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梗概
- 作品正文
48.粉红色的住宅·晚上
斯廷格孤身独影,一步步登上石阶,进门。
49.大厅·晚上
斯廷格推门进来。
索菲房间的门打开了,传出索菲的声音:“内森,我亲爱的,你回来我真高兴。”
索菲出现在楼梯上,身上穿着内森的睡衣。她见是斯廷格,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然而,她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招呼道:“斯廷格!”
斯廷格点点头:“只是微不足道的斯廷格,他回来了。”
索菲:“你愿意上来喝点什么吗?内森说临睡前喝酒就跟戴睡帽一样必要。”
斯廷格笑笑:“是吗?”
索菲:“你认为那不一样吗?”
斯廷格上了楼梯:“内森晚上还在实验室工作?”
索菲:“我想一定是的。当他插手了什么事,就会忘掉时间的。”
50.索菲的房间·晚上
他们进了索菲的房间。
斯廷格举目四望:“嗨,你的家具又改变地方了。”
索菲:“有时我睡不着,就起来移动移动家具。”
她为他倒了一杯酒。
斯廷格坐到椅子上:“天哪,我喜欢这儿。你还没睡觉,我太高兴了。”
索菲:“你是在开玩笑吧?”她注意斯廷格的嘴:“你的嘴碰伤了?”
斯廷格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自己咬破了舌头。”
索菲:“你要我给你拿点什么吗?比如药……”
斯廷格:“我所需要的就是别去管它。”顿了顿,他改变了话题,“你这大概是第三或是第四次把房间里的东西移动了。我没记错吧?”
索菲:“经常移动东西很有好处。因为你搬东西时,你什么都不会去想了。”
斯廷格一笑:“我也得试试看。”
索菲抓起斯廷格的手,翻过手掌,就象看手相人那样认真湍详起来:“你不必搬家具,你将搬动大山。”
斯廷格尴尬地笑笑:“我?我连自己的舌头也不能移动!”
索菲大笑起来:“也许是你舌头动得太多了,所以出了问题。”
斯廷格看着索菲,动情地说:“哦,天哪,索菲,干吗世界不由象你一样的女人来组成呢?”
显然,索菲的心已被他的话所打动,她又抓起他的手,看他的手掌:“我看到了在你生活中遇到过和将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女人,崇拜你和你相爱的漂亮女人。”
斯廷格:“但愿她们长得都象你。”
索菲:“哦,比我还要漂亮,还要好,还要健壮。其中的一个杰出的女人、聪明的女人会成为你的妻子。现在我仿佛见到,你们相亲相爱,将互相陪伴终生。”
斯廷格:“有时我想我会永远单身一人,过着凄惨的日子。”
索菲:“我不配你。因为你是美国人,年轻又有天赋。有时我这样在想:斯廷格,哦,他在爱情上没有真正的麻烦!”
斯廷格:“我是不是有天赋你又不知道,我写的东西你也没读过。连我自己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天赋!”
索菲:“当然,我从来没有问起过你书写的是什么。因为我知道作家常常是不喜欢谈自己作品的。”
斯廷格直率地说:“我的书那是关于一个男孩的事,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故事发生在一年内,这一年他母亲去世了。”
索菲:“你们是怎么说的?这种写法是不是叫自传体?”
斯廷格:“我的书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是。”
索菲:“我不知道你母亲死了。”
斯廷格似笑非笑地说:“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索菲深表同情,叹了一口气:“你的年纪那么小,十二岁是那么需要她啊……要处理母亲的丧事是很可怕的。”
斯廷格:“我从来没有真正处理过。也许那是我现在搞写作的原因,我要写她,我觉得对不起她。”
索菲:“你很爱你的母亲?”
斯廷格痛切地说:“还不够。”
索菲:“不够?”
斯廷格转过脸去,然后又将脸回过来对着她,绫缓地叙述:“母亲去世那年的冬天是我们碰到的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我应该放学后就回家,为她在火炉上多添一些柴。她自已已经不能动手干活了,癌扩散到她的骨头上。她只是独自坐在火炉旁,看那些长篇小说消磨生命。一天中午,我在学校里的一个朋友邀我去看他哥哥买时新车,我把回家的事给忘了。我们看了新车,又在雪地里玩,一起去滑雪。那是我生活中玩得最痛快的一个下午。那天晚上我回家时,母亲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快要冻僵了。她本来是指望我帮她活下去,可是我……竟然把她忘了。父亲揍我了,那是我父亲唯一揍我的一次。他揍得我越厉害,我心里越感到好受一些。几个月以后母亲死了。我想,要是那天下午我记得回家,在火上添几块柴,也许她就不会死。”
索菲感慨地说:“我们所爱的人死在我们之前,那是很可怕的。内心永远不会平静。”
斯廷格:“你是指你的父亲吗?”
索菲:“包括我的母亲,我的丈夫。”
斯廷格大吃一惊:“你难道已结过婚了?”
索菲平静地说:“我很年轻的时候,嫁给我父亲的学生。他是大学的讲师。”
斯廷格问:“他们都死了吗?”
索菲悲伤地说:“被纳粹杀死了。”
斯廷格:“他们是在波兰部队里?”
索菲使劲咬着嘴唇,用力摇摇脑袋。
斯廷格关切地问:“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反纳粹的作品?”
索菲:“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一无所知。德国占领时,一开始我们的生活没有多大变化。我父亲和我丈夫仍在大学里教书。我常常到教堂去乞求上帝保佑我们一家。可是一天早上,我做弥撒时,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的弥撒再也做不下去了,我从教堂一口气跑到学校。校门口聚集了许多人,有几百个拿着步枪和冲锋枪的德国士兵围在那儿,他们不让我进学校。然后,我见到我的丈夫、我的父亲和所有其他的教授一起被推到几辆卡车上……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直到看见这些卡车关上门开动后,我才相信这是真的。”
斯廷格一把抓住索菲的手,紧紧地握住不放。
索菲继续说:“他们被送到萨克森豪森枪杀了。”
斯廷格语调低沉地问道:“你母亲呢?”
索菲:“我们到了华沙,就母亲和我两人。我们过了两年平静、安稳的生活。后来她得肺结核死了。结核病,当时是一种可怕的病。”
斯廷格更悄声地问道:“你呢?如何又……?”
索菲:“你是问他们为什么把我送到集中营?”
斯廷格的好奇心驱使他不断发问,可这样对索菲发问,他又感到抱歉,赶紧说:“对不起,原谅我一个劲地刨根问底。”
索菲:“那没什么。”她停顿了一下,往下说,“我想肉可能会让我母亲身体好起来。所以一天我到农村去,买了一块火腿。我把火腿藏在裙子里面,假装是孕妇。在回华沙的火车上,德国人挡住了我。当时我害怕极了,他们见我害怕,就隔着裙子摸我的肚子,拿出了火腿。”
停顿了片刻,索菲继续说道:“我于是被送到了奥斯维辛集中营。”
斯廷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就因为一块火腿被送到了奥斯维辛?”
索菲:“我被送到奥斯维辛是因为他们见我害怕。”
斯廷格拉着索菲的胳膊,轻轻地抚摸着她腕上的粉红色疤痕。
索菲看着斯廷格,说:“你大概已明白这疤痕是怎么落下的。”
斯廷格:“你想自杀?”
索菲点点头。
斯廷格又问道:“在奥斯维辛?”
索菲缓缓地说:“是在那以后,在我从奥斯维辛出来后,在我们获解放后。”
斯廷格感到迷惑不解,问道:“在你自由以后?为什么?”
索菲:“那是在瑞典的难民营里。我深知救世主已不理睬我了,耶稣也不再怜悯我了,拋开了我,他竟然会答该让刽子手把我所爱的人统统杀死,而让我带着耻辱痛苦活在这世上。我到教堂去跪下了,拿了一片玻璃,切开了自己的手腕。”
斯廷格仍不理解,注视着索菲。
索菲淡淡一笑:“你理解不了的事情太多了。我不能讲的事也太多了。”
斯廷格问:“你对内森讲过这些吗?”
索菲一愣,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话好象十分惊恐。她用不信任的目光打量着斯廷格,怀疑斯廷格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斯廷格弯腰吻了吻索菲腕上的疤痕,争取她的信任。斯廷格:“相信我,索菲。”
这时,传来前门被打开的声音。深夜里,这开门声显得特别响亮。
顿时,索菲脸上容光焕发,充满了生气。她叫道:“一定是内森。内森回来了。”
她冲出房间。
51.过道·晚上
索菲打着招呼:“哦,是阿斯特利德回来了。”
阿斯特利德拾级走上楼梯,边走边说:“这星期我在布鲁克林医院值夜班。我的病人是个老太太,她比我母亲还唠叨,还令人讨厌。信不信由你,我看她这一辈子是在不断地生气中度过的。索菲,你还没睡?”
52.索菲的房间·晚上
索菲沮丧地返回房间,她看看斯廷格:“愿惫再喝一杯吗?他没回来。”
斯廷格:“当然愿意。”
索菲:“我也想再来一杯。”
斯廷格:“可是酒瓶已空了。”
索菲:“内森房间里还有。”
53.过道·晚上
索菲和斯廷格通过过道走向内森的房间。斯廷格:“要是你给内森的实验室打个电话,也许你就不会那么心焦。”
索菲摇摇头:“他不喜欢我在他工作时间给他去电话……”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她对自己的坦率回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随后,轻轻地说:“我试过了,一小时以前。但没有回音。”
斯廷格安慰她:“也许是总机下班了。”
54.内森的房间·晚上
索菲和斯廷格进门,打开灯。
房间里都被书复盖了。杂志上的文章被撕了下来,扔得到处都是。还有各种期刊摊在桌子上,有《原子科学家新闻简报》、《生化日报》、《文学小杂志》等一些反映内森的好奇心和他的思想轨迹的杂志和书籍。
面对着这个书和报刊的世界,索菲突然一到阵阵不安。她喃喃地说道:“有时晚上内森睡不着时,他就起来到市里去散步。他会窜入各种各样的居民家。有一次他回来,一只眼睛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下颚也肿了。当时我真害怕,怕他的下颚被打碎了。”她突然大叫起来,“哦,斯廷格,我不知内森在哪里。他会被打伤的。我看我们应该给警察去电话。”
斯廷格竭力安慰她:“我们再等几小时,直到实验室的总机有人为止。他也许是工作得太晚、太累,睡着了。”
索菲似乎相信了:“当然。你肯定是对的。”
斯廷格给他俩的酒杯倒上了酒。
斯廷格望着桌子上堆得象小山似的报纸、书籍和杂志,有些都是被重新剪贴过的。其中有一堆都是关于纳粹大屠杀的资料:纽伦堡审判的文件;一些关于集中营的文章,要点都加上了横扛。斯廷格递给索菲一杯酒,随手捡起上面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披露了许多高级纳粹分子逃跑的情况,并且还附有艾科曼和门杰勒的两幅大照片。
斯廷格放下文章,说:“我敢断定,他一定有别人写的有关纳粹分子和犹太人的所有材料。”
索菲:“他迷上了所有想逃避正义和妄图洗刷掉对犹太人犯下滔天大罪的纳粹分子。一天晚上,我醒来后发现他不在床上,我在这里找到了他。他正在研究有关纳粹暴行的书。他说过要出去找到最后一个逃跑的纳粹分子,将他们捉拿归案。”
斯廷格问:“内森研究纳粹分子,不让他们逃脱法网,是从他遇见你之后开始的吗?”
索菲显得十分后悔:“我不该把我的经历都告诉他,对他产生了如此的后果。”
斯廷格:“我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着迷,因为他终究是个犹太人,他恨纳粹分子。”
索菲不赞同:“难道你以为我怨恨是因为那些纳粹分子、那些可恶的魔鬼活着,而象我父亲这样想救犹太人的好人被杀死吗?难道你以为我是感情冲动吗?”她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可你不理解内森。你不知道他可能做什么。有时候我想……”
内森打断了索菲的话:“你想什么,我的波兰小姑娘?”
这声音很突然,斯廷格和索菲迅速转身,见内森站在门口。内森以警惕和戒备的目光看着他们,咄咄逼人,使斯廷格有些胆法和慌乱,好象自己和索菲在内森房间里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当场抓住似的。他连正眼都不敢瞧一下内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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