呢？”
　　“苏主任到县城给曹县长的父亲祝寿去了。”
　　李强盛惊愕：“祝寿？咳，吹牛拍马、阿谀奉承，就能飞黄腾达，不送礼物，就要丢掉乌纱吗？！”于是抬腿就走，走不几步，转回头，气势汹汹地说：“等你们苏天俊回来就告诉他，限他三天把捐税交齐，若有延误，我就撤他的职！”
　　老头儿被斥得目瞪口呆，唯唯诺诺，连连点头答应道：“是的，是的，一定转告，一定转告。”
　　目送这一伙人姗姗离去。
　　李强盛行了一程，默思着曹县长是黄埔军校的三期毕业生，他的同学都在当今的军界政界担任要职，对他不能小看轻视，况且他又是一县之长，倒不如顺水推舟送个小人情，将来遇事可以减少阻力。于是跨进路边一家杂货店买了二瓶茅台酒、二盒桂圆、二条长寿糕，径直往句容奔来。
　　曹府大院，宾客如云，达官贵人，地方名流，高朋满座，引径据典，评论时政，谈诗议画，词语深奥。菜上五道，喝洒猜拳，欢笑声连连不断。
　　曹县长西装革履，头发整齐乌亮，花领带套着白衬衫，更是潇洒大方，对斜坐位的李团长轻声慢语：“家父过生日，有劳大驾，小弟十分感激。”
　　李强盛亦笑逐颜开，客套应酬：“伯父大人高堂长寿，理当祝贺，只是鄙人来迟，望兄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你能光临寒舍，小弟不盛感激。今后在治理我县政务、治安和民事方面，我二人要携手合作。”
　　李强盛：“对，对对。我们两人要密切配合，把句容建成一个敌后模范县。”
　　苏天俊坐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吃酒，听到地方上的父母官谈笑风生，放下酒杯凑过来奉呈道：“啊呀！李团长你也来啦，今天这里是人才济济、冠盖云集，能在曹府相聚十分难得哟。”
　　李强盛：“难得，难得。尤其在这抗日峰火正旺的时候，各人都在为歼灭日军奔忙，能够忙里偷闲，在这里相聚，这也是曹老太爷积善积德才有今天的福气。”
　　苏天俊站起，举着酒杯：“好，今天我们要为曹老太爷的长寿干杯！”
　　众宾客一起站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天俊又举杯说道：“为曹、李二位领导人的健康干杯！”
　　众人又站起身，举杯一饮而尽。
　　曹县长站起身，笑着说：“这一提法实不妥当，只有为句容县的繁荣昌盛干杯，才是对的。”
　　李强盛站起来：“对对，为句容县的繁荣昌盛干杯。我二人只不过是一梗鹅毛，一杯井水、一粒小卒，不值一提。”
　　苏天俊把头靠近曹县长小声说：“前两天，从南京溃散来的国军饿着肚子，无米做饭，我先在本镇筹集大米五袋、一千公斤，大洋两千元，以解燃眉之急，并据了收条，请你批示一下，可向税务局冲销下半年度工商税款。”
　　曹县长不仅没有阻拦，还表扬道：“你做得对，做得好，人家拼死命打鬼子，保护我们生命财产平安无事，能叫人家饿着肚子吗？如果士兵们向军委告我们状，说句容县不拥军，不支前，那我们担待不起。今后，只要军队需要，即刻照办。”
　　苏天俊看着曹县长抽出水笔，在收据上批字：“请税务局准予冲销下半年税款，不得阻拦。”然后把据条收起，装进内衣口袋。转身对李强盛说，“年终征税已经结束，你什么时候要，我准时送去。”
　　李强盛：“不是我紧逼你缴款，国军就在镇上，我们团也有三四百人，每天要吃，要用，要开销，没有钱粮怎能维持呢？”
　　苏天俊：“他们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如果粮草供应不及时，那也说不过去。这一次，分文不欠，你就派人去取。”
　　李强盛：“好好。你能顾大体、识大局，这就对了。”
　　曹县长倒满一杯茶放在嘴边欲喝又烫未敢入口，突然意识到国难当头，屋内满堂宾客饮宴欢乐，委实不妥。若有人向上级奏他一本，那就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了。他放下茶杯说：“劳驾诸位光临寒舍，粗茶淡饭招待不周，有负盛意，最近闻风日军要来偷袭、扫荡，望诸位回去做好预防工作，不能麻痹。”
　　众宾客纷纷站起：“对呀，时刻都要提高警惕。那我们得赶快回去准备一下。”
　　李强盛来到镇委会，苏天俊将五千大洋如数交给他，并把吴奎早先预支的银饷单据一并展示，请李强盛签字盖章以作旁证，李收拾钱款，欣喜离去。
　　李强盛走不多远，转过头来问道：“听说共党游击队也来要捐要税，真有这回事吗？”
　　苏天俊一脸惊色望着他，并未作肯定或否定的答复。李强盛警告道：“你不能同共党分子勾勾搭搭，你要帮他们忙，后果不堪设想，因为他们与政府是敌对的党派，虽然联合抗日、停止内战，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苏天俊点点头：“嗯，你说得对，我不会帮他们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