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  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  原版剧本  伍迪·艾伦  美国

　　艾尔维：（吹了声口哨）那里……那里尽是些坏水管和虫子。天哪，我来……让我的报税员作为我课税减免的一款，我来替你付好了。
　　安妮：（摇着头说）你认为我不够聪明，不值得认真对待。
　　艾尔维：嘿，别荒唐了。
　　艾尔维：走到床边，在安妮身旁坐下。
　　安妮：那你为什么老是逼着我去修大学里的那些课程，好像我是个笨蛋还是什么似的？
　　艾尔维：（把手放到他额前）因为成人教育是件极好的事！你会遇上许多有意思的教授，你知道，那很激励人的！
　　
　　外景、乡间公路－白天
　　安妮和艾尔维开着安妮的“大众”车，去他们的夏日住宅。摄影机跟随他们移动，他们经过一所浅色窗棂的房子和一片开花的植物。没有对话，但这是一种惬意的宁静。背景是古典音乐的演奏声【90】。
　　
　　内景、乡间住宅－夜晚
　　安妮盘腿坐在卧室里的一个木柜子上，随手翻着一本课程目录；艾尔维则躺在床上阅读。
　　安妮：（读着说）这听上去像是一门好课吗？呃，《现代美国诗歌》？或者，呃……看看这个……也许我应该，呃……选《小说导论》。
　　艾尔维：只要不选要让你读《贝奥武甫》【91】的课就行。
　　安妮：什么？（笑了笑）嘿，听着，你……你觉得怎么样？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呃，去参加那个……那个在南汉普敦【92】的聚会？
　　艾尔维：靠过来吻她的肩膀。
　　艾尔维：不，别傻了。我们……我们还需要别人干嘛？（他用手挽着她的脖子，亲吻她，安妮发出呜呜的声音）你知道，我们应该……我们应该立刻关上灯，你知道，开始玩藏“腊肠”之类的游戏。
　　安妮：（笑着说）噢，好吧。唔，听着，我要去拿根烟，行吗？
　　艾尔维：（在她离开房间时冲她大声说）是啊，麻烟，对吗？产生的幻象会使白种女人觉得更像比莉·霍利戴【93】。
　　安妮（画面外）：好吧，你没在做爱时磕过药吗？
　　艾尔维：我？没有。你……我……我，你知道，如果我用大麻或酒精什么的，那我就会过分出色了，我会变得……变得难以言表地出色，你知道。我不……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我们做爱，呃，你都要用药来兴奋。
　　安妮：（回到房间里点着一根大麻烟）那让我放松。
　　艾尔维：噢，在我们上床之前，你……你非得拿人造药物来放松吗？
　　安妮：（关上房门）可是有什么区别吗？
　　艾尔维：是啊，我要给你来一针硫喷妥钠【94】，这样整个过程你就可以一直睡着。
　　安妮：噢，拜托，瞧瞧谁在说话！是你看了十五年的心理医生好吧。（她上床吸了一口大麻烟）你应该吸一点这个，那样你就可以立马摆脱心理医生了。
　　艾尔维：噢，行了，你不需要这个。
　　艾尔维坐到床上，向安妮靠过去，然后从她手里取走了大麻。
　　安妮：你要干嘛？
　　艾尔维：（亲吻她）不，不，不，怎么……至少……至少这一次你可以不抽。松手。
　　安妮：噢，别，艾尔维，求你了。艾尔维，求你了……（笑着发出声音）嗯……
　　艾尔维：嗯，等一下，我有个好主意。（他起身走向壁橱，取出一个灯泡，然后走回床边，关上床头桌上的灯）稍等一会儿。我有件小的……小的玩意儿，一件起性的小玩意儿，那是……那是我从城里带来的，我认为，呃，那会棒极了。（他重新打开灯，已经换成了从壁橱里拿出来的红色灯泡）我刚……你看……营造出了一点新奥尔良【95】的旧城……氛围。现在……现在我们可以开始干正事了，如果我们愿意的话，甚至都可以来冲相片了【96】。好了，来了。（他脱掉衣服爬进床里，抓住安妮的手臂）嗯。嗯。嘿，有什么不对劲吗？
　　安妮：呃……没有，怎么了？
　　艾尔维：我不知道，你……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安妮：不，我还好。
　　安妮说话的同时，她的内在自我（像是幽灵，从床头站起身）在一把椅子上坐下，观看着。
　　艾尔维：真的吗？
　　安妮：啊哈。
　　艾尔维：我不知道，但你好像有点魂不守舍。
　　安妮：就让我们做吧，行吗？
　　艾尔维：（亲吻和爱抚安妮）是我的想象还是什么，你好像只是机械地完成着动作？
　　安妮的幽灵艾尔维，你记得我把绘画薄放哪儿了吗？因为你们俩干你们的，我想我还是来画点画好了。
　　艾尔维：（做出反应）看到没有，那就是我说的“心不在焉”！
　　安妮：噢，你拥有我的身体。
　　艾尔维：是的，但是那样……那样感觉不好。我想要你的全部！
　　安妮：（叹气）可是，我需要大麻，你也应该来点。
　　艾尔维：可是，你抽大麻的话会让我很扫兴的，因为，你知道……（清了清嗓子）譬如说，我在演喜剧……
　　安妮：（叠声）嗯哼。
　　艾尔维：（叠声）如果我从磕了药的人那里赢得了笑声，那压根就不作数嘛，你知道……因为他们一直在笑嘛。
　　安妮：你一直这么搞笑吗？
　　艾尔维：嘿，这算什么……算在采访吗？我们应该做爱才对嘛。
　　
　　内景、办公室
　　这是位于百老汇办公楼的一家典型的老式剧院经纪行。在乱糟糟的房间里，墙面上贴着20乘30厘米见方的签名像。嚼着雪茄【*】的经纪人坐在办公桌后，正和他的一个委托人说话；他是喜剧演员，双手揣兜站在那里。年轻的艾尔维僵硬地坐在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看着他们。
　　经纪人：这家伙天生很搞笑，我想他能为你写点什么。
　　喜剧演员：（扣上他的外衣）是啊，是啊。嘿，小子，他告诉我你真的很不错。好吧，我来稍微解释下我的表演风格，你知道。你会说我乍一看上去并不像是个有趣的家伙……你知道，不像有些人，他们一出场……（打着手势）……你就知道他们会讲些故事，然后逗得你笑翻在地。但是我的故事必须真正有才华才行，我的笑料必须非常具有感染力，因为我的表演，你知道，很……很……讲究，我讲究某种品味，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呃……呃……我来解释一下。比如说，我会用一首歌来开场，像这样的音乐起头：（即兴演唱）然后我走出来：（即兴演唱）“这地方看来真不错你们瞧上去也很棒！（演唱）“见到你们坐在那儿笑容挂在脸上令我高声喊叫我来对了地方。”我在半当中猛然停下，然后开始讲笑话。这里我就需要你来给我写点东西了，比如像这样的，我会说：“嘿，我才从加拿大回来，你知道那儿的人说很多法语。我记得的唯一的词是‘黑厕所’【97】，意思是洗手间的灯坏了！”（他笑了笑。坐着的艾尔维微笑地抬头看着他）“噢，我碰到个……”
　　艾尔维的声音：（自言自语）天哪，这个家伙可真够戗。
　　喜剧演员：（重叠着上面的话）“……大块头的伐木工人……”
　　艾尔维的声音：（自言自语，而喜剧演员继续着他的段子）瞧瞧他那副装腔作势的德行，天哪，还真以为自己超可爱呢。我都要吐了，让我以后都不敢讲我自己的笑话了。我不知道自己僵在脸上的微笑还能保持多久。我肯定入错行了，我就知道。
　　喜剧演员：（重叠着上面的话）“‘亲爱的【98】，回来。我爱你。（翕动嘴唇模仿着）可是，呃，亲爱的，我该拿这怎么办呢，嗯？’他说：‘噢，玛丽，有时你真让我生气！’”（笑了笑）噢，他们那样叫喊着。给我写点这样的东西，你行吗？带点儿法国味道的，你能做吗？嗯，小子？
　　
　　内景、剧院－夜晚
　　昏暗的大礼堂坐满了大学生，他们鼓掌喝彩，兴致勃勃；而艾尔维站在舞台上，在聚光灯下手握麦克风。
　　艾尔维：（比划着手势）我……我这是在哪儿？我……我一直……我得重新适应下环境。这是威斯康星大学【99】，对吗？因为到大学里表演，总是令我……紧张兮兮。我上大学的记录非常糟糕，你知道，我上过纽约大学，呃，啧，我在纽约大学的第一年就被开除了……原因是我期终考形而上学（玄学）时作弊了，你知道，我偷看进了坐在我旁边的那小子的心灵……（观众大笑；他们完全被他吸引）我被赶出来后，我妈妈，她是个情绪高度紧张的女人，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吞服了过量的麻将牌。（更多的掌声和笑声）于是，呃……啧，我郁闷异常，就去看……心理医生。我……我，呃，有了自杀倾向。实际上，呃……我早就已经自杀了，要不是我的心理医生是个严格的信奉弗洛伊德学说的人。他说，呃……如果你想自杀，那么你把你要错过的那些疗程的钱付了先。
　　
　　内景、剧场后台
　　学生们在艾尔维四周走动，递给他笔和纸索要签名。安妮在他身旁，夹杂在粉丝的叽叽喳喳声中和他交谈着。
　　安妮：艾尔维，你真的……艾尔维，你真的太棒了！不开玩笑。这简直……你简直太标致了。
　　艾尔维：大……大学里的观众就是棒。
　　安妮：是啊。是的。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也开始越来越多地理解你笑话里的梗了。
　　艾尔维：是吗？
　　安妮：是的。
　　艾尔维：可是十二点的表演和九点的表演完全不一样啊。
　　年轻女子：（打断他们）能给我签个名吗？
　　安妮：（叠在前面的话音之上）噢。
　　艾尔维：（一边签名一边对安妮说）你那么肯定。
　　安妮：噢，我真的，呃……非常盼望明天，我是说，我真的觉得那会很棒的，你会见到我的母亲和父亲。
　　他们开始向出口走去，在他们穿过人群时，有个女孩打着闪光灯对艾尔维拍了一张照片。
　　艾尔维：是啊，我知道，他们一见到我就会讨厌我。（对他的粉丝）谢谢。
　　安妮：不，我可不这样想。不，我一点也不认为他们会讨厌你。恰恰相反，我认为……
　　艾尔维：是吗？
　　安妮：这是复活节，你知道，我们会一起坐下来，共进一顿丰盛的晚餐。我想他们会真的很喜欢你的。
　　
　　外景、安妮父母家－白天
　　摄影机镜头显示出一幢整洁的二层住宅，周围被修整得很好的绿色草坪环绕，然后切换到：内景、餐厅艾尔维和安妮一家正在共进复活节晚餐。阳光从一扇透着风景的大窗倾泻进来，照在一张巨大的、布置得很优雅的餐桌上。艾尔维坐在桌子一头，一边碰了下鼻子一边咀嚼着；在他的两边坐着霍尔一家：霍尔先生和太太、格莱美奶奶、和安妮的弟弟杜温。
　　霍尔妈妈：（手拿玻璃酒杯）今年的火腿做得不错，妈妈。
　　格莱美·霍尔啜了一口酒，点了下头。
　　安妮：（笑着对杜温说）噢，是的，奶奶一直做得最好。
　　霍尔爸爸：（边嚼边说）酱汁真棒。
　　艾尔维：是的。（吧嗒着嘴唇说）不同凡响的火腿【100】。
　　格莱美·霍尔顺着餐桌盯着艾尔维看，神情中满是嫌恶。艾尔维努力不去注意。
　　霍尔妈妈：（拢了拢头发对霍尔爸爸说）我们去了旧货交换会。安妮、奶奶、和我，弄来些很不错的像框。
　　安妮：我们真的玩得很开心。
　　格莱美继续盯视艾尔维；现在他穿戴着一身正统犹太教徒的长黑外套和帽子，满嘴留着长长的胡须【101】。
　　霍尔妈妈：（点燃一根烟后转向艾尔维说）
　　安妮：告诉我们你已经看了十五年的心理医生。
　　艾尔维：（放下玻璃杯咳嗽一声）是的，我正取得极大的进展。不久之后，我躺在医生的长榻上时，就不用再戴画着龙虾的围兜【102】啦。
　　霍尔妈妈听到他的话，从杯子里啜了口酒皱了皱眉头。格莱美继续盯视。
　　霍尔爸爸：杜温和我去了停船的内湾。
　　杜温：我们一整天在那儿修补船体。
　　霍尔爸爸：是的。（笑了笑）伦道夫·亨特还和往常一样醉醺醺的。
　　霍尔妈妈：噢，那个伦道夫·亨特啊！你还记得伦道夫·亨特吧，安妮？他以前和你在同一个合唱队。
　　安妮：噢，记得，记得。
　　艾尔维用肘支着餐桌，向外看着镜头。
　　艾尔维：（对着观众）真不敢相信这样一家子。（嚼出动静）安妮的妈妈，她确实很漂亮。他们谈论旧货交换会和停船的内湾，坐在桌子那头的老太太……（指着格莱美咳了一声）……是个典型的恐犹分子。呃，他们……他们给人感觉是标准的美国人，你知道，非常健康……好像他们从不生病似的。和我的家庭完全不同，你知道，两家可以说是油和水互不相容。
　　画面一分两半：右半边是艾尔维一家——他的母亲、父亲、伯母和伯父——他们正围坐在局促的厨房餐桌旁忙着用餐。他们吃得急急匆匆，并不时大声打断彼此的谈话。左半边是餐厅里的霍尔一家。两家人的谈话声交叠并置。
　　艾尔维的父亲：啊，让他死去吧！谁稀罕他的生意啊？！
　　艾尔维的母亲：他老婆可有糖尿病啊！
　　艾尔维的父亲：糖……糖尿病？那可以作为借口吗？糖尿病？
　　艾尔维的伯父：那男人已经五十岁了，没有正经工作。
　　艾尔维的伯母：（往他丈夫的盘子里加肉）那就可以从他同伴那里偷东西啦？
　　艾尔维的伯父：你在说什么啊？你什么都不了解尽瞎扯。
　　艾尔维的伯母：不，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艾尔维的母亲：（打断他们）乔治，为他辩护！
　　艾尔维的伯父：（重叠着艾尔维父亲的嘟囔声）莫·莫斯科维茨，他有冠心病。
　　艾尔维的伯母：不会吧。
　　霍尔妈妈：愚蠢的塞尔玛·波因德克斯特……去了老兵医院。
　　霍尔爸爸：我的上帝，他是雷吉斯【103】的新校长。我跟你说，这人很有本事的。
　　霍尔妈妈：那是杰克的妻子，我们以前经常用葡萄干做那个。
　　安妮：噢，是的，没错。你们看过那出新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