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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幻人生  梦想  齐东强

　　何巧见女儿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荷花，你闷着头想啥呢？”
　　屈荷缓了缓神，说道：“妈，我二哥和小朵好上一段了，你知道吗？”
　　何巧说道：“这我咋能不知道。吕全有也知道，他是不管。不管是不管，定亲他却不可能同意。”
　　屈荷道：“这事儿咱们得帮着想点法子，不能眼看着我二哥活受罪啊。”
　　何巧叹道：“哪有啥法子？吕全有不愿意，咱也没啥法子。也不怪他不愿意，要是他家小朵嫁到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他这个革委会主任还能当吗？”
　　二人一阵沉默。
　　第二十章 知情会议
　　到了中午的时候，屈定愁眉苦脸地回了家，谁也不搭理，往桌子边一坐，就闷着头吃起饭来。屈荷疑惑道：“二哥，你咋啦？跟那……谁生气了？”
　　何巧着急地说道：“咋回事儿？你快说啊，别憋出病来。”
　　屈定叹口气：“吕全有那个老东西，天天张罗着给小朵找婆家呢。”
　　屈荷想了想，说道：“要是小朵不愿意，他也没法儿啊。”
　　屈定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夜长梦多啊。”
　　屈荷说道：“我二哥担心的对，总这样下去，小朵没准儿那天就成别人老婆了。”
　　屈玉番看看何巧，但何巧也只是叹息一声而已。
　　吃过午饭，大家休息了一会儿，就又都出去收秋了。家里只剩下何巧、屈荷在炕上倒着照看着两个孩子。何巧盯着屈荷看了一会儿，噗哧一下笑了。
　　屈荷诧异地问道：“妈，咋地了？”
　　何巧问道：“你愿不愿意你二哥和小朵结婚？”
　　屈荷说道：“原先不愿意，现在看着我二哥跟小朵那么好，我又愿意了。”
　　何巧又问：“你愿不愿意帮你二哥这个忙？”
　　屈荷大吃一惊：“啥？我帮我二哥？在这事儿上我能帮得了吗？”
　　何巧说道：“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屈荷说道：“咋能不愿意？就是不知道咋着能帮。”
　　何巧起身，下炕，到门外四处望望，确信没有人偷听，才回来对屈荷说了一条计策。
　　屈荷大惊：“这不行。这美人计行不得，万一他趁机把我那个了咋整？我最恨他了，要不是他……还有，吕小花最恨我了。我不能到他们家去。”
　　何巧说道：“你放心吧，他绝对不可能对你作出那事——咱家对他家有大恩，你不是听他讲过吗？那个——不见得非得到他家去。”
　　屈荷想了想，仍旧非常犹豫。
　　何巧急道：“你和你二哥从小就好，这就全当为了你二哥吧。昨晚上睡觉，我听你二哥说梦话，还一个劲儿地喊着小朵的名字呢。”
　　屈荷说道：“是啊？那行，我豁出去了。”
　　傍晚，屈荷来到吕全有家，见只有吕全有独自一人在家，正在炕上靠着墙倒着，眼望着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屈荷笑道：“吕主任，我二妈他们呢？”
　　吕全有坐起，一看是屈荷，心下高兴，问道：“快坐。你咋来了？”
　　屈荷笑道：“没事儿来待会儿。我二妈他们干啥去了？”
　　吕全有招呼着屈荷坐下，说道：“别提他们，气死我了。原来是小花不想找婆家，现在带的小朵也不想找了。这算啥事儿？我一生气，让他们都滚蛋了。”
　　屈荷笑道：“吕主任，其实小朵不想找，是因为相中我二哥了。我今个儿来，就是想和你说这事儿。”
　　吕全有叹道 ：“你二哥其实不错，就是成分高。冲这一点，我没法儿答应。”
　　屈荷急道：“吕主任，他们俩好上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非等着他们有孩子了才答应吗？”
　　吕全有骂道：“他们敢，要是那样，看我不打断他们的狗腿！”
　　屈荷往吕全有跟前凑了凑，斜靠在吕全有身上，娇柔地说道：“你生啥气嘛？”
　　吕全有一愣：“你……”
　　屈荷低柔地说道：“你看我美吗？你答应我二哥，我答应你，还不行吗？”说着，就去解上衣的纽扣儿。
　　吕全有大惊，暗想：“我的亲骨肉咋对我做这种事儿？”本能地把屈荷往外一推，紧接着一个巴掌扇过去，骂道：“你看看，你成啥样子了？”
　　屈荷捂着脸哭道：“你就答应我二哥吧，我求求你。”
　　吕全有又气又恨又心疼，一把把屈荷搂过来，哭道：“闺女，闺女，让你受委屈了。你就这么心疼你二哥么？”
　　屈荷哭道：“小时候我掉进河里，差点淹死，是我二哥把我救上来的。吕主任，求求你，答应他吧，你让我干啥都行。”
　　吕全有哭道：“孩子，你这是要报恩吗？”
　　屈荷哭着点点头。
　　吕全有松开屈荷，抹抹泪，冲着屈荷笑道：“你看咱爷俩。咱们都别哭啊。”
　　屈荷也抹去眼泪，笑道：“吕主任，你答应了？”
　　吕全有说道：“你……你先去吧，这事儿我自有主张。”
　　屈荷气恨地说道：“怎么？你……”说罢，哭着跑了出去。
　　屈荷跑出了吕全有家，稳定了一下情绪，心想：“我可不能这样回去，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哭了。”于是，在村里绕了十几分钟才回的家。
　　何巧见屈荷回来了，悄声问道：“咋样？”
　　屈荷一下子抱住何巧，委屈地哇地一声恸哭起来，哭声惊扰得两个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何巧惊道：“咋回事？你别哭了，你看孩子们都哭了，还不快哄孩子去？”
　　屈荷止住哭，去哄两个孩子，哄了好一会儿，他们才不哭了。
　　屈定着急地问：“你哭啥？谁欺负你了？”
　　屈荷摇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我心情不好。”
　　屈荷自从回到娘家，都是与母亲和孩子在外屋住，而屈玉番、屈定则在里屋住。于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何巧悄悄地问道：“荷花，是不是那个老畜生真的对你……按说，不能啊。”
　　屈荷摇摇头：“那倒没有。可是，他还是没答应。都怪你出的馊主意，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让我以后咋面对吕全有啊？”
　　何巧骂道：“他真混蛋！”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吕全有来到了屈玉番家。众人见他来了，只是招呼他坐下，不甚热情。何巧和屈荷还横了他一眼。
　　吕全有笑道：“原先何巧同志和我说过我家小朵的事儿，我一直没有答复。今天我正式地答复来了。我没意见。”
　　“啊？”屈家人都很兴奋。屈定立起来，招呼道：“二大伯，你快坐这儿吃点饭吧。”
　　吕全有笑道：“你叫我啥？”
　　屈定缓了缓神儿：“哦，爸，你吃点吧。”东北的习俗，只要有了婚约，就得管对象的父母叫爸叫妈。
　　吕全有笑道：“不了，我吃了。其实，不叫你家成分高，我早乐意了。——这事儿屈定你得感谢荷花，不叫她找我寻死觅活，我暂时还不会答应呢。”
　　屈定冲着荷花一笑：“谢谢宝贝妹子。”
　　吕全有又说道：“我一答应了这个，我这个革委会主任也就当不了了。我当革委会主任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别人上来，没准儿还得整我。所以，你们就当我没答应。”
　　何巧问道：“吕全有，你这是啥意思？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吕全有说道：“我答应了，可是得让外人看起来没这事儿一般。屈定该跟小朵在一块儿相处就相处，我也不管，但平时不能走亲戚。我这个主任该当还当。啥时候他们想结婚了，跟我说一声，我再明确地答应。”
　　屈定伸出大拇指：“爸，你真高！”
　　吕全有说道：“当着外人可别这么叫。你们谁也不许走漏风声。”
　　众人点点头。
　　屈、吕两家终于结了亲，不过是暗亲。很自然地，屈定和吕小朵的交往更频繁，也更亲密了。他们二人私下里对屈荷是千恩万谢。屈荷见他二哥的事儿已经搞定，十分欢喜，但想起自家的房子问题，不禁又苦恼起来，撺掇着齐长平去找他父母闹了几次：“批复已经下来，啥时候给盖房？”
　　齐猛夫妇无奈，只好答应来年开春就给盖房。
　　转眼又到了元旦，屈定和吕小朵举办了婚礼，因房屋紧张，他们小夫妻被安排在里屋居住，屈玉番则搬到外屋居住。在新婚之夜，吕小朵偎依在屈定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甜蜜。屈定轻轻地亲了她一下，笑道：“老婆，我有个想法。”
　　吕小朵笑道：“啥想法？是不是想让我给你生个儿子啊？”
　　屈定笑道：“不是，生儿子得顺其自然。我想，以后我要是想你了，就说想打狼了，行不行？这狼啊，对咱们可有大功啊。”
　　吕小朵娇嗔地说道：“打狼就打狼，以后我天天打你，你就是最坏的狼了，大色狼。”
　　吕小朵结婚了，但吕全有却是喜中有悲，悲的是他只好写了辞职信，辞去榆树村革委会主任职务，一下变成了普通农民。接任革委会主任职务的是钟清亮。吕全有心下郁闷，让吕小花把钟清亮叫到家里喝起酒来。
　　吕全有端起酒杯说道：“你喜得千金，又当了革委会主任，双喜临门，我恭喜你，敬敬你。”
　　钟清亮举起杯笑道：“谢谢。其实，我应该先敬你，你是老前辈，又是长辈。”
　　吕全有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说道：“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象我啊，老啦，扯蛋了。诶，你咋不喝啊？”
　　钟清亮说道：“二大伯名字起得好，我四个哥哥正好是荣华富贵，我俩妹子正好是花朵，我大荣哥家的丽美、大富哥家的素美和亚美、我大贵哥家的玉美，名字都多好听啊。我大华哥家的志钢、志成名字也挺好。我闺女都仨月大了，还没名字，想请你给起个名字。”
　　吕全有严肃地说道：“取名字可以，你先把酒喝了。”
　　钟清亮一饮而尽，朝着吕全有亮了亮杯底。
　　吕全有点点头，笑道：“不瞒你说，我给孩子们起名字那可是挺有讲究的。我的孙女们为啥都叫啥美？因为我是爱美之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的俩孙子是双胞胎，我记得有本书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给他们叫志钢、志成。——你闺女叫几个字儿的名啊？”
　　钟清亮说道：“俩字就行。”
　　吕全有沉吟一会儿，说道：“毛主席诗词里有这么一句‘江山如此多娇’，你对孩子又这么娇，你闺女叫钟娇咋样？”
　　钟清亮说道：“钟娇，钟娇，嗯，好，好名字。我闺女就叫钟娇了，小名儿就叫阿娇。”说着，举起杯：“谢谢二大伯。来，我敬你一杯，以后有啥事儿，你得多指点。”
　　吕全有笑道：“别客气，有事儿你说话。涉及到我的事儿还得……”
　　钟清亮一笑：“来，干。”二人一饮而尽。
　　钟清亮饮尽此杯，说道：“二大伯，眼下正有一件事，不过不涉及你。你听说了吗？马连华书记被枪毙了。”
　　吕全有一惊：“为啥？”
　　钟清亮摇摇头：“我也说不准，上面没说。听有的人说，和知青有关。现在，于化龙接任了公社书记。他让莲花乡的各村、各大队的革委会主任、书记和知青们明天都到乡里开回去，也不知道啥事儿。所以啊，我不能多喝，我得给知青们信儿去。项冰两口子虽然流放了，可户口还在咱村，我还得给他们信儿去。”
　　吕全有笑道：“你派个人去就行了呗。”
　　钟清亮摇摇头：“二大伯，我刚上来，啥事儿不都得积极点吗？”
　　二人又喝了一会儿，钟清亮打着饱嗝、腆着肚子去了。
　　见钟清亮走了，吕小花急道：“爸，你咋喝这么多？以后不准多喝了。”
　　吕全有打了个哈欠：“哎呀妈呀！我老糊涂了咋地？咋喝起酒来了？我没说啥错话吧？以后真不能再喝酒了，滴酒也不沾了。小花，以后看见我要喝酒，你就把酒杯给我夺了。”
　　吕小花笑道：“行，这可是你说的。”
　　项冰、刘秀接到开会的通知，以为对知识青年有什么重大的政策变化，高兴得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他们准时在乡里的大礼堂参加了会议。
　　主持会议的是新任书记于化龙。他先是叹了口气，才沉重地讲道：“同志们，今天开一个整顿会。这会是由马连华引起的，大家也许听说了，他被枪毙了。我简要讲一下原因，马连华在当乡党委书记期间利用女知青回城心切的心理奸污了所有要求回城的女知青，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这事是怎么暴露的呢？徐家店原来有个女知青回城后结了婚。新婚之夜她的丈夫发现她不是处女，第二天就把她撵出来了。她父母已亡，又无兄弟姐妹，只好流落街头。她一怒之下就控告了。组织上细问之下才弄明白，原来她是用她的贞操和马连华做的交易，换取的回城指标。因为这事涉及上山下乡的大政策，组织上严查到底。于是，马连华被揪出来枪毙了。在座的各位革委会主任、书记都听好了，谁要是再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我决不饶他。你们也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座的各位知青同志们也都听好了，谁也不要搞什么歪门邪道，尤其是女知青，一定不要拿自己的贞操做什么交易，如果有谁胁迫你们，就来我这里控告他，有我在，一切牛鬼蛇神都行不通。现在，我要宣布一项决定，会后，未婚女知青一律进行身体检查，不是处女的，要讲明真实的原因。组织上要根据情况作出处理。以后凡是未婚女知青，回城前一律进行身体检查，处女可以回城，不是处女的，除被强奸并报案的外一律不许回城，直到国家允许所有知青回城时才可回城。”
　　刘秀与项冰并肩坐着，当听到于化龙讲不是处女的不许回城时，悄声对项冰笑道：“我不是处女了，怎么办？”
　　项冰呵呵地笑了。
　　刘秀伸手轻轻地一拧项冰的大腿：“不许耍无赖。”
　　项冰一笑，说道：“幸好结婚了，不然麻烦了。”
　　过了些日子，莲花乡里传出消息，又有几个人被枪毙了，另有几个人被判了刑。
　　转眼又快过年了。这天一早，齐长平来丈人家叫屈荷回家。屈荷问道：“回家？回哪个家？”
　　齐长平嘟囔道：“当然是回我们家了。”
　　屈荷冷冷地说道：“我懒的看你爹妈的老脸。回家，行啊。盖好了房子我就回家。”
　　齐长平急道：“荷花，过年哪有一家人不团聚的道理？再者说了，二哥刚结婚，妈这儿地方也不宽绰，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何巧也过来劝道：“荷花啊，不是我们容不下你，过年是得一家团聚，哪有住妈家的道理？你回去过个年，年后不会再回来？”
　　屈荷咕嘟着嘴不再说话。
　　齐长平见屈定夫妇也在一旁，就说道：“二哥二嫂，你们也劝劝吧。”
　　屈定和吕小朵互视一眼。吕小朵说道：“长平，荷花想住就住，想走就走，我们两口子咋着都行，没意见。”
　　齐长平见屈荷始终没有走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好怏怏而去。齐长平努着嘴回到家里，孙明辉见状，问道：“你干啥去了？”
　　齐长平说道：“妈，我叫荷花回来过年，她说啥也不回来。”
　　孙明辉骂道：“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叫她干啥？这事儿用叫吗？按理，她不该自个乖乖地回来啊。没用的东西！”
　　齐长平叹了口气：“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