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  救国

　　第39章 灵爱抗婚（上）
　　
　　双鹿县抗日政府大院，郑紫旺的办公室里。
　　“报告郑书记，陈喜堂带着两个陌生人要求见你。”在大门外站岗的哨兵走进来说。
　　“陈喜堂？”郑紫旺停下手头的工作，抬走头说：“让他进来。”
　　“是。”哨兵转身向外走。
　　郑紫旺心中暗想：陈喜堂的队伍去年被国民党收编为国军。他们和我们的关系，虽然没有蒋恒寿和我们那么好，但也经常打交道，相处得还算不错。今天他登门来访，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郑紫旺站起身，出去迎接陈喜堂。
　　来到门外，郑紫旺快步迎上前去，热情地说：“陈司令，欢迎你到这里来做客？”
　　陈喜堂笑着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我是为了朋友的事，特来求你。”
　　“请到里面再说。”郑紫旺说完，便领着陈喜堂等人向大院里走去。
　　几个人走进郑紫旺的办公室。郑紫旺热情地让大家坐下，又给大家每人倒了一碗白开水，让大家喝着，这才说：“陈司令，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只要我能办到，就决不推辞。”
　　陈喜堂低下头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词句，然后用手一指旁边的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缓缓地说：“这位是我的参谋长，名叫程振英。”他又指着程振英身后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说：“这是他的哥哥，名叫程老荣。去年秋天，有人给程老兄介绍了一个小老婆。女方是他们县王槐庄的一个丫头，叫王……王什么……？”
　　程振英接过来说：“王灵爱。”
　　“对，王灵爱。”陈喜堂继续说：“是她的父母上赶着来找人家老程家，要把他们的女儿嫁给陈老兄。陈老兄见她的父母一片诚心，就答应了，并很快托媒人到王家提亲。她的父母当然是满口答应。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不久，媒人又把一百块现大洋的聘礼送到她家，她的父母也满心欢喜地收下了。大伙说说，既有了‘父母之命’，又有了‘媒妁之言’。这桩婚事还不是板上钉钉了吗？”说到这里，他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可事情就出在那个王灵爱身上。那个丫头极端不守妇道，不守本份，竟然违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了，把她的父母和我们找的媒人，全都晾在那儿啦。”
　　听到这里，郑紫旺已经明白了陈喜堂的意思，也知道她说的是谁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的表情。
　　陈喜堂继续说：“最近，陈老兄经过多方打听，才打听到那个王灵爱在你们的队伍里。我知道，她已经是八路军的人了。但她与陈老兄订婚在前，人不能不讲信用。我希望你们看在国共合作的份上，把她交还给陈老兄。”
　　郑紫旺冷静地说：“陈司令提出的要求，我们实难从命。这有三个原因：一、王灵爱同志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妇女，她是一名共产党员，也是我们八路军的重点培养对象。她的去留，完全由她自己决定。二、你们所说的订婚在前，只不过是她的父母与陈家洽谈的一桩买卖人口的生意而已，根本不能算订婚。所以，这桩所谓的婚姻是无效的。三、我们共产党一向不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提倡自由恋爱、婚姻自主。……”
　　“好。”陈喜堂没等郑紫旺说完，就抢过来说：“郑书记说你们提倡婚姻自主，那就是说这件事由王灵爱说了算。”
　　郑紫旺回答：“对。”
　　“那就请王灵爱出来表态，我们就听她一句话。如果她到现在还不答应，我们二话不说，马上就走，决不纠缠。”
　　“王灵爱同志现在正在……”郑紫旺本来是想说“……正在南宫的抗日军政学校学习”，话说了半载儿，他忽然意识到，王灵爱什么时候从南宫回来还说不定，如果他们知道了王灵爱的去处，万一赶到南宫去纠缠她，那将会给王灵爱同志带来很大的麻烦。于是，他马上改口说：“……她正在外面执行任务。”
　　陈喜堂紧接着问：“她去了什么地方？”
　　郑紫旺冷冷地说：“陈司令，你问多了吧？”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这总可以说吧。”
　　对于王灵爱什么时候回来，郑紫旺也不知道。他转身向冯卫东问：“王灵爱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冯卫东说：“快啦。已经有几位同志回来了。据他们说，王灵爱等几位女同志，明天就可能回来，最晚后天回来。”
　　程振英接过来说：“那好。既然郑书记说，只有王灵爱说了才算数。”说着，他将脸转向陈喜堂：“陈司令，你先回去吧，我和我哥在这里等着。等到明天王灵爱回来了，我们就听她一句话。如果她还是不答应，我们马上就走。”
　　郑紫旺说：“你们完全是多此一举。王灵爱当时毅然决定逃婚，这还不能说明她的态度吗？”
　　程振英说：“她当时坚决反对，不等于她现在也不答应。也许她经过这段时间的考虑，又想通了呢。”
　　在他们三个人对话时，程老荣一直低头听着，有时点点头作为回应。听到这里，他接过来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提倡婚姻自主，却又不让我们见到王灵爱，不让我们了解她现在的态度。这能算婚姻自主吗？是不是你们在包办婚姻呢？”
　　郑紫旺听他们这么说，只好答应：“那你们就留下吧。等明天见到了王灵爱，你们再走。”他转身向旁边的通讯员吩咐：“你去安排一下，让这两位先生先住下来。”
　　“是。”通讯员转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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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郑紫旺又把冯卫东、陈耀星、刘振祥等几个人都召集到一起，研究此事。冯卫东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最后还是决定，等王灵爱回来，由她当面拒绝他们。
　　
　　第二天下午，王灵爱他们回来了。三位女学员首先回到了妇救会驻地。妇救会员们立刻将她们三个人围了起来。赵琬玲兴奋地说：“是你们三个人回来啦？你们是什么时候毕业的呀？”
　　王灵爱说：“我们是前天正式毕业的。昨天收拾了一下，今天一早就赶回来啦。”
　　魏月英问：“这三个多月的学习，收获大不大？”
　　吴秀丽说：“当然大啦。这三个月，我们掌握了好多知识，懂得了好多事情。”
　　孙青枝也说：“是啊。我都感到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活啦。”
　　魏月英笑着说：“俗话说：‘有得必有失’。你们的收获很大，可我们这里的收获也不小。你们知道吗？咱们妇救会成立了骑兵班。我们都学会了骑马，当上了骑兵。”
　　“是吗？”心直口快的吴秀丽说：“那我们可亏大啦。”
　　赵婉玲说：“你们一点也不亏。紫若专门为你们留了三匹马，就等着你们三个人回来骑呢。你们也不想想，咱们女子骑兵班能少了你们三个人吗？”
　　吴秀丽说：“这还差不多。”
　　王灵爱迫不及待地问：“紫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骑马呢？”
　　郑紫若想了想，说：“你们已经很累了。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始学怎么样？”
　　“那好吧。”三个人都点头答应。
　　稍微停了一下，赵婉玲才又有些羡慕地说：“嗳，你们三个……把你们在学校里学习的体会，给我们讲讲好不好？”
　　吴秀丽和孙青枝一听，都把目光转向了王灵爱：“你在学校里是学习标兵。还是你先说吧。”
　　王灵爱的脸不由得红了。她低下头小声说：“让我讲我还真讲不好，反正就是觉得收获挺大的。在学习期间，东进纵队的陈再道司令员、李菁玉政委和后来的宋任穷政委，冀南特委的马国瑞书记以及冀鲁豫省委的首长，都给我们讲过课。他们给我们讲国内外形势和共产党的政策，还讲了许多打游击的知识。另外，我们还学会了好多反映抗战的革命歌曲。”
　　“是吗？”赵婉玲马上问：“都学了什么歌曲？给我们唱一首吧。”她接着又向大家问：“请灵爱唱一首她新学的歌曲，大家说好不好？”
　　“好！”大家齐声回答。
　　王灵爱说：“好吧。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游击队歌》吧。这首歌的歌词写得很好，曲调也欢快激昂，是大作曲家贺绿汀于一九三七年，专门为八路军的游击队写的。”
　　赵婉玲说：“这么好啊！那你赶紧唱一遍，让我们听听。”
　　“好吧。”王灵爱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她特有的浑厚而轻柔的嗓音唱起来：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那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那高高的山岗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强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哪怕日本强盗凶，我们的兄弟打起仗来真英勇，
　　哪怕敌人枪炮狠，找不到我们人和影。
　　让敌人乱冲撞，我们的阵地建在敌人侧后方，
　　敌人战线越延长，我们的队伍愈扩张。
　　不分穷，不分富，四万万同胞齐武装，
　　不论党，不论派，大家都来抵抗。
　　我们越打越坚强，日本强盗自己走向灭亡，
　　看最后胜利日，世界和平现曙光。
　　
　　王灵爱唱完了，大家都还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中。赵婉玲意犹未尽地说：“这首歌真好！歌词写得好，曲调也轻快流畅。唯一不足的就是太快了，歌词我们都没记住。你能再给我们唱一遍吗？”
　　王灵爱说：“我把歌词再给大家念一遍吧。”
　　大家都说：“好。”
　　
　　
　　第40章 灵爱抗婚（下）
　　
　　于是，王灵爱又把歌词念了一遍。赵婉玲听后，由衷地说：“这首歌简直就是说咱们的。完全是按照咱们的事写的。”
　　郑紫若纠正说：“是按咱们游击队的事写的。”
　　赵婉玲见王灵爱已经说完，便又转向孙青枝说：“你也给大家讲讲你的体会吧。”
　　孙青枝低下头说：“我也讲不好。这么着吧，我也给大家唱一首歌吧。”
　　魏月英问：“你唱什么歌呢？”
　　孙青枝说：“我唱《义勇军进行曲》。这首歌非常感人。每次唱我都十分激动，尤其是第一次唱的时候我都哭了。”
　　赵婉玲笑着说：“什么歌这么大震憾力，把我们的孙丫头都唱哭了。”
　　吴秀丽说：“这首歌还真有震憾力。尤其是在这国难当头、民族危急的时刻，一唱这首歌，就能感到强烈的震憾。”
　　赵婉玲：“孙丫头，那你赶紧唱吧。”
　　孙青枝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便低沉的声音唱起来：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冒著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著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前进进！！！
　　
　　这首简短而铿锵有力的战歌，孙青枝连续唱了两遍。唱到最后，她又流下了激动的眼泪。大家也都听得眼睛湿润了。郑紫若激动地说：“这两首歌我都是头一次听到，真是太感人啦！”
　　王灵爱说：“正因为它感人，我们才唱给大家听的。”
　　郑紫若说：“今天你们仨先去休息。等到明天，你们仨教我们唱这两首歌，我们教你们仨骑马。怎么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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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就听有人喊了一声：“郑书记他们来啦！”
　　大家一听，都一齐扭头向大门口望去。只见郑紫旺、冯卫东、陈耀星三位首长，带着两名警卫员走进了大院。郑紫旺一直走到郑紫若身边，压低声音说：“有一件特殊的事，需要咱们研究解决。……咱们到屋里去说吧。”
　　冯卫东也冲郑紫若点了点头，说。“走吧。”
　　“好。”郑紫若见他们如此认真和神秘，知道肯定有比较特殊的事，于是便跟着他们向屋里走去。
　　赵婉玲望着他们走进去的背影，疑惑地说：“有什么特殊的事呀，神秘叨叨的。”
　　魏月英说：“一会儿你就知道啦。肯定有十分棘手、十分难缠的事。”
　　大家谁也没再说话，都站在院里等着。
　　走进北屋的四个人，各自找座位坐下。郑紫若这才望着三位首长，意思是让他们开始讲。郑紫旺这才说：“事情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王灵爱是逃婚出来的，她的父母要把她嫁给一个有钱的商人，并且还收了人家一笔钱。现在这个商人的兄弟，在国民党收编的游杂武装——陈喜堂的队伍中当了参谋长。他知道陈喜堂和八路军的关系不错，又打听到王灵爱在咱们的队伍里，便和陈喜堂一道来找我们，想把王灵爱要回去，重新做他哥哥的小老婆。”
　　郑紫若一听就嚷起来：“这可不行！我们绝对不能答应！”
　　郑紫旺首先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可这涉及到国共两党的关系。……”
　　郑紫若把手一挥：“涉及到什么也不能把王灵爱送出去。”
　　冯卫东劝她说：“你别着急。听你哥哥把话说完。”
　　郑紫旺继续说：“王灵爱同志是共产党员，是我们党培养的干部。我们当然不能把她送出去。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想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既不能影响两党的关系，又要保住王灵爱同志。”
　　郑紫若说：“这还差不多。”
　　郑紫旺向郑紫若说：“你去把王灵爱叫来，看她有什么好的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找她来也是白找。”郑紫若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站起身向外走。她来到院里，冲着王灵爱说：“灵爱，你进来一下。这事跟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