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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中儿女  国企改制

　　赵 旺：下一步措施关系全厂全年经营上的大事，军生同志怎么没到呢？
　　刘东林：组织新产品开发去啦，三天前他就同生产技术科长老岳出门儿考察了。临行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得去北京、天津，上海等地，到几个纺织科研院所都看看，估计十天半月地回不来。
　　赵 旺：给他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争取让他早点儿赶回来；我们这个会，也拖延几天再开好不好？
　　刘东林：等他回来不也还是这回事儿，就不要再拖了吧。看不透，不是对外承包与破产差不多，怎么也是树倒猢狲散。反正我这厂长也算到头了，赶快包出去算了，早日省心比啥都强。
　　赵 旺：全厂七、八百多名职工的生活能不能有保障你想过吗？
　　刘东林：就当前这个局面，让你再当这个厂长，你能保障得了吗？
　　赵 旺：我…。
　　刘东林：说那话都和屁话差不多，上面咋布置咱咋贯彻比啥都强。我这个法人代表、厂长等于变相被撤了职，找谁说理去？
　　◎赵旺站起身来，火冒三丈。
　　赵 旺：你这是横行霸道欺负人，不让人说话咋地？这会儿我不参加了，我保留我的意见。谁统出娄子谁负责，到时候我去上面告他！
　　刘东林：你现在就去告吗？怕你个啥！书记的位子没了不满意吗？早该是这个结果！
　　◎赵旺欲往门外走。江兰婷、李二郎忙上前劝阻。
　　刘东林：江兰婷，你按上级文件精神起草出承包协议书，交我看过后打印成文；李二郎，你把对外承包招标广告下午就给我贴出去，三天以后，谁能拿来资金，我这个企业法人就行使最后一次权利，承包给他，就这么订了，爱咋地，咋地！散会！
　　（六）
　　时： 下午。
　　景： 供销科办公室。
　　人： 刘东林、李二郎、门卫李师傅。
　　◎李二郎正叼着香烟在办公室里踱步，刘东林夹着一卷纸走了进来。
　　刘东林：我把写好的这两份招标广告带来了，贴出去，姜太公钓鱼，愿者上勾。
　　李二郎：国资委规定非注入八百万资金的标底数也太高了吧，公布出去还不把人都吓死。依我舅原来的估计，有个三五百万就能下来，怎么变成了这么多呐？刚才我给我舅打电话想问问他是否清楚这事儿，电话还总关机，准是在开什么会呢。
　　刘东林：回头想，这高有高的好处，别人谁敢与你争啊？资金凑齐了，验完资，办完照、再转回去不一样？据我所知，所谓验资都是假的，走个过场就抽逃。现在这年头，有关部门办事都是认假不认真，对个人没啥好处的事儿谁也不来认真查。再说，查出来也不算犯法，各单位差不多都这样，前有车后有辙。
　　李二郎：那我就把你这意思对我舅说说，大主意让他拿。
　　刘东林：这广告贴出去吗？
　　李二郎：贴。标底资金数还添上吗？
　　刘东林：你要有把握别人争不去，填也行？
　　李二郎：注入资金八百万，我保证谁也争不去，我舅他也勉强，瘦驴拉糨屎呗。
　　刘东林：填，顺其自然。
　　李二林：行，你拿着这浆糊、刷子，我去找块儿木牌儿。
　　◎二人走出了办公楼。
　　李二郎从厂院搬出一块大木牌，来到了厂门口，将木牌斜靠在大门边。
　　◎刘东林在木牌上刷上浆糊，二人协手贴上了唐山市染织厂对外承包招标广告：国营唐山市染织厂系唐山市直属纺织企业，因经营管理不善，长年亏损。经报告上级批准，现决定对有实力的单位或个人招标承包。标底资金：800万，有意者请于三日内与本厂部联系。
　　国营唐山市染织厂96年2月14日
　　李二郎：好，就是这个意思，小字写的这个棒。
　　刘东林：那你就把那一张再贴出去吧。
　　李二郎：都贴到哪里？
　　刘东林：这一张帖在纺织小区居委会门前的广告宣传栏，要让染织厂的职工和家属们都知道；明天再写一张贴到自由市场大门口，参与市场竟争。
　　李二郎：行，我这就去。回头你到四季青饭店等我。
　　◎李二郎带上广告纸和浆糊，骑上自行车离开了厂门口。
　　◎纺织小区居委门前的广告栏内出现了染织厂对外招标承包的广告。人们在围观议论着。
　　（七）
　　时： 夜晚。
　　景： 居民楼群。
　　人： 江兰婷、张亚静。
　　◎江兰婷手拿着一卷纸，走进楼口。
　　◎江兰婷在303室门前按响了门铃。
　　◎屋内传出张亚静的声音。
　　张亚静：谁呀？
　　江兰婷：我，你江姨。
　　◎张亚静打开房门。
　　张亚静：快来江姨，您咋这么晚还出来啦？
　　江兰婷：白天没空儿，晚上来找你妈你俩呆会儿，你妈呢？
　　张亚静：我妈没在家里住。
　　江兰婷：（奇怪地）啊，怎么回事？
　　张亚静：年后，我爸同厂里一位姓岳的科长出门办事了。我妈说，姓岳科长的老伴长年身体不好，夜间需要有人陪护，她就搬到那里去住了。
　　江兰婷：哦。
　　张亚静：您找她有事吗？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一会儿也行。
　　江兰婷：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她坐会儿，有点事与她通通气儿，那就不要叫她了，咱俩一块呆会吧。
　　张亚静：来，快进里屋。
　　◎江兰婷随张亚静走进住室。
　　江兰婷：忙什么呢？
　　张亚静：没忙什么，在电脑上玩玩游戏。您玩一会儿吗？很有意思的。
　　江兰婷：以后再向你学。我说，你学了这长时间电脑，会不会在电脑上打字？
　　张亚静：会呀，小意思。您有什么文稿需打印吗？咱在家里就能办。
　　江兰婷：真的？
　　张亚静：这还有假？您需要打印什么材料？
　　江兰婷：我这里有一份儿厂里对外招标承包合同协议书，是我起草的，交由厂长看过之后，你爸出门不在，想来这里让你妈妈也参谋参谋，明天就送到街上去打印几份儿。在你这里能打印出来那就太好了。
　　张亚静：没问题，来，我给您打。
　　江兰婷：那就甭你妈看了，直接就打吧。
　　◎张亚静从江兰婷手里接过文稿，调整了电脑程序，熟练地开始打字。
　　江兰婷：（惊讶地）啊，真了不起呀？
　　张亚静：这有什么呀？像您那么聪明，一点就透，关键是熟练。
　　江兰婷：这回我还找到不花钱的老师啦，抽空儿一定向你来学。
　　张亚静：在广州我就给我爸打印过两份可行性立项报告，他很满意呢。
　　江兰婷：我见到过那份立项报告，原来是你打印的呀？可真是没想到。
　　张亚静：没想到吧？江姨，你们厂怎么还对外招标承包呀？我爸和那姓岳的科长不是出门儿搞调研开发新产品去了吗？
　　江兰婷：这是大人们的事儿，三句两句话对你也说不明白，这份儿合同协议书如果有人签了，也许对厂子是好事，可你爸的处境……。
　　张亚静：江姨您想说我爸他怎么着？
　　江兰婷：我是想说你爸面临的难题还不小呢。
　　张亚静：什么难题？
　　江兰婷：现在我也说不清楚。
　　张亚静：为什么？
　　江兰婷：因为还没走到那一步。
　　（八）
　　时： 夜晚。
　　景： 饭店餐厅一角。
　　人： 李二郎、刘东林。
　　◎二人的餐桌上，刘东林在独自饮酒。
　　◎李二郎拿着手机从外面回来，将手机往桌上一撂，闷了一口酒。
　　李二郎：这个电话可他妈的打通啦，从上午到刚才一直关机，急疯我了。
　　刘东林：你舅他干什么去啦？
　　李二郎：有人用车拉着他去海边钓鱼了，刚进家。手机一直不在服务区。
　　刘东林：天气还这么冷，怎么钓？
　　李二郎：先砸开冰窟窿，搞冰钓。我舅说，鱼和人差不多，冬天都傻。一天钓回来许多。
　　刘东林：电话通了，你舅咋说的？
　　李二郎：他说他也没想到谁把注入资金的标底订这么高。他说他明天到班上问问情况，估计已经下文不好变了。他说实在不行就按你说的那条路子，临时多拆借几百万，验完资，办完照，钱进了厂子账户后就再返回去。明天他要我早点到他班上找他，他亲自带我去筹钱。
　　刘东林：看起来这事儿是把握啦。
　　李二郎：当然啦，我舅在市府不是一般的头头儿，说话和放屁差不多还能干得了事业，来，喝，喝完去楼上找俩小姐开开心，这两天忒他妈心烦。
　　
　　第二十四集
　　
　　（一）
　　时： 两天后。
　　景： 财务科办公室。
　　人： 李二郎、江兰婷。
　　◎江兰婷坐在办公桌前核算着账目。
　　◎李二郎满面春风地夹着手包走进来。
　　李二郎：江姐？
　　江兰婷：昨天怎么连班儿都不值，跑到那里去啦？
　　李二郎：怎么，有啥事吗？
　　江兰婷：只顾往外贴招标广告，厂里不设专人接待，来了那么人咨询，找谁？门卫李师傅一劲儿往我手机上打电话，当时我在市里正开会，只是在电话里对人家解释几句，害得我没那么狼狈的。
　　李二郎：我和刘厂长商量好由他负责接待呀。
　　江兰婷：谁知道他干什么去啦，反正昨天一天也没见他面儿。
　　李二郎：这人咋这么不着调呢？你别生气，回头我问问他究竞干什么去了。
　　江兰婷：你干什么去啦？
　　李二郎：我去找资金了。
　　江兰婷：怎么，你想把这厂子承包下来？
　　李二郎：差不多吧。
　　江兰婷：野心不小哇，资金凑够了吗？
　　李二郎：够了，你看，七张支票，共计金额八百八十万，吉利数，满超他上面归定的标底数还不行？
　　◎李二郎从手包里掏出一叠银行转账支票往江兰婷面前一摊。